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李十三收拾好行囊離開客棧,天氣晴朗,讓她跟著心情愉悅。
今天就要離開蘇州,還好一切順利,沒再讓她碰上李子遙,真是老天保佑。
走到了交叉路口,往左是渡船頭,往右就是東大街。
「東街……」李十三停下了腳步,猶豫不決,也許該回去看看爹過得怎麼樣,看看府裡有什麼改變,看看夏嬤嬤,還有二娘和延芳……
六年前她離開這裡,本來就沒想過會再回來,也沒想過能再看到那些人。
一年前師父派她來蘇州辦事,陰錯陽差之下竟很巧地重遇故友,害她差一點就在李子遙那傢伙面前露出馬腳。
這一回她再來蘇州,凡事小心謹慎,深怕又出差錯,讓她這六年來的辛苦功虧一簣,可是沒想到她的思鄉之情卻是愈來愈嚴重,就像現在她心裡充滿了回家看看親人的盼望一樣,而她更擔心的是一旦見到了,她又捨不得走了……
有點懊惱地撥開了額頭髮絲,李十三決定不回去南府了。
「反正看到了也沒用,又不能相認……」李十三一腳踢開了路中間的小石子,石子正好飛落在一棵上頭貼著尋人告示的榕樹下。一路走來她少說也看到十幾個地方貼著她的畫像的黃紙了,李子遙這回是真的打算不把她揪出來不罷休嗎?「還是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比較安全。」下定決心,李十三轉身就往渡船頭走去。
天氣好,乘船的人不少。李十三背著行囊快步跑來,朝船家喊著:「慢點慢點!往北的船家,快別開船,等等我啊!」
「姑娘,差一步船就開啦,你真好運氣。」
「是嗎?小時候我娘也這麼說,說我一輩子運勢都很好呢。」李十三笑嘻嘻地站上了船,發覺滿滿一船人都已經坐好了。她一邊掏銀子,一邊環顧乘客。「老伯,今日生意很好啊。」
「是啊,前兩天大雨,耽擱了不少人的船期,現在日頭出來了,大伙都趕著上路啦。」船家開心地接過銀兩,指了指船艙最靠外邊的位子。「姑娘,你就坐那兒吧,裡頭都是男人,怕他們身上的氣味悶壞了你,坐那兒透風些。」
「多謝多謝。」啊,果然還是家鄉人最有人情味了。李十三感激地朝船家點點頭,才要走過去,就被後面衝過來的人給撞了一下。「哎喲!」
「對不起、對不起!」年輕小伙子氣喘噓噓地直道歉,手裡抱了一大疊黃紙。「還好趕上了船,不然非得被少爺罵死。」
李十三笑著搖搖手,卻因為瞥見了那黃紙上的內容而大驚失色!「我不是!」
「什麼?」小伙子有些莫名其妙,又把手中的黃紙給攤開來整理一番。
李十三摸摸臉,驚魂未定。「沒事沒事,我差點忘了……」
「咦?這不是小李爺的尋人告示嗎?」船家探了探頭,好奇地問道。「你是郡王府的家丁啊?」
「是啊,少爺說城裡已經貼得夠多了,要咱們去其它城鎮也貼些告示,這樣才比較可能找到人。」小伙子一邊將黃紙捲好放進背袋裡,一邊歎著:「而且少爺還說,他打算再次親自出城尋人。少爺一年前在宛在軒衛當家的婚宴上得到了一點線索,就自己衝去找人,自己在外頭吃了一年多的苦,今日好不容易才回來了,又急著要走,咱們府裡的人都還在努力死勸呢。」
李十三一聽,胸口又緊張地揪緊了。「親自去找?你知道他會去哪裡找嗎?」
「詳細的地點我是不知道,少爺沒透露,不過確定是要坐船往北行。」
「往北?那搞不好小李爺會來這兒包下咱們的船,到時候可就發啦!」隔壁條船的船家驚喜地道。
不是吧?她要往北,他也要往北?是不是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慢--慢著,小哥,你們家少爺要找的那個南姑娘,我--我見過的!」
