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點點的水聲落在簷上,外頭似乎下起雨來了,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沉默的兩人誰也沒有聲音。
漸漸適應了牢房的漆黑,芷柔的目光已經可以四處探視,她感到又渴又餓,但是四周除了堆積雜物之外,並沒有其他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她實在束手無策。
永-靜靜地躺在冷硬的石地上,一直沒有任何反應,她想叫他,但是又怕聽見他冷嘲熱諷的言語。
不知道他手臂上的傷勢如何?
心底的害怕,仍然敵不過強烈的關心,於是她開口輕聲喚他。“永-……你的傷口止血了麼?”過了一會兒,她得到的回覆是沉沉的寂靜,他並沒有理會她。
芷柔心裡鋪上一層又一層失望的情緒,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為何永-會突然對她不理不睬?
“我們和好吧?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冷漠,但是我願意跟你道歉,你別不說話好麼?”
她小心翼翼地挨近他身旁,有點不知所措地伸出手輕扯他的衣袖,他沒有揮手甩開她。
“你不生氣了麼?”
她輕聲問道,當她將手掌緩緩地移上他的臉頰,才嚇了一大跳!
芷柔拋開一切顧忌,伸出雙手熨貼在他臉頰上,驚覺他頻冒冷汗,甚至全身發顫!
“你怎麼了?是不是受風寒了?”
她既擔心又慌張地輕拍他的臉頰,想喚醒他。
“渴……好渴……”
他陷入渾噩的意識裡,惟一能感覺到的是喉頭的干涸難耐!
“怎麼辦?我也很渴呀!”
芷柔焦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然聽見外頭滴滴答答落下的雨聲。
她望向門邊,有一處小隙縫透著一絲光線,她撐起疲累的身子來到門旁,掏出懷裡的絹帕,努力地用絹帕吸取從隙縫流進的雨水,直到整條手絹沾濕沉重,她趕緊回到永-身邊。
“來,喝水。”
她扳開他的口,將絹帕所吸附的雨水擰進他的口中,就這樣來來回回重復同樣的動作數回,才聽見他的呼吸聲變得均勻。
“永-……”芷柔靜靜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與他的呼吸一同起伏。
“你千萬不能有事,如果你有什麼萬一,我該怎麼辦?你知道麼?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這是她深情的傾訴,即使他聽不見,她也要一遍又一遍地訴說,直到他醒來聽見為止。
時間又悄悄流去,盡管再倦累,芷柔卻是怎樣也睡不著,因為永-顫抖得好厲害!像是很冷似的。
她展開雙臂抱緊了他,但是仍然止不住他滿身的冷意,最後,她想到一個法子——
於是她開始動手解開他的衣服,也一並褪去自己的衣裳,兩人赤裸裸地相對,但是她已經沒有閒余的工夫去感到羞怯——他是她的丈夫,與他有肌膚之親並非違俗。
她抱緊了他,一心一意想帶給他溫暖……
昏昏沉沉中,永-從朦朧的意識轉醒,感覺到一股重量橫在他的腰際,伸手一探,發現那是一條纖細的手臂。
“永-,你醒了?”她仰起小臉看他,只可惜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還很冷麼?”
他緩緩地張開眼,又痛苦地閉了閉,意識就像另有生命似的不斷要從他腦中抽離,手臂上的傷口早就已經麻痺!而腹部卻有股狂亂的騷動傳開,攀上了他的四肢百骸!
“唔……”
“怎麼了?啊——”
她想起身審視他的狀況,卻被他拉回了他的懷裡!
“不要走……”
他以為她要離開,惟一能做的,僅是用模糊的聲音和力氣留住她。
“我沒有要走,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其實她早離不開他,難道他還是不明白麼?“我這麼愛你……怎麼可能離開你呢?”
他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瞇長了雙眼看著她,卻一語不發。
溫熱的氣息輕吐在彼此之間,他低頭輕嚼她的耳垂,像是斷斷續續地搔癢般令人難耐!
“呃……你這樣……讓我覺得好癢……”
她一邊笑,一邊想要躲開,但是無論她怎麼閃躲,他都有辦法吮住她小巧的耳垂。
殊不知她在他身下扭動時,赤裸的軀體已經一再地磨蹭他的惰欲!甚至挑起他滿腔欲火——
他深深地吻住她的唇,給了她極盡纏綿的一吻!教她頓時分不清方向,仿佛將一切都忘了。
“永-……”
她語氣軟軟地喚著他的名字,企圖抓住一些勇氣來迎合他的激狂!
他撫摸著她光滑柔嫩的肌膚,用無限愛憐的舌尖劃過她的頸間,挑起她陣陣的戰栗。
她是如此的敏感,在他的挑逗下輕易地泛起擋不住的快感,似乎有些羞恥,但是卻又令人意亂情迷,不自覺地便愛上這種細膩的感覺,希望他能撫愛自己的身子更多更多……
“永-……我愛你……”她傾訴著情意。
他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唇瓣,擺脫一切流言的困擾,真真實實地將她融進自己的生命裡!
她是那麼美好、那麼羞澀……教他幾近瘋狂地迷戀上她!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放開她!
芷柔羞怯地穿整衣裳,永-從背後環抱住她嬌小的身子,將她摟進懷中,低聲問道:
“我弄痛你了麼?”
