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安簡直不相信她所聽到的。
周虹居然要搬走。
跟那個曾經惡意遺棄她,並痛毆過她的爛男人?
「侑安,他真的回頭了,現在的他變得比以前更溫柔、更體貼了。我相信他這次會好好待我的。」周虹試圖說服侑安。她要她知道,現在她是一個被珍愛的女人。
「自從我離開他後,他就後悔不已。他徹底覺悟到他終究是愛我的,所以他不斷尋找我們母女的下落。為了使我們的生活更安定,他一改浪蕩不羈的個性,甘願當個平凡的計程車司機,你還懷疑他的誠意嗎?」
「怕就怕他只是顆包裹著美麗糖衣的毒藥。我覺得你還是先觀察一陣子再說。」侑安就是直覺不妥。
「他打算跟我結婚,讓我和孩子能名正言順。」周虹眼中的堅定不容動搖。
「你相信他?」
「嗯。」周虹肯定的點點頭。
「你不怕他那天又像上次那樣打你?」侑安希望能讓她再三考慮。
「侑安!」她不希望侑安再提起往日不愉快的回憶。
「好了!我知道你不要我再提醒你那些可怕的日子。」她拿起小桌上的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周虹凌亂的髮絲。「可是我必須確定你不會再受到傷害,男人是不可以相信的動物。」
可憐的侑安,周虹心底實在為她感到難過。
她到現在遲遲不肯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原來就是她還沒有戒掉不相信男人的癮。他的心結尚未打開,願上帝保佑那個愛她的男人。
「侑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很感激。真的!如果當初沒有你,我不知道今天會如何。」周虹握緊侑安正為她梳發的手,使她停下來,「從小我和莉蕾看似獨立,其實我們很依賴你。今天你不只幫了莉蕾,你也就了我,給我一個再生的機會,讓我得以享受他遲來的溫柔。我要你知道,我也希望你幸福。別再畫地自限了,別再砌心牆堡壘了,走出你的象牙塔,珍惜愛與被愛的快樂。」
侑安歎了一口氣,垂下手道:「我勸不了你,我知道。不過,別太相信他,他有什麼企圖我看不清、想不透,但小心,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歡迎你回來。」
「為什麼你就不能給我祝福呢?盡說一些喪氣話。難道你不看好我們?」她拍拍侑安的手,要她樂觀一點,他一定會過的很好。
不知怎地,侑安就是放心不下,胸中憋著一口氣,無法紓解開來。
「看來麗秋必須當仔仔的專職保姆了。」侑安勉強綻開一抹笑容。
「有空我會回來探望你們的。」
「什麼時候走?」
「他會來接我出院。你明天可以幫我把行李整理妥當嗎?」
「這麼急?」對於周虹的急切,她非常詫異。
「他急嘛!他等不急要享受天倫之樂了,而且等我坐完月子,我們就要到法院去公證。到時我希望你能來。」周虹眼底儘是幸福之色。
「我會的。」
看到周虹高興的笑彎眼的模樣,侑安不僅懷疑,婚姻對一個女人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為何終究還是有人樂意往墳墓裡鑽?
愛情可以使女人如花般綻放,也能使女人如花般凋零。到底哪一樣才是對的?她真的該嘗試嗎?
周虹離開已經一個禮拜了,迄今都沒有跟侑安聯絡。
在醫院時她留的地址找不到她的人,侑安實在有點擔心。
是不是哪兒出了差錯?
