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淨的會議室裡,主席向公司所有股東宣佈了一件
重大消息——
「從今天開始,'義德集團'的董事長,將由年輕才俊的柯民雄先生接掌,請以熱烈掌聲歡迎柯董事長。」
順著主席的話,在場響起一片熱情的掌聲,義德集團的新任董事長柯民雄起身走到主席的位置,微笑揚手,向各位股東致詞。
會議結束之後,一群人爭相巴結新任董事長,盡力施展阿諛諂媚的功夫,只想在新任董事長面前博得好感。
「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義德集團在老董事長的帶領下,事業蒸蒸日上,現在由董事長接承父業,必定會將公司推向另一處高峰!」
「沒錯!董事長優秀的能力是我們有目共睹的,以後公司就靠董事長了。」
在聲聲不斷的讚美中,柯民雄露出得意的笑臉,他能感覺自己身處雲端之上,彷彿古代的君王般榮耀。
當氣氛一片和樂之際,突然有人出聲打壞了一切
「只要能登上董事長的高位,即使是不擇手段也無所謂口巴?」
霎時間,現場的氣氛呈現一片死寂,每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接下文。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當初義德集團的老董事長讓出高位時,由他的兩個兒子來爭取董事長這個空位,原本眾人看好接掌義德集團董事長職位的人,是柯民雄的大哥柯青彥.
不料卻在上星期,柯青彥被某八卦週刊爆料私生活靡爛,還有照片為證,因此老董事長勃然大怒,決心取消柯青彥的繼承資格,以免日後讓義德集團的形象蒙上陰影。
但是事發之後,柯青彥一直對外宜稱自已是無辜遭人陷害,支持柯青彥的人馬便放出風聲,提出仙人跳的幕後黑手就是柯民雄,只是苦無證據,沒有辦法洗刷冤情。
對於此事,眾人議論紛紛,但是誰也不敢在柯民雄面前討論,尤其在他已經得到權勢之後——沒想到還是有不怕丟飯碗的人。
柯民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目光凌厲地看著出聲者,
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勸你說話最好經過大腦,以免惹來大禍。」
說完,柯民雄在另一波的簇擁下離開會議室,至於出聲
說話的人,自然沒人理會。
當柯民雄獨自回到董事長辦公室後,他慎重地環視辦公
室的一景一物,緩緩地坐進了高背椅裡,正打算要好好享受手中所掌握的榮華富貴,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手機的螢幕上沒有顯示來電號碼,他頓了會兒,才接起電話。「哪位?」
對方先是一陣沉默,最後才開口。「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這低沉的嗓音,柯民雄忍不住在心底捏了把冷汗。
「你不知道我是神嗎?無論你怎麼躲,就算換掉所有電話號碼,我還是找得到你。」
「是、是你……我哪有在躲呀!我只是最近比較忙——」
「你已經沒有向我告解的權利,在一分鐘前,我已經賜你窮途末路的未來,你好好珍惜這剩下的時間,享受坐在高位的快感吧。」
「不!這只是誤會!我沒有背叛你們的意思!」柯民雄顫抖地握著手機,冷汗直冒,他萬萬沒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我願意付雙倍酬勞給你們,請你們原諒我——
不料另一端傳來的卻是極盡森冷的笑聲,既狂狷又放肆,無情地倒數:「十、九、八、七……」
手機從柯民雄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他呆愣地坐在高背椅裡,四肢發軟,全身無力,瞠大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兩眼乖神。
