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事情,他全都記得。當亞歷親吻著席拉的手,宣示她將是自己的最愛時,他的心狠狠地被傷透了,就算後來刺人他胸膛,劃過他咽喉的利刀,那些疼痛所帶來的,也不及亞歷所給予他的萬分之一。
雖然他明白一切都是古旦達的計謀,然而人類的心只要夠堅定便不會受惡魔所引誘,亞歷犯下了錯,他也犯下了錯,他們兩人錯得太多,付出的代價也太過昂貴。所以現在,他怯步了。
「把門窗打開。」他吼著。「我不想見你,再也不想見你,我要離開你,離你遠遠的!」
然而他說的卻全是謊話,他只是無法再事實真相明白後,繼續面對亞歷、面對傑。
「天就要亮了,你若出去,將灰飛煙滅。」傑掩起子面,少年的模樣、少年的身軀,讓傑如今顯得無助。
他的胸口疼著,好想奔過去將傑擁緊,然而卻做不到。
「當你背叛了我,一切就都不重要了。所有的誓言都是虛妄,你也並非只愛著我,那麼我就算化成了灰燼又有什麼關係?當我遺忘了你,心裡不再想起你,那才是我解脫的時刻!」
他仍嘗試著想打開窗戶。
傑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旁。
「走開!」他低聲咆哮著。
「你該相信我愛著你;就如同你愛著我一般。」傑緊緊抱住了他。
陽光,在古堡外遠處的地平線緩緩升起了。
「你想做什麼?」他想推開傑,但傑摟得他好緊好緊,不願再放開來。
「我會陪著你,無論你將去哪裡。」傑說著,仰著落淚的眸,凝視著他。
他愕然了。
太陽的光芒慢慢地爬上城堡的石磚,攀上陽台,緩緩地吞噬黑暗,來到他們的背後。
「我發誓這生對你忠誠,無論時間如何改變,無論世界如何遷徒,誰都不能阻止我愛你。」
傑吻上他的唇,說著:「就算神奪走我的軀體,就算陽光令我化成灰燼,我仍會愛著你。」
他顫抖著,淚落了下。
窗簾在太陽光造訪之前,輕輕地被拉上了。
他環抱住了傑,兩個人躲在城堡小小的角落中,哭泣不已。
「我們將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傑說著。「不會再分離。」
當陽光仍在城堡之外肆虐時,他感覺一直躺在他懷裡的傑睡得很沉。
他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似乎很空很空的內心,一下子被傑的身影填滿了,抱著傑的時候,傑的體溫不斷地傳來,讓他想起了許久許久以前,泥土地上的太陽餘溫。
他感覺好溫暖、好溫暖。他緊緊抱住傑。
傑動了一下,帶著些睏意的聲音傳來。「啊……我怎麼睡著了……」
「你太累了。」吸血鬼也須要睡眠,就像人類一樣。因為他們畢竟是從人類變成的物種,除了日夜顛倒外,基本上生活習性都和人類差不多。
傑一隻手緊緊抓著他衣服的袖子,沒放開過。
「到床上去睡吧!」他將厚重的窗簾拉上一層又一層,隔絕了室內所有可能出現的光線後,帶著傑躺上了床。
「我很久沒睡了。」傑這樣回答著。
「思……」
「別在我睡時離開。」
「放心。」門窗緊閉著,傑的手又抓著他衣袖,他沒有辦法離開。但就算是有辦法,他也不想離開。因他愛了許久許久卻無法在一起的戀人」如今便在他身邊,他怎會捨得離去。
當傑睡著時,他仔細地端詳著傑。
倘若將傑的髮色與眼珠的顏色還原,這樣貌根本就是當年那個小傑米再梢稍長大一些的模樣。
他淺淺笑著,看著傑少年的面容,與青澀的姿態。他在傑的唇上啄吻著,一下、兩下,而後由淺至深,撬開了傑的牙齒,捕捉傑的唇。
傑掙扎地呻吟了一聲,而後睜開朦朧的眸子,疑惑地看著他。
吸血鬼是一種能蠱惑世間萬物的物種,而當同屬於吸血鬼的物種相碰在一起,互相散放的吸引力,將使兩人都深陷誘惑當中。
