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來,對!眼睛看那邊……好!OK!」
一聲結束,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爆出了歡呼聲。
今天是梅麗貝露為即將在台灣登場的服裝秀所拍的宣傳照完工的日子,無視於眾人的歡呼,梅麗貝露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專屬化妝室換衣服、卸妝。
她只在醫院待了三天便出院了,而依爾榭還得再多住兩個禮拜觀察傷口癒合的情況;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梅麗貝露說不出來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被束縛得更緊。
所以,她沒有留在醫院看顧依爾榭,反而像是逃難一般,逃回到她的工作場所裡。
明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會引起蘇威賽瑟他們的懷疑,可是她就是沒有辦法平心靜氣地待在他們的身邊,她想要釐清自己的心思;對於依爾榭,她是有著什麼樣的心態?
是接納?還是排斥?
應該不會是後者,她沒有討厭他到那種地步,只是不喜歡他的霸道與專制;可又另一方面,她又為他的任性而心動……
再觀察一陣子看看吧!眼前除了工作之外,還有任務在等她完成呢!
一一和工作同伴告別之後,梅麗貝露走出攝影棚,搭車回到威廉家時,已經是早上八點了。
她是應他們的要求,在結婚前進入威廉家接受即將成為威廉家媳婦的種種訓練,不過,她逃掉了學習自保功夫的訓練,因為他們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應付突發狀況的能力,她只有乖乖等死的份。
歎氣之餘,也只能加派保鑣給地,他們自動打退堂鼓,讓梅麗貝露鬆了好大一口氣。
一進門,她就聽見飯廳傳來了笑聲。
是雅各和伊恩他們又在說笑話了。梅麗貝露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有這樣熱鬧的家庭真好,因為這樣所感受到的親情不但直接,而且也溫馨。
本來打算直接上樓不去打攪威廉兄弟的用餐,但沒想到管家卻攔住她,「羅莎琳德小姐,小少爺有吩咐,等你回來之後務必先到他那裡一趟。」
「我知道了,等我換過衣服,就到醫院去看他。」梅麗貝露點點頭表示她已經知道,然而她的身形才剛移動,管家又馬上攔住了她。
「不必去醫院,小少爺正在飯廳內用餐。」
「他從醫院回來了?」還不到兩個禮拜啊!他怎麼出院了?想找死也不是這樣吧?「我知道了,謝謝你。」
雖然不明白依爾榭為什麼這麼緊急地想要見到她,然而她還是順從地朝飯廳走過去。
「早安,各位。」她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打著招呼。
「依爾榭的安琪兒回來了!」雅各一看到她,馬上就嚷了起來。
梅麗貝露在一聽見「安琪兒」的暱稱時,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笑容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安琪兒……母親還活著的時候,常常如此呼喚著她。不叫她天使、也不叫她娃娃,只喚她「安琪兒」!
「怎麼了?」依爾榭最先察覺她的失態,冰藍色的眸子冷冷地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徹底看穿一樣。
「沒有,只是……為什麼叫我『安琪兒』?」她很快地便收藏起自己的心思,換上甜美的笑容問。
「不喜歡這種叫法嗎?還是你比較喜歡我叫你『法國娃娃』?」依爾榭淡淡地問,那雙冰冷的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龐。
梅麗貝露佯裝不解地回看他的雙眸,心中的警鐘卻大力敲響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聽依爾榭的口氣,好像發現了什麼事情似的,而且他的話語意不清,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梅麗貝露,我想……我們都即將成為一家人了,你是不是有些事情沒有告訴我們?」米契爾出聲問道。
「我的事情?我的什麼事情?」梅麗貝露決定裝傻到底,畢竟她和威廉家族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沒道理她瞞騙得過父親的雙眼,卻逃不過這一家人。
「坐下來,梅麗貝露。」蘇威賽瑟開口,「我們想要和你談談。」
「現在?不會吧?」她驚詫地掩口驚呼,「我才剛下班回來,不能等我休息過後,再來談我的事情,不是更好嗎?」
「你累了?」依爾榭懷疑地看著她純真無邪的臉蛋。
「擺了一整夜的Pose,能不累嗎?」她掩口遮住一個小小的哈欠,「有什麼事情,等我睡飽了再說好嗎?」
她的話說完之後,整個飯廳頓時都安靜了下來,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詭譎沉默。
「坐下來,梅麗貝露。」蘇威賽瑟嚴厲地道。
「我……」梅麗貝露本來想要出聲抗議的,然而她還是住了口。
多說無益,而且話說多了,容易露出破綻。所以她聽話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沉默依然持續著,這種異常的沉默讓梅麗貝露緊張了起來,倉皇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一一掠過,直到她接觸到依爾榭的視線。
那是一雙含著譏笑與厭惡的眼睛。
怎麼了嗎?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沉默?而依爾榭又是這樣地看著她?這樣的氣氛真的很令人生氣,真希望自己有邵靖的讀心術,這樣她就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而不會在這裡坐立不安。
「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談嗎?怎麼每個人都這樣看著我?」她小心翼翼地問。
「依爾榭,你說呢?」蘇威賽瑟首先開了口,然而,他並不是回答梅麗貝露的問題,而是問著依爾榭。
「我心裡已經有個底了,大哥。」依爾榭露出笑容道:「梅麗貝露,已經沒事了,我們回房去談吧!」
「什麼?」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被依爾榭從椅子中拉起來,被迫往房間走去。
看著依爾榭微怒的表情,這一瞬間,梅麗貝露已經大概地猜到他們這麼做的想法與目的了。
他們在測驗她!想從迫人的沉默中看出她真正的想法,在沉默之中觀察她的反應、她的每一個表情。所以七雙眼睛都動也不動地直盯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她露出了什麼破綻了嗎?而從剛剛的情況之中,他們又看出了什麼?依爾榭……會怎麼看她?
