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楊初初驚覺自己竟然在邵睜的床上睡了一夜。她連忙起身,走到客廳就聞到滿室的咖啡香。
邵崢已經做好了早餐,有黃澄澄的荷包蛋,培根三明治和新鮮的生菜沙拉……讓楊初初不禁食指大動,她情不自禁地讚歎著:「哇!你真的好厲害。」
「沒想到我第一次讓你讚美的地方竟是這種三腳貓功夫的廚藝,而不是我的攝影作品。」他用紙巾擦了擦手,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細心地將鮮果汁斟滿了玻璃杯,溫和地笑著。「這些都是現成的,只需加熱而已,你該感謝的是發明微波爐的人,而不是恭維我所做的早餐。」
「那是因為我現在對早餐比較有感覺。」楊初初頑皮地笑了笑。「而且,我也一直沒有機會看到你的作品。」
他笑了起來,她則一溜煙地跑去梳洗了一番,又很快地回到餐桌前,正襟危坐在他對面,像個小孩子一樣等著吃點心。
「睡得好嗎?」他笑了笑。「最近比較累,不知不覺竟比你先睡了,真不是待客之道。」
「我連我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呢。」她伸了伸舌頭。
「你是看著書睡著的,我睡不著時也常常拿那本書來催眠。」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她。「半夜醒來才發現你睡在我的腳邊,我只好把你抱到床上去睡了。」
抱她?天啊!「不好意思,我……」楊初初不禁紅了臉,她只記得昨夜她隨手拿了一本書就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其實她根本也沒看書裡的內容就睡著了。
「你好輕哦,可能是常喝咖啡的關係。」他把果汁遞給她。「所以,早餐就別喝咖啡了,你得和我一起喝橘子汁。」
「那你為什麼又煮了咖啡?」她忍不住問。
「我怕你一時改不過來,就順便又煮了咖啡。我知道習慣是很難改的,我也不喜歡去改變別人。如果要你改喝果汁,你可不要坐在地上哭哦,你還是可以喝咖啡的,如果你堅持的話。」他笑了笑。
多麼細膩的心思啊。邵崢不假造作的用心令楊初初無言以對,她也對他笑了笑,認真地喝了一口果汁,並滿足地笑著說:「真的謝謝你的果汁,也要謝謝你收留了我。」她慢慢他說著她對他的感謝。
「我是有企圖的,我只是想找一個人幫我打掃房子而已。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歡這裡又那麼的感謝我,就要答應我來打掃我的房子。」他半開玩笑他說著。
「沒問題!」楊初初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就這樣,這個連續假日,再加上楊初初和公司多請了一天假的這幾天,她就一直待在邵崢的住處,哪兒也沒去。而兩人也沒有多聊些什麼,邵睜都在暗房裡工作,楊初初就著難得的輕鬆心情,窩在沙發上看了一整天HBO的電影和大部分邵崢的書。她很快樂,雖然是獨處卻不會寂寞。到了吃飯時間,兩人便輪流煮一些美食,邵睜的冰箱裡有許多的菜色,他的廚藝也很精湛,就如同他的人一樣,不斷地帶給楊初初平實而驚奇的感受。
其實,楊初初心裡很明白,邵崢是邵崢,自己是自己;雖然這樣的情愫和際遇讓她有著不同於以往的奇妙感受,她還是心知肚明兩人仍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他沒有多去探問楊初初和顏謹浩的事,就如同她沒問他床頭櫃上相片上的女人是誰一樣。她相信邵崢和她相同,喜歡用自己的方式過日子,愛情裡有分不出黑白的地方,只是一點點灰色的寂寞而已。
★★★
星期一的深夜,她回到自己的住處。
顏謹浩枯坐在電話旁,而楊寧寧的表情也很凝重。楊初初見狀,只能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突然有種回到現實的無奈。
「你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麼擔心你?我差一點就要報警了。」
顏謹浩是一副既急又氣的模樣,楊初初只能默不作聲地坐在沙發上。去哪裡了?她怎麼能老實說呢?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都這麼大的人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她淡淡地說。
「連續三天沒有隻字片語,我能不擔心嗎?尤其你連班都可以不上,我不得不緊張啊。」顏謹浩提高了音量。
「我不是打了電話嗎?我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而已。」楊初初看了看楊寧寧。