他舔舐著傑的唇,沿著傑的唇角滑落下顎,而後啃舐著傑的喉結。
「安卓———」傑似乎知道他想做些什麼,出聲阻止著。
「你別動,繼續睡。」他笑著,冰冷的手鬆開傑的腰帶,伸進了傑的褲子當中。
傑身吸了一口氣,抓住了安卓的手。「別鬧了。」傑有些不安。
「從你以這個模樣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起,你便一直不斷誘惑著我。」他轉而親吻傑的耳垂,含咬著,在他耳邊說:「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麼能控制自己的慾望,當我碰上你,我可真是愛煞你了。」
他的手不停作動著,聽見了傑喘息的聲音。
「不行,安卓,別這樣。我想睡了。」傑想把他的手拿出來,但根本使不上力。他們兩人之間暖昧的蠱惑隨著喘息蔓延開了來,誰也無法停止。
「那你就睡啊……」他在傑耳邊輕輕地吐氣。
傑起了一陣戰慄。
他見傑還想反抗,便挪到了傑的眼前,深情地看著傑。他說著:「不行嗎?可是我真的忍得很難過。你又不是沒有被我……過,」他淺笑著:「我會讓你很舒服的。」
不是舒不舒服的問題。」這節骨眼上,傑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躲。
「你不是說過要永遠愛我的?」他眼裡閃爍著淚光。「你反悔了?」
「不……不是……」他的淚水讓傑退步了。
「那就行了。」他親吻了傑,將兩人身上的衣服全數剝下。
壁爐柴火燃燒的聲音輕輕響著,溫柔的溫度,就像他留在傑身上的吻痕。
他用他纏繞著繃帶的手指,探人子傑的身體裡面,傑繃起了腰,無法適應地以雙手將他的肩膀抓緊。
「你會習慣的。」他吻著,不斷吻著。
而後,輕柔地,貫穿了那付稚嫩的少年身軀。
愛人強忍著痛楚的迷人歎息,在他耳邊輕輕響起。
壁爐的火燒著,他在夢與現實間徘徊,淺眠著。
身旁的傑起了身,在床墊上坐起來時悶哼了聲,他被傑的聲音吵醒了,但他仍假裝睡著。
傑靠了過來,大概在凝視著他,否則他不會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如同想將他看透,並且想將他完全佔有。
傑撥開了停留在他臉龐上的頭髮,輕輕吻了他的臉頰,而後又睡回了他的身旁,沒有多餘的動作,大概不想吵醒他。
他睜開了眼,朝他微笑著。
那一瞬間,傑的臉好像突然紅了起來,傑的眼神由與他相交的視線上別開,顯得十分不自在地。
他猜想傑仍介意著早上的事。
他享受了傑少年般柔嫩光滑的身軀。
他笑著。
傑仍是侷促不安。
他拉過傑,親吻了傑的唇。兩人之間沒有了話語傳遞,只有心頭上騷亂的波動,傳遞著相愛的訊息。
昨日的一切痛楚似乎都已遠去,再沒有傷痛橫亙於他們中間,他們如今相互瞭解,對彼此的愛也將永遠不斷地持續下去。
他握著傑的手,傑也緊緊握著他的。
「再睡一會兒吧!等明日的夜晚來臨,我們再回家去。」傑說著。
他們的家,在塞立西亞的北方,那是一座華麗而雄偉的城堡,那裡有著他們的故事,他們的全部,他們將會回去,捨棄掉已往的寂寞悲傷,而後互相扶持著彼此,渡過往後每一個日子、每一個世紀。
他閹上了眼,傑輕柔吻著他。
他的愛情回來了,他的亞歷回來了。
他的心被幸福所盈滿了,憂傷逝去了。
「我會為你,再種植一片玫瑰花海。」傑說著。
當他們回到那座已經改裝成飯店的家園時,飄渺的身影在濃霧中出現,沒有人看見他們的蹤影。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倒在沙發之上,傑打開了窗戶讓風吹了進來。