李十三話一說完,整船的人都倒抽口氣,大家都是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
那小伙子手裡的背袋「啪」地一聲掉落在地,結結巴巴地問:「什麼?你……你見過?真……真的是她嗎?」
見眾人一片鴉雀無聲,全等她一個人說話,李十三輕咳一聲,臉不紅氣不喘地笑道:「是不是一個長得可愛極了的姑娘,臉蛋紅撲撲的,眼睛又黑又亮,身上穿著大紅錦衣--就跟我身上這件一樣的顏色,看起來就是一副官家小姐的樣子?」
「是啊是啊!你說的就跟畫像裡的南姑娘一模一樣!」小伙子興奮極了,忙拉著李十三。「你快告訴我她在哪,我好叫少爺去找她啊!」
「我是昨兒個在客棧遇到她的,那時候隱約聽到她說--今天就要坐船往南,好像……是要去廣州吧。」夠南邊了吧,能把他引得愈遠愈好,省得麻煩。
「多謝、多謝!姑娘你將來一定會好心有好報的!」小伙子感動得幾乎準備衝上來大力擁抱李十三了。「船家,我不坐船了,我得回去告訴少爺這個好消息!」
那小伙子說完立刻跳上岸,匆忙地往前衝,很快就消失在岸邊擁擠的人群裡。
一名書生拾起那裝滿尋人告示的背袋。「他忘了他的尋人告示啊。」
「唉,搞不好這回小李爺去廣州,真能找回那個南姑娘,還需要那尋人告示幹什麼?」船家嗤了一聲,搖搖手,卻又忽然想起:「姑娘啊,你既然知道畫中人的下落,怎麼不去郡王府領賞金呢?還白白把這消息告訴了那個小伙子。」
「這個呀……」李十三笑嘻嘻地坐了下來,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坐姿。「就叫作為善不欲人知,我師父教我的。」
「少爺,當奴才求您了,求您別再去了!」南安郡王府裡,傭僕阿富半跪著,兩手拉著李子遙的衣擺,苦苦哀求。
「是啊,少爺,一年前你孤身離家,王爺又擔心又生氣,就怕你在外頭有什麼閃失。好不容易你終於回來了,至少等王爺回來,父子聚一聚,要再出發尋人也不遲啊。」一個孔武有力的胖丫鬟死命抓著李子遙的包袱,說什麼也不肯放。
「放手--放手啊!」李子遙抓著包袱的另一邊,氣急敗壞地怒吼:「死丫頭!你好大膽子!敢跟本少爺搶包袱,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送去萬花樓當妓女!」
「阿貴寧可去當妓女,也不能讓少爺再次離家出走,否則我會對不起王爺的!」阿貴緊緊抓著包袱,不甘示弱地吼回去,看來似乎準備與李子遙長久僵持。
「我沒有要離家出走!離家出走的是小南!我是要去把她找回來,把我的妻子找回來,你懂不懂啊?」李子遙火冒三丈地瞪著阿貴,鳳眼裡透露危險的光芒。「你這麼愛跟我搶包袱,行!我不跟你爭!」李子遙話說完,猛然手一鬆,阿貴立刻抱著包袱往後跌了一大跤。
「阿富!快拉住少爺啊!」阿貴圓滾滾的身子倒在地上,像不倒翁似的,她手忙腳亂之際不忘焦急喊道。
「我是拉住少爺了啊!」阿富悲喊著,緊緊抓住李子遙的右腳,隨著李子遙腳步移動而跟著被拖著走。
「包袱給你,我要走了!」李子遙步履維艱,一邊困難地移動,一邊想辦法踢開像團爛泥似拖住自己的阿富。「你們這群人--真是個個莫名其妙!我去尋妻,幹你們什麼事?我不過離家一年,才回來你們就全造反了?我好歹也是這府裡的大、少、爺--」
「少爺,我求求您了,再踢下去,會出人命的!」阿富幾乎要痛哭失聲了,卻還是不敢鬆開李子遙的腳。「王爺說過,只要你回來,就絕對不准再讓你像上回那樣自個兒跑去尋人,太魯莽啦!倘若讓王爺知道你又溜走了,奴才拿幾條命都不夠王爺責罰啊!」
「被我踢也是死,放我走也是死,那你何不乾脆點放我走,不但死得比較晚,搞不好還死得舒、服、些!」踢得他腳都痛死了。這群奴才幹什麼對爹那麼忠心啊!
