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一對才子璧人在秦曉廷的床前呆立著。
女的嬌小美麗、氣質高雅,隆起的腹部,顯示出至少已經懷孕五、六個月,一襲清麗脫俗的孕婦裝,更襯得她沉靜嬌俏可人。
在她身邊的,自然是她英俊挺拔,疼她、愛她將她當寶一樣捧在手掌心上的親愛丈夫。
他甚至曾經為了她,願意將獨佔同業鰲頭的江氏企業拱手送給他人。
此刻聶小雲,江氏企業的總經理夫人,也是侑威集團總經理同母異父的妹妹,正皺著一對俏眉,看著床上這對糾纏在一起,顯然睡得很熟的男女。
「雲,我看他好得很,根本不用我們來看他。」江霖也皺著眉,對著妻子說道。
「我看也是。」聶小雲歎了口氣,「哥也真是的,都生病了還這樣。」
江霖輕聲笑了起來,他將妻子移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好啦,曉廷有分寸的。」這句話他倒說得極為心虛。
江霖深知這個大舅子雖然風流,但好歹也有一個嚴苛苛的原則,那就是絕不碰良家婦女!而床上這個女人,雖然只能看見露出被單外的半張小臉,但足以讓他知道,她絕非秦曉廷以往所結交的女人類型。
令他驚訝的是,秦曉廷看來身著無物,那名女子卻衣衫整齊,甚至還穿著牛仔褲,這情景著實令他百思不解。瞧見摯愛的妻子仍然繃著一張臉,他連忙陪笑為大舅子圓場。「唉!雲,你可別生氣,萬一動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可是,你看哥哥嘛!平常風流成性也就罷了,這會兒生病了還找女人陪著,簡直是沒救了!」小雲對哥哥如此的行為氣得兩頰鼓鼓的。
「曉廷的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願、自動送上門的。但是,我看這個和他之前的女人不太一樣……」
小雲也察覺到那女人衣著整齊。「我也正覺得奇怪。」
床上的芷青突然動了動,呻吟一聲醒了來。
芷青彷彿聽到有人對話的聲音。但由於昨天夜裡三點,秦曉廷又因為發燒開始囈語,她不斷地幫他換濕毛巾及擦拭身體降溫,又極其辛苦地哄他吃了藥,直到快凌晨五點才倦極地睡著。
芷青奮力地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先是不放心地探了探秦曉廷額上的溫度,感覺體溫是溫熱的,她才鬆了口氣爬起身。
「啊——」當芷青看到沙發上竟然有一對陌生男女端坐著,雖瞧不清楚那兩人的長相,但房裡有人的事實,卻已讓她驚喊出聲。「你們是……」
江霖走向前來,對著嚇壞的芷青說道:「別怕,我們是曉廷的親戚,特地來看他的病。」
床上的秦曉廷也在此時動了動,他皺著眉睜開朦朧的雙眼,竟看見自己的妹婿就站在床前。他忍不住低咒一聲翻身趴著,順勢將手臂搭在已經坐起的芷青腿上,重新閉上眼睛,喉頭因生病而沙啞地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還有我哪!」小雲挺著肚子走過來。
秦曉廷皺了皺眉。
「哥!」小雲不高興了。「你到底有沒有病啊!」
「有!」秦曉廷鼻音濃重地回答。
「那……」小雲看著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芷青。「她是……」
「一個女人,我的女人!」秦曉廷的一句話又羞紅了芷青的臉。
「哥!」小雲出聲抗議,都什麼時候了,哥哥竟還有心情說這種話。
「曉廷,我們可是知道你病了特地來的,看來……你還好嘛!」江霖不忘調侃大舅子。
秦曉廷悶哼一聲,「本來就沒什麼事,我好得很。」
