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華屋,青曉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窮光蛋,沒想到些竟然是有錢人。
一進大門就看見一座氣派的噴水池,透明的水柱經由五彩的燈光照耀,形成一道道彩色的水柱。
歐式的路燈豎立在車道的兩旁,由大門口綿延至主屋的正門。
花園內不但種了花及樹木,甚至植了草皮,光只是這些青翠的草皮,想必就所費不貲了吧。
花這麼多錢建造的花園已經夠令人讚歎的了,可是令青曉玫吃驚的是華屋旁的私人游泳池。
擁有一個佔地如此廣大的房子,除非是超級有錢人,她不知道還有誰有能力擁有這樣的豪宅。
青曉玫有如劉姥姥逛大觀園般地張口結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際遇。
她是在作夢嗎?
駱梓權沒空搭理呈癡呆狀態的青曉玫,他現在忙著和家裡的管家張叔周旋。
「張叔,借我一晚就好了。」他拜-著。
「少爺,當初你離家時在老爺的面前說過,離家後要自己奮鬥,絕不使用家中的錢財及物品,現在你要來借車,這實在是令我為難。」張叔皺著眉說。
他是個管家,他有責任管理家中所有的東西,若是讓駱梓權借了車,他很難向老爺交代。
「我現在有急事,借一晚而已,頂多一天就還你了。」往返嘉義的時間不用一天,所以,他保證能在一天之內歸還的。
「不行就是不行!」他堅持不肯出借。
雖然車子屬於駱家,可現在是由他保管,他不理會駱梓權的苦苦哀求,堅持不讓他使用車子。
「張叔,我真的是有困難才來向你借車的,你若是不借的話,那你就是見死不救了。」默梓權故意把事情說得很嚴重,想藉此引發他的同情心。
一聽駱梓權這麼說,張叔也動了惻隱之心。
他的脾氣向來像石頭一樣硬,若不是今天他真的遇到了困難,他絕對不會回來低聲下氣地和他商借車子的。
「可我若是借你的話,我就不好向老爺交代了。」借與不借的念頭在他的心中交戰著。
見他不再一口拒絕,駱梓權知道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他立即拚命地遊說,想要讓他答應他的請求。
「我爸和我媽去了LA,你偷偷地把車借我,只要我不說、你不說,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也就不必向他交代什麼了。」
雖然駱梓向現在不住在家中,可家裡的動靜他都一清二楚,為的是防範他爸在他的背後搞小動作。
「這……」他說的是有道理,可是,張叔仍有些猶豫。
「就這麼決定了!車就隨便借我一輛。」見張叔遲遲沒有決定,駱梓權決定要硬借。
他拉著青曉玫的手,要她跟著他跑,兩人直奔主屋旁的車庫。
車庫的門一開,她揉了揉眼,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十幾輛不同廠牌、不同性能的車子整整齊齊地停放在車庫裡。
他家還真不是普通的有錢啊!
隨手拿了車鑰匙,駱梓權跳進一輛BMW的敞蓬跑車裡,火速地發動,將車子倒出車庫停在她的身旁。
「你還不趕快上車!」他催促地說。
他的催促聲令青曉玫從驚愣中清醒過來,她趕緊打開車門,心情激動地坐進車裡。
「少爺,你不能硬要開走啊!」張叔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我就是硬要借!」若是不借車的話,那他真的要騎摩托車送她回家了。
「少爺……」
駱梓權不理會張叔的叫喚,油門一踩,立即揚長而去。
*********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急駛,車裡的兩人默默無語,沒有交談。
青曉玫實在不懂,他明明是一個有錢人,為什麼要裝窮呢?