「接下來,得去遺忘森林尋找魔法師,請他幫找變回原來的模樣才行。」傑回到他身邊,他將傑拉坐下,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安卓!」傑皺眉。
「有什麼關係,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他把玩著傑的頭髮,手指捲繞著。傑的頭髮十分柔軟,而且帶著一些捲曲,他繞啊繞的,髮絲便會將他的手指吸附住,不放開來。
他從來就喜歡傑的頭髮,從來就愛這麼把玩。
「挺不自在的。」傑沒有掙扎,努力忍耐著。
「習慣了就好。」他親吻了傑的嘴唇。「遺忘森林離這裡不是太遠,但我聽說過魔法師的事,也知道你變成這個樣子是經歷了很大的痛苦。你如今想再度變回來,那就又要經歷一次難以忍受的折磨,你受得了嗎?」他問著。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我比較喜歡你這樣。」他笑著。「你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很方便,想怎樣就怎樣。」
傑的臉又微微紅了起來,傑知道他心裡面想著的是什麼。「但這樣不太好。」傑說著。
「怎麼會不好,我覺得很好啊!」
「你是很好……可是我不太好……」傑結巴著。
他笑著,把傑壓倒在沙發上,開始毛手毛腳。「別那麼急著復原,在等個一兩百年也不遲。」他又將手伸進的傑的褲襠當中。
「安卓」傑歎了口氣。「別這樣。」
「你不喜歡嗎?」他問著。
「不是很喜歡。」傑老實回答。
「但我很喜歡啊!」他揚起嘴角,笑得開心,而後又吻住傑的嘴,不讓傑繼續持反對意見。
突然間,房間的門砰地聲被猛力踹開。
「媽的,這個門怎麼老是打不開。」奇拉維氣極敗壞的聲音在房裡響起。
他和傑被嚇了一跳,正在進行中的動作也完全停止。
「我就知道你回來了廠靠著吸血鬼的直覺,讓奇拉維由自己的房間奔了來。
「死同性戀,我問你,我哥呢?」奇拉維問著,但看見他正壓著一個沒見過的少年,又鄙夷地瞄了他一眼。「虧我哥那麼愛你,你還找別人回來胡亂搞,要是被我哥知道,看他還會不會要你。」奇拉維哼了一聲。
他從傑的身上爬起身來,傑也坐了起來扣好襯衫的扣子並且拉上褲子的拉鏈。
「奇拉維」傑出聲。
「奇什麼拉什麼維什麼,我跟你很熟嗎?隨隨便便就叫我的名字。」奇拉維看了沙發上衣衫不整的少年一眼。「莫名其妙,隨隨便便就跑到這裡跟這傢伙上床,這裡是我哥的飯店耶,真是有夠亂來。」
「不認得我了?」傑問著。
「誰有空認識你啊!」奇拉維吼了聲。
「你再仔細看看。」傑說。
「我……」奇拉維本來想再多吼幾句,哪知道這個藍眼少年的臉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
三分鐘後,奇拉維瞪大了眼,慘叫了出來。「媽呀,哥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模樣?」
「這是魔法。」傑說。
「你搞的對不對?」奇拉維逼向哥哥身旁那的笑得開心的不得了的傢伙。「安卓,我警告你,趕快把我哥哥弄回原來的樣子,不然我就跟你拼了!」奇拉維舉起了拳頭。
「喂、喂!」他只想問奇拉維一句話:你打得過我嗎?
「奇拉維,不關安卓的事。是我要求魔法師將我變成這個模樣的。」傑解釋。
「哥哥,你弄成這樣都要比我年輕了,那我以後跟你出去是說你是我哥哥還是說你是我弟弟啊!奇拉維氣得直跳腳,英俊瀟灑氣度迷人的哥哥不見了,剩下一個細皮白肉的憂鬱美少年,那自己這個美少年還不被活活給比下了一截。真是夠了!