小雲聽著哥哥乾澀沙啞的聲音,又見他一臉病容倦態,心中氣頓時消了大半。「哥,生了病就要好好的休養,你這……怎麼成……」她盯著床上這名清秀佳人,很想弄清楚她和哥哥的關係。
「這位是李芷青,學校的同事。」秦曉廷閉著眼睛為彼此介紹。「而他們,是我親愛的妹妹和討人厭的妹婿。」
芷青早在他倆走近床邊時,就已經認清他們的身份。芷青就是在他倆的訂婚酒宴上第一次遇見秦曉廷,雖然已經過了一年多,但是她仍清楚地記著他們這對才子佳人的相貌。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兩次見面,難免有些尷尬。
她囁嚅地說:「你們好。」
小雲這才仔細端詳起眼前這個女人。未施胭脂的清秀五官、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嘴,雖然面色有些驚慌,卻仍掩不住那清新嬌柔的氣質,就算是現在這般尷尬的模樣,卻仍有著像出水蓮花般的風範。而且,她似乎在哪裡見過她……
「好了啦!」秦曉廷希望妹妹及妹婿趕快離開。「我真的沒事,有芷青照顧我,你們可以放心了。」
「哥!」小雲嘟著嘴,「人家特地來看你耶!」
秦曉廷終於睜開眼,盯著妹妹懷了五個月身孕的肚子,不禁抱怨起妹婿來。「你怎麼搞的,小雲都挺著個大肚子,你居然還隨便帶她出門?」
「嘿!」江霖受了委屈,不免出聲抗議。「我可是拼了命的要阻止她,可你也知道小雲的脾氣,我拿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雲斜睨著丈夫。「我可是心繫哥哥的生命安全才來的。」小雲雙手叉腰,挺著圓滾滾的肚子瞪著哥哥。「哥!你又不肯吃藥了對不對?」
小雲對哥哥這個奇怪的毛病真是疑惑極了。從小到大,哥哥就有著莫名其妙的醫生恐懼症。他很少生病,但若是生了病,任憑爸媽如何哄騙,直勸爛了一家三口的嘴皮子,卻從不肯上醫院看病,就連吃個藥,都好像是要他的命一樣的難過。因此,只要秦曉廷一生病,全家彷彿陷入混亂,人仰馬翻起來。
小雲這回就是聽說哥哥病得不輕,才趕來照顧他,準備在他不肯吃藥時,派人將他綁進醫院裡去;可是,她驚訝地看到桌上殘留的兩份藥包紙張。哥吃藥了?!她忍不住再次端詳這個叫李芷青的女人,是這個女人勸哥吃藥的?
秦曉廷聽著妹妹又要數落他,頭不禁痛了起來。他極不情願地說:「吃了!」他想起昨天深夜又讓芷青騙他吃了一包藥,心裡就不舒服。
「他真的吃了藥。」芷青謹慎地開口,她試著推開秦曉廷的鉗制要下床,這麼令人尷尬的模樣實在不能見人。「你們放心,他的燒現在退得差不多了……」可是,她愈是移動身子要下床,大腿上秦曉廷的手臂就愈壓愈緊。
只見床上的兩個人,一個面紅耳赤地要下床,一個卻緊摟著對方怎麼也不肯放。夫妻兩人不禁相視地困惑起來。
「曉廷……」芷青見他愈摟愈緊,紅著臉忍不住出聲,「讓我下去。」
秦曉廷悶哼一聲才放開芷青。芷青立即跳下床,怯懦地站在一旁,順著一身皺皺的衣衫。
秦曉廷幸幸然地轉身爬起,將被單圍在腰間,遮住赤裸的身子。他半靠在床上,瞪著妹婿說道:「你趕快帶她回去!小雲這個樣子怎麼可以探病?萬一傳染給她,我就唯你是問!」
「哥!」小雲忍不住抗議。「沒關係啦!我是擔心你……」
「小雲。」江霖原本就要自己一個人來的,只是他實在拗不過嬌妻。「曉廷說得是,你現在身體的狀況和一般人不同,凡事都得小心點。」
「快點回去!」秦曉廷對著親愛的妹妹直皺眉頭。「這裡有芷青在,你別擔心了。」
江霖一雙眼流轉在秦曉廷和紅著臉的芷青身上,直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非比尋常。看來,他這個大舅子的單身日子恐將難保。他綻起嘴角微笑著,這情形就像他當初遇到可愛的嬌妻小雲一模一樣哪!
