津平閉門苦讀,仍舊落榜。
好久沒聯絡的月梅,上個月寄了張紅帖子,算是“通知”吧!
灰心之余,津平開始埋首寫作。
他的文筆極佳,從大學時代便常提筆練習寫作,加上思路流暢,平凡的故事到了他的手中,出來就是一篇篇引人人勝的小說。這使得他立刻受到出版商的邀稿。重視。津平有了爭一口氣給月梅瞧瞧的想法,如果,一個男人真的要用名利才能換取愛情,他願意奮力一搏。
津平為此,還特別租了間工作室——一間有大片陽光的房子,微風吹送時,紗簾飄動充滿了雅意。
楚琳比他還興奮,選了四個大靠枕,上面繡滿了金燦燦的亮片,聽說是印度制品。
去看他時,楚媽媽親手做了好些鹵味,連夜冷凍好讓楚琳帶著。
“季偉沒回來?他最近忙什麼?”津平一見面就問。
“忙著交女朋友。”
“哇!這小子不賴嘛!”津平揚眉道。
“你別看他悶聲不響的,做起事來比誰都會算!”楚琳一五一十地告訴津平,說季偉這幾個月來常不見人影,偶爾露個臉,就又急著趕赴同學家。
“我問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他還反問我在說哪一個呢!看來不只一位。好家伙!”她關心地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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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楚琳逛夜市,津平頓感輕松;她不像別的女孩,必須穿戴整齊、在西餐廳吃牛排、買黃牛票看電影、買昂貴的飾品……這個女孩,最不需要我正襟危坐的應付她,一切自然隨興,就像妹妹一樣。
妹妹?他心頭“轟”的一聲。
銀飾品的小販,口沫橫飛地介紹尼泊爾手練。
楚琳的粉頰在銀飾光彩中,顯得明亮動人。
他看得有些癡了,怎麼以前一直未曾注意到她是個漂亮的女孩?那種會讓人心動、想擁有的女孩?
她抬起頭,自顧攬鏡照著耳垂上那一圈晶亮。
“好不好看?”她問津平。
“美極了!”
“不可能!好看就偷笑了。”
津平問她話時,楚琳就玩著耳環,猛搖著頭,好像恨不得它會跳舞似的。
“瞧你得意的!”津平笑著:真是個大孩子,這麼容易滿足。
回到工作室,楚琳有些頭痛,大概是累了一天的緣故。
扶她躺下,津平放著CD,音樂流瀉了一屋子。楚琳睡著了。
望著她微張的小嘴,想起她笑起來無邪的樣子,津平喉頭一緊,有些情不自禁。
“不行!我這樣算什麼!”他走入浴室沖涼。
用肥皂抹身,津平在霧氣中強抑感情。
他知道自己動了心,但是未表白前,他不能肯定她是否會拒絕。
他洗好澡,坐在書桌前攤開稿紙。
月亮慢慢爬了上來,銀亮光華的月光灑在楚琳的臉上,那面容是那樣的不平靜。津平知道,楚琳心情變得不好:快過年了,又是人們團圓的日子,家庭帶給她很大的沖擊。
她表面上雖不說什麼,其實內心極渴望有個美滿的家庭。
認識這麼久了,她的倔強都在嬉鬧的背後妥善收藏,津平不捨得她獨自支撐,很想替她分擔一些憂愁。
可是,楚琳就是不肯。
她害怕別人的同情,總是說:“同情往往混淆了感情,我見過不少人處理到最後,是同情、是愛情都分不清楚!”
那麼,她就一輩子當別人的“兄弟”?
放下筆,津平走回沙發,為她蓋上被單,自己坐在一旁靜靜看她。
楚琳翻個身,說了幾句夢話,突然哭了起來:
“媽媽!不要——不要打媽媽!”她像個孩子似地哭著。
津平在她耳邊輕哄著:“好——沒事!沒事!”
