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爾榭狠狠地瞪著床上那張蒼白如紙的嬌容,只可惜的是那人一點知覺也沒有。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如此緊張地守在她的床前,明明都已經決定不再和她有任何的關係,甚至還發出重話,說不想再看見她,為什麼他現在會在這裡?簡直是莫名其妙!
他才剛要和一個漂亮又火辣的女人共享他的單身生活,盡情地去享受那惹火的身子,何必為了一通電話而急急忙忙地拋下享樂,趕到醫院來探視她的病情?
天知道她是怎麼受傷的?誰管她啊!他真想趕快離開這裡,好回去找剛剛那個女人溫存一番。
可是該死的!他的身體卻動也不動地坐在這裡,一點都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不但如此,一雙眼睛更是不受控制地猛看著她,心臟也好像是有針在扎似地,痛都痛死了!
醫生說她失血過多,傷痕雖然不深,可是她的血卻像是水龍頭般地猛流個不停,怎麼也找不到原因所在,只能藉由儀器讓血再輸回體內;但就算是這麼做,也只是將她的生命延長而已,根本就不能確定她何時會醒過來。
真是去他的窩囊廢!
「……先生?威廉先生?」一陣呼喚聲喚回依爾榭的神智,他眨了眨雙眼,回眸看是誰這麼大膽,敢在他思考時吵他。一看,居然是他在聖威心醫院中遇見的,為梅麗貝露做緊急治療的貝特醫生。
「你……」依爾榭一時想不出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幫梅麗貝露小姐辦理轉院手續。」他笑著解釋依爾榭心中的疑問,「這裡的醫院是沒有辦法救梅麗貝露小姐的。」
「難道說你有辦法?」依爾謝懷疑地上下打量著他。
「能救她的不是我,是她的主治醫生——裴莫依博士。」貝特醫生臉上溫文的笑容不變。
「那何必轉院,叫他過來就可以了。」依爾榭不以為然地道。
「恕我失禮,裴博士的到來只能是機密,不能洩露。」他微微地一彎腰,「轉院手續已經辦好,請問您要跟隨嗎?」
「當然!我倒要看看那個博士有什麼能耐。」依爾榭忍著心中的怒氣道,他一點都不喜歡特殊情報組織故弄玄虛的態度。
站起身,他跟著梅麗貝露的病床走出這家市立醫院。
車子開出了醫院,並沒有馬上往聖威心醫院出發,反而開往山區,在茂密的樹林中行駛。
「威廉先生,請問您已經知道梅麗貝露的能力了嗎?」正當他覺得奇怪的時候,貝特醫生突然抬起頭來問著他。
「知道,也看見她使用過。」他在回答之後,很確定地看見貝特醫生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的表情。怎麼了?他沒說錯啊!
貝特醫生沒有看見他不高興的神色,只是低下了頭,在梅麗貝露的耳邊道:「梅麗貝露,如果你還有意識的話,請連接時空,讓莫依過來幫您治療。」
「你確定你是醫生嗎?」依爾榭好笑地看著貝特醫生那副認真的表情,「梅麗貝露已經陷入嚴重的昏迷,怎麼可能回應你的話?」
「那是因為你不懂。」貝特醫生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略微地等了等梅麗貝露的反應之後才開口道:「讓我告訴你吧!如果梅麗貝露還有意識,那代表情況不糟,還有挽救的機會,如果沒有回應的話,你等著準備黑色禮服吧!」
依爾榭從鼻孔哼出氣,「聽你在胡扯!」
見依爾榭沒有悔悟的自覺,貝特醫生也懶得開門再作解釋,因為梅麗貝露並沒有回應他的要求。
「貝特呼叫銀狐,法國娃娃的情況不對,請馬上送莫依博士到醫院來。」
「銀狐收到,立即傳送。」
「好!我們馬上到醫院去。」收了線,對司機吩咐了這句話之後,貝特醫生便安靜地盯著電腦的螢光幕,看也不看依爾榭一眼。
依爾榭也賭氣地轉頭看著別處,只是,他的視線還是會忍不住瞟到梅麗貝露沉睡著的憔悴芙蓉面上,目不轉睛地看著。
一直到醫院以前,兩人之間都沒有再開口,只有顯示梅麗貝露生命跡象的儀器不斷地響著,他們只能由這點來證明她仍然還有著心跳。
***************
一到醫院,梅麗貝露馬上就被送入手術室,準備接受漫長的手術。而依爾榭則被貝特醫生拒絕在門外,不得進入。
貝特醫生在進去手術室之前只對他拋下一句話,「你只要在外面等就可以了,因為裡面沒有你可以幫忙的地方。」
依爾榭可以強烈感覺到自己被貝特醫生所討厭,可是他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惹到這個原本總是和藹可親的醫生。
出入手術室的人很多,待了一會後,依爾榭突然發現其中有很多人並不只醫生與護士,有的甚至還是名人!只是他們進去之後沒多久就出來了,當他們一臉沮喪與失望的神情經過他身邊時,還會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
他絕對不是敏感,因為他確實地感覺到他們所投射過來的鄙夷眼神,怎麼搞的?他們那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搞得他都快要抓狂了,記得第一次入院時,這裡的醫生或者是護士都是非常和顏悅色的,怎麼這次全走了樣?
