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跑車在公路上呼嘯而過,懿純坐在副駕駛座,雙手抓緊繫在身上的安全帶不放。
柏格一派從容的態度,手中操控著方向盤,神情自若。
「你會怕?」他笑問。
懿純吞了口口水,才道:「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開太快是會被照相罰鍰的。」
他笑了笑,不以為然。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
他還是沒變嘛!總是用錢來衡量出一種東西的價值,只是他衡量的方式不同,並非直接以金額來計算。
能用錢買賣的東西,不值得珍惜;能用錢解決的事,不算大事。
算是他的至理名言了。
「後悔答應陪我兜風嗎?」他又問。
懿純誠實地搖搖頭。
她實在很樂意陪他做任何事情。
當他丟給錢文萍一個意外的回答後,只見錢文萍一陣錯愕,最後將餐巾一甩!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
也許她是真的覺得不敢相信,為什麼氣宇非凡的他,會有一個身材肥胖的女朋友?
其實不用錢文萍來發出問號,她自己便有滿腹疑惑和不解。
她記得自己跟他說過,她叫純純,是孟懿純的大學同學,怎麼他還跟別人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莫非他已經認出她了?!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可以。」
他覺得自己能夠很平靜地,待在這個女孩身邊,即使他們之間沉默又少言,他也能感到樂趣橫生。
「你為什麼……要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擋箭牌。」他回答得很直接,也很坦白。
雖然他所指的擋箭牌是「純純」,不是孟懿純,但是卻傷了她的心,只因為她是孟懿純,也是純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有時候事情不用說得太過於仔細,重點有指出就能讓人聽得非常清楚、非常詳細。
「抱歉,我只是想擺脫麻煩,所以直接利用你。」他的道歉是發自內心的,只是他的態度沒有表現得很真切。
懿純笑道:「沒關係,反正你這樣做,是為了證明你對感情專注,我很高興你推我上揚。」
他覺得她的脾氣很好,與記憶中的「她」頗為相似。
難道兩個好朋友走得太近,某部分都會互相影響嗎?因此兩人變得相似,令人覺得熟悉。
「在懿純回來之前,如果有必要,都要麻煩你充當擋箭牌。」他並非在徵求她的同意,而是直接替她接下這項任務。
她當然沒有拒絕的餘地,一來是臣服於他如同王者一般的氣勢,二來是因為這也是她切身緊要之事。
「我這個擋箭牌需要常常出場嗎?」她問。
「因為有些女人,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也有些女人不見棺材不掉淚。」
「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形容得太好笑了上點都不搭軋,亂怪一把的。」
他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見她臉上的笑容,胸口突然漾起一陣烘熱感——
這樣的笑容,他好像似曾相識。
從她身上,他真的發現好多不可思議的事,包括有時候她無心說的話,都會讓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陌生中,彷彿又摻雜難以言喻的熟悉,他不知道,該怎麼不斷解釋這樣的感受發生。
「既然,我這個擋箭牌必須常常上場不可,那麼我把我的聯絡電話,留給你好了。」
她從皮包裡拿出白紙和筆,迅速抄寫一串電話號碼,其餘的字不再贅寫,以免他認出她的筆跡。
「我把我的電話放進你的外套口袋裡喔。」其實她這樣做,是希望能聽見他的來電問候。
不過機會看起來很渺茫。
「你知道懿純家裡的電話嗎?」
「呃……」就放在他外套口袋裡了嘛!「不知道耶,因為我很少打電話給她,我們幾乎只在學校碰面,有什麼事情都是她打給我比較多,所以我沒去記她家裡的電話號碼。」
她這樣的謊言不算過分吧?
「很可惜我也沒有。」他無奈地說:「我和她的感情發生得很快,連交往的時間都很倉促,所以我沒機會去她家,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過問,去了美國之後,我和她也是用書信聯絡。」
「嗯,我知道——呃,因為她有時候會跟我提起收到你的來信,比較有時間聊天時,也會談談以前你們認識的經過,所以我大概知道。」她暗吁一口氣,險些露出馬腳。
他驅車來到一處無人的空地上,往車窗外隨意眺望,是一片蔚藍無邊的大海。
他沉默地看著海景,覺得很不可思議。
照理說,他那麼希望一回台灣,就能看見懿純,沒見到她,心情應該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居然覺得很平靜,好像幸虧有她陪他一般。
為什麼他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看海呢?他應該瘋狂地,尋找她的蹤影才對,怎麼會是安靜地坐在靠海的高處,等待她出現在他面前呢?
