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憶情不管兩位兄長如何拒絕,硬是跟他們一路上京,他所持的理由是:反正浩然山莊就在京城外郊,那他也正好順路。
冷若白的馬在路上已被天龍寨的人毒殺了,因此硬是賴著柳寒雲將飛雪借他和殷紫璃,楚浩天心想難得有此機會可再和妻子同乘一騎,也就不表反對。
這晚投宿客棧,他們包下整個後院,楚浩天幫妻子將紗帽取下來,當場呆住了兩個人。
殷紫璃原本是盯著歐陽憶情瞧的,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長得比女子還美的人,居然會是欽差大人。看他窩在椅子裡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根本就是媚態橫生,自己簡直覺得相形見絀。直到柳寒雲取下紗帽後,她才改了目標。
愣愣的望著眼前的絕色美女,殷紫璃根本無法相信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美的女子。
只見柳寒雲的人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似近又遠。眼看她一身白衣似雪,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股輕煙裡般,教人瞧不清她的美顏,但卻又在她的眼波流轉間,顯出艷光四射,教人不敢逼筧。
美若天仙!她心中不禁讚歎了句。想不到天底下真有這般的美人,瞧見了這樣的人品,才讓人知道,天下真有如天仙般的美人。她不禁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當日若白那句「不是人」的真正意思。
原本窩在椅子裡的歐陽憶情,在瞧見了柳寒雲面貌的瞬間,坐直了身子,他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目光直盯著她不放。
「紫璃,紫璃!」見她目不轉睛的直盯著柳寒雲瞧,眼看師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冷若白連忙喚回她的神智。
聽到他的呼叫,殷紫璃眼睛還是離不開柳寒雲身上,僅僅嘴上問了句:「什麼事?」
他遞過一條手巾,打趣的說:「擦擦嘴吧!瞧你口水都流下來了。」
「啊!真的嗎?」她一聽信以為真,連忙搶過手巾擦著嘴角、下巴,心中還想著這下子真是糗大了。
見她如此輕易就被冷若白騙了,楚浩天和柳寒雲忍不住笑了出來。
只見柳寒雲逭一笑更顯出美艷不可方物,殷紫璃瞧癡了心,不由得越發直盯著她。
自從楚浩天規定她得戴著紗帽出門後,柳寒雲已經有許久沒被人這麼瞧著,見此情形她心中微窘,俏臉不禁紅了起來。
眼看她坐立難安,楚浩天心疼的將妻子摟入懷裡,目光如箭的射向面前三人。
「紫璃,回魂喔!」瞥見師兄那幾欲殺人的目光,冷若白連忙將殷紫璃的頭轉向自己,忍不住說:「還好你是女的,不然你再這樣瞧下去,我敢說你這對眼珠子絕對保不住的。」
「你胡說什麼?」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又要再去瞧柳寒雲。
冷若白忍不住搖了搖頭,眼看還有個人呆在一旁。憶情的處境可比紫璃來得危險呢!
他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交給歐陽憶情,「你怎麼這麼盯著自己的大嫂?這樣太失禮了吧。」
就聽得歐陽憶情低喃道:「像!太像了!」
冷若白還以為他又在說笑了,不以為意的邊喝茶邊問:「你是說寒雲很像一個人?是誰?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我娘!」
短短的兩個字,卻讓冷若白一口茶梗在喉嚨裡,他猛地嗆咳了起來。
殷紫璃見狀,再顧不得瞧美人,連忙用力拍著他的背。「若白,你怎麼了?這個大個人了,連喝口茶都會嗆到,你羞不羞啊?」
待咳得好些了,他有些嫵奈的說:「紫璃,你就不能輕點嗎?不要我沒被天龍寨那些傢伙給殺了,反倒被你打死了,那我多冤枉啊!」
殷紫璃不悅的瞪著他,「不識好人心!」她好心的幫他,他居然還敢說這種話?看來下次她得更「體貼」一些才是。
冷若白沒發現她的怒氣,逕自轉頭對義弟抱怨道:「拜託!你就算想害死我也不要用這種法子嘛!喝茶嗆死,這種死法很丟臉的,你知不知道?」
歐陽憶情臉色凝重的開口,「大哥,可否請教大嫂是何方人氏?」天底下居然會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難不成她會是他們尋找了二十年的人兒?