「阿吉、阿祥,你們呆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幫著阿富拉住少爺!」阿貴抱著包袱,持續跌在地上當不倒翁,朝門口站著的一堆僕役喊。
阿吉跟阿祥面露難色,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願意上前。「阿貴姐,少爺要走就讓他走吧,咱們就當少爺沒回來過,王爺就不知道啦。」
「是啊,若不是少爺回來發現咱們對於尋人的事一點進展都沒有,他也不用這麼著急又要跑去尋妻啦,說起來咱們也有對不起少爺的地方。」
「好!你們兩個--有前途!從這個月開始,薪俸加倍!」李子遙奮力一甩腳,終於把鼻青臉腫的阿富給甩開了。他氣喘噓噓地走到門口,拍拍阿吉跟阿祥的肩,讚許道:「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心腹,就跟吳勇和吳謀一樣的地位--慢著,說到這兩個人,本少爺危急之時他們死到哪裡去了?」
「少爺,吳勇和吳謀兩兄弟身為你的親衛,卻沒跟在你身邊保護你,讓你一個人離家,王爺一年前就將他倆革職了。」
「是嗎?」李子遙冷哼一聲。「爹也太多事了,而且一點也不信任我,我都二十有四了,他還把我當年少不更事的小伙子看!」
「王爺最近還吩咐下去,外頭若有人看到少爺拿著王府令牌、用王爺的名義行事,絕對不許遵從,從此認王爺不認令牌,就是要讓少爺寸步難行,知難而返。」
「果然是爹搞的鬼!難怪我這些天拿令牌使喚人一點用都沒有!」李子遙一拍桌,氣呼呼的:「這老傢伙真是太陰險了!」
「王爺愛子心切,況且王爺見過的世面比少爺多太多了,你千萬不要莽撞行事,等王爺回來再說吧。」圓滾滾的阿貴終於被扶起來,不死心地跪在地上勸道。
李子遙懶懶一聲冷笑。「沒令牌又怎麼樣?本少爺要走,你們這些奴才攔得住嗎?」正說著,他趁著阿貴不備一把搶回了包袱,轉身就跨出廳門。
「慢著?少爺留步啊--」
李子遙一聽,忿怒吼道:「這次不管是誰再敢攔我,我就在他身上用粗麻繩捆塊千斤大石扔進河裡去--」
「少爺!等等啊!」年輕小伙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都白了!他一把拖住了李子遙,興奮喊道:「你不聽我說真的會後侮!我、我知道南姑娘的下落啦!」
「什麼?」李子遙的身子瞬問僵住,吃驚地瞪向他。
「我剛正要坐船去,遇上一位姑娘,她說她曾見過南姑娘,就在昨天--」
「小南昨天在蘇州?」李子遙震驚不已。他回來蘇城,她也剛好回來了嗎?
「是啊,那位姑娘還說,南姑娘會搭今天的船,往南行,說要去廣州呢。」
往南?廣州?身子依舊動彈不得,李子遙懷疑自己可能連腦子也僵住了,因為此刻他腦中一片混亂,完全無法思考,耳邊似乎聽見了南明逍的笑語,眼前似乎就看見了她的倩影--她真的回來了?
小伙子說完了,喘口氣,才忽然想到賞金的事情。「啊,剛才忘了問那位好心的姑娘叫什麼名字,我只記得她相貌平凡,一張村姑臉,下次若再遇見我也認不出來吧,怎麼教她跟我一起回來領那五千兩賞金呢?」
「賞金?難道真有人找到明逍姊姊了?」
驚訝的女聲在門外響起,一身湖綠衫裙的妙齡女子手挽著一位貴氣的夫人,雙雙走進大廳。跟在她們後面定來的,是一群聲勢浩大的奴僕們,和一位身穿藍袍、緊張得猛揮扇的娃娃臉小生。
「南夫人?延芳?」李子遙還沒從方才震驚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此時又像是受到了更大的驚嚇,好像眼前看到的是兩隻陰魂不散的鬼魂!「你們……你們怎麼會來郡王府?」她們怎麼知道他在這兒?他才剛剛回來--
「子遙哥,怎麼你不高興見到我跟娘嗎?」南延芳柳眉倒豎,嬌嗔滿面。「你消失了一年,多少人牽腸掛肚、日思夜盼地等著,我又……我又何嘗不是?好不容易今日再見,你竟然這麼冷淡?娘,咱們被子遙哥嫌棄了,還是走吧。」