經過了大約十個小時,只見進出的人更多了,然而每個出來的人,臉色都非常地難看。
「我看梅麗貝露這次沒救了。」在依爾榭所坐位子約有十步距離的一個轉角,傳來了談話的聲音,「她完全封鎖了自己的意識,不但喚不醒她,也沒有辦法讓傷口癒合。」
「是啊!我看莫依整張臉都白了,『老頭子』的傳呼也愈來愈頻繁了。「一個男人邊歎氣邊道:「好好一個人,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們組織裡的人,哪個沒有怪病纏身的?」另一個人輕聲地笑了笑,「也許,這就是我們與眾不同的原因吧!」
「怎麼辦?我好喜歡梅麗貝露的笑臉,我不要這麼輕易地就失去她!」
「誰都是這樣想的啊!可是……都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我想,恐怕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到底是誰讓她受到這麼重的打擊啊?居然可以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動力。」
「我想,最有可能的,是她的未婚夫吧?」
男人們聊著聊著,聲音也漸漸地遠了,終至消失。
怪病?什麼怪病?為什麼受到打擊就會失去活下去的力量?好端端的一個人會有什麼樣的怪病?他耳朵沒有聽錯吧?依爾榭不斷地在心中提出疑問。
難道就為了解除婚約的事情?只不過是解除婚約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而且,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你真的確定這是梅麗貝露想要的答案嗎?」驀地,一個女聲在他身旁響起。
「你?!」依爾榭被那女子的突然出聲而嚇了好大一跳。
「你憑哪一點確定梅麗貝露想要解除婚約?」女子又問。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問我這種問題?」依爾榭恢復冷靜,冰藍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對方漆黑中帶著藍紫色的雙瞳。
女子露出了微笑,那是一張充滿慧黠與睿智的臉孔,「在你沒有真正瞭解事實以前,不覺得你的定論下得太快了嗎?」
依爾榭霍地站了起來,濃黑眉毛打了好幾摺,「你究竟想說什麼?」
她伸手指著手術室的門,神秘地對他笑道:「去吧!只有你才救得了她,只有真心話,才能喚醒在絕望中沉睡的睡美人。」
話一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神秘的舉止與迅速的動作,讓依爾榭一時間沒有辦法馬上反應過來,只能愣愣地看著她離開,這才回過神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回頭望向手術室緊閉著的門,依爾榭的內心動搖了。去?不去?他真的忍心看著梅麗貝露死去嗎?剛剛那女人說了什麼來著?在絕望中沉睡?難道……梅麗貝露真的因為他的話失去了生存的慾望,而選擇死亡嗎?