突然間,巨聲乍響!火光肆虐,眼前的景物一一散裂!天播地動,萬物俱變,他從雲端直墜,跌進黑不見底的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
「真慘。」
宗掛-窩在沙發裡,盯著電視螢幕上一片淒慘的畫面,由衛視新聞直播傳到她面前的噩耗,簡直叫人不敢置信。
她一邊吃著洋芋片,雙眼不離電視上的新聞畫面,叫人心驚膽跳的一幕幕在她面前播放,惹得她情緒不自主地緊繃。
義德集團也曾經和他們宗氏企業合作過,是一間規模不小的企業,前陣子才聽聞柯老董事長宣佈退休的消息,如今新任董事長才剛接任,就發生了爆炸慘案,經過檢警雙方的調查,定時炸彈的埋伏點是在董事長辦公室裡,因此外界加諸了不少揣測——
也許是柯青彥派人搞的鬼,也許早有人想要謀害柯民雄,更可能是柯老董事長在外結仇,得罪了凶神惡煞。
無論如何,這樁爆炸慘案在今天上午十一點鐘發生,死亡的只有一名,正是義德集團新任董事長——柯民雄。其餘在同層樓辦公的秘書和助理,雖然受到爆炸威力的波及,但是只有輕微外傷,並沒有生命危險。
這種離奇爆炸案,總是能吸引宗掛-的目光,因為十年前,她的雙親也是慘死在爆炸中,至今還找不到兇手,所以只要社會上發生爆炸案,她都會特別留意。
宗氏企業的公司規模橫跨海內外,總資產排名全球十大
之內,宗氏企業的創始人正是宗氏夫婦——宗無上與白梅。
在宗掛-十二歲那一年,雙親相偕出外洽商,卻在專車接送途中,發生車輛爆炸事件,宗氏夫婦因此喪命,遺體燒成焦黑,只留下四位愛子,和龐大、雄厚的企業王國。
當時宗家的長子宗耀揚只有十八歲,卻必須一肩扛起宗家的所有重責大任,成為宗氏企業的繼承人,另一方面,宗家四位遺孤不惜花費心思在緝兇上,他們兄弟姐妹四人齊心發誓,總有一天要揪出謀害雙親的元兇,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雖然歷經十年有餘的努力,但是案情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久而久之,生性冷淡的宗掛-早已經不再提起父母的慘劇,她不想讓自己陷在憾恨之中,又無法找出真正的兇手替父母報仇,只會徒增痛苦。
往往想到雙親的慘死,她就會心情大壞,只要心情一差,就會將身邊所有事情拋開,獨自到外頭去旅行三、四天,算是散散心。
沒有人明白她心裡怎麼想,只覺得她冷漠得很。
自從懂事以來,她——直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才能,是個很平庸的人,即使她對電腦非常拿手,也不覺得自己有特別厲害之處。
若不是父母意外雙亡,她不可能會被逼上掌管宗氏內部機密的重職,更不可能專精電腦,成為一位電腦程式設計師,她所學習的一切,只為了在宗氏企業派上用場。
老實說,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相當沒有用的人,如果當初大哥指派的人選是星或珧,成績一定都會比她來得優秀。
拿起遙控器關上電視,放下手中的洋芋片,宗掛-起身打開衣櫃,拿出一個旅行袋,熟練地收拾幾套衣物放入旅行袋中,長髮隨手綁起,在腦後紮了一個利落的馬尾,細頸上的銀製項鏈,是爸媽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戴在脖子上。
離開前,她打開置物櫃,拿出慣用的相機,這是她唯一談得上是興趣的東西。
她提著旅行袋走出房門,按下了雅屋周圍的紅外線防盜裝置之後,便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不料,宗浮握卻半路跳出來攔截——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她是個關心弟妹的好姐姐,但是宗掛-卻從來不吃她友愛手足這一套,只覺得她很噦嗦。
「到外面流浪幾天,看看回來之後,你會不會少來煩我。」
宗浮星露出燦爛的笑臉,對於宗掛-的冷淡,她早習以為常,這是-對他們手足說話的模式,她很能接受,沒辦法,誰教她們是姐妹呢?