見義弟正經八百的模樣,楚浩天知道事情有些奇怪。再說憶情瞧雲兒的眼神雖是激動無比,卻沒有男女之情隱含其中,因此他也不刁難他,直言道:「雲兒自幼是讓她三位師父撫養長大的。」
「那大嫂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羅?」會嗎?在他們早已放棄希望的今日,老天會如此善待歐陽家嗎?
冷若白忍不住取笑道:「怎麼,難不成你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子嗎?」
卻不料他一語中的,就聽得歐陽憶情低聲的說:「是!」
原來歐陽憶情有個妹子卻在出世沒多久便失蹤,此時一見柳寒雲與娘親容貌相彷,讓他不禁懷疑眼前人的身份。
只是楚浩天實不願再多些人夾雜在他們夫妻之間,因此表明態度認定此事既無證據,他絕不輕易相信,甚至不讓歐陽憶情有再追問下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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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少夫人真的會是欽差大人失散多年的妹子嗎?」冷若白送殷紫璃回房,她忍不住問道。
「這很難說。不過,」他笑了下,「我認為師兄是極不樂意見到這事成真的。」
「為什麼?能知道自己身世不是挺好的嗎?難道他不想讓妻子認祖歸宗嗎?」殷紫璃不明白,為何楚浩天對柳寒雲的身世毫不關心。
「你想想,師兄為什麼對京城中有關寒雲的傳聞默不作聲,絲毫都沒有為她澄清的打算呢?他對寒雲的獨佔欲甚至到了不許外人瞧她一眼的地步了。如果她真是憶情的妹子,到時候憶情父母三天兩頭跑到浩然山莊,要和失散多年的女兒聯絡感情,師兄不瘋了才怪。」
「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寧可不讓少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怎麼可能?」殷紫璃有些訝異,楚浩天對妻子居然深愛到這種地步。
她不由得在心中輕歎口氣,天下竟有這般幸運的女子,能得夫婿如此的深深眷戀。而自己呢?她是否也能擁有這樣的幸福?
「不要懷疑!師兄那人原本就霸道成性的,更何況對像又是他的愛妻。不過,」冷若白賊笑了下,「憶情那傢伙也不是這麼輕易就放棄的人。我想,他現在搞不好正飛鴿傳書,請他父母前來認女兒了。」
「會嗎?」事情還未明朗,歐陽憶情怎麼可能立刻通知他父母,萬一到時候柳寒雲不是他妹子,那他父母不是會很失望。
「會!」他堅決的點了點頭,「所以記住,咱們接了少暉之後就要趕快跑,千萬不能留下來湊熱鬧,否則到時候倒霉的就會是我們了,知不知道?」
「可是欽差大人難道不怕萬一少夫人並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他父母將會有多失望嗎?」殷紫璃對這三兄弟實在有些不敢領教,瞧他們的行事都不能以常理視之,幸好等接了少暉,他們就要離開了,否則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們呢。
只是她心中也有些感動,他們打從下了天龍寨後,就彼此鬥嘴個不停,怎麼都不肯讓步,要是不清楚還以為他們不和呢。可是一旦其中有人出了事,他們卻又不眠不休的趕來相助,真是奇怪的情誼。
「他怎麼可能會怕?就算是假的,憶情那傢伙也會有辦法把它說成真的。事隔二十年了,原本就無從查起,所以大可隨他怎麼說。」他想了想,轉了個話題問:「紫璃,如果失去了七巧連環玉,你和少暉會怎麼樣?」
殷紫璃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這個。「為什麼這麼問?東西不是在你身上嗎?」
「上天寵寨前我就還給少暉了。可是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將玉交給憶情算了。你想,不管那七塊玉是否真有辦法讓人成為真命天子,可是一旦有這傳聞在,事情總是麻煩。我想不管當今皇上再怎麼聖明,他也絕不會容許別人擁有這種東西的。」若是僅有寶藏一事,或許還沒什麼關係,可是事情牽扯到皇位,要是再留著那東西,只怕到時候就會被戴上意圖造反的帽子了。
「好吧,一切都依你。」那東西如此不祥,他們已經為了這塊玉而家破人亡了,還是不要留著好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冷若白細心的扶她躺下,「你身子還很虛弱,還是先好好的休息吧。」
待他出去後,殷紫璃不禁又輕歎了口氣。今天若白冒著生命危險前來天龍寨救她,她怎麼可能不受感動呢?但是,他是為何而來呢?