這個想法讓依爾榭整個人一震,忽然覺得靈魂好像被利刃狠狠地切成兩半,一半消失了,剩下的一半變成了一個不完整的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貝特醫生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他直接走向依爾榭道:「威廉先生,願意聽我講幾句關於梅麗貝露的話嗎?」
看著他嚴肅的神情,依爾榭以再認真不過的心情看著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我們與眾不同的能力,卻也從我們身上取走一些替代品,就好像梅麗貝露一樣;她擁有強大的精神攻擊力與連結兩個時空的能力,然而在擁用這樣的能力的背後,她的精神防禦能力卻是最脆弱的,脆弱到如果受到嚴重的傷害,她的力量便會反擊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傷害著自己。」貝特醫生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歎口氣後才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梅麗貝露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這件事情已經嚴重到讓她開始傷害自己、封閉起自己,拒絕存活的權利。」
「裴博士和我們組織的頭子都曾經說過,梅麗貝露是一根脆弱的弦,只要一有傷心的事情就會讓她的力量反撲回她的身上,雖然她生活目標是求得身心完全的自由,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堅強地走過來;然而,太多的傷害還是讓她漸漸地封鎖起自己,一點一滴地累積起傷害自己的力量;以前是我們大家的保護才使得她不會隨時走向崩潰的邊緣,現在因為你,這根弦隨時隨地都會斷掉,離開眾多疼愛她的朋友。」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依爾榭趁他說話的期間,將自己的思緒整理了一下,這才有足夠的力量回答他。
他太驚訝了,甚至可以說是極度的震驚,若不是今天貝特醫生告訴他這件事情,否則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話會傷害梅麗貝露如此之深,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受到了這麼重的打擊,但他還是很自責,而且……心疼。
「我知道您以您的家族為榮,但也請您放下尊貴的自尊,好好地傾聽梅麗貝露的內心想法,畢竟,你們有可能會成為共度一生的伴侶。」貝特醫生不放心地叮嚀著。
依爾榭以笑容回答他的擔憂,「我不會再讓她從我手中溜掉了!」話說完後,他便挺起身子,步伐穩健地進入了手術室。
「希望我這麼做是對的。」看著依爾榭昂然的身軀與自信的腳步,貝特醫生不禁喃喃自語地道,這才跟著依爾榭的腳步再度進入手術室。
依爾榭不是第一次踏入手術室,所以當他進入手術室時,完全不能相信眼前充斥著蕭瑟氣氛的空間,就是他以前所待過的手術室。
梅麗貝露怎麼了嗎?瞬間,他的心頭閃過慌亂,視線更是急急地往手術台上望過去。
貝特醫生瞄了一眼他的側臉,解釋道:「不用緊張,這是因為大部分的人已經離開的緣故,而裴博士可能又去跟我們頭子說話了。」
「我該怎麼做?」依爾榭不禁低聲問著。
「知道一切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問我,我怎麼回答你?」貝特醫生無可奈何地攤了攤雙手,表示他也沒有辦法。
依爾榭的視線忍不住在她沉睡的臉上徘徊著,他拉過一張椅子,在她的身側坐了下來。
「梅麗貝露。」輕輕地握著她放在身側的手,感受到她冰涼的體溫,依爾榭頭一次嘗到什麼叫做痛心疾首。
想娶她為妻的念頭突然在這個時候強烈地席捲而來,幾乎要將他吞沒。怎麼現在才發現呢?早在兩人初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定地是他的妻子,否則他不會在意她是否隱藏了真實的身份,也不會介意她表現得是不是太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娃娃,而那麼迫切地希望看見她真實的內心世界。
「梅麗貝露。」再一次喊著她的名字,這次連貝特醫生都可以感覺到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柔情。
是的,柔情。發自於他心底深處。
讓自己的手與她的手相握,另一隻手則撫過她柔軟的髮絲、飽滿的額頭、筆挺的俏鼻與柔潤的朱唇。
「聽我說,梅麗貝露。」他潤了潤唇,聲音之中有難以掩蓋的乾澀,「那天……我說的只是氣話,我並不是真的要你離開。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對我有所隱瞞,這讓我認為你一點都不尊重我,一點也沒有想要和我共度一生的打算……我必須承認,我很在乎你,非常、非常地在乎你!回來吧!回到我的身邊,梅麗貝露!不要跟我賭氣,聽到了沒有?」
什麼啊!一旁拉長耳朵聽著依爾榭話的貝特醫生忍不住悄悄地翻了翻白眼,這個驕傲的男人啊!怎麼就是不願意說句道歉的話呢?還扯了一大堆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梅麗貝露,和這種男人在一起,你要辛苦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在依爾榭的低語聲中流過,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一旁的儀器有了反應。
「嗶——」一聲尖銳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依爾榭和貝特醫生都在同一個時間抬頭,望向電腦螢幕。
「怎麼可能……」當看到螢幕上那一條平平的直線時,貝特醫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沉默只維持了數秒,就被一聲怒吼給打破。
「混蛋!你這該死的女人!」
依爾榭氣急敗壞地站起身對著躺在手術台上的她大聲咆哮著,「你對我有什麼不滿?難道你真的討厭我討厭到不願意醒來?看看你用的是什麼方法,用死來表示對我的抗議嗎?想用死來讓我愧疚一輩子嗎?天殺的!你給我醒過來解釋清楚!」他憤怒至極地撲向她,抓起她的身子用力地搖晃著,「你懦弱膽小!一直自以為是地將自己當作被害人。起來!你這沒膽量沒見識的女人,算我依爾榭看錯了你,白白在這裡浪費我的口水!起來!你別想要安安靜靜地離開!沒解釋清楚之前,你給我醒過來!」
「住、住手!」貝特醫生慌忙地拉住他狂暴的身子,將他拉離手術台。這個男人鐵定是傷心過頭,居然失去理智地朝手術台又是槌、又是踢打的,太可怕了!瞧,手術台都被他踹離了原本的位置。天啊!這下子他要怎麼對梅麗貝露施行急救的動作?