「傻孩子,怎麼會呢?一年沒見,子遙看到你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咱們?」南夫人伸出一隻掛了好幾串金鐲子的手拍了拍南延芳,跟著坐在香木椅上。「子遙啊,你說是不是?」
李子遙渾沌的腦袋勉強思考著是哪個混蛋跑去通風報信,讓這對討人厭的母女這麼快又這麼剛好地跑來郡王府,阻撓他尋妻大事?若有朝一日讓他找到了這個多事的混蛋,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五馬分屍!心裡正惡毒地想著,忽然一抹刺眼的藍色身影映入他眼簾。難道--「雍弟!」
韓雍的娃娃臉瞬間堆起了無辜的笑容。「二哥啊,絕對不是我自己跑去告訴南夫人和南二小姐的!你千萬不要冤枉我--」
「你跟著她們一起過來的,不是你,還會是誰?」李子遙背對著眾人狠狠緊揪住韓雍的衣領,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
「二哥,你跟大哥真是愈來愈像了,暴躁脾氣有得比。」韓雍怯怯笑著,急忙澄清。「二哥,真的不是我自己?去告訴她們的,我知道這幾年來你被南家連連逼婚,你躲南二小姐都來不及了,我韓雍那麼義氣,怎麼會幫你把麻煩找來?只是我知道你回來了,實在太興奮,說話就忘了要顧忌隔牆有耳。剛才上宛在軒跟大哥說你回來的消息,一不小心嗓門就大了點,而剛好……南夫人和南二小姐也在宛在軒喝茶,一不小心就被她們聽見了你回蘇州的消息,跟著又一不小心……她們就跟著我一起來郡王府找你了……」
李子遙額際青筋隱隱抽動,邪美的臉龐被一抹陰影籠罩。他垂下頭,用力握住韓雍雙肩。「雍弟啊雍弟,為什麼你永遠都是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呢……」
李子遙又冷酷又充滿磁性的聲音聽得韓雍心頭一陣發寒,連忙又開始竭盡所能地用他稚氣的臉蛋裝無辜。「是啊,二哥,我想可能是我年紀還小的關係吧,怎麼老是長不大、老壞事呢?呵……」
「子遙啊,關於你和延芳的婚事--」
「抱歉,南夫人。」李子遙一回身,打斷了張口欲言的南夫人。「我這次回來並無久留的打算,而且我剛才接獲好心人提供了小南的行蹤,我現在馬上就要去追她了,沒有時間好好款待二位,南夫人和南二小姐還是請回吧。」
「慢著!你給我站住!」南延芳聞言站了出來,俏臉上已滿是怒氣。
廳內阿富、阿貴等眾僕役眼見這幾年來不知道上演過無數次的戰事又將再度爆發,連忙互使眼色,相當識相地紛紛迴避去了。
「你才剛回來又要走,就為了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那種消息會比你我的婚事重要嗎?我沒有不讓你去找明逍姊姊,可是你總得先解決我跟你的事啊!」
「南二小姐,你別動怒嘛,你不用二哥一回來就跟他吵架吧?」見南延芳怒氣沖沖地走來,韓雍連忙擋在李子遙面前,好言勸道。「況且這種事是靠緣份的,你怎能強求二哥他--」
「你閉嘴啊你!」南延芳忿怒地朝韓雍喊道,細細的柳眉挑得老高。「我跟子遙哥說話,誰要你多嘴,走開啊擾人精!」
擾人精?「哇--你說誰啊你!」韓雍手猛指著南延芳,卻懼於她盛氣凌人的氣焰而連忙乖乖讓開,躲到李子遙身後。「你瞧你這模樣,難怪二哥不肯要你,換作是小南--」
「她?她配跟我比?」南延芳不屑地冷笑一聲。「不懂就別亂說話,真可笑!」
李子遙將包袱往肩後一甩,不耐煩地說道:「延芳,雍弟說得沒錯,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娶你,你別浪費我的時間--」
「李子遙!你這麼說實在太侮辱延芳,也太侮辱南家了!」南夫人忽然一拍茶几,忿而起身。「南李兩家締有婚約,李家唯一的公子不娶南家唯一的女兒還能娶誰?你遲遲拖延婚期也就罷了,還口口聲聲說要悔婚,你把我女兒當什麼人看了?延芳哪裡不好,你怎能這樣躇蹋她?」
「你胡說些什麼?跟我指腹為婚的是小南,我唯一會娶的也只有小南!就算--」就算是她先背棄了婚約,離開了他……