「哪,你哥有芷青在照顧,藥也按時在吃,我們就別打擾他們了。」
小雲抿抿嘴還想說什麼。
「走了,雲。」江霖輕摟她的肩勸著。
小雲瞪著丈夫,又看了看哥哥及芷青,眼下的她,確實不便久留,終於極為勉強地順了丈夫的意思。「好吧!但是,哥,你可得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點。」
「好啦!」秦曉廷懶懶的答腔。「芷青會照顧我的。」
小雲一雙俏目直盯著芷青許久,才在丈夫的攙扶下,極不情願地步出房門。
甫走出秦曉廷房間的小雲,抬眼問著丈夫,「依你看,那個女人和哥哥是什麼關係?」
江霖笑了起來,他溫柔地摟著妻子的肩膀說道:「依我看來,你這回即將要多一個嫂嫂了。」
「真的?」小雲眨眨眼,她對芷青是挺有好感的。「可是,哥那麼風流,芷青看來這麼清純,會不會被哥給騙了?」
「傻瓜,不會的!那女人絕對會將曉廷給牢牢綁住,就像當初我被你綁住是一樣的。」
小雲輕啐了一聲。「誰綁著你了?」
「呵……」江霖笑開了臉,他覺得自己十分幸運,居然遇到這個生命中獨一無二的女人。而他也堅信,芷青也可以讓秦曉廷擁有像他這般的幸福,只因這個女人柔弱沉靜的氣質,絕對會讓他這個天天在外灑風流種的大舅子,認命地為她犧牲後半生的自由。
只是,他剛才好不容易才想起來,芷青就是天名財團那個不甚出名的私生女。雖然在這個社交圈裡,私生子女一點也不稀奇,但是,芷青的親生母親張麗月和秦曉廷及小雲的母親陸心華之間,卻有著十分難解的心結存在。
這件事在三十年前的社交界極為轟動,他甚至在十數年前,還曾聽幾個父執長輩提起過。
但是隨著數十年時光荏苒,現在已經極少人還記得此事,更何況是初入社交界的秦曉廷。
看來,他得找個時間,好好地和大舅子談一談。
事實上,秦曉廷一病就是好幾天,芷青只得先回去拿了換洗衣物,再向學校請假,專心的留下來照顧他。
除了RICK偶爾會帶來公文給秦曉廷批閱,或是他不聽話地用電話聯絡公事長達好幾個小時外,秦曉廷其實是個極好照料的病人。只是,每天總會有三、四次痛苦的時刻,那自然是吃藥時間。
芷青發覺秦曉廷不只是怕吃藥而已,就連醫生的看診他也極端不情願。每到吃藥時間,秦曉廷便要找盡任何理由拒絕,裝睡不醒就罷了,有時還會躲在浴室,真是有夠離譜。
就像現在,芷青將水杯置放在床邊小桌上,一手拿著藥包,一手輕推著閉著眼的秦曉廷,嘴裡不斷地喚著他的名字,明知他是醒著的,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兩天來,她能夠騙他吃藥的招數幾乎都用盡了,現在任憑她絞盡腦汁再也想不出新招來了。
「曉廷!」芷青像以往一樣不斷地喚他,最後,她滿臉挫敗地歎了口氣。
秦曉廷好不容易睜開眼,對著芷青說:「我已經好了,根本不需要吃藥了!」
芷育將藥丸遞到他嘴邊,柔聲勸著,「吃了它好嗎?」
秦曉廷轉頭避開那難聞的藥味。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藥全都是苦的令人難以下嚥。
「曉廷……」
秦曉廷倏地回頭看著芷青,「你吃了嗎?」昨天王醫師來看秦曉廷時,秦曉廷順便請他也替芷青開了藥。
芷青是想等秦曉廷吃了藥,自己再吃的。她搖搖頭,「還沒。」
秦曉廷皺起眉頭,開始討價還價。「你先吃了我再吃。」
芷青對他又有新的拖延戰術無計可施,只得拿起自己的藥,先撿起其中幾粒仰首吞了進去,再拿起剩下的藥丸和著水一起吞進口中,最後還伸舌舔了舔唇。
只是這個吞藥的動作,卻看得秦曉廷兩眼發直、口乾舌燥。他嘟囔著道:「似乎你的藥比較好吃。」
芷青不禁輕笑出聲,「沒這回事。」
這一笑又令秦曉廷傻了眼。芷青巧笑倩兮的麗顏,此刻正猛撞著他的心,堆積了兩天,原本就不太堅固的自制力在此時正一點一點的瓦解,幾近崩潰邊緣。
「喂我!」秦曉廷沙啞的出聲。