冷清房子卻不容她享有一個人的寧靜。麗秋會在她上班前到她家來照顧仔仔,直到她下班回家。
她的生活除了照顧仔仔,在他腦海中經常出現的就是沈毅雲了。
他湛藍的雙眸、微笑的酒窩、深深的凝視、微皺的眉頭……惹她心煩。
沈毅雲也許不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不過,到目前為止,他也未曾做過十惡不赦的壞事。
看在侑安眼裡,除了前一陣子他到處拈花惹草之外,最近倒是挺安分的,不再是一副縱慾過度的貓熊樣子。
女人的心裡很微妙,說是不在乎啦,骨子裡卻恨不得能瞎了雙眼、聾了雙耳,不見、不聞。
總歸一句話--她還是在乎的。
終止了跟皓東的情侶戲--反正西洋鏡都拆穿了,再裝也沒意思。--不過她和皓東還是時常一起外出洽公。
毅雲雙眉微皺,企圖以湛藍色的雙眼,從侑安的面部表情來研究她的內心世界。
他敢斷言,她不是全然對他沒有感情。甚至他有把握,她絕對在乎他。
但他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是讓她必須封閉自己的感情世界,只留下一片狹小的友情園地任他們駐留。
他探索的目光困擾著侑安。
每當他以深情的眼光凝視著她時,她便會感到無所遁形。她很害怕有一天會被自己臉上的表情出賣。
寒冷的十二月讓不善於保養皮膚的侑安時常嘴唇乾裂。她偶爾會擦上口紅或護唇膏,但有時候一忙,她就忘記了。
像今天早上一起床,仔仔的哭聲不太一樣,她讓他喝了牛奶,幫他換了尿片,她還是哭個不停,她才發現他發燒了。
她匆匆換了衣服卻忘了加件外套便跟麗秋一起帶他去看醫生,然後直接到公司上班。
毅雲對她的遲到沒有加以詢問,只是她被風刮的乾裂的嘴唇使他眉頭皺了起來。
他看了侑安好一會兒,並伸出溫柔的手,輕撫過她的唇瓣。她渾身仿如通過一道電流似的打顫。
兩人眼神交會的一刻,她看到他眼底的心疼,還有……慾望?
他想吻她。
一股熟悉的感覺打從心底升起,她很詫異自己居然期待毅雲的吻。
她震驚的甩開毅雲的手,打破了美麗的謎咒。
他沒說什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開會去了。
侑安的唇仍為他的碰觸而發燙著。
冬天--使她狼狽的季節。
中午飯後,她小憩了一會兒醒來,突然覺得胃裡有些不適,把才吃進去沒多久的食物吐得一乾二淨之後,又渾身無力的趴回桌上。
毅雲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他叫了她一聲,只得到她有氣無力的回應,他覺得不太對勁,從來沒看過侑安這麼沒精神過。
他輕輕的扶她坐正。
侑安雙眼仍然痛苦的緊閉著,臉上不正常的潮紅。
他伸手探探她額頭的溫度,果然,她正發著高燒。
他不由分說的趕緊將她抱如他的辦公室專門為他熬夜工作準備的小休息室裡。
他從冰箱裡拿出有限的小冰塊用毛巾包好,敷在她頭上,並以冷毛巾不斷的擦拭她滾燙的臉頰、頭部。
他常年住在國外,十度以下的氣溫對他來說還不是很冷,但從小住在台灣的人,大衣早就出籠了。
早上看到她沒有穿外套,他就在懷疑她怎麼能像他一樣在凜冽的十二月裡,只穿件毛衣就跑出來而不覺得冷,現在果然感冒了,還發著高燒。
他吩咐皓東找來他們的家庭醫生替侑安打一記退燒針,她才漸漸恢復意識。
「你覺得好點了嗎?」毅雲擔心的看著她。
她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只好無力的點點頭表示她沒事了。
「天氣這麼冷,怎麼也不穿件外套,都大人了還跟小孩一樣要人提醒。」她知道他是出於關心,但喉嚨還在發痛,無法跟他解釋清楚。
「能給我倒一杯水嗎?」她聲音粗啞。
毅雲馬上倒來一杯溫開水,將她扶起,慢慢餵她喝水。
「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她不好意思的說。
「別說這些廢話,現在最要緊的是休息。」他扶她躺下。
毅雲跟她靠得好近,讓她很尷尬。
她阻止他,起身下床。
「謝謝你,我現在好多了。我請假回家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的。」侑安整理自己躺的發皺的衣服和散亂的頭髮。頭還有點暈。
「我送你回去。」毅雲也跟著站起來。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這不好意思。」她急急得想要離開這個屬於他私人的地方。