楊寧寧聳聳肩說道:「拜託,那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再說你從來就不會無緣無故地不去上班,這種行為本來就很奇怪。」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楊初初突然覺得好累,她不想再說話了。
「這種一聲不響離家出走的事情比較像是我的風格吧。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還來玩這種把戲。我看,你才是個大麻煩。凌昱辰今天去當兵了,我一整天忙著哭。忙著送行,累死我了。你們好好地談一談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楊寧寧關上房門後,兩人只是沉默以對。電話也正巧響了起來,楊初初還沒反應過來,顏謹浩已經接起了電話。
「她剛回來。對……你要不要和她說話。」顏謹浩把電話拿給楊初初。
楊初初心想應該是林芷攸吧。她失蹤三天,大家一定是找林芷攸要人,想必她也一定急死了。
「你到哪裡去了?有什麼心事不能找我說的嗎?」面對林芷攸的追問,楊初初絲毫沒有插嘴的餘地。「顏謹浩都和我說了,他是真的認錯了。這兩天他到處找你都快急瘋了,這樣的男人,你就別再考驗他了。愛情裡的一點小暇疵,就當作是小小的考驗和插曲。他是愛你的……」
林芷攸大約講了三分鐘,楊初初才得以開口:「我已經沒事了,倒是你和羅子的事情怎麼了?」
羅奕賢、林芷攸和袁宜涓的事情顯然沒有獲得妥善的解決。林芷攸又在電話裡哭訴了半天,一直到掛掉了電話,楊初初都還搞不清楚到底誰在安慰誰。想到顏謹浩的模樣也著實讓她不忍,想想兩人初識時的默契,一起的快樂時光和點滴……臨睡前,楊初初寫了一張紙條給書房裡的顏謹浩,不是道歉而是表明心跡——浩:
也許愛情本來就需要一點點放逐,才會明白它的存在是真實的。
我沒有期待披上白紗的浪漫情懷,但我相信我們會走出一條我們該走的路。
初初
天亮時,顏謹浩回了一封信給楊初初。洋洋灑灑的三頁信紙,讓楊初初無法不被他感動。也許愛情裡有著一些冒險是一種快意,日子一久也難保不會麻痺。看著顏謹浩長信裡的表白,楊初初知道,就如林芷攸說的——顏謹浩才是她合適的理想對象。要她放開多年的情感是很困難;雖然說,顏謹浩和葛璦琳的藕斷絲連令她難受,但是她不能否認自己是在乎顏謹浩的啊。
於是,她還是認真地忙起訂婚的事情。結婚是讓人生變得完整,一切又回到原來的計劃,三十歲的她是真的要結婚了,她將會是美麗又動人的新娘,她更會成為顏謹浩的賢內助,不折不扣的顏太太。
★★★
不論地球每天是如何的轉動,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而邵崢也是這樣子生活的人,上半年度的工作結束之後,他就會離開台北一陣子,每年都是如此。他不愛流浪,卻也習慣了如候鳥般的遷徙。
這一天,他在整理行囊,房子也打掃得差不多了。
天氣變化大,他好像有點感冒的跡象,也許是因為一整天都在聞著衣櫥霉味的關係吧,胸口有點悶,頭也昏得很,他若有所思地把房子的備份鑰匙裝進一個小信封,寫了一張短短幾行字的紙條,又在工作室裡選了一幅自己的攝影作品,再全部依序裝進一個大牛皮紙袋,這些是他要送給楊初初的訂婚禮物;至於鑰匙,則是要麻煩她在他不在台北時,幫他照料房子,就如同之前她所允諾的。
看看時間,他想直接到楊初初的住處,把東西交給她:如果她不在,就只能改天再用寄的了,其實他想要親自交給她,也許潛意識裡,他想見她吧。
當他走到楊初初家樓下正要按門鈴時,卻突然有人慌慌張張地開了鐵門出來,邵崢差點和眼前這個捂著臉、彎著腰的女孩子迎面撞個滿懷,而定神一看,邵崢便認出她就是楊初初的妹妹。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一把扶抱住痛苦不堪,幾乎不能言語的楊寧寧,邵崢馬上到巷口招了一部計程車,火速地送她到附近的醫院掛急診,等安頓好楊寧寧之後,他馬上聯絡了楊初初。而在楊初初趕來之前,他靜靜地在病房裡陪伴著正在打點滴的楊寧寧,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氣色才稍稍紅潤了起來。
「是急性腸胃炎。」邵崢說。
「我見過你,你是姊姊的朋友對嗎?有一天晚上,你還陪著她在路口等我回家。」楊寧寧說。
邵崢淡淡地點了頭並自我介紹:「我叫邵崢。」
「下午的時候,我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肚子突然就痛了起來,吃了腸胃藥也沒用,我想自己到附近看醫生,才剛下了樓就痛得要命,還好有你出現,不然的話我一定會疼死在馬路上的……」楊寧寧滔滔不絕的說著。
「你需要靜養,不要多說話,待會兒你姊姊就會趕來了。」
看著邵崢望向窗外的模樣,直覺告訴她,這個邵崢既然會這個時候出現,和楊初初一定有著特別的交情。而邵崢渾身充滿著一種特殊的氣質和魅力,這麼特別的人,怎麼從沒聽楊初初多說到一些關於他的事呢?