「你又心情不好啦?」她問。
「對,所以你最好別再煩我。」
宗掛-拎著旅行袋,逕自往前走去,宗浮星緊緊尾隨在後頭,仍然一臉笑容地說:
「那你要小心一點,現在社會很亂,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旅行千萬要當心,知道嗎?等你回來,我再燉湯給你喝。」
宗掛-深呼吸一口氣,心裡頗為感動,但是表面上卻相
當平靜。
「知道了。」說完,她走進了車庫,打開車門,將手中的旅行袋扔進後座,隨後上車。
「小心喔!」
在宗掛-驅車離開之後,宗浮星仍然很用力地朝滿天塵沙飛揚的方向揮手,祝宗掛-一路順風。
在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跑車停駐在一片綠樹蔭下,車上坐著兩個人,位於駕駛座的男人緩緩放下望遠鏡,目光仍舊盯著站在宗家大門前的宗浮星。
「宗掛-出門了。」
坐在副座的男人,一雙修長的腿,足見他身型高俊挺拔,翻閱手中的資料,不經意瞥見資料上的照片,他不禁莞爾。
照片中的女人,有一對清澄透澈的眼睛,相當迷人,尖挺的鼻樑格外秀氣,這張照片是在某場晚宴中偷拍的,所以照片中不見她的笑容,但是透過想像,他覺得她笑起來肯定很美。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身為他的拍檔已經有五年時間,郝建安至今還是無法掌握住他的思想。
「僱主怎麼委託我們,就怎麼著手。」
男人說話的嗓音既低沉又好聽,彷彿有股魔力似地,可以輕易地催動人心去為他完成每件事情。
一對霸氣的眼神,帶著些微陰柔的特質,好看的臉龐,有著一副精緻的五官,和英俊的輪廓線條,這個男人名為——樂亞神。
他是蟄伏在黑暗邊緣的危險人物,他的身世成謎,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裡,只有郝建安是最親近他的人。
在五年前,郝建安因為一樁綁票案被通緝,加上他之前有公共危險罪的前科,所以成為頭號通緝要犯。走投無路之下,他一心求死,卻意外遇上了樂亞神。
他欣賞郝建安的特殊才能——自製炸藥,他擅於動用腦筋,卻欠缺一個默契十足、合作無間的夥伴。
初遇郝建安時,郝建安正被逼到絕盡,他欣賞郝建安的才能、異於常人的勇氣與大膽,於是他對郝建安提出邀請,擅用攻心術的他首先攻陷郝建安的心房,再取得郝建安百分之百的信任,從此,他們兩人成為無堅不摧的拍檔。
只要有人出得起好價碼,他們隨時可以為僱主達成任務,服務項目不限,只要他們滿意酬勞,即可演出。他們可以是殺手,也可以是騙子小偷,只要接下任務,他們便在下一刻戴上偽裝的面具。
多年來,他們聯手出擊,從沒有失手過,全憑樂亞神過人的智慧與才華,一個足智多謀,一個有勇好戰,兩人合作無問,可說是天下無敵,有誰能逃得過他們的算計?
這次,他們接受楊氏企業總裁楊信風的委託,企圖竊取宗氏企業的商業機密,經過詳細調查,確定宗掛-將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看來,這次不用我出手了,一個女人,靠你那張臉就夠了。「郝建安最不屑女人了。
他本來是一個高學府的高材生,但是人窮,一直都是半工半讀。五年前,他為了跟所愛的女友結婚,努力賺錢存積蓄,甚至為了替女友籌措到外國留學的費用,不惜鋌而走險,干下擄人勒索的大罪。
不料最後卻被自己的女友出賣,變成了通緝犯,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真心對待的女人,只是一個女騙子,只想從他這個傻瓜身上謀取錢財,最後見情勢不對,為了甩開他,竟然報警抓他。
從此,他不再相信女人,甚至痛恨全天下所有女人——
「應該去買一份晚報。」郝建安笑了笑道:」看看那個背叛者的下場有多轟轟烈烈。」
「我最討厭白忙一場的差事,這年頭竟然還有這種僱主。」樂亞神打了一個呵欠。
「說得也是,如果他按照?約定,乖乖給付我們五百萬的酬勞,也不用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他們兩人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設計出一場完美的仙人跳,讓柯青彥徹底身敗名裂。