他用手指輕輕撫摸她的眼、她的眉,慢慢又滑到了唇邊,最後,津平終於忍不住吻了她。
有如找到歸岸的小船似的,津平憐惜地將楚琳抱個滿懷。
她的胸脯貼著他,似夢非醒的望著眼前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沉默橫在兩人之間。
津平迫不及待的再度尋找她的唇,將全身飽漲的情感,完全傾瀉而出。
楚琳渾圓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她有些昏眩、有些新鮮,又有些不由自主地攀了上去。
津平捧著她的臉,輕吻著她,喃喃自語:“我想,我愛上你了……”
親密之中,楚琳寬大的罩衫松開了,露出白淨的粉肩在微光中,更具誘惑。
津平激情的吻,宛如夏日午後的西北雨急劇地落在她的頸、她的肩、她的胸上。
長發散了開來,楚琳迷亂地喘息著。
“不要!津平,不可以!”一把推開他,楚琳用被單蓋住自己。
被拒絕的津平捉住她,牢牢地盯著她,久久不願放開。
“你害怕?”他熱情的、男性的聲音,在空間裡回蕩。
“嗯,我——怕。”
他頹然起身,歉意地笑了笑。
“對不起!”他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欲望感到不知所措。
“你——你知道,我們一直是好朋友,會不會因為如此,而……”
“而相愛?你不信?我想過、我試過,我也掙扎過。”津平焦急地澄清,他不願楚琳誤會自己是個隨便的男人,早在三年前相識時,他不是沒有追她的念頭。
只是,當時身邊女友還沒了斷,雖然月梅的無情嚴重的傷害了他,但津平不願投入的時間及情感就此不明不白的浪費了,因而一直苦苦守候著。至少,他要在“我不負人”的情況下,走出那段感情。
現在,月梅已嫁為人婦,津平可謂“問心無愧”,真真實實地符合他做人做事的原則。
和楚琳相處的歲月裡,他是快樂的。
她誠摯、溫暖的性情,帶給身邊朋友不少啟示。她總是安慰別人、幫助別人,自己的辛酸都一一咽了回去。
“我就是要這種體貼的女孩子!”津平不止一次地感歎著。可惜,雙方的友誼發展,一直未能有所突破。
這一陣子寫作之余,津平除了看書,就是寫信給楚琳,她幾乎占據了津平全部的思緒及生活。
那麼,我算是太“冒犯”嘍,還是,太突然的示愛,讓她措手不及?
是的!我應該給她時間,從一開始我就錯了!為了原則問題,害苦了自己,現在,我再也不願就此失去一位完全契合相投的最佳伴侶。
“讓我們彼此有段時間思考,我不該如此莽撞的!”津平又在楚琳面頰上快速地吻了一下。
“討厭!”她紅撲撲的臉蛋綻開了笑顏。
“那——我還能抱你嗎?”
楚琳伸張雙臂,投入津平懷中。
“搖啊搖,搖啊搖,搖向外婆橋……”津平幸福地哄她。
“外婆說我好寶寶……”楚琳發現了津平溫柔的一面。
“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寶寶,對不對?”他輕輕咬了一下她小小的耳垂。
“我覺得,我好像是你的女兒——”
“那敢情好!叫一聲……”
“休想!亂七八糟的!”
“好吧,那要叫什麼?”
“叫神經病!”她笑起來,掙脫津平的懷抱,打開落地窗簾,迎接沁人心脾的滿室花香,在那夜晚正活躍著卻不知名的花叢裡,仿佛暗藏了秘密似的。
兩人不言不語,想著未來。
牢牢牽住的手,誰也不想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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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機車修好,季偉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楚琳。寒假都快過完了,身邊少個活蹦亂跳的楚琳,這個新年顯得真無趣。
昨晚打電話去過,楚媽媽還在問:“小子!怎麼好久沒來我們家了?回去過年了?對!對!現在還沒開學……來玩嘛!衣服要常換洗,有時間拿到我們家,洗衣機比較快,你用手洗的太不干淨。”
他感受出楚媽媽的疼愛,待他就像自己親生孩子一樣。對了,楚媽媽還高興地說,楚琳的弟弟——楚風已經退伍了,叫他來聚一聚。
楚風是個健談的好青年,和姊姊楚琳一樣,好交朋友。
當兵之前,楚風和季偉一直是橋牌搭檔,殺過不少的“敵兵”。
季偉十分高興牌友歸來,想想也有一段日子沒去找楚琳了,一直只靠電話聯絡,不知這一陣子,她是否曾想過他?
才踏進門,楚風就迎了上來——
“嘿!我的‘老伴’駕到,有失遠迎!”楚風抱拳一揖,又捶了季偉一下。
“你們男生就愛打打鬧鬧。來!小子,楚媽媽今天做了粉蒸排骨給你吃。”
“謝謝楚媽媽!別特意為我做。”
“這是什麼客氣話!光是等你來,楚風就等了三天嘍!”