「怎麼這麼吵啊!旅館裡其他的客人都要被你們吵醒了!」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高亢的女聲。
「喝,肥婆娘來了!」奇拉維臉色像吃了大便般大變,跳著逃入了房間遠遠的角落處。
「媽媽!」傑走到母親面前。
他看著那個身材稍嫌臃腫的女人愣了愣,仔細端詳著傑。
「哎呀,傑米我的寶貝,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終究還是自己生出來的的兒子,母親的天性讓她一下子便認出自己的孩子來。
傑打算把魔法是那套解釋再搬出來重新說一次,然而還沒開口,便發覺母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溫柔地說著:「不用對我解釋什麼,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還是我的孩子。其他的事情奇拉維也跟我說過了,是誰把你跟他變成了吸血鬼?」她望向雙眼——直放在自己身上的他。
「是你嗎?」他問著。
「美麗的女士,還沒請問您的名字。」他揚起子輕柔的微笑,抬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而後鬆開。
「尤利耶兒。」她說著:「我是他們的母親,也是塞立西亞的貴族。我見過你的畫像,親愛的安卓殿下。」
「尤利耶兒是天使的名。」他有些楞住了。
「她只是個胖老太婆廠奇拉維叫囂著。
「奇拉維,倘若你再這麼沒禮貌,小心我當著大家的面,狠狠地打響你的小屁股。」尤利耶兒笑著。
奇拉維閉起了嘴,心裡卻不停咕噥著。
「塞立西亞皇族後裔一直很相信吸血鬼的傳說,只是我們都無緣見到。今天能遇上你,可真是我的榮幸。」尤利耶兒笑著。
他轉頭看了看傑,傑朝著他點頭。
「我的母親是這樣的,她年輕時非常積極專研白魔術。」傑說著。
「能夠遇見殿下,真是我的榮串。」尤利耶兒說著。
「不,能見到您,才是我的榮幸。」他終於明白了神話語中的意思是什麼。謝謝你將傑帶回來給我。」
神說:天使將看顧著你,倘若你能誠心悔過,它將會把你的愛,帶回你身邊。
尤利耶兒,是天使的名字。
那個死老頭沒說謊。
「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剛回來肯定很累吧,請多多休息。尤利耶兒並不懂得他話語中的意思,對他說完後,轉頭便叫著奇拉維。「走了,你還待在這裡幹嘛?」
「走什麼走,我才不走,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奇拉維朝母親扮了鬼臉。
尤利耶兒走了過去,揪起奇拉維的耳朵。「你啊,乖乖給我聽話,別老是黏著哥哥,真是太不像話了。」
「放開我,肥婆娘!」奇拉維被揪得痛,尖叫著。
「不打擾你們了。」尤利耶兒帶著小兒子走出門外,並將門牢牢地關了起來。
「你母親人挺好。」他對傑笑著。
「有時我也摘不懂她心裡頭想著什麼,但她常說自己是新時代的女性。」傑走過去摟住了情人。
他親吻了傑的臉龐。
陽台上,突然響起了死神的聲音:「唉,母親真偉大啊!」
奇拉維的咒罵聲在遙遠的長廊上幽幽傳來:「肥婆——放開我的耳朵——」
「你怎麼又來了?」他問著。「很閒嗎?沒事做嗎?」老是來煞風景。
「今天是為了公事。」死神指著方方才由門口離去的尤利耶兒。
深夜,尤利耶兒悄悄地病逝了。
她的心臟病情早巳不樂觀,但不知是什麼力量讓她撐著,才等到傑的回來。
她在傑與奇拉維的面前輕輕闔上了雙眼,並沒有痛苦,臉上帶著祥和的神情,就如同睡著了般。
奇拉維哭著,拼了命想往母親的脖子咬去,但傑抓住了奇拉維。
「別這樣,媽媽說過她想安安穩穩地走。」傑緊緊摟著奇拉維。
奇拉維不停哭著,就像是個失去了玩具的小孩,嚎啕著,淚水沒有停止的跡象。
尤利耶兒在臨死前說:我想我將回歸上帝的懷抱。
尤利耶兒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他知道。
塞立西亞城堡上那消失的天使,名字也叫做尤利耶兒。
雖然如今城堡大門上,只剩一對翅膀,但他知道,天使將永遠看顧著他們。
他拭去傑臉上的眼淚,緊緊地抱住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