「梅麗貝露——」依爾榭用盡全身的力量嘶吼著,力道強勁的讓貝特醫生和趕過來拉人的兩位醫護人員幾乎拉不住他,「你有膽就不要逃避現實!給我醒過來!」
一邊說著,又一邊伸出腳想踹那張該死的床。
「威廉先生,冷靜點,你這麼踢也沒有辦法讓她活過來呀!」貝特醫生急忙地喊著。
「我不信!」依爾榭說著又要衝過去,「我都已經是好話說盡了,她怎麼還可以這樣對我?!」
「這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請您冷靜下來。」貝特醫生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護士準備麻醉藥。
「放開我!我要去搖醒那個蠢女人!我不准她這樣對待我!在我還沒有對她說出我的心意之前,她不準死!」他奮力掙扎著,讓抓著他的三人都必須使出吃奶的力氣來壓制他,「裴莫依呢?他到哪裡去了?我要問他,為什麼放著梅麗貝露的死活不管,跑去跟那勞什子頭子講什麼話?他不是天才嗎?不是可以讓人從瀕死的階段活過來嗎?為什麼獨獨就梅麗貝露他救不回來?不公平!這一點都……」
依爾榭的話還沒有喊完,整個人突然失去了意識。
只見貝特醫生的手中握著一個已經空了的針筒,喘了一口氣。
「嘿!我聽見有人在罵我,誰啊?」這個時候,裴莫依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他的聲音懶洋洋地,完全不知道剛剛所發生的事情。
「博士……」貝特醫生有些難以啟口。要怎麼告訴他,梅麗貝露已經永遠沉睡的事實?
「怎麼了?為什麼那種表情?」莫依揚了揚他那漂亮的眉毛,棕色的眸子一一梭巡過散落一地的儀器,然後落在動也不動的梅麗貝露身上。
他半舉手阻止貝特醫生發言,慢慢地靠近她。
「梅麗貝露?」
***************
威廉家族六兄弟匆匆忙忙地結束手邊的工作,不約而同地在聖威心醫院的大門口會合。
他們剛剛不久前接到消息,說梅麗貝露受傷住院,生命垂危。
儘管與梅麗貝露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她那張惹人憐愛的笑臉已經讓威廉六兄弟對她有了最基本的好感。然而……重傷?生命垂危?怎麼昨天在看到客廳一片凌亂的時候,沒聽見依爾榭提起?難道那地上的血漬是她留下來的嗎?
不管如何,他們都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醫院,想第一時間知道梅麗貝露的情況。誰知道,一進入醫院卻是被通知依爾榭在手術室失去控制,注射過麻醉藥後才安靜下來,現在人正躺在床上昏睡著。
依爾榭失去控制?那豈不是代表梅麗貝露已經……威廉兄弟面面相覷。
匆匆忙忙地來到護士告訴他們的病房,一進去,就看見一個金髮女子趴在依爾榭的床邊沉睡著,由於她背對著門,所以他們看不見她的容貌。
威廉兄弟彼此互看了一眼,心底打上個大大的問號。
就在他們不知道該不該叫醒這個女子時,躺在床上的依爾榭醒了。
「依爾榭,你醒了?」雙胞胎兄弟很有默契地一人一邊走過去,站在他的兩側。
「五哥、六哥?」依爾榭的頭昏沉沉地,神智猶然渾沌未明。
「沒事吧?」蘇威賽瑟擔心地往前站一步,他們的聲音吵醒了昏睡的金髮女子。
「哎呀!你們來了。咦?依爾榭,你醒啦!」熟悉的軟甜聲音響起,讓在場的七個男人全傻了眼,尤其是依爾榭,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所呈現的事實。
「依爾榭,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什麼?」金髮女子——梅麗貝露-羅莎琳德沒有發現他們的反應,兀自對依爾榭展開甜美燦爛的笑容。
「梅麗……貝露?!」依爾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粉嫩的臉頰,指尖傳來了暖暖的溫度。
「依……」梅麗貝露下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依爾榭迅速地貼上她的唇,剎那間陷入依爾榭帶給她的激烈情緒波濤之中不能自己,她只能軟軟地倚靠著他寬闊的胸膛,閉上雙眼承受他的探索與急切證實的狂焰熾熱。
不能相信!依爾榭根本就不敢相信他懷中的可人兒就是剛剛在他眼前失去生命的女子,她不是死了嗎?怎麼可能會活過來?裴莫依又是怎麼辦到的?這實實在在的感覺,彷彿梅麗貝露真的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在他懷裡。他嚼噬著她那豐潤的下唇,舌尖挑開那晶瑩的貝齒,恣意地捕捉她的柔軟,徹底地感受著她的軟玉溫香,掠奪著幾乎將他逼瘋的甜蜜。
在搾乾她肺部裡所有的空氣之後,他才終於確定眼前的她是活生生的「法國娃娃」——梅麗貝露-羅莎琳德!