百思不得其解,她滿臉困惑地盯著駱梓權。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被她瞧得很不自在,他打破沈默先開口。
他們才剛認識,問人家的私事實在是很不禮貌,可是,當她有疑問卻沒有去弄明白時,她會覺得很難過。
因此,青曉玫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要問清楚。
「看你家那麼大、那麼漂亮,可見你是有錢人,為什麼你要騎一輛破舊的摩托車裝窮呢?」
聽了她的問話,駱梓權忍不住地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她不悅地問。
她可是正經地問他耶,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回答,還取笑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駱梓權忍住笑意,簡短地向她解釋。
「有錢的是我爸,我已經被趕出家門了,所以,那些家產沒有我的份。而我現在剛開始創業,是窮光蛋一個。」
他說得很雲淡風輕,其實,真正的理由令他十分地心酸。
「為什麼會被趕出家門?」她打破沙鍋問到底。
就算要兒女自己創業,通常也會有經濟上的援助,不至於將他趕出家門,再加上他和那個張叔的對話,明明就是斷了他所有的後援,才會連要部車子也得用借的。
「為了……」
駱梓權差點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可後來想想這是自己的私事,根本就沒必要跟一個認識不到二個小時的女人說,所以,他立即噤聲,不願再談。
「為了什麼?」她追問。
「這是我的秘密,不可以說。」他神秘地笑著。
「嗟!神秘兮兮的!」把話說一半卻不說完的人最討厭了。
一般女人見到他都忍不得能巴上他,而她卻一點也沒有那種花癡女的行徑,他對她的印象不由得好了幾分,對她的興趣也多了幾分。
「不說我了,我們來談談你。」
「我?一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平平凡凡的上班族沒有什麼好談的。」她覺得自己又沒有像他那種顯赫的家世,若真要談她,那肯定是枯燥乏味的。
沒什麼好談是她自己說的,駱梓權可不這麼認為。
「你本來是和我凶巴巴地理論,一副恨不得能把我給殺了的樣子,結果接到你媽的電話,卻乖得像只溫馴的小綿羊,母老虎和小綿羊之間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令我很難將這兩個你聯想在一起。」
一說起這個,青曉玫就有滿腹的委屈,恰好現在有個人能讓她訴苦,她不假思索地就開始吐苦水。
「我也知道自己很凶悍,這全都是遺傳了我媽的『恰北北』,說實在的,要我改掉凶巴巴的脾氣滿難的,我看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改。偏偏我的凶悍沒有辦法青出於藍,才會被我媽給壓得死死的,不敢吭氣。」
有這樣的媽媽,她也是倒無奈的,為了要讓日子好過點,她只能忍氣吞聲地當個乖寶寶。
「我朋友都說我在外頭是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可在我媽的面前時,就變成了一條懦弱的小蟲蟲。」她自嘲地說。
聽了她的敘述,駱梓權覺得這對母女還真是有趣。
今天他見識了女兒的凶悍,現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母親是否真如她所說的那麼恐怖。
「你媽一定非常有趣,我真希望能趕緊見到她。」
她媽會有趣?青曉玫可是非常地不以為然。
「我勸你看到我媽還是閃遠一點比較好,不要和她正面相遇,否則,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人家是躲都來不及了,偏偏有個傻子要自動送上門,真懷疑他的智商。
「把你媽說得那麼恐怖,我一定要跟她打小報告。」他開玩笑地說。
青曉玫把他的玩笑話當真了,她的臉色立即刷白。
「你實在很不夠意思,竟然要出賣我。」要是讓她向知道她在外頭都那樣說她,她以後的日子鐵定會非常地難過。
「跟你開玩笑的,瞧你嚇成這樣,真是一點玩笑也開不起。」駱梓權沒料到她會這麼激動。
幸好他是開玩笑的,不然她還以為自己自掘墳墓,帶了個「報馬仔」回家。
不過,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害她差點嚇破膽。
「我鄭重地警告你,以後不准跟我開這種玩笑,否則我一定剝了你的皮。」青曉玫板著臉孔威脅。
若是他再多開幾次玩笑,她鐵定會被他給嚇死。
「對我這麼凶,我要跟你媽說你欺負我。」有把柄在手上,他可是一點也不怕她。
「你敢?」青曉玫惡狠狠地瞪大了雙眼。
「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啊!」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真是引狼入室,無緣無故找個人來欺負她,她真是有夠蠢。
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駱梓權覺得她還真是好玩。
原來悍女並不是無法馴服,至少,一物克一物,還是有讓她害怕的人。
*********
一夜沒睡再加上開車時要全神貫往,駱梓權感到非常地疲倦,受不住睡意的侵襲,他很不文雅地打了個大呵欠。
「你累了啊?」她關心地問。
其實,青曉玫關心的不是他的身體,她關心的是他的精神狀態,她怕他若是忍不住打瞌睡,那可就危險了。
「還好!」他嘴硬地硬撐著。
經過了一夜的折騰,別說他累了,連她都感覺疲倦,恰好再走個幾公里就有休息站了,所以,青曉玫便提議:「要不要進休息站休息一下?」
坐了這麼久的車,她的身子僵硬到快沒知覺了,最好下車活動活動筋骨,若是強撐到嘉義,她可能一下車就癱倒了。
「也好!」駱梓權聽從了她的建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撐得住,若是不小心睡著了,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順著指示牌,他降低了速度,將車子開進了西螺休息站。
車子停妥後,青曉玫打開了車門,突地一陣冷風襲來,冷得她直打哆嗦。
「好冷喔!」她趕緊將外套的襟口拉緊一點。
原本氣溫就不高了,再加上休息站十分空曠,感覺風特別大。
尤其,車內的暖氣令她全身暖烘烘的,一下了車,身體對於兩者的溫度感受也特別地敏感,才會覺得特別冷。
「要不要我外套借你?」聽見她喊冷,他發揮紳士風度,不怕自己會受凍,很有同情心地要將衣服借給她御寒。
聽見他要將外套借她,她趕緊搖頭拒絕。
「不用了,你自己穿就好了。」
家裡老一輩的人曾說過,女孩子不能隨便穿男人的衣服,除非那個人是自己的老公。
她一來不想讓一個來歷不明、異常神秘的人當她的老公,二來,她穿著他的衣服,總是容易惹來誤會,她不想增加自己的麻煩。
「你不必跟我客氣!」他以為她是太客氣了才會拒絕。
青曉玫實在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她索性不解釋,找了個藉口閃躲。