芷青驚喜地以為秦曉廷真的要吃藥了,連忙將他的藥遞給他。
秦曉廷卻搖了搖頭,「這樣我不吃。」
「嗯?」芷青不明白地眨著眼,「要幫你磨成粉嗎?」
「我要你餵我!」
芷青不解地又眨了眨眼,將藥湊到他嘴邊,「哪!」
曉廷突然揚起嘴角,將藥推開些。「不是這樣,」他用著極其誘惑的口吻說道:「用你的嘴餵我。」
嘴?!芷青霎時紅了臉,她囁嚅地道:「這……」
「你不餵我?」
芷青拿著藥的手竟抖了起來,她抬起羞怯的小臉看著秦曉廷,掙扎地抿著嘴。好半晌才撿起其中兩顆放入嘴裡,又喝了點水,笨拙地緩緩靠近他的嘴邊。
秦曉廷也不迎上,好整以暇地靠在立起的枕頭上,看著她溫潤的唇向自己湊來,直到她小巧柔軟的紅唇觸著他的,將藥丸渡進他嘴裡;秦曉廷竟真的將嘴裡的藥吞了進去,他用拇指撫了撫芷青的臉頰,沙啞著道:「再來。」
芷青沒想到這招居然有用。她緋紅著小臉,將剩下的藥丸全都送進自己的嘴裡,又和著水喂哺著秦曉廷,但是拙劣的技巧讓好些水都溢下了秦曉廷的嘴角。
「啊!」芷青慌亂地用手拭著,卻讓秦曉廷粗暴地一把抓住,一個翻身,便將嬌小的她壓在身下,粗喘的氣息噴在芷的青唇上及臉上……
就在此刻,芷青已經決定了她往後的命運。
過了數天,秦曉廷的病好得差不多,芷青便銷假上班。
由於秦曉廷的堅持,芷青第一次配戴隱形眼鏡上班。未料,竟引起了全辦公室莫大的騷動,就連隔壁辦公室的同事及男教授們,都爭先恐後地要一睹她清麗的風采。
雖然以前芷青姣好的臉龐是眼鏡遮也遮不住的,在這之前,愛慕她的男士的確大有人在,可是,卻完全不若這幾天這般,這些男人看到芷青就像蒼蠅見到蜜似的,成天跟在她身邊轉,且完全不管芷青如何的婉拒,男人的鮮花和邀約從不間斷。
芷青並不以為自己真的變漂亮了,她只當同事們沒有看過未戴眼鏡的她,一時感到新奇罷了。
今天,她好不容易躲掉一位男同事的糾纏,匆匆地下班,準備回去照顧秦曉廷。他可能又沒有吃藥了。芷青邊騎車邊著急的想著,不禁加快了車速。
好不容易到了秦曉廷的住處樓下,她急急地上樓。進了門,她和正在大廳的管家劉嫂問了好,便直接走向二樓秦曉廷的房間。這幾天來,劉嫂不曾多事的問過她和秦曉廷的關係,是個只做事不多話的管家,芷青也很喜歡這個溫和的婦人。
劉嫂看著溫婉的芷青走上樓,心中自是佈滿了相當多的疑問。她自少女時期就一直在秦家工作,至今少說超過四十年,秦家的一切,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而現在,她被派來照顧小少爺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縱然這個侑威集團的唯一繼承人風流韻事不斷,但,她卻從未見過小少爺帶哪個女人回家過夜。更何況是這麼個清秀可人的女子,又連續這麼多天夜宿在此?
她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件往事,當年要不是因為老爺風流不斷的行徑及那件令人難堪的醜聞,性子剛烈的夫人也不會在一氣之下,帶著秦家唯一的繼承人,毅然決然地離開物質生活優渥的秦家,在外吃盡苦頭地過日子。唉!一晃眼,竟然也已三十年了。
她歎了口氣,也罷!雖然小少爺的父親已因病去世多年,但現在老大爺總算把他的孫子和夫人一起給找回來,秦家現在也算是重拾了天倫之樂。
看著芷青窈窕清麗的背影,她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小女人。雖然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但是她直覺的認為,這個女人對小少爺一定是非常的特別。
她默默地撣拭著桌面,希望老大爺及夫人都會喜歡這個女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