若白總是說以後會保護他們,卻從未給過她任何的承諾,他……他對自己是真的有意?抑或只是基於道義上的責任心呢?她的心越來越不安,再也無法成眠。
她知道自己不該再奢求的,可是她真的想知道,在冷若白的心中,她殷紫璃究竟佔有什麼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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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怕殷紫璃身子還沒完全好,因此眾人不敢全速趕路,所以四天的路程,他們直走了近六天才到。
「紫璃,夜深了,怎麼還不睡呢?」冷若白見她一人站在後院中,連忙拿了件外衣,走過來問個究竟。
「沒事。你呢?你又怎麼不睡?」見他小心翼翼的幫她披好外衣,殷紫璃感動的抬頭反問。
「明天就到浩然山莊了,你不開心嗎?」冷若白不瞭解,為什麼越是接近浩然山莊,她就越沉默?
「怎麼會?」除去了天龍寨那些人的威脅後,她和若白之間是否也因此結束了?打從一開始,就是她硬要賴在他身旁的,如今,讓她留在他身邊的因素已經消除,一切是否將回到原點了?
「你有心事,紫璃,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事難道不能和我說嗎?」冷若白有些為自己不值。他可以為了她出生入死,可是她心中有事卻不肯告訴他。
「沒有,我怎麼會有心事呢?你不是常說,我只差沒在臉上寫字而已。」她微側過臉,迴避著他的目光。
「既然你不說,那我也不勉強你。夜深了,先去休息吧。」冷若白見她疏冷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氣悶,轉身要走。
殷紫璃心痛的望著他的背影,「謝謝你來救我。」她不該再強求的,既然仇人已伏法,那她再也沒理由硬待在他身邊了。他肯為她而來,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她都應該覺得滿足了。
冷若白回過頭望著她,「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這丫頭又是哪裡不對了?
「沒有啊!你特地去救我,難道我不應該謝謝你嗎?」她的淚水在眼中打轉著,經過這一段日子的相處,她早已深深陷入了。
「紫璃!」他沉聲喚道,「你到底是怎麼了?這實在不像你,有話為什麼不直說呢?咱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嗎?」
「我……你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我?」她想知道自己是否有一絲的希望。
「我當然得去,不然我做了那麼久的事,連一點酬勞都收不到,這怎麼成?有一個專門愛賴帳的師兄就已經很倒霉了,怎麼可以再有第二個人賴我的帳呢?」冷若白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在你心中除了銀子之外,就再也沒別的了嗎?」明知他的個性,可是聽到這種話,殷紫璃還是忍不住傷心。
「嗯。」他側頭想了想,誠實的回答,「我不知道除了銀子之外,還有什麼值得我看重的東西。」
那我呢?你又將我置於何地?如果真的無心,為何要給我希望?殷紫璃很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望著她傷心欲絕的表情,冷若白雖然不明白,卻忍不住心疼。「紫璃,你知道我一向遲鈍的,有什麼事你乾脆說個明白,別讓我胡猜好嗎?我就喜歡你一向有話直說的個性,這麼別彆扭扭的,實在不像你。」
「你……你喜歡我?你真的喜歡我?不是哄騙我?」她聽錯了嗎?若白方才真的說他喜歡她。
冷若白終於明白她究竟在鬧什麼彆扭了,忍不住歎了口氣,「傻瓜!要是我心中沒有你,那我又何必辛苦的去救你呢?再說,」他嘴角微揚,「你欠了我那麼多,我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放過你?」
「可是你方才明明說,你心中只有銀子的。」忍不住靠在他身上,殷紫璃覺得心滿意足。
「我說的是東西啊!難不成你認為自己是個東西?」
這人!殷紫璃既想哭又想笑,著實拿這個錢鬼沒法子。「可是我沒錢可以付你的。」
「沒關係。」他輕輕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就用你的一生來抵帳吧!」
「你不認為這是賠本生意嗎?」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她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想想,你日後還得多養兩個人呢。而且我長得又不美、性子又差,你不會覺得自己虧大了嗎?」