這裡充滿著他身上所散發的男人味,空氣中飄著一絲淡淡的古龍水香,讓她很不自在。
「不行,你還發著燒,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毅雲一口拒絕。
「拜託你別再堅持了,現在是上班時間,被同事看到了他們會怎麼說?我不希望造成別人的誤會。」侑安堅持。
「有什麼好怕的?我可以乘機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他們誰也別妄想。」毅雲壞壞的說。
「我不是你的,要跟你說幾次你才懂!」她生氣的大聲否認,臉上又是紅通通的一片。
「好好!你別激動,現在先不談這個,至少讓皓東送你回去。嗯?」他像哄小孩子似的拍著侑安的背。
「好吧。」她正難受著,不想再跟他朝下去。
礙於公司同事的有色眼光,毅雲勉強答應讓皓東送他回去,並一再告誡皓東不可以乘機佔她便宜,儼然將他看成大色狼一隻,令皓東啼笑皆非。
不知是不是發燒的關係,皓東送她回家後,服了醫生開給她的藥後便昏沉沉的睡去,渾然不覺家中寧靜的詭異。
當她醒來已是晚上八點多了。
室內一片黑暗,室外街燈已經在各自的崗位上,為來往不斷的行人、車輛照亮。
似乎有什麼事情不大對勁。
她現在才驀然發現家裡不該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回來時,麗秋不在屋裡,也沒聽到仔仔的聲音。
人呢?都這麼晚了,麗秋會把仔仔帶到哪裡去?
侑安強抑住不安的情緒,打電話到麗秋家裡。
「周小姐不在嗎?」麗秋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麼。
「哪位周小姐?」
「周虹小姐呀!早上是一點多她回來看仔仔,我告訴她孩子發著高燒正吵鬧不休,她說她來照顧,要我先回家,她還跟我保證她會待到你回來啊!」她急急說著。
周虹還在坐月子,怎麼可能回來?
「周虹?我沒看見她,連仔仔也沒看到,她有沒有提到她住在哪兒?」也許周虹把他帶回家了,侑安心想。
「沒有。不過她跟我保證她會待到你回來的。」麗秋說。
看來,再也問不出什麼了。她失望的掛上電話。
還是沒有仔仔的下落。
也許周虹把仔仔帶回去照顧也說不一定。
她一個人帶得了兩個孩子嗎?還是在坐月子期間。
怎麼都沒有留言?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中反覆出現,卻沒有答案。
頭痛欲裂的侑安,倒了杯水,在廚房裡的小餐桌上坐下。
桌上的一封信引起她的注意。
是周虹的筆跡!
她開始感到頸後汗毛倒豎,一股不詳的預感強烈的籠罩著她,惹來一陣戰慄,冰冷的手心亦滲出汗水。
侑安:
對不起--為所有的事。
林志偉他不是人。他不但二度欺騙我的感情,更狠心的欲賣掉他的親骨肉。他根本不相信娃娃是他的女兒,回來找我只是為了要騙到我的女兒,因為她可以為他帶來一筆財富。
我必須救我的女兒。他答應讓我以仔仔換回我的女兒。
對不起!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仔仔沒有父母,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你當他是親生兒子般愛著,我也是。但娃娃畢竟是我十月懷胎所生,我不忍心把她送人,你能不能就當時把仔仔送人了?
我不幹奢求你原諒我的自私,但求你別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孩子我帶走了,請你別嘗試找我,否則那禽獸……我不敢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
周虹 手筆
台灣的冬天雖然沒有美洲冷,也足以令毅雲瑟縮不已的了。
坐上他的豪華大房車,方向盤一轉便利落的駛出地下停車場。不曉得必須加班到幾點只好叫老陳把車開來,他自己開回去。他一向不是一位自以為有錢就踐踏他人的人。
他看一眼手錶,指針指著十點十五分。
平常這個時候他早在家裡享受熱騰騰的泡泡澡,只是今天侑安不在,一些批的文件資料不齊全,好不容易等皓東回來,才得以將它們找了出來。所以只好加班,忙到現在。
工作之餘,腦中盤旋的儘是侑安對他的拒絕。
唉!