楚風黑了、壯了。他瞇著眼,計劃著明天。
“怎麼樣?咱們明天去殺殺老王的銳氣,聽說本人不在台北時,他悍得很!”
“手下敗將,不足掛齒。你等會兒打個電話,叫他今晚別尿床。”
兩個人得意地大笑。
“我回來了!”楚琳進門。“哇!稀客!季偉來了——”
“哇什麼哇?踩到田雞了?”季偉糗她。
“討厭!”楚琳放下背包。手上的盒子一直搖搖晃晃的,她趕忙打開。
“我的寶貝!來!見過二位大哥。”一只黃色小狗探出了頭,“張經理送的。他們家小花生了六只嗆!”楚琳親著小狗。
“叫什麼名字好呢?楚風,你想想看——”
楚風側著頭,三秒鍾立即決定。
“就叫它——‘多多’吧!”
“多多”的胖身於圓滾滾的,它絲毫不怕生,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著季偉的下巴,不斷地討好。
放下多多,季偉表情很奇怪。
“怎麼了?哈哈!它尿尿了!你明天一定會發!”楚風用紙巾為季偉擦干。
“季偉,吃飯了。”楚琳擺好碗筷,跑過來拉著他。
被她拉著的手,傳來一股溫馨。
好久沒有看到她了,季偉想了想,大概也有三四個月吧?電話裡,她不是在忙,就是要加班。
而自己,也克制著不來找她。除了過年時回台南五天,剩下的時間就盡量看書、上圖書館找資料、和阿奇打小麻將。
至於異性,除了學姊、學妹的幾次聚餐外,其實,他也沒有什麼行動。
“那是為了你!”他幾乎脫口而出。
為了楚琳,為了不讓她生疑,季偉假裝出猛追女生的樣子,最懊惱的是,她不但相信,而且很高興!
“吃一塊排骨!”楚媽媽關心地夾了一塊排骨到他碗裡。
餐桌上有說有笑,氣氛和諧。
不像他家,終日靜悄悄的。而大姊出嫁後,還要每天回來做飯,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理由很簡單,爸媽不喜歡二嫂,嫌她的“外省菜”太辣,這當然不是真正的原因。二嫂的個性和楚琳很相似——有話直說,常常不小心得罪了老媽,老媽再向老爸哭訴,日子久了,老爸嫌煩,也開始覺得媳婦不好。
不過,二嫂是很賢淑的,她非但不以為許,反而更加討好雙親。所以大姊看不過去,索性建議由她來掌廚,期望二嫂能輕松些,更有時間教育兩個孩子,畢竟,她也有兒女要照顧,成天為了迎合爸媽的脾氣,像個“下人”似的,讓人看了也不忍。想到這裡,季偉歎了一口氣。
“怎麼啦,好端端的歎什麼氣?”楚媽媽問。
“沒有,看到你們家民主開明的氣氛,不免想到老家的父母親,他們一輩子躲在陰影裡走不出來,我心裡一急就歎了氣。”季偉解釋著。
“來日方長。他們的改變也需要時間,勸他們多出去走走,看看社會的新面貌,慢慢就會比較出自己的不同。”楚媽媽安慰季偉。
“沒有用!隔壁的阿婆找他們登山、打太極拳,他們都不肯,走幾步路就四處哭訴兒孫不孝,將他們丟在街頭。”
“我想,你們家是環境太好了,養尊處優的人很難用平常心看待別人。”楚琳猜測。
“不錯,正是如此。”季偉放下筷子。吃飽了好舒服,難得吃到一頓好菜,真是痛快!
楚風提議一起聽他唱歌;為了退伍後的工作,他早就聯系好一家民歌餐廳,下個月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楚風的吉他彈得一把罩,加上歌聲嘹亮婉轉,又擅長寫曲,所以一直有心往歌壇發展,楚琳也鼓勵弟弟努力沖刺。
他拿出吉他,一首首美妙悅耳的民歌,就像往事般一頁頁地在眼前翻過。
楚琳反問季偉:“你最喜歡哪一首?”