梅麗貝露並不在乎其他六兄弟的想法,她惟一在意的,就是依爾榭的反應。
畢竟,他是將與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啊……
低頭看著他捉著自己的大手,大而厚實的手掌傳來了他的體溫,明明兩人體溫應該是一樣的,然而,她卻覺得他的手心特別地熾熱,那股高溫從他的手心傳到她的手心,傳上她的手臂,燙著她的心窩。
莫名的悸動讓她瑟縮了,她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感覺,心情的悸動來得太快、太突然,突然到讓她感到害怕,害怕著將來會發生的事情。
對於自己的將來,她突然-徨起來。她不知道究竟要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共度一生,還是拒絕?拒絕的後果呢?接受的後果呢?依爾榭對她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她相信依爾謝對她也是這種感覺;儘管已經相處了約有一個禮拜,她依然不懂他,而她認為依爾榭也不懂她。因為……她將真正的自己隱瞞得如此徹底……
或許她真的應該對他說出一切,就如同她當年對年紀比自己小兩歲、然而卻已經獨當一面的小姑娘說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一般;或者是隱瞞一切,卻得一輩子過著雙面人的生活?
前者的痛苦是短暫的,而後者的痛苦卻是一輩子的,她要選擇哪一樣?而依爾榭這個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如此做?
本來想要掙脫他的手好逃離這一切,可是她還是忍住了這個衝動,默默地任他將她帶回房間;有一點她不得不承認,依爾榭的手與他高大的背影讓她產生了些微的安全感。是的,些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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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她結婚前所住的臨時房間,依爾榭馬上就放開她的手。
他突然的動作讓她的心中產生了些失落感,但是她還是刻意地忽略掉那種莫名的情愫。失落又如何呢?她的心早已被寂寞給啃蝕得體無完膚了。
依爾榭坐在床沿,冰藍色的眸子盯著她姣好姝麗的容貌,冷冷地看著。
「為什麼這樣看我?你們……究竟是怎麼了?還是我有做錯的地方呢?」梅麗貝露小心翼翼地問,碧綠色的眸子散發著淡淡的痛苦。
「你知道『法國娃娃』嗎?」他出其不意地問著。
「知道啊!那不就是我嗎?」心中被他突然的問題所嚇到,雖然有過那麼一陣子的慌亂,但畢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因此,她給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是的,她是『法國娃娃』,既是模特兒也是特務的雙重身份。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個『法國娃娃』嗎?」依爾榭懷疑地看著她那一臉無知的表情問。
「難道說除了我以外,還有別人也有這個稱號嗎?」帶著美麗自信的微笑,她走到離他不遠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自從「革命」這個組織的事件發生之後,特殊情報組織的存在已經不算是個秘密,只要是有心人都可以找得出他們的資料;當然,也僅只於代號與能力如此而已。
就如同「火鳳凰」所計畫的,讓特殊情報組織不再只屬於一個國家,而是讓全世界都知道有這樣的組織存在,並藉此延攬更多和他們一樣的人。
讓這些擁有特異能力的人不再受到歧視、虐待,或者是感到孤單。
「你曉不曉得有個組織叫特殊情報組織?」
她搖了搖頭,借這個動作掩飾掉她的緊張,「我不知道耶!那是什麼?」
「你想知道這個組織嗎?」他又問。
「嗯……」她故意歪著頭想了一下,「還好啦!我對這個什麼組織的興趣不大,而且他們和我的工作又沒有關係。」
「你難道不怕嗎?怕有人因為這個稱謂而想殺你?」
「咦?會嗎?」她假裝嚇了一跳,「那是什麼組織啊?為什麼會有人想要殺我?」
他冰藍色的視線沒有移開過她的臉龐,犀利得像是要將她看透一般,讓她心跳如擂鼓。
「過來,梅麗貝露。」他突然拍拍身旁的床道。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帶著微紅的臉走向他。
才走到他的眼前,他手一拉,她已經仰躺在柔軟的床上,而他就帶著玩味的笑容在她的上方看著她。