「梅麗貝露!哦——我的梅麗貝露!」他不斷地發出低喃,無數的碎吻落在她的鼻端、眉毛、朱唇上,摟著她的強力臂彎像是要將她揉入體內般地用力,這是梅麗貝露頭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依爾榭內心的感情。
她抬起依然虛軟的柔荑,輕柔地撫上他堅毅的臉龐,感覺到他的身體震動了下,她滿意地笑了。
「吻夠了沒?大哥他們可都在看著喲!」偷個空檔,她輕輕地在他唇邊吹著氣詢問著。翡翠般璀璨的眼眸閃耀著慧黠的光彩,根本看不出來她這雙眼睛曾經失去光彩過。
依爾榭這才想起了眾哥哥們的存在,一張俊臉難得地浮上了淡淡的潮紅。
「對不起,我真的是被梅麗貝露嚇壞了,我不是故意……」他急切地解釋著。
「我們能理解的,你不必著急。」蘇威賽瑟伸出手打斷他急切的解釋,「只要你和梅麗貝露沒事就好,其餘的可以等回家後再慢慢地說。」
「我本來就沒事,倒是梅麗貝露……」他低頭看著她,一隻手固執地停留在她的腰際。
「我暫時還得留在醫院接受觀察。」她的手自他的臉龐往上移動到他的眉間,撫平他眉間的皺褶,「別這樣,好嗎?」
「等你康復之後,你得給我個解釋。」他依依不捨地在她的唇邊低語,內心清楚地知道梅麗貝露沒有說謊,因為她那蒼白的臉色是多麼地揪緊著他的心臟。
「就怕你不會相信。」她的眸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吻著她掌心的溫熱,堅決地看著她欲閃躲的綠眸道:「我不希望我面對的是一個我永遠都不瞭解的女人,也不想倚靠外力來調查你的隱私,不要對我有所懷疑,女人!」
她考慮了很久,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還有!拋開你那該死的娃娃外表!我要看見真實的你,不管是在人前還是人後!」
「不……」乍聽到他這個強硬的要求,梅麗貝露張嘴想要反駁。
她怎麼能接受?依爾榭這個要求無異是硬要地卸下惟一的保護色。
「敢跟我說一個不字,我就把你抓起來打屁股!」依爾榭不容她反駁,硬是逼迫她答應,「你早該得到自由了,不是嗎?」
等長大之後,安琪兒,飛吧!飛向屬於你的天空、你的歸屬!不要永遠當你父親的娃娃……我的安琪兒……記住!你不是娃娃!
突然地,母親臨死前所說的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地迴響著。
早該得到自由了……是嗎?她真的該脫離父親的掌控,去爭取自己渴望已久的自由嗎?
出奇不意地,幼年時的恐怖回憶與母親的話語同時在她腦海中交錯著。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臉埋在依爾榭的懷中,讓那安穩的男人氣息包圍著她,從中求取安全的倚靠。
飛呀!飛呀!我的安琪兒。
飄著如綿絮般雲朵的青藍天空是你的家,
你那長著翅膀的身體和心靈任誰也束縛不了你。
掙開那捆綁的荊棘!飛向青空去!
掙開那緊閉的窗戶!飛向那真心擁抱你的自由!