他在心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認識侑安以來,歎氣已經成了他不自覺的一種習慣了。
發洩一下心中的苦惱也好。想著,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冬天嘛!沒事反正不會有人出來閒晃。
也許回家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可以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讓他得以暫時揮走在他腦中糾纏不去的侑安,什麼都別去想,尤其是頑固的侑安。
眼前二百公尺的黑暗巷子裡突然竄出一條晃動的人影,他及時煞住車子,車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毅雲的心臟急速而強力的撞擊著胸腔,額上不斷冒出冷汗。
那個原本搖搖欲墜的身影,現在已羸弱的攤在路中央了。
他撞了人!
該死的!他忿忿的甩上車門,往前探看那個不幸被他撞上的人。
老天!是個女人!
他驚訝於他所看到的。當他翻轉過傷者的身子時,他的驚愕成了無限的惶恐。
侑安!竟是侑安!
他快速檢查她的傷勢。
除了昏倒時與地面擦傷以及嚇人的溫度之外,並無被車子撞到的痕跡。
該死的皓東!他在心中再次詛咒。他差點撞死他--他心愛的女人--楚侑安。
他抱起她孱弱的身子,把她安置在寬敞的後座,帶她會他和皓東的居所。
這麼晚了,她怎麼會一個人跑到街上遊蕩?還發著高燒呢!這個時候她應該是在床上休息才對,難道皓東沒把她送到家?
「侑安?」前來開門的皓東看到毅雲懷中昏迷的女人時,眼中所顯露出來的訝異不亞於毅雲。
毅雲直接將侑安抱進他的房間。
「喂,別告訴我,你到她家把她打昏,然後帶到這裡來。」皓東雖然也急著知道侑安被帶到這裡的原因,但他不想再增加毅雲的壓力而以輕鬆的語氣試探他。
「閉嘴。」他回過頭低聲咆哮,生怕驚動了侑安。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正想問你她怎麼會在晚上十點多了一個人在大街小巷裡遊蕩?萬一遇上企圖不良的人,誰保證她絕對安全?」他將滿腹擔憂轉為憤怒,全倒在皓東頭上。
「這可不能怪我,我送她回到家上了樓我才走的。看來,詳細情形只有問她才知道了。」
「她發著高燒而且驚嚇過度,你想她會很快醒來嗎?」
「驚嚇過度?」
「她差點成了車下亡魂,而且是我的車輪下。」毅雲狠狠的扒了扒他一絲不紊的黑髮。「她突然衝出來,還好我反應過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皓東拿來一隻冰枕,枕在侑安頭下,再遞給毅雲一條冷毛巾。
他拍拍毅雲僵硬的肩膀安慰他,「祈禱吧!對你和她也許都有幫助。」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更衣準備外出。
「你去哪?」毅雲問。
「家裡留給你和侑安,我呢,你就甭擔心了,收留我的地方多的是,好好照顧她就是了。」他拋給毅雲一個幾乎可以媲美耶穌的慈祥笑容,開門離去。
好熱!全身如浴火般難受。
額頭上的冰涼是她嚮往之處。她努力的將頭偏向冰涼物體。
耳邊傳來一陣低沉的男音,輕輕的喚著她。
她可以感覺到光線,但沉重的眼皮使她無法張開雙眼。
好熟悉的聲音,是誰?
是誰喊出這麼沉重的擔憂?她的生命中誰會這麼關心她?
有如千萬斤重的憂慮,似暖風吹拂過她的心頭,深深撼動她沉睡的心靈,將她一次次的拉出黑暗的漩渦,讓她的心有著靠岸般的安全感。
一隻大手橫過她的眼前,輕拭著她的額頭、臉頰。是男人粗壯的手臂。
一時之間,她竟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事,她為什麼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尚未清醒嗎?