是不是一種補償心理?
她在台灣等了他整整一年,現在他也等她回來,用全部的耐心等候她……
「希望她趕快回來。」他淡然道。
聞言,懿純低下頭來,若有所思。
「她一定會很快地回來見你的。」
她的語氣雖然平靜無波,可是她的內心卻澎湃不已!有股強烈的意志和決心,不停地在她體內迴盪不止!
她一定會努力減肥,趕快出現在他面前——
氣死人了!真是氣死人了!
錢文萍拿起枕頭在床上亂摔,心裡充塞滿滿的不服氣!
為什麼柏格的女朋友,會是一個又胖又沒外表的女人?!
像她條件這麼好的女人,他不要,卻偏偏選上一個,帶不出門、搬不上檯面的女人!
這實在既荒唐又可笑。
難道她不如那個胖女人嗎?
狠狠發洩過後,她終於覺得累,還有點口渴,於是起身走到茶几旁,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過她愈想愈不對勁——
憑柏格這麼優質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一個胖女友?
雖然說對方長得並非很醜,可是因為身材肥胖,就是女人非常吃虧的地方,和一個纖瘦的中等長相女人都沒得比。
柏格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
錢文萍實在想不透。
不一會兒,管家前來敲門,恭敬道:「大小姐,夫人從美國打來的電話。」
她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轉身走去開門,從管家手中接過無線電話筒道:「媽,什麼事?」
話筒另一端傳來王淑芬關心的聲音。「你這次跟著柏格回台灣,有沒有看見他的女朋友?」
「看見了。」錢文萍不禁感到挫敗。
追她的男人不勝枚舉,多得令人數不清,可是她卻窩在房裡,為了一個韓柏格大失自信心。
「對方的來歷如何?」
「很龐大。」她指的是對方的身材。
「哦?她是哪家企業的千金小姐?」王淑芬開始緊張起來。
「不瞭解,只知道她叫純純。」
「純純?」王淑芬心底震了震!對於這個名字她感到十分刺耳。「她姓什麼?本名什麼?」
「她又不是藝人,本名應該就叫純純吧?」她這麼認為。「她的態度還蠻客氣的,我只跟她說出我的名字,她居然就知道,我是王氏企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算有基本商業知識。」
「你說她一聽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父親是誰?」
「嗯,她說她曾經在報章雜誌上,看過有關我的報導。」身為企業家的後代,都會具有基本的知名度。
「文萍,你不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嗎?」王淑芬的注意力,全部轉到女兒口中的「純純」身上。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忘了,曾經有個狐狸精勾引你爸爸,差點拆散了我們的家庭,還為你爸爸生下一個女兒嗎?」
「我當然記得。」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討厭當第三者。「不過這和柏格的女朋友有什麼關係?」
「你說她一聽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爸爸是誰,而且她的名字又剛好就叫純純……」王淑芬將事情扯成一串。
「純純?」錢文萍仔細回想,她記得在小時候曾經看過,那個勾引她爸爸的狐狸精兩次,還有她所生的私生女。
那個狐狸精好像喊她的女兒——純純?!
她不禁回想起在餐廳裡,對方聽到她的自我介紹時,臉上那種異樣的吃驚表情
難道,她真的是爸爸和那個狐狸精,在外頭私生的女兒?!
「文萍!你可千萬不要放棄,像柏格這麼好的男人,媽立刻訂機票回台灣處理這件事,如果對方真的是孟香梅那賤女人所生的小孩,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王淑芬心裡的妒意又莫名其妙地被引燃。
錢文萍心裡有了主意。
若是純純就是她爸爸在外頭的私生女,那麼……她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不可!
當然,她也會盡全力將柏格搶過來!
她要讓那個私生女知道,她的母親孟香梅當初如何傷害她媽媽、使她們母女痛苦……她就要加倍奉還!
「我知道該怎麼做,等你和爸爸回來台灣再說。」
她掛上電話之後,打定主意,又立即撥了通電話出去。
「柏格,是我。」她嬌聲笑道:「我跟我媽提起你女朋友的事,她想請你女朋友吃飯,看看是怎樣的女人可以套住你……」
她的說詞找不出任何破綻,就像一個不心服口服的女人在找機會、想證明自己比另一個女人優秀。
其實她,只是想耍手段——
話筒那端先是一陣靜默,而後才答應道:「時間和地點呢?」
他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讓錢文萍死心,而且在這上流圈子裡,也是八卦消息滿天飛,剛好可以讓所有人知道,他韓柏格的心只屬於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