「我去洗手間!」話一說完她就趕緊往洗手間沖。
「喂——你要不要……」他出聲想問她要不要來杯熱咖啡,可他咖啡二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她已經跑到不見人影了。
駱梓權不明白她在急什麼,他一頭霧水地聳了聳肩。
他原本只是想要買咖啡,可一看見休息站裡有賣熱食,他就先買了包子及一些關東煮,然後才在販賣機買了二杯熱咖啡。
手裡拿著食物,往車子的方向走去,大老遠就瞧見青曉玫不停地對著一雙小手呵氣取暖。
「你跑去哪裡了?」她不悅地質問。
她從洗手間回來後發現他不在車上,本想能在室內讓自己免受寒風的侵襲,可又怕他回來沒發現她的人就自己走了,所以她就傻傻地守在車旁,笨笨的讓冷風吹。
見她凍得鼻子都發紅了,擔心她受凍,一時之間無心去理會她那惡劣的語氣。
「快進車子裡!」他按下了開門的按鍵。
青曉玫開了車門,迅速地將身子縮了進去,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
駱梓權走到駕駛座,先將一杯咖啡放在車頂,空出手來打開車門,再拿起咖啡坐進車裡。
「用熱咖啡溫溫手!」他將咖啡交給了她。
接過了咖啡,手心傳來一陣溫暖,再加上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包熱食,她立刻感到懊悔及羞愧。
他那麼細心地替她準備了熱食,她卻用這種惡劣的態度對他,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關上車門、發動了車子、按下暖氣之後,駱梓權這才注意到她。
「怎為了?還冷嗎?」
他以為她的異常沈默是因為冷,他把那一袋熱食放至她腿上,再將手上的咖啡放在飲料架上,連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
「穿上就不會冷了!」他想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不用了!」她伸出手推拒。
這一次,駱梓權不容她拒絕,取過她手上的咖啡,直接將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你……」她不知是該氣他的霸道,還是該感激他的溫柔體貼。
「喝下咖啡就比較不會冷了!」他再度將咖啡交到她的手中。
就算他真的很霸道,可一想到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關心,再大的火氣也會消退。
端著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青曉玫知道這一次自己是完全氣不起來了。
他是第一個在見識到她的凶悍之後沒有退避三舍、沒有逃之夭夭,仍待她好的男人。
「謝謝!」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後,她第一次由衷地道謝。
這樣的她令他感到非常地不習慣。「這麼客氣做什麼?」
「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她雖然凶悍,可卻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敢愛、敢恨、敢認錯、敢說出心底話。
駱梓權這才明白她她突然反常的原因,為了不讓她產生誤會,他笑著說:「對你好是應該的,因為,對女人體貼是紳士該有的行為。」
他不希望她對他的溫柔體貼產生了不該有的聯想及希望。
原來,他的好不是只有對她。聽他那麼說,青曉玫有些失望。
這也難怪啦!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女人,遇到像她這麼凶悍的女人,他沒有逃已經很給面子了,她竟然還異想天開地奢望他對她會有特殊的感情。
唉!她不應該這麼地「白目」,她早就該認清事實了。
「你很趕時間嗎?」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問題。
他的聲音拉回了正在自怨自艾的青曉玫的思緒。
「我剛剛沒聽清楚,你說什麼?」她要他再說一次。
「我是問你趕不趕時間!」他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恍神。
看了看時間,離天亮還早,應該是來得及趕回家,而且!他們已經在半路上了,再趕差不了多少時間。
「不趕!」
「那我們在車上睡一下好不好?我看我真的是撐不住了,再開下去,恐怕我們會在醫院裡過年。」
當睡意來臨時,咖啡也阻止不了瞌睡蟲作祟。
「好啊!」他都這麼說了,她哪敢勉強他。
「謝謝,」他一道完謝後就閉眼靠在椅背上,一會兒就睡得不省人事,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青曉玫一個人吃完了所有的東西,見他睡得那麼熟,她也不忍心叫醒他,索性任由他睡。
看著他的睡?,她感染了他的睡意,眼皮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的眼皮悄悄地合上,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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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喇叭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兩人。
青曉玫一臉茫然地東張西望,在看到玻璃窗外的天色後,她驟然清醒。
天什麼時候亮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小睡了一下而已,天色就由黑變白了。
「咦?天亮了!我睡了多久啊?」駱梓權邊問邊打了個呵欠。
看見車上的電子鐘顯示六點二十九分,青曉玫大感不妙。
「慘了!」她焦急地撥弄了下頭髮。
「怎麼了?」聽見了她的聲音,駱梓權也感受到了她的著急。
「六點半了,這下回去鐵定來不及了。」她已經可以猜想得到她媽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了。
她為什麼會睡過頭呢?青曉玫對自己睡到不省人事頗為自責。
「我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待會兒馬上走。」他立即下車往洗手間的方向沖。
不一會兒,待他回到車上,臉上已經沒了睡意。
「我們走了!」
踩下油門,車子衝出了休息站。
他已經管不著什麼安全第一,也無暇理會滿路的測速照相了,他以時速二百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急馳。
沒坐過這種快車的青曉玫白著一張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抓緊安全帶,在心中默默地禱告,祈求自己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