“都好聽!”他享受著楚風悠揚的歌聲。
“津平喜歡‘拜訪春天’,我常笑他‘春天’在哪裡?”楚琳想起了津平。
這個月,津平寫了不少信,信中情意纏綿,使她深深有了身為女人的喜悅。
季偉見此,有如遭受電擊。他酸溜溜地探詢:
“津平的‘春天’,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見楚琳笑而不語,季偉恍然大悟——
原來我在進退兩難時,已大意失荊州,將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讓人了。
他如坐針氈,全身肌肉都控制不了地緊繃了起來。
楚風的歌聲,一下子飄得好遠。
歌聲也變為模糊,只留下“嗡嗡嗡”聲。季偉頓感血液奔竄沸騰,一顆心緊揪著,他只想一個人躲起來,躲到人煙罕至的深山裡去。
偷偷瞧了瞧楚琳,她潔淨的面容上,開了朵紅暈,嘴角泛起一抹輕笑,像是想起了什麼秘密似的,那種忘我的愉悅,簡直快讓季偉發瘋了。
楚琳脫掉短襪,盤腿而坐。
她關心地問季偉:
“你怎麼不帶女朋友來我們家玩?”
“什麼女朋友?”
“咦?我記得你說這陣子忙,還好像不只交了一位!”
“記得?好像?”季偉煩躁地反擊,語氣變得粗魯,“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一廂情願地揣測!”
他站起身,走出客廳,待在陽台上,想離開眾人獨自靜一靜。
楚風放下吉他,愣愣地看著這一切。
楚琳委屈地問弟弟:“他怎麼了?”
摸著下巴思索,楚風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不清楚!你們怎麼了?”
“我們?楚風,不是我的問題,是他啦!”
她才問了幾句,也沒說什麼不禮貌的話啊!
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你去安慰季偉,我洗頭去了!”
楚琳因為委屈、不解,內心也漸生不服。
“每次都這樣!”她在牙縫裡進出這句話。
看了老姊的神情,楚風卻紋風不動。
“干嘛?你去不去?”
楚風笑而不答,瞥了陽台一眼。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本山人……”
“少羅嗦啦!”
楚琳用大毛巾打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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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浴室,扭開溫水,楚琳將長發松綁,披散在雙肩上。
她見到鏡子裡自己那張因賭氣而鼓脹的臉蛋。
“唉!為什麼他一遇到不愉快,就悶聲不響,像個刺猖般地攻擊我呢?”淚水迅速湧出眼眶。
她為了方才的自作多情而倍感委屈。
自作多情?啊,是啊!因為我太想照顧他、關心他了,才會這麼生氣、難過。
原本一場和諧圓滿的音樂聚會,竟被愚笨的我而搞成這種局面。
媽媽說我長不大,笨得像個幼稚園大班的小孩子。
大概自己真的要學習人情世故,變得成熟一點,不能再這樣“混”下去了。怎麼成熟呢?她苦惱地靠在牆壁上。
我就是這個樣子啊!改變之後的我,將會是何種面貌?會比現在好嗎?
說改就改!主意既定,她對鏡子中的自己,像做了重大的決定般,用力地點了點頭。
門口伸進一雙小胖腿,小狗“多多’跑了進來。
“嗯嗯,嗯嗯……”它纏著楚琳。
“不行!你的閨房在外面。來,姊姊洗頭,別吵——”她濕著頭發,一身是水地抱著“多多”來到陽台。
來到陽台,不見季偉身影。
她聽見摩托車的發動聲。
往下一看,正好迎著他抬起的臉。
那是一張絕望、哀愁的臉。
她的心劇烈抽痛、想叫又叫不出聲來。
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手上的“多多”掙扎落地,玩著皮球去了。
楚琳就這樣看著季偉。
二人彼此注視著,季偉苦笑地揮了揮手,戴上手套,准備就此離去。
“哦,不!”她赤著腳奔下樓去。
心底呼喚著季偉——你別走!等我,是我不好!