她先是點頭,之後又趕緊搖了搖螓首。
怎麼能說他帶給她的完全是疼痛呢?至少、至少她還有感受到飄飄欲仙的感覺但是這種話實在是難以啟齒,她無法將心中甜蜜的感受一一告訴他,只能偷偷放在心底品嘗。
“其實我有些事想問你。”
他考慮了很久,決定親口向她求證,無論得到的答案是真實亦是欺騙,他自有定奪。
在他心中,早已將她論定為水性楊花的女人,可是經過一晚的纏綿初愛,他發現她竟然仍是處子?!
若芷柔真的如外頭的風浪所言,是個素行不良的女子,怎麼可能還是完璧之身呢?
“有什麼事你盡管問,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訴你!”
他揚起一抹淺笑,愛憐地揉著她的發絲。“我有聽到一些有關於你的流言,全是對你不利的。”芷柔回頭看他,雖然無法仔細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感覺得出他內心似乎有著掙扎。
“怎麼了?”她笑問道:“你聽到什麼?”
“有人說賀家千金賀芷柔,是一個名譽敗壞的女子,喜歡招蜂引蝶、素行不良……”
他實在不想這麼轉述,但是他聽見的流言確實就是如此,他不懂拐彎抹角,只好照實問她。
芷柔沉默了。
原本就寂靜的四周更陷入奇特的氛圍。
永-以為是他說的話深深傷害了她,心裡頓時產生一股歉意——
女子最重視的就是貞節,他竟然對她說出如此嚴厲的話!這叫她如何面對?
他也不想懷疑她,但是有些事情尚未解釋清楚,他只好將一切當成是個誤會。
“你相信那些蜚短流長麼?”她不答反問。
“我曾經相信。”
“意思是現在不相信嘍?”她露出淡笑。
他忍不住在心底歎氣。“你知道這幾天我為何冷落你麼?”
她搖搖頭,老實地說:“不知道。”
“因為我無法和別的男人共有你。”
他不自覺地縮緊手臂,像要永遠地圈住她。
聞言,她的雙頰倏地漲紅!
“你在胡說什麼呀!我是你的妻子,當然只能你一個人擁有,怎麼可能還有別的、別的男人來共有呢?”
她的話說得有些結結巴巴,不過還不是被他激的!
永-到底清不清楚她是誰呀?究竟明不明白她和他之間的關系?他們可是天地為證、日月為鑒的結發夫妻呢!
“雖然我的個性從小到大就是貪玩,但是何謂三從四德,我心裡可清楚得很!人家只是平時行為舉止不端莊了些,可是並不代表不注重貞節!”
她有些大聲地說。
“那些流言——”
“你不都說是流言了麼?那就是流言沒錯了!”她握住他的手,將流言產生的原委一五一十地明說:“你聽見的所有流言,其實全是我爹放出去的風聲,並不是真的。”
“你爹為何要這樣做?!”他感到十分驚訝!
“因為皇上有旨,要選四位優秀的千金出番和親,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心裡當然捨不得我出嫁,所以他就想了一個辦法,讓我從人選的名單中自動被去除!”
“什麼辦法?”
“盡其所能向外詆毀我的名譽!”
她愈說愈覺得爹親聰明!竟然能想出這麼絕頂的點子!
但是永-可不以為然,“你爹實在是——”
“聰明對不對?”
“荒唐!”他輕啄她的粉頸,知道自己錯怪她了。“那一夜從你房裡出來的男子又是誰?”
他願意聽她解釋。
“什麼時候有男子從我房裡出來了?”
她怎麼不知道?
“咱們在福居客棧下榻的當夜,樁兒端了一杯茶到我房裡,跟我說了一些有關你的事,希望我待你好一些,後來我到你房裡找你,沒想到卻親眼看見一個陌生男子從你房裡鬼鬼祟祟出來,原本我想追上前問清楚,可是樁兒卻攔住了我,還求我原諒你。”
“原諒我?原諒我什麼?我根本不記得有男人進出過我的房間呀!”
芷柔偏思許久,腦中完全沒有這件事的記憶。
永-也開始感到不對勁。“難道是樁兒說謊?”
“說什麼謊?”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其實我已經不太相信外頭的流言流語,可是那一夜我目睹那名男子從你房裡出來,並且樁兒也親口證實流言全是真的。”
“怎麼可能?!”
芷柔不由得訝異地張大雙眼,不敢相信樁兒會做出誣陷她的事來!
“我沒有騙你——”
他忽然住了口,聽見外頭有人走近的腳步聲,於是他將芷柔拉到身後,作出保護的架勢。
鐵鎖解開之後,嘎地一聲!沉重的門板被推了開來,陰暗的四周立即湧進充足的光亮。
史禁領著一批人馬走進來,猙獰地笑著。“呵呵!一整夜,你們兩位睡得還安適吧?”
永-沒有任何回答,緩緩地從地上站起。
芷柔躲在永-身後,小聲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
“嗯。”聽見永-的承諾,芷柔頓時安心不少。
“咱們之間的舊賬,也應該好好算一算了!”
史禁露出可怕的嗜血神情,氣氛頓時變得恐怖!
史禁故意折騰永-一夜,還讓永-負傷在身,一開始,這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決戰,但是為了求勝和復仇,他寧願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