「那個紙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楊寧寧對邵崢這個人充滿了許多的好奇。
「是要送給你姊姊的訂婚禮物。」他看了袋子一眼。
「是什麼東西呢?」楊寧寧又問。
「我相信你姊姊收下禮物後一定不會吝惜讓你看的。」他把手插進口袋,淡淡地笑著。
對於這樣的回答,楊寧寧不但不惱怒,反而覺得邵崢這個人真的是酷極了。她興致勃勃地接著問他:「你和我姊姊是什麼樣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
「你喜歡她嗎?」她認真得不得了。
「喜歡,她很可愛。」話才一出口,邵崢也為自己心裡的答案嚇了一跳。
「這可新鮮了,從來沒有人用可愛這種字眼來形容我姊。那你也真的很奇怪,為什麼不追求我姊呢、你知不知道,她就要嫁給別人了。」楊寧寧笑著說。
「她有她的選擇,你未來的姊夫很優秀,你應該要為她高興才對。」邵崢只能這樣回答。
「你是做什麼的啊?」她又問。
邵崢不是不想回答,只是突然覺得這個楊寧寧四十分鐘之前還痛得說不出話來,現在卻活像只十姊妹一樣的多話又充滿好奇,他不答反問:「你的男朋友呢?要不要通知他來?」
「別覺得不耐煩,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就好了。上禮拜我老姊失蹤了三天,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楊寧寧的大眼睛轉呀轉的。「或者,她那幾天就是和你在一起?」
邵崢不覺怔了一下,他正在思考要如何回答時,楊初初和顏謹浩已經到了。
楊寧寧又唏哩嘩啦地把她之前怎麼遇到邵崢,邵崢是怎麼送他來醫院的事對著楊初初說了一遍。
「謝謝你。」楊初初向邵崢道謝。
她和顏謹浩一起從婚紗公司趕過來,卻看到邵崢出現在她眼前,還送訂婚禮物給自己,她的心裡有些五味雜陳。在簡單的介紹之後,邵崢便離開了,而楊初初一直到帶著楊寧寧離開醫院後,還恍惚得不能自己,因為她腦海裡一直想起邵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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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下午,顏謹浩和楊初初在婚紗公司試穿禮服,因為星期天就是他們的訂婚典禮了。到了星期六,楊初初和楊寧寧就要回到台中的家裡,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在娘家等著訂婚。
不論之前發生了什麼事,這個訂婚儀式的來臨,仍是讓楊初初感到無比的高興和緊張,因為在喜氣洋洋的氣氛裡,她看到了家人一致的冀望。
傍晚六點多回到住處,楊初初正要打電話和家人確定訂婚的其它細節,顏謹浩則在她的身旁整理訂婚的用品。
突然,顏謹浩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只見他講電話的表情有異,掛上電話後,楊初初馬上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看起來好緊張。」
顏謹浩神色不安,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答話,好半天才面色凝重的說:「Irene身體不舒服,邵嶸今天又剛好去點召,她現在有孕在身,又不能亂吃藥,一時也找不到其他人幫忙,我……我得送她到醫院去。」
「她為什麼一定要找你?!她明知你們要訂婚……楊寧寧在一旁扯著嗓子問。
「寧寧,別這樣。」楊初初低聲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已經答應她了。」顏謹浩滿懷歉疚。「我……」
「你別忘記你之前也答應了我姊。」楊寧寧又不客氣的說著。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無理,你……要不要一起來了你真的可以一起來啊。」顏謹浩對楊初初說。
「呸呸呸!我姊姊馬上要當新娘子了,幹嘛要陪著你到醫院找穢氣?真是夠了。」楊寧寧凶悍極了。