「就算是她在大喜前一天晚上忽然一聲不響地逃跑,不但丟了南家的臉,更讓李家顏面無光,你也不在乎,是不是?」南延芳替李子遙接了話,忿忿地與他四目相瞪許久,直到李子遙轉開了視線--那抹帶有深深落寞的視線。
「咳!」韓雍清了清喉嚨,為拜把兄弟挺身而出。「南二小姐,你沒必要專挑著二哥的痛處戳吧?都那麼多年了,何必舊事重提?真是太沒意思了。」
南延芳盯著李子遙俊美的側臉,眼裡仍有怒氣,但似乎也是滿腹委屈。
眾人沉默,南夫人喝了口茶,長歎一聲。「我雖原是老爺的妾室,但自從大姐過世後,老爺就把我扶正,成為南家主母,延芳既是我女兒,自然就是貨真價實的南府千金。李子遙,現在南府夫人是我,南明逍那丫頭又逃家多年,不知生死,只剩下延芳,你理所當然要履行婚約,對延芳負責,趕快完婚才是。」
「荒謬!當初我爹為我指腹為婚的是小南,憑什麼又要我娶別人?我爹--」
「要你改娶延芳,王爺也同意,不信等你爹回來,你自己去問看看。」南夫人笑著把李子遙的話給堵了回去,過於狡媚的笑臉讓他想到了妓院老鴇。
李子遙有些不敢相信,連忙揪著韓雍問:「我爹也同意了?怎麼會?之前他還說若是依舊找不到小南,與南家的婚事乾脆就一筆勾銷--」
韓雍苦著臉,支支吾吾的。「這……誰教你一年前不告而別,自己跑去尋人,把你爹給惹火了!王爺他才會跟南家協議,讓你改娶南二小姐……」
看到了李子遙震驚的表情,南夫人相當愉快地起身告辭。
「我只是順道陪延芳來看看你,順便催促一下你們倆的婚事,現在話說清楚了,我也該回去了。剛才你出言頂撞我的事,我也不跟你計較,只是希望你大丈夫能有所為,才不枉延芳苦等你這麼些年的情份。延芳啊,娘先回去了,你跟子遙好好聊聊,早點回來啊。」
南夫人與南府家婢一行人又聲勢浩大地離去了,而南延芳這時已不再怒容滿面了,倒顯得有些楚楚可憐。她放緩了口氣,靠近了李子遙。
「子遙哥,我知道明逍姊姊的離開對你打擊很大,這些年來你成天往花樓酒館跑,夜夜笙歌、不醉不歸,我都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想藉此忘了明逍姊姊。只是我在南府苦苦等你,年復一年,歲月催紅顏,難道你忍心為了一個辜負你的薄情女子而辜負我嗎……」
胭脂香氣靠近,李子遙感覺到了南延芳溫軟的身子緊緊依偎過來,一雙柔荑覆在自己手上,眼裡滿滿的風情萬種……喔,原來這丫頭也長大成為一個女人了,開始懂得誘惑男人了啊,虧他還一直把她當黃毛丫頭看。
「妾似絲蘿,願托喬木……」南延芳仰頭看著李子遙,吐氣如蘭。「我願代替明逍姊姊服侍你……」
「是嗎?」李子遙鳳眼微微瞇起,散發出邪氣又迷人的光彩。他一把將南延芳的腰給攬住,托起了她的下巴。「你這提議,倒是讓我挺感興趣的。」
韓雍站在氣氛曖昧的兩人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忍不住著急喚道:「二哥,你真打算--」
「好!」不料李子遙忽然一鬆手,讓原本有些沉醉的南延芳驚呼一聲,差點往後倒去。「你這麼想服侍我,咱們郡王府就收你為僕役,洗衣砍柴、煮飯挑水,樣樣都交給你。區區在下我,能有南府二小姐來伺候,還真有點受寵若驚呢!」
「李子遙!」南延芳扶住桌,急忙喚住已經推開廳門準備往外走的李子遙。「你敢走出去一步,我--」
「呵。」李子遙一臉滿不在乎,伸了個懶腰。「你怎麼樣?我還真不知道你能怎麼樣呢?雍弟,幫我送送南二小姐。」
「二哥,你這一走--」韓雍握住李子遙肩頭,有些猶豫。「這麼急,你還沒見過大哥大嫂呢,還有你爹--」
「你敢走,我一定馬上稟告王爺,看他怎麼懲罰你這不孝子!」南延芳握住拳,信誓旦旦地威脅。
「你不去說,阿貴阿富這些忠心的奴才也會去說,你當我真怕我爹嗎?雍弟,幫我跟大哥說一聲,去年鬧翻了他跟嫂子的喜宴,下回若我趕得上他兒子的滿月酒,我再好好送上一份大禮來補償。」
「二哥,你一定要保重。」
「沒有找到小南,我不會回來。」李子遙冷冷丟下一句話,再次將包袱往背後一甩,離開了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