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鐘的位置,窗外的天色黑漆一片,向毓萱坐在休息室的皮椅上,想著一些有關龐智駒的事情。
為什麼她會因為他的注視,而感到臉紅心跳呢?
心底明知道,他會表現出依賴她的模樣,純粹是因為他現在心中感到寂寞呀!
說也奇怪,自從她開始當起龐智駒的私人看護之後,就很少遇見辛耀,這種情形讓她感覺到龐智駒更加孤單了。
她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卻從來沒看過其他人來探望他,就算他的身份地位不凡好了,總是會有親朋好友吧?
他被緊急送來醫院的那一天,明明有很多人在手術室外關心他的情況不是嗎?怎麼現在卻沒人來探視呢?
心裡掛念著龐智駒的種種,瞌睡蟲根本不能靠近她,她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經十一點多了,不知道他是醒著還是睡了?
她覺得他的氣色一直很不錯,像是一個復原良好的傷患,但是她知道事實不是那樣,也許就像他說的,那算是迴光返照。
從康醫師那裡探聽來的消息,是他身體狀況愈來愈不樂觀的評論,因為槍傷影響了幾條主要神經,所以他身體的一些機能都在逐漸喪失中,日子一天又一天拖下去,後果已經令人不敢揣想。
向毓萱打定主意,決定到隔壁房去看看他。
她只是不放心而已,擔心他的身體狀況會突然轉壞,並沒有,其他想法,所以她只要看他一眼就回來休息睡覺,沒有任何意圖。
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不知道算不算一種警惕作用?
當她踩著輕聲步伐來到龐智駒的病房內,面對著黑暗的四周,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讓她依稀能看見病房內的擺設。
她慢慢地走到病床旁,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
奇怪?她在緊張什麼呀?
護士巡視患者的狀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幹嘛這麼忐忑不安呢?她又不是想對他做出什麼壞事
「嗄?!」
他突然伸手攬住她緩緩靠近的身子,又成功嚇了她一跳!
「你、你醒著?」
龐智駒險笑出聲。
「怎麼每次你都問我這個問題?」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故作輕鬆、幽默地說:「這樣你就不用費心該怎麼回答我,依照上次的答案就行了。」
他一手攬住她纖瘦的肩膀半坐起身子,像是藉著她的扶助才勉強坐起來,實則不然,他根本沒有在她身上施到一丁點力氣。
她平時都沒在吃飯嗎?怎麼身體瘦成這樣?
「你可以坐起來嗎?」她的臉上全是擔憂的表情。
雖然沒有開燈,但是透過明亮的月光,他還是能清楚看見她為他擔心的模樣。
這樣的表情是真實的嗎?
龐智駒忍不住迷惑了……
他們非親非故,只是因緣巧合下,他曾經親眼目睹她不顧一切救人的德行,為此印象深刻,所以特地挑上她來當他私人看護,好掩飾阻擋外來的窺視目光。
一開始她拒絕的反應很大,不過後來卻因為同情他的心境而答應,她竟然會單純地因為他的一番話而產生愛心,該說她本身是個很善良的女人,沒心機、不擅拒絕嗎?
可是她真的很用心,沒有任何地方怠慢疏忽,而且對他一些不肯合作的任性態度,都一笑置之,最後總是有辦法讓他依照她的話去做,她最大的能耐,就是那份耐心。
他很欣賞她,但是只是欣賞而已。
他會這麼欣賞一個女人是很難得的事,可是他不認為,她能得到他心中更多的東西。
「現在幾點了?」
「我剛才看過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這麼晚?你怎麼還沒休息?」他故意問道。
「呃……我擔心你的情況。」
他笑了笑道:「有什麼好擔心?不就是這樣嗎?我想我的身體還可以拖一段時間。」
她最不想聽見他說這種話了。
「別再胡思亂想,對身體健康沒助益。」
他倏地將她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已過分靠近,溫熱的呼吸輕拂過對方的肌膚,在彼此心中掀起了一陣波蕩。
向毓萱全身上下的神經都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她感到有點慌亂無措,只因為他們的距離突如其來地拉近。
「你怎麼了?」她想看清楚他,但是因為距離過分靠近,所以視線變得更加渾沌不明。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但是他卻沉默不語,冷不防地傾身向她,突然吻住了她的嘴——
她瞪大充滿驚駭的瞳眸,一顆心在剎那間被拎得半天高,她要接受也不是、要躲開也不是。
天哪!他怎麼會吻她呢?!
當她感覺到他的舌尖,已經探入她的口中,肆無忌憚地撩撥她心底深處的情慾時,她真的嚇了一大跳!
她怎麼會捨不得拒絕他的親吻呢?!
不行!他們之間絕不能發生絲毫暖昧,她千萬不能對他動心!
她在慌亂的思緒中找到一絲理智,想推開他,卻驀然發現他的力氣之大超乎她所想像,一點都不像負傷軟弱的病人。
最後她奮力地推開他,倉惶地逃回了休息室,完全不敢去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望著窗外的月色,今晚她注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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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毓萱手中拿著血壓計和耳溫槍,佇立在龐智駒的病房前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後,才做好心理準備。
她伸手敲門之後便推門而入,微微低頭走到病床旁。
「量血壓。」
她不敢看他,甚至刻意避開雙眼,就怕與他的目光不小心又交接在一塊兒,最後難分難解。
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目光的人是她,這表示什麼?是不是意謂著,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
她只要這樣一想就覺得很可怕!