「侑安!感謝上帝你終於醒了!」如釋重負的聲音傳來。
是毅雲的聲音。
她霍然轉向聲音源處,引起一陣昏眩欲嘔的感覺。
盛滿憂慮的藍眸威脅著要將她湮沒。她默默的任沉重的眼皮垂下、閉上,抗拒著不去看他。她負荷不了那許多的深情,更承受不起被背叛的心碎。她不願承擔愛情的風險。
很快的,這些煩惱就被繼之而起的問題趕跑了。
她為什麼會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裡?很明顯的,全然黑的搭配的擺設告訴她,這是個男人的房間。
她一輩子沒睡過男人的床。除了上次在毅雲的休息室外,那麼--
仔仔的失蹤,周虹的背信忘義,一一浮現……
她想起來了。
當她看到周虹的留言後便瘋狂的衝了出去,在大街小巷絕望的尋找她們。
淒涼的寒風刮過她的臉頰,嘲弄著她,和她挑戰。
她不屈的拖著疲憊的步伐,撐著虛軟無力的身子,堅決要找出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頭好暈,身上好冷又好熱,眼前發黑……
一道強光衝破黑暗,射進她眼裡,然後她便失去了知覺,短暫的一瞬間,她依稀聽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剎車聲……
可是那仍不足已解釋她在這裡的原因。
目前,這些問題都不重要,要緊的是她必須趕快找到周虹以及仔仔。
她強忍著昏眩起床,毅雲連忙扶她起身,但在看見她欲下床時,他的擔心很快轉變成怒氣。
「你想去哪裡?」他盡量控制著使聲音平穩。
「我還有事,不可以躺在那兒。」她故意不看他。
侑安知道他在生氣,可是他有什麼好氣的?
「什麼是比你生命重要?要你拼著命去解決?你甚至沒問我你為何在這裡!為何在我的地方!」最後幾句話,他已是用吼的聲音把它們吼出來。
她依舊背對著他,耳邊聽著他的咆哮,眼睛則是努力辨別出口。
「我為何在這裡?罷了,這也不是挺重要的,如果你想讓我知道你就說吧,如果你不想告訴我,那也無所謂。我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我走了,謝謝你的照顧。」侑安沒有力氣跟他爭。
難道她很習慣在男人的床上醒來?!毅雲不禁吃醋的想。
「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告訴你,你也不懂,多一個人煩心而已。」她找到了她的鞋子。
毅雲再也忍不住了。他狂怒的抱起她,將她拋到床上,大聲狂嘯;「是,我是不懂!你何不試著讓我瞭解,讓我幫你,一句『你不懂』就把我扔出界外,我又這麼難以令人接受嗎?」
強大的震力,使侑安痛的閉緊雙眼,臉色更加蒼白。
她先命令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呼進一口氣,才緩緩睜開因發燒而迷濛的雙眼,遇上毅雲他充滿痛苦的藍謀。
侑安心底有絲不忍,但她無法跟他解釋什麼,以為那會使他進駐她的生活,她不要。
她再次掙扎著要爬起來。
毅雲再次推她躺下,並以壯碩的身軀壓住她,不讓她有掙扎的空間。
親密的氣氛在他們四周攏聚。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寬闊安全的胸膛,如鋼似鐵的身體又不失冰冷的包圍著她。
「放開我。」侑安昏眩的呻吟。
身下侑安柔弱的樣子觸及到毅雲內心的各個角落,他每個細胞都群起吶喊「保護她!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他忘情的放開她的雙肩,有力的大手,改而撥弄著輕覆於她額前的烏黑短髮。
「哦!侑安,你總是那麼固執,不肯給我機會愛你,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告訴我,我該怎麼對你……」
侑安看到他眼中慾火熊熊,急於躲避,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無章。
當他性感的唇終於如願覆上時,她被這股溫柔的浪潮沖的虛軟無力。她的心狂跳著,神志更是漸漸虛渺。
她不明白自己對毅雲的吻無法抗拒的原因。她大膽的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怯生生舔著回應他。她痛恨自己的反應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趨近。
她極具誘惑力的反應鼓勵了毅雲,他吻的更深入,他的手開始無意識的在她身上游移……
驚覺自己的過分放肆,毅雲猛然推開尚沉醉在熱吻中的侑安。
毅雲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他差點成了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而他根本還不知道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麼事。今天若換成別的女人他也許不會停,不過她是侑安,是一個古板的小女人,他必須顧及她吹彈可破的尊嚴,因為他愛她,他不要看到她後悔。