「依……依爾榭,你……」梅麗貝露緊張到連話也斷斷續續,因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情慾。
「嗯……」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輕畫過她的臉頰,引起她一陣戰慄,「自從我聽到特殊情報組織裡的『法國娃娃』和你有一樣的稱號時,我忍不住地希望你就是她。
「可惜我不是她,所以你失望了?」她沒傻到感動地承認自己就是,她可是訓練有素的特務兼殺手,「假若我是,你會怎麼做?」
「我會把你綁在我的身邊,馴服你這個漂浮不定的風。」他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道:「聽說『法國娃娃』擅長使風,她的個性也如同風一般地捉摸不定;這點很對我的胃,我喜歡有個性的女人,而不是沒有個性的『娃娃』!」
「你認為我沒有個性嗎?」她試探性地問著,心臟因為他剛剛的話而激烈地跳動著。
他想馴服她!梅麗貝露忍不住在心底笑了開來,他想得真美!他以為每個女人都會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嗎?更別提他有一點認知錯了。她,特殊情報組織的「法國娃娃」並不會使風!會有這樣的傳聞,大概是她使出力量的時候,都會掀起狂風的緣故吧?
「那麼,你以為大家為什麼要叫你法國娃娃?」他低下身子,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梅麗貝露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你的確美得令人心動,只可惜你沒有個性,人家教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拒絕,只是任人玩弄!若不是你的父親保護周密,也許你還會聽話地躺在別人的床上,完全不知道對方接下來的行為,會是多麼地污穢呢。」
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他伸出食指點在她的胸口,這個過於親密的舉動讓她的身體緊繃地防衛起來,「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梅麗貝露。在你看似娃娃的外表之下,你的心中在想什麼?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純潔如同天使翅膀般的潔白?還是這裡有另一個你?那個使風的女子?」
「放開我!」她伸手打掉他點在她胸口的手,掙扎地想從他的身體底下逃開,然而他的身體就像是座山般,那份實在的重量壓得地逃也逃不開。
「我為什麼要放開你?」他邪肆地一笑,笑得性感慵懶,笑得她頭皮發麻,「我們是未婚夫妻,不是嗎?」
說著,他的手便隔著衣服,罩上了她的胸部,輕輕地覆蓋著。
梅麗貝露的臉馬上有如火在燃燒般地灼熱,理智不斷地提醒她要趕緊離開他。
是的!要趕快離開他,否則她的秘密遲早會被他發現,依爾榭是個讓人不能小覷的男人!
「你……你的傷已經好到可以做這種事情了嗎?」她結結巴巴地問,「你才住院一個禮拜而已……」
說著,還佯裝不小心地撞上他的肋骨。
「唔……」果然不出她所料,依爾榭的傷勢根本還處在尚未痊癒的情況。
「啊……很痛嗎?」她明知故問地驚呼道,「我去叫人請醫生來。」
依爾榭本來還想箝制住她,然而在她柔軟的小手搭上他的左肩的時候,他突然全身虛軟無力,剛剛的優劣處境完全換了過來;本來還被他壓在下面動彈不得的梅麗貝露已經掙脫開來,衝到門邊。
「威廉大哥……」甜軟的聲音呼喚著蘇威賽瑟,依爾榭只能遺憾地看著她從他的身邊跑開。
「該死!如果不是因為我受了傷,你還逃得掉嗎?梅麗貝露!」他氣憤地撫著胸口重重地喘著氣。梅麗貝露說得沒錯,以他的傷勢而言是不可能一個禮拜就出院的,然而若不這樣做,他要如何讓梅麗貝露措手不及?讓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面對他的質問,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惜,他還是瞧不出來梅麗貝露有什麼不同,難道大哥、二哥、三哥會欺騙他嗎?不會的!所以問題一定是出在梅麗貝露的身上,他確定。
他翻身躺在沾染著梅麗貝露氣息的床上昏沉沉地想著,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閉上了雙眼,而沒有聽到蘇威賽瑟急促呼喚他的聲音,便沉沉地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