他竟然擁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不用太過刻意的表現,就能教人無法自拔地戀上他。
「昨天——」
「嗯,血壓正常,換量體溫。」
他正要開口,她立即搶白,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
她知道他要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正是令她感到惴惴不安,又心亂如麻的主要原因!
如果當只鴕鳥就能逃避一切的心慌意亂,那……選擇當一隻沒有煩惱的鴕鳥也很好啊。
向毓萱已經無法用平常心,來看待她和龐智駒之間的相處關係,她發覺經過一個親吻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尤其是她的心緒變得相當透明,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一眼看穿她吧!
「一切都正常,晚一點我再送藥過來。」
說完,她收拾好血壓計轉身就要離開。
龐智駒迅速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定定地凝視她侷促不安的表情,知道自己昨晚我行我素的舉止真的嚇到她了。
那時候氣氛很好,她在他面前,與他如此貼近,因為情不自禁,所以他吻了她……
「如果你願意承認你愛我,昨晚那個吻便不算什麼。」他有這樣的自信,認定她已經愛上他!
向毓萱不可思議地回過頭瞪了他一眼,看見他充滿自信地笑,她發現這個男人太危險了!於是像是觸電視似地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
她莽莽撞撞地來到護理站,有股衝動想要請求院方換掉她這個私人看護,恐怕再當下去,她就要超越職責本分,去愛上自己負責的病人了!
在護理站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到來,因為同事們的目光,都被同樣站在護理站前的男子吸引住了!
「唉——」向毓萱正要喊一、兩個同事,來商量心中的打算,卻徹底地被忽略了。
「姊。」
誰在喊姊?
呃……這個聲音好熟悉呀!
向毓萱猛然別過頭來,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子,臉上頓時綻出開心的笑顏。
「焯!你怎麼會來?!」
「今天教授沒來,所以特地從學校繞過來看你。」他那猶如春風般溫徐的俊秀笑臉,輕而易舉地迷倒了一旁的護士姊姊們。
「毓萱!過來、過來!」她們朝她拚命怊手,壓低音量問道「他、他是你的誰?」
她看了焯一眼,一五一十地回答:「我弟弟。」
「噢!老天爺!這麼好的貨色就在好姊妹家裡,居然沒有被我們發現?!」她們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因為是好姊妹的弟弟
所以她們這群偏好帥哥的女人,就更加不客氣地朝向焯伸出魔爪了。
向毓萱在一旁看了直笑,心底的隱憂暫時擱了下來。
這時候辛耀從護理站前經過,淡掃了身旁熱鬧的情景一眼卻從此震驚得移不開目光——
他的記憶力向來高人一等,絕不可能會看錯人,被護士們團團圍住的男子正是向焯!
他離開組織的時候,向焯只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卻已經有獨當一面的勇氣,他勝任過不少艱難的任務,所以非常受到組織器重,又因為他只談酬勞不問其他的個性,讓組織更加安心地控制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這件謀殺案與他有關?!
正當辛耀心中產生一堆不解的疑惑之際,向毓萱剛好回頭看見他,於是同他打招呼道:「辛先生。」
辛耀一震!迅速拉回游離的神智,想調頭走開,卻已經逃不開向焯直撲而來的目光。
既然閃避不了,何不利用機會探查線索?
「怎麼這麼熱鬧?」辛耀故意問道。
「好幾天沒回家了,所以我弟來看我。」她笑。
「你弟?」辛耀心裡雖然感到驚愕,但是臉上卻始終掛著一號表情,教人察覺不出絲毫端倪。
「對呀。」她笑。
「我要回去了。」向焯突然說道。
「喔。」向毓萱叮嚀道:「記得三餐要正常哦!」
「嗯。」
向焯似乎也認出了辛耀是何許人物,他別開臉,不再和辛耀正面相對,他們這次照面會衍生出什麼樣麻煩?
沒人知道……
姓名:向焯。
年齡:二十歲。
血型:AB型。
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
龐智駒仔細瀏覽過辛耀交給他的資料,最後將目光落在資料首頁的那張檔案照片上,那雙深邃、炯炯有神的瞳眸,依然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沒錯!是這雙眼睛。
「他在十二歲進入組織,是什麼原因加入組織並不清楚,不過他很賣命,只要酬勞令他滿意,他絕對是一個戰無不勝的殺手,所以在組織裡,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辛耀單扼要地報告有關向焯的背景,最令人驚訝異又感到巧合的是,他竟然是向毓萱的親弟弟!
砰磅!
龐智駒一拳槌在身旁的矮櫃上,手中的資料已經被緊緊揪出皺痕,由此可見他心底的怒氣。
辛耀知道老闆在生氣什麼,於是他補充道:「我已經詳細調查過,向毓萱並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殺手。」
「你確定?」
龐智駒冷然一問,辛耀便沉默了。
其實他無法瞭解向家姊弟太多事情,他們並沒有其他親人,他唯一能探知消息的對象,就是向毓萱的同事們,但是這麼做又太明目張膽,所以他又找上康少強,另外拿了一筆收買費給他,要他對向毓萱的事情知無不言。
最後他的結論是,向毓萱是個很認真工作的人,至於向焯,無時無刻都是個獨行俠,根本沒有人知道他事情。
龐智駒得到這一手消息,心裡自然有他的打算。
既然已經掌握住部分線索,他當然不可能放過,追查幕後主使者真實面目的機會。
接下來該怎麼做?
看來有必要另外布下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