「不用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打電話,你快去吧。萬一有什麼事就不好了。」楊初初用再平靜不過的口吻回答著: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這樣說之外,還能怎麼做。顏謹浩看來已經心不在焉了,他聞言馬上就下樓開車走了。
「姊,你真夠糊塗的了,你怎麼可以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啊!」楊寧寧叫著。
「他已經徵求過我的同意了。」她沒有什麼表情的說。
「什麼跟什麼嘛?他根本就是先斬後奏!」楊寧寧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楊初初無言地呆坐在沙發上,她只覺得心好像被掏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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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訂婚典禮還是沒有如期舉行。直到星期六下午,顏謹浩都還沒有出現在楊家。
葛璦琳是闌尾炎,手術並不太順利,怕危及胎兒她必須留在醫院裡安胎。
更可悲的是,顏謹浩竟在電話裡對楊初初說:「Inene好勇敢,母愛的精神好偉大,她為了避免手術麻醉劑對胎兒的影響,她竟是在沒打麻醉藥的情況下開刀的,她真的需要有個人陪伴她度過這個難關。」
他竟對楊初初頌揚著葛璦琳的母愛,卻硬生生地忘了他們訂婚的事情。
楊初初一直無法理解邵嶸為什麼沒有出現在葛璦琳的身旁,他不是小孩的父親嗎?最後楊初初才驚訝得知——邵嶸的確去過醫院,但是馬上就離開了,因為他說,他到現在還沒有和葛璦琳發生過親密關係;他更確定的是,她肚子裡的小孩其實就是顏謹浩的……無論如何,現在所有的事情是一團亂。
雖然,顏謹浩送葛璦琳到醫院是在楊初初知情的情況下;但是後來的發展卻令她無力招架。她一向理智,但是這一次楊初初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理智愛情論」已經有了死角。但,奇怪的是,葛暖琳卻一直不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顏謹浩的;就這樣,楊初初面對著顏謹浩的兩難,所有的事情也都僵持在那裡,沒有解決的方法。
後來,楊初初堅強地回到公司裡上了幾天班,卻不斷地被同事詢問這件在公司裡最轟動的八卦事件。她只能強迫自己不去聽。不去想,直到有幾位高級主管找上了她,她才知道事情並不能如她想得這麼簡單。
在公司的安排下,她辦理了留職停薪。公司明的說是愛惜楊初初這樣的將才,不希望她在蜚短流長裡受到傷害;私底下是因為另一位女主角葛璦琳是總經理的親侄女……其實她知道這些事情在尚未完全明朗之前,她是不太可能再回到公司的了。她心想這樣也好,她這一、兩年也工作得夠累了,她應該出國去走走,趁這個機會整理一下自己的雜亂情緒。
楊初初有著這樣的念頭,心裡便覺得輕鬆不少。而當她在看到抽屜裡的一把鑰匙時,她有了更好的主意——那是邵崢的鑰匙。算算日子,他應該已經離開台北了,與其出國花錢,不如住進邵崢那裡。
丟掉了工作的楊初初很快就恢復了平日的理性,她為自己申請了一支行動電話,並將號碼留給楊寧寧。
她有計劃地選在深夜時間出走,當她在暗夜裡走進邵睜住處的那一條巷子時,看著路燈下自己背著包包的身影,楊初初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既可笑又可悲。涼颶颶的一陣秋風吹來,讓她突然有想哭的衝動;她一直都比別人更努力,而現在卻幾乎是一無所有。停下了腳步,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此刻是多麼的彷徨和無助。
也許冥冥中真有緣份的牽引吧。當楊初初哭得欲罷不能時,不遠處緩緩駛來一部車,並在楊初初身後停了下來。竟然是邵崢!真的是他,楊初初既驚又喜,直視著邵睜,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一身乾淨的裝束,瀟灑地下車走到她的面前。