他羞愧的看著衣服和頭髮皆被他揉的凌亂不整的侑安。
她則愣愣的看著他,腦中不斷思索著事情是怎麼開始的。
「對不起,侑安我不是--」他乾澀的解釋著。
她以手勢打斷他的道歉。「別……別說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好,我沒用!」
羞怯、尷尬,再加上掛心仔仔的安危,大筆糊塗帳讓她難過的摀住臉,低聲啜泣。侑安長這麼大從沒有在男人面前掉過一滴眼淚,不服輸的個性讓她想掩飾,但越是想忍淚越是掉的急。她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毅雲看她哭,心慌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手忙腳亂的拿來毛巾和紙巾,卻見她哭的不能自已,無暇去管毛巾,乾脆納她入懷,讓她盡情在他胸前發洩。
等她哭的稍歇後他才輕聲問道:「我從沒見你哭過,是我的吻令你傷心嗎?告訴我。」
侑安輕輕的搖搖頭,考慮這要不要告訴他。
良久,她才抽抽噎噎的說:「我的兒子不見了。」
她斷斷續續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毅雲聽,唯獨隱瞞了仔仔不是她親生兒子的事實。
她需要有人分擔她的煩惱,但不要有人來偷她的心。
「這就是你冒著高燒,大街小巷亂竄的原因?」毅雲原本微皺的雙眉,這會皺的更緊了。
她無聲的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在街上亂逛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點成了我的輪下鬼?萬一你發生了什麼意外,我怎麼辦?而你今天除了這麼大的問題,竟沒有想到要來找我?」他激動的搖她,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責備。
她不要他這麼關心她,那會使她感到有所虧欠而陷入愛情的深淵,有一天她會後悔會痛苦。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敢勞您費心。」她把自己武裝起來,無情的將他的關心雜回他的臉上。「對不起,叨擾太久了,我真的該走了。」
「不准走!」他已經失去耐性了。
所有怒氣傾巢而出,兩簇藍色的火焰憤怒的燃燒著,毅雲有如地獄中的魔鬼。「如果你以為我會任由你三更半夜去找你的『兒子』,那我就真的該死了!你在這兒給我安安分分的養病,等病好了再說,否則你別想要走出房門一步。」他霸道的命令她。
他的命令讓侑安更急著想離開。時間拖得越久,仔仔就越難找到。「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你看看你這個樣子,病懨懨的,要走去哪裡?又能走多遠?」毅雲大聲吼叫,氣侑安的冥頑不靈,氣她故意惹他擔心。
侑安一生不吭。由她漸漸僵挺的肩膀不難看出,她又在疏遠他了。
「唉!」毅雲放柔了聲音,一改強硬的態度,輕聲哄道:「你放心的休息,我立刻托人去找,這些事就交給我好了。必要時,我會出巨款懸賞黑道人物,要他們把人揪出來。」
「不,這是我的事,你根本不該插手。」她還是不肯接受他的幫助。
「什麼不該插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難道你要我看著你一個女孩子家,盲目的四處奔走?要我看著你因為擔憂而日益憔悴?要我再次看你淪為車下亡魂?」說到這裡,他彷彿又看到稍早那一幕而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侑安,你難道真的忍心這樣折磨我?」
侑安被他的真誠的話語所感動,但是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去愛任何一個男人--包括毅雲。她該如何回報他的深情?
不管怎麼說,她需要休息才有充足的精力去找仔仔,這是事實。
就姑且聽他一次吧。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固執。我只是擔心去晚了,仔仔就會被賣掉了。」說著,她又忍不住哽咽,她覺得自己好沒用,幫不了莉蕾,又沒能照顧好她的兒子。
「噓!」毅雲心疼的輕拍她的背安慰她:「別哭,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有我。」
他溫柔的扶她躺好,為她蓋好棉被。
好一會兒,他們倆只是無言對望著。最後毅雲才在她額頭上,戀戀的印上萬般疼惜的一吻,轉身離開。
床好大、好舒服,而且有毅雲的味道。她彷彿還在毅雲寬大、溫暖的懷抱中,很有安全感。
她在入睡前想到的是:有個人分擔痛苦和快樂也許是好的,但能維持多久呢?就像她和周虹的友情一般,他什麼時候會熱情燃盡,像她的父親背叛她的母親、周虹背叛她們的友情一樣的背叛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