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映嵐在溫暖的臂膀中醒來,經過一夜激情,她的整身骨頭彷彿被拆散了!酸疼得要命。
昨晚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似乎一直沒有休息,不斷在她身上磨磨蹭蹭,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她……
他們是夫妻,他對她所做的事,應該是合情合理的,怎麼能說是侵犯呢?唉!她又失言了。
現在,她一顆心狂跳如擂鼓般,既不安又害怕。
她在擔心什麼呢?
她一動,便牽醒了他的意識。
「怎麼不多睡會兒?」他低下臉看她。
初晨中的她,看起來更加迷人。
「我……」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身子更緊密依偎著他,兩個人之間的肌膚相親,是如此溫暖。
「怎麼了?」
一早起來,就這麼古怪?
難得他打算好好和她恩愛一番——
「我們是不是夫妻?」她突然問道。
「你不是早認定了麼?」怎麼還問他這種問題?她相公長、相公短地喊他,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古映嵐又問道:「名副其實麼?」
之前,她還以為夫妻之間的周公之禮,是在床褥上彼此擁抱、愛撫……原來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一想起昨晚的每景每幕,她的雙頰便不自主地感到一陣燥熱!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他說。既然主動染指了她的身子,就不需要再否認下去。沒錯,他們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
聽到他回覆一個確定的答案,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轉,似乎正打著什麼鬼主意。
當然,他是不可能看見她低垂的表情。
「既然是如此,我們之間應該要誠實以對吧!」她設計著套話的開端,希望馬到成功。
但是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懂她的用意和目的,所以能避開的話題他還定會盡量迴避。
「未必。」
「怎麼會未必呢?」她一急,猛然地抬起頭看著他,一張蒼白的容顏如同往常,未施半點脂粉。
望著她,他的心又怦然了。
「你別老是什麼都說未必嘛!有時候,也要承認一下道理的存在,是不是呢?」
她曾說過,大夫的職責便是救人,可是他說未必,隨心情而定;她現在說,夫妻之間應該要彼此坦白,但是他又說未必——
怎麼她說的全不是肯定的道理呢?
「我不必非要什麼事都告訴你不可,那不是我的責任,而且根本沒有這種必要。」
她點點頭,明白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也不必將心裡的事告訴你,是不?」
「當然不是。」他想也沒想,便一口回答了。
為什麼說出這樣的答案?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善妒的丈夫,更像一個自私的男人,只許自己有隱私,卻不允許她藏有秘密。
「你不能瞞我,不管什麼事,都要一五一十地向我稟告。」他怎麼會有興趣去理會她的心事?
他愈來愈不認識自己了。
「不公平。」她抗議道。
「我們之間不需要公平。」
「不管。」她鬧起小脾氣,「若是你不告訴我你的秘密,我也不告訴你我的心事。」
他接受她成為他的妻子的事實,但是,他不會因此而寵溺她。
就算她再怎麼問,也得不到想知道的底。
「是不是我再『懲罰』你一下?」
「哼!」她才不怕。
反正他的懲罰……很舒服……
「笨蛋。」他低聲罵道,又吻住她的唇。
無限春光,洩滿一室。
一路上,因為她的關係,他破例救了好多人命,也許他一生的陰德都靠她來累積。
他幹嘛那麼聽她的話?
每次一見到有人生病,就急急拖他下水,說什麼好心有好報,他才不信那一套!
如果救人真的福分不薄,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遭遇
明明替自己立下了原則,有三種人他不求——一是陽壽已絕盡,本無天命可活之人,二是作惡多端,早該下煉獄受苦之人,三是看了礙眼、不順心意之人。
偏偏他現在全不照著原則做,反而被她牽著鼻子走,這……實在太不像他的個性了。
祁冠御雖然滿心無奈,但是自己也沒辦法抗拒她的哀求。
看著別人的痛苦,就好像是她自己受苦,而看著她難過,他竟然也快樂不起來。
不得已,只好救人了。
「前方有個茶棚,我們進去歇息,喝杯茶再走。」他也習慣將自己的意見經過她首肯。
一向霸道無道的他,居然也開始試著尊重他人的意見?第一個覺得好笑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他曾幾何時變得如此體貼?