「多說無益,還是開始新工作吧。」樂巫神將資料扔到後座,準備展開他的行動。
說完,郝建安重踩油門,驅車前進,不一會兒便跟上了宗掛-的車,對於接下來將發生的一切,樂亞神心中都有了明確的算計。
*******
夕陽西下,宗掛-連續開了四個小時的車程,來到了東台灣的海岸線,她將車子隨便停在一處空地,便拿著相機下車、她四處拍照,最重要的焦點擺在夕陽西下的整片天空,雲彩披上橘紅的外衣,沾染著無限的詩情畫意。
宗掛-朝天空捕捉最後一個鏡頭,才放下手中的相機,在海岸邊的堤防稍坐一會兒。
任由傍晚的海風吹拂!她整個人慢慢地放輕鬆,感覺像在一個沒有壓力的世界裡。
不遠處忽然傳來小孩子的笑聲,她移眸一望,看見了前方有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孩子正在玩耍著。
應該是一家人吧?她心想。
望著他們一家和樂的氣氛,她忍不住心生羨慕,但是因為外表的冷漠神情已經是一種習慣,所以她內心的情緒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最後,她還是不自主地拿起了相機,往他們一家人的方向對準焦距,為他們拍下一張親子和樂的紀念照片。
也許這張照片今生今世都不會傳到他們手中,但是卻能被她收藏,在偶爾寂寞的夜裡,她會拿出來欣賞,至安然入睡為止。
不知道凝視那一家人多久,直到他們手牽手離開,慢慢走出她的視線外,她才回過神來,心裡卻不知道還在戀棧什麼,竟然對他們一家人感到依依不捨,可說奇怪極了。
是一種缺憾嗎?因為她沒有辦法擁有像那一家人團圓幸福,所以只好羨慕,是不?
她回望剛才仍然是彩雲片片的天空,才發現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天空也呈現暗色,不再絢麗奪目。
於是她起身準備離開,回頭時,卻意外撞見一個人影在她車旁鬼鬼祟祟。
「你想做什麼?」她出聲發出警告。
對方見到她,卻往另一個方向迅速拔腿逃開,她沒有追上前去,因為她不想浪費精神和力氣。
也許只是一個路過的人,也許真是一個賊,不過都與她無關,因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不是受害人。
「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男人突然走近她身旁;,毫無預警、無聲無息,讓她著實一驚,可是表面上仍然是若無其事的模樣。,?:宗掛-回頭看了突然靠近的男人一眼,面無表情,僅是淡然地一記眼神,就可以讓人感覺到無限冷意。
真是一個不好親近的人……
這是樂亞神對宗掛-的第一印象,心想哪個女人見了他,還能擺出如此冷漠又高傲的神態?截至目前為止,只有她宗大小姐了,而他也只能無奈地在心裡又歎又笑。看來郝建安料錯了,這次下手的對象,恐怕不是用他這張臉就能擺平,非下一番功夫不可了。
宗掛-不理會他.逕自往停車的方向走去,他只能尾隨在她身後,等待她的回應。
當她拿出鑰匙開啟車門,隨及察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在她伸手觸及車門的瞬間,車底突然冒出一道火光——「小心!」
樂亞神大喊,撲身向前攬過她的身子,在車身爆炸的瞬間將她整個人帶往一旁的空地上。
轟天巨響在海浪拍打聲中顯得格外刺耳,艷色的火光沖天,在剎那間吞噬了周圍的平靜。
樂亞神痛苦地閉;了閉眼,趕緊問向身旁的她:「你沒事吧?」
只見宗掛丹愣楞地望著前方的景象,一動也不動地,腦海中的思緒彷彿被這場意外的爆炸事件帶回從前……
她曾經見過這樣淒慘的畫面-》-大火撲滅之後,她倉促地搭車趕來,見到的最後景象,竟是父母焦黑的屍身。
瞬間,一股冷顫徹底漫過她的心底,直至全身,不祥的預感也在此時此刻緩緩攀上她的心頭,從此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