「看來你無處可去,上車吧。」他把她的背包接過來,放到吉普車的後座,打量著她元言以對的表情和紅著的眼眶。「每一次都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不愉快的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眼神裡溢滿關心。
楊初初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委屈,便撲向邵嶺的懷裡。千言萬語不知要從何說起,這一陣子累積的情緒突然變成滾燙的淚水,源源不絕地濕透了他的衣襟。他無言,只能輕輕擁著她,就這樣,兩個人久久都沒有言語。
上了車,他才又問她:「到底怎麼了?第一次看到你這樣哭,我真的很擔心……我們兩個現在的模樣,好像是我欺侮了你。」他故作輕鬆地問。
「你怎麼還在台北?我本來想住進你家的……」她還在擦淚。
「計劃也不算改變啊,我們現在要去的是我的另一個家。告訴我。你有幾天的時間?」
「事實上,我丟了工作,就在今天,現在的我,根本不需要去顧慮什麼時間了。」她歎了一口氣。
「那你的運氣不錯,馬上就找到另一個工作——默默無名攝影師的小助理,供膳宿,全年無休,工作輕鬆,但是沒有薪水,如何?」他笑說。
「我知道你在想辦法安慰我,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我能幫得上忙是最好了,但是……」她語無倫次的,他卻示意她不要說下去。
「出發了!我會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別擔心了。」
她回了他一個充滿感激的微笑。
邵崢不知道開了多久的夜路,楊初初該是哭累了,竟睡著了。而當邵崢輕輕地喚醒她時,她才發現東方天色漸漸白亮。
「起來,起來了。現在開始要走的路風景不錯,不要錯過。」他說。
「真羨慕你,你都在這樣的美景中工作嗎?可以天天欣賞風景,這種工作不用薪水我也願意做。」楊初初睜開了朦朧睡眼,這個地方好像是宜蘭,風景宜人。
「這裡還不是最美的。」他說。
「哦。」她突然想到他送她的那張攝影作品。「上次你送我的那個攝影作品是在哪裡拍的?那張攝影看起來像是會得獎的作品。」楊初初憑著直覺說道。
「多謝你的金口,那個作品的確得過獎,而且對我也有很重大的意義。」
「所以你就沖洗了一堆,隨時等著發送給像我這樣的外行人?」
「不,只有一張。」
「那你怎麼捨得送給我?」她覺得意外。
「直覺吧,我偶爾也會憑著直覺做事。」
離開宜蘭之後,又開了近四個小時的路程,沿路雖然有令人目不暇給的天然美景,但是楊初初還是覺得全身酸痛。直到看到有人煙的地方,她才知道原來邵峰要去的地方是武陵農場。
十點多時,他才把吉普車停在一棟平房前,然後高興地對她宣佈:「終於到了。」
楊初初下了車,發覺此處就是邵崢那個得獎作品所取景的地方。小小的院子後面散落著幾戶民宅,屋子後有一大片美麗的林子,放眼望去都是重巒疊翠的山色,在陽光裡甚至還湧現著變化萬千的山嵐……當楊初初還在欣賞週遭的景致時,邵峰卻早已將行李和所有的器材安置妥當了。
她雀躍地跟著他進了屋子。小房子裡乾淨又簡單的傢俱擺設,很有邵睜的風格。四下張望了半天,楊初初早就忘了所有在台北發生的事,她好喜歡這裡喔。
「我不是小助理嗎?我應該幫忙搬東西的。」她頑皮地笑著,看著忙進忙出的邵崢。
「你明天才上工,而且,現在的你在我的心目中還比不上這些攝影器材重要咧。」他半開玩笑他說。
她忍不住嘟起嘴,真想揍他一拳。
「餓了嗎?我們去吃飯。」搬完後,他在洗手台一邊洗臉,一邊問道。
「吃飯?」楊初初想到這裡前不著村,後不搭店的,根本看不到有賣吃的地方。
「跟我走就是了。」他說。
他帶著她走了一小段泥土路,原來是到人家家裡吃飯。一個熱情的伯母為他們張羅午餐。席間,有許多人一塊用餐;他們就像是老朋友般閒話家常,詢問邵崢的近況。看著被眾人圍繞著的邵睜,是那麼主動又親切地和大家談笑風生,和平常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楊初初也從他們的話題聯想、拼湊著,大概知道了邵崢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到台北工作之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回來為雜誌或藝廊拍一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