雖然常常自問,但是依然解釋不出一個所以然。
或許,這種改變也好,至少他們之間多了一份和諧。
「嗯。」她點頭應聲道。
走了一大段山路,她的腿也酸了,是該找個地方好好歇息,喝杯茶、喘口氣。
他們走進山徑旁的小茶棚裡,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一壺茶水,古映嵐才剛放下包袱,便聽見有人在高聲怒罵著,因為好奇,也是出自一片關心,她豎耳仔細聽著。
「趕山路時,可要留意小心,最近那群山賊盜寇出沒頻繁,連官府都拿他們沒轍!苦的可是我們這些民名百姓,性命安危只能求天保佑和自保了!」有人如此感歎!
「是呀!前幾日王員外一家出遊,不幸遇到那群山賊,王員外和全部的轎夫當場慘死刀下,王夫人、王千金和一名丫鬟被帶回山寨,至此尚無下落,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恐怖的描述她清楚聽見,手中端著杯子,還忍不住發抖,在心底打了一陣寒顫。
「那可惡的山賊!搶奪我們無辜百姓的錢財,還殺人擄掠,再不治治他們,這還有王法麼?」
「是啊!簡直沒道理!」有人出聲附和道。
「你們有聽過傳聞麼?」
眾人面面相覷,一會兒,全搖頭問道:「什麼傳言?」
「是這樣的,因為城裡魏老的女兒,半個月前走這山
頭,要到廟裡去拜神求福,沒想到也遇了山賊慘遭狼爪,可是撿回一命,回到家後,整個人變得癡癡傻傻,受了非比尋常的驚嚇,嘴裡一直重複嚷嚷著——壞人身上有蠍子!壞人身上有蠍子!」
「那不是正好麼?可以咬死他們、毒死他們!」眾人憤怒的情緒高漲,恨不得那群傷天害理的賊寇身首異處,不得好死!
「所以大家傳言道,那群山賊的身上,一定有刺紋蠍子的圖騰,所以現在進城,只要是男的,都要掀開衣服檢查。」
「原來如此,難怪我出城時也被迫當眾解衣……」那人首先恍然大悟,隨後又一臉疑惑道:「可是這麼做有用麼?官府這種作法,簡直和大海撈針沒什麼兩樣嘛!」
「是呀!而且可以確定那賊人在身上哪個地方紋了蠍子麼?說不定是魏姑娘嚇瘋了,亂說的。」
各種見解都有,人人看法不同,但是他們全都無能為力替自己買份保障,只有自求多福的份了。
古映嵐聽得心驚膽跳,花容失色,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如此為非作歹?!
殺人、奪財、劫色……這還算是人麼,!
「相公——」她正想找相公大罵那群盜匪,不料回過頭看見的,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他的臉上,是既凝重又恨意滿佈的神色,緊蹙的眉,透露出他心思上的深沉,極低的情緒像一團化不開的霧,層層將他包圍,同時籠罩住她,頓時,她也迷惑了。
這樣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即使他的脾氣再大,也不曾露出這麼可怕的神情……
難道相公嚇呆了?
怎麼可能?她才嚇呆呢!
她知道一定有事!但是相公又不肯告訴她,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必須知道他在想什麼才行!
古映嵐滿心焦急,卻找不出好法子。
「相公!相公!」她搖晃他的手,試著喚回他的神智。「你在想什麼?相公!」
祁冠御突然站起身,二話不說往外走去。
「相公?!等等我!」她拎起包袱,緊緊跟上。
「客倌!茶水錢!」茶棚老闆趕緊喊住她。
古映嵐指著桌上的茶壺和杯子,慌張道:「茶水在桌上,我們都沒喝到,還你,不能算錢!」說完,她一溜煙地跑開。
「哪有這種事?!」
「又是強盜一個!」
茶棚內發出唏噓聲,古映嵐哪有時間理會,趕快追上相公才是重要!
「相公!等等我呀!別走那麼快——」
祁冠御像沒聽見似地,腳步愈跨愈大、愈走愈快,完全不顧身後氣喘如牛的人兒。
古映嵐豈是服輸之人?
她猛吸了口氣,抬腿直奔!這輩子還沒這麼拚命過,往前一衝之後,勉強拉住了他的衣角,腳步險些踉蹌,幸好她又即時環住他的腰際,免去一場跌得狗吃屎的慘劇。
「相、相公!」她這一攔抱,也拖住了他前進的步伐,他站住腳,始終沒有回過身,一雙冷冽的眸光直視著前方。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大事!