「說得也是!看來我還是考慮一下好了。」他伸手抱住她,側著頭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
「不許你考慮!」殷紫璃抬起頭,又哭又笑的對他說:「你要是敢考慮的話,我就賴你的帳,讓你的一世英名就此毀於一旦。」
「唉!看來這個賠本生意我是做定了。」冷若白一臉的無奈。
「清楚就好!」
「你啊!得寸進尺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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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浩天不理會歐陽憶情一路上的苦苦哀求,一到浩然山莊,就將他拒於門外,美其名是要他盡快去辦正事,實則是不許他再纏著自己的愛妻。那傢伙一發現到雲兒的心腸軟,就老愛在她面前訴說自己的父母有多麼思念妹子,弄得雲兒心下難安,差點乾脆承認自己真是歐陽家的人。
歐陽憶情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更何況朝中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回去辦,他得先處理好永順王的事,一舉揪出他的同黨,好永絕後患,因此暫時也不勉強柳寒雲定得承認。他決定先上皇宮面見聖上,只待七巧連環玉的事情結束之後,再來追查柳寒雲的身世。
只是父母親應該已經收到他的信了,歐陽憶情忍不住在心中賊笑了下。再過幾天,他們就會前來浩然山莊了,到時候等他解決了永順王的事情,自然就有時間再來同大哥和寒雲慢慢耗了。
冷若白早已告知歐陽憶情,要將七巧連環玉交給他一併送回朝廷,因此一見到殷少暉,便要他將玉珮交出來,歐陽憶情就先行回皇宮去了。
「姊、冷大哥!」一見到他們兩人,殷少暉開心的摟住他們。「你們沒事!真的沒事,仙女姊姊果然沒有騙我。」
「少暉。」死裡逃生,殷紫璃激動的抱住小弟。「你沒事吧?住這裡有沒有給人家惹麻煩?」
楚柔在一旁說道:「怎麼會呢?少暉很乖,而且人又聰明,咱們都很喜歡他的。」
說著,她轉頭看向柳寒雲道,「寒雲,昨天有人前來求醫。」
「是誰?很嚴重嗎?」楚浩天聽到居然有人親自到浩然山莊求醫,心中更是不悅。
早知道他當初就反對到底,不讓雲兒在城內的懸壺居親自為人看診,偏偏他怎麼都拒絕不了愛妻的要求。
真是的!她乃堂堂浩然山莊的少夫人,何必親自去為人醫病呢?反正懸壺居裡有那麼多大夫,而且藥材全由浩然山莊支持,日後還是讓他們去看就好了。他心裡打定主意,這回非得說服雲兒放棄親自出診的念頭才行。
「大哥也認識的。不過,說實在的,我不以為你會想救他。」楚柔話中有話。
「算了,這事待會再說吧。」見楚柔不肯說,楚浩天也無心去猜測,反正一會兒就可以見到人了。
「咱們該走了。」冷若白伸手扶起兩人,準備告辭了。
「不多住幾天嗎?」楚浩天挽留他們。
「不了,我們要先離開,反正日後還有相聚的機會。」他連忙拒絕。
開玩笑!照他的計算大概過不了三天,憶情父母就要來了,他們要是再待下去,到時候恐怕出事的會是他們,所以他們還是不要湊這個熱鬧好了。
楚浩天正色的望著他,自然清楚為什麼若白當初不肯將事情告訴他的原因。「日後若再有這種事,可別再瞞著我了。你要記得,你是我唯一的師弟,咱們兄弟可不是做假的。」說著,他眼中閃過一抹戲譴的光芒,「再說,要是你真的被人殺死了,那會影響我的名聲,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我的武功和你一般差呢!」
就知道他這個師兄開口定然沒好話的。唉!冷若白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
「紫璃、少暉,咱們該走了。」接著他轉頭對楚浩天一個抱拳,「師兄,告辭了。」
「不送了。」楚浩天命人收拾個包袱交給他,再牽出三匹馬來,「裡面是這些天我娘讓人幫少暉做的衣裳,你們就拿去吧,別辜負我娘的一番心意。」
「謝啦!」接過他手中的包袱,冷若白謝了聲。
「你什麼時候變得跟我這麼客氣了?」楚浩天將殷少暉交給他的令牌還給冷若白,「好好收著,至少想白吃白住時還可以到天香樓去。」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常去打擾的。」冷若白低頭對殷家姊弟說:「咱們走吧。」
「好!」殷少暉開心的應和著。
楚浩天和妻子送冷若白他們出門,目送三人離開。他擁著愛妻,柔聲道:「雲兒,咱們進去吧。」去瞧瞧究竟是何方人物前來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