她立即反應過來,季偉一定是失戀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只顧著和津平通信,加上公司業務擴展、弟弟退伍……早就把季偉拋到九霄雲外。他一定是失戀了!今天來我們家,或許是想找機會傾吐苦悶,而我真是笨得可以,只顧又吃、又喝、又唱的,又沒頭沒腦地問他那句話,才會——
奔下樓,喘息不定的楚琳張著小嘴,說不出話來。
季偉皺著眉頭,見她一頭濕淋淋的長發、胸前起伏的山丘,以及張口結舌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愛。
“上來!”他悶悶地命令。
她乖乖地爬上後座,摩托車向前奔去。
楚琳抱著季偉,任他帶著自己急駛在夕陽裡。
不知跑了多遠,她睜開眼,感覺車速慢慢減緩下來。
季偉帶她來到學校後面的河堤上。
一望無際、長滿青草的長堤,在日落月升時分顯得格外嫵媚動人。
空氣清新舒爽,楚琳索性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她玩弄著小草,用詢問的眼神,仰頭望著季偉。
季偉的濃盾藏不住心底悲傷,他輕輕滑過楚琳雙足的手指不停地顫抖。
“不穿鞋就沖下來!你真是……”
“人家怕你跑走了嘛!”楚琳叫了起來。
“我能跑去哪裡?”季偉暗喊不妙——我根本離不開你了,知不知道,傻女孩!
楚琳開始喋喋不休,她訴說著自己的粗心大意,忽略季偉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她不應該生他的氣,忘了他正需要朋友。她又傷心又難過地哭著,搖著季偉的手臂,拼命地說對不起。
低頭傾聽的季偉,內心激蕩不已。
季偉不讓她再羅嗦個不停,不願自己再度受煎熬。再傷心,他不顧一切地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擁抱住楚琳,將他饑渴的雙唇堵住了楚琳尚在嚅動的小嘴。一切都太遲了。讓我將這最神聖,也是最後一次的初吻獻給心愛的女孩吧!
別忘了這一吻!親愛的,那是我日日夜夜入神交戰、痛苦已久的渴慕。女孩呵,你不會懂的!你不了解,為了接觸你、靠近你、走向你,甚至想要得到你,我虛擲了多少青春歲月,仁立過多少個寒麗艷陽的街頭!
只為了這永遠、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我恨自己。罵自己、詛咒自己、嘲諷自己,以自我摧眠般的方式說服自己離開你。
然而,我失敗了!
季偉忘情地貼著楚琳發熱的面頰,閉著眼,喉頭發出屬於原始的、男性的呢喃,這令人心蕩神馳的激情,如野火般地迅速燃燒、啃噬了他。
楚琳被季偉那溫熱濕膩的情潮帶領著,神智恍惚,難以自持。復雜的心情混合著相借、相知及長久以來的困惑,她終於進入到前所未有的喜悅之中。
宛如曠野沙漠的花朵,在他們之間綻放,千顏萬彩的繽紛,伴隨著兩顆翱翔的心靈,飄浮在漸漸升起的星子間。
“我還活著嗎?”季偉啞著嗓子,嘴唇拂過她的發際。
愣愣地枕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楚琳仍無法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
那裡面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是自己從未體驗過的。
她到現在,心口仍漲得滿滿的,全身酥軟,渴望繼續湧來——
“不行!不對!”她幾乎脫口而出。
深吸一口氣,楚琳自依戀中回過神來,她試圖將自己拉回現實,但卻覺得萬般困難。
“我——我該回家了。”
“你生氣了?”季偉坐起來,摟著她的腰,小心地探問。
楚琳咬著嘴唇不吭聲。
“好吧,我送你。不過,這一切是可以解釋的,我……”
“不必解釋,我自己會想,就算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吧!”
“那是‘鄭愁予’,不是季偉!如果你誤會我只是個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你就大錯特錯了!”
楚琳最愛讀鄭愁予的詩,一首“美麗的錯誤”常常被她朗誦出款款深情。季偉暗自生氣地搓著雙手,低望眼前陷在迷惘中的女孩。
牽著她的手,季偉恨不得就這樣永遠地走下去。夜幕初揭,他那苦候的愛情總算來臨了。
一路上,楚琳悄然靜默,看得出她內心的混亂與不解——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季偉挺起胸膛,他已經有了迎接一切的勇氣。
不管日後結局如何,為了證明他的決心與毅力,縱然阻力橫生,他仍要昂首捍衛自己的愛情。
他送回楚琳,不再違背她的意願,並且囑咐她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他揮著。
今晚,是值得慶賀與紀念的。
季偉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幸運?哦,不,是幸福。
她甜美的香氣、女性的媚態,是以前不曾見識過的,早知如此,何苦等到今天?
季偉躺在房間裡,腦海裡全是楚琳的影子。
咦,也不對啊,她並未給我肯定的、明白的答復,這麼說來,楚琳極可能會在我和津平之間做個選擇的。
思及此,季偉心中所有的甜蜜,立刻換成了焦慮。他瞪著天花板,掌心不斷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