「你究競怎麼了?告訴我好麼?別讓我摸不著頭緒,這樣……讓我好害怕!」她從身後抱著他,不敢輕易輕手,怕一放開雙臂,他又像剛才一樣棄她不顧。
祁冠御的心猛然一震——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興
奮過了!
他相信他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十幾年來的血海深仇,總該清算了結——
蠍子,一切惡夢的始端。
蠍子,他隱忍的仇恨。
蠍子,他找尋天涯的仇人!
溢於滿心的,是因為找到仇敵所迸發的激動!算是一種狂喜和期待——親於報仇的快感逐漸席捲了他!
「好!你不理我!我自有辦法!」她突然移身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狠狠一咬!
「你做什麼?」他吃痛地甩開她。
古映嵐掀唇道:「誰叫你不理我!」
祁冠御不想和她計較,現在,他只想趕快想辦法找出那群山賊,他會不客氣地送他們一起下地府作伴!
可是她偏偏擋住他的去路,不讓他通行。
「讓開。」
「不讓,除非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往右走一步,她就面對著他一同往有移一步,他往左,她便老實地往左靠一步,橫豎擺出不讓他通過的樣子。
「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他威嚇道。
「夫妻之間不需要客氣。」她抬高下巴,瞪著他。「你既然不在乎我,不如打死我好了,這裡是荒郊野嶺,你打死我,別人還會以為是山賊干的,你剛好可以嫁禍。」
祁冠御看她一臉堅決,心裡也不打算再隱瞞,反正他要展開報仇行動,她最後還是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太好了!他終於肯說出口了!
古映嵐全神貫注傾聽他的訴說:「我爹……也是一位大夫,他是人人口中的神醫,從小,我就隨著父親習醫,和你一樣,我爹和我娘憑著身為大夫的身份,覺得解救蒼生
是應該的責任。
就這樣,救回一個垂死街頭的惡人,最後,卻成了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為了找他報仇,我努力提升自己,十幾年了!終於讓我得到機會!」
所以,他告訴她,身為大夫,並不一定要解救全天下的人,有時候,大夫也是可以毒死人,為天除害,是麼?
可是她還是不懂,究竟是怎樣的仇恨,讓他失去平常的冷靜,現在他看來和一個陰謀家沒什麼兩樣!
古映嵐有些擔心,怕他的性情變得嚴厲——她不要看到他的瘋狂!
「他對你做了什麼?值得讓你追討他的性命十餘載?」
「他做了什麼?」他突然一拳擊在樹幹上,參天的榕樹不禁動搖。「他所作所為,即使用三生三世來補贖,也不足以令我原諒他一毛!」
於是,他坦白說出自己家破人亡地遭遇—— 「……我爹替他醫病,我娘幫他熬藥補身,見他氣色愈來愈好,我們都安了心,誰知道他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畜牲!不但殺了我爹,還侮辱了我娘,忘恩負義、禽獸不如!」 他的神色複雜難明,握拳的雙手,像是捏碎了記憶中那只青綠色蠍子!讓回憶再也無法猖狂! 「親眼目睹雙親慘死,我便立誓要報復!老天讓我逃過一動,就是給我親手報仇的機會!是我親眼看見那惡人的胸膛上,紋著青綠色的蠍子!那是上天賜我尋仇的線索!」 聽完他的訴說,她心裡相當震驚的! 原來,他背負著如此深沉龐然的血海深仇!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之前和他的距離有多遠,無法瞭解他的冷漠,更不明白他偶爾透露出的寂寞氣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事實的真相、她才真正靠近他一步!
「相公……讓我幫你報仇好麼?」她說出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請求。「當然,我只能助你一臂之力,但是這樣就夠了!讓我為你和公公、婆婆盡最大的心力,好麼?」
「你——又在胡鬧什麼?!」
她抓住他的手,堅定的態度不容置疑。
「我沒有胡鬧!而是你根本無法確定那些山賊誰才是你的仇人,不如讓我們一起想個辦法引出山賊,之後再……」她聰明地說著她的計謀,絲毫沒有發現,他用一雙深情的眸子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