就當她內心在天人交戰的時候,依爾榭突然在她的耳邊低吟了一個她再也熟悉不過的曲調。
「你怎麼……」她驚愕地自他的懷中仰起小臉。這首歌是小時候母親為她編唱的搖籃曲,這是只有她和母親才會的曲調,依爾榭是怎麼學到的?
「這是你夢遊的時候唱的,我只記得歌詞,但曲調並不確定是否正確,怎麼了嗎?」依爾榭明知故問。
「你……」梅麗貝露的綠眸蒙上了一層水色,小臉上寫滿了激動與感動,顫抖的雙唇洩露她內心蟄伏已久的情緒。
「咦?不公平,這首歌好好聽,梅麗貝露,你也要唱一次給我們大家聽!」一旁沉默已久的威廉兄弟中的雙胞胎終於按捺不住被忽略了這麼久,出聲提出抗議與要求。
梅麗貝露的視線一一自他們身上瀏覽過去,最後停留在依爾榭的臉上,眷戀地看著他,檀口輕啟,優美的音符自她口中流瀉出來,為白色的空間帶來了色彩——
飛呀!飛呀!我的安琪兒。
飄著如綿絮般雲朵的青藍天空走你的家,
你那長著翅膀的身體和心靈任誰也束縛不了你。
掙開耶捆綁的荊棘!飛向青空去!
掙開那緊閉的窗戶!飛向那真心擁抱你的自由!
飛呀!飛呀!我的安琪兒。
在茫然的塵世之中找尋著告訴你何謂自由的經典,
用你那雙清澈的眼哞看清耶層層迷障!
用心感受真愛,你的心映照著我的心。
安琪兒,我摯愛的安琪兒呀!
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使,
背負著眾人的喜怒哀樂,
你甘之如飴。
但別忘了,尋找吧!尋找吧!
尋找屬於你棲息的天空。
用心體會,掙脫那束縛,展開純白的羽翼,
翱翔於藍色的天池之中。
飛翔吧!我摯愛的安琪兒。
歌曲唱完之後,她的神情是平靜的,綠色的眼眸灼灼發亮,像是下了什麼樣重大的決定。
「考慮得如何?」他笑得很得意。
「我……試試看。」她沒有給他肯定的答案,但堅決的神情已經說明一切。
「我就知道我的梅麗貝露最聰明了!」他笑著用力地摟緊她,「好好地去做吧!我支持你。」
看看依爾榭,又望向其他人,她不安地問著,「呃……我先說在前面,真正的梅麗貝露也許並不符合你們的要求。」
依爾榭略帶著怒氣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頰,沉著聲音道:「梅麗貝露,我是要你做你自己,不是要你配合我們的喜好。」
他的舉動並無惡意,只是想警告梅麗貝露,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限制,只希望她活得像她自己。
梅麗貝露將螓首貼在他的胸膛上,第一次放鬆地倚靠在他懷中,眼皮有些沉重起來。
「我能相信你嗎?依爾榭,我沒有把握再一次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更別提你是其中的一個!我不喜歡被親密的人當成異種生物,就像我母親一樣……」
下意識地說出這些話之後,梅麗貝露抵擋不住濃濃的睡意,就這樣在依爾榭的懷抱中睡去,如同依爾榭第一次遇見她一般。
不自覺地摟著她嬌小的身軀,依爾榭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逃不開她那綿密的情網。
在這個時候,蘇威賽瑟終於有機會插進一句話。「我想,在你聽梅麗貝露說故事之前,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們,你們小倆口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很難以說明哪!大哥。」依爾榭輕手輕腳地讓梅麗貝露在床上躺下,寵溺地看著她緊緊地挨著自己的甜美睡姿,內心漲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別想用難以解釋來帶過一切。」四哥哈里特伸手揉了揉依爾榭漆黑的頭髮,口氣是霸氣的,但眼睛卻輕易地洩露出他疼愛這個么弟的事實。
「我們回家再說吧!這裡畢竟不是長談的好地方。」依爾榭的視線沒有離開過梅麗貝露的臉龐,所以對於哈里特弄亂他的頭髮的事情完全沒有去在意。倘若是平常的他,早就翻臉了。
「好!好!」哈里特笑得極賊,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新大陸。
「四弟,小心等他發現的時候,你會死得很難看。」威廉家族的老二,亞爾芬焯出聲警告道。
「值得、值得!」哈里特笑瞇了眼,「我會把挨揍的份都玩回來的。」
沒多久後,當他們一行七人回到家中時,管家驚訝地看見哈里特拐著腳,頂著兩個貓熊眼進入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