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明晰-那小女人般的幸福笑靨,年兒和華兒感覺她變了。
她們都很高興她有這樣的變化,這表示她和皇上的感情是漸入佳境,兩人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
見她這麼開心,她們想說的話就說下出口,秘密一直埋藏在心裡許多天,她們猶豫著是否該告訴她。
若是她願意為明映-求情,她們會覺得她真的是越來越有人性,會很高興她的
轉變;可她們一方面又擔心她和黑肱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會因而破裂,因為,不管理由為何,她們依然是他們失和的罪人。
可若是說出事實,她卻不願開口替明映-求情,那麼,她們會很失望,那些使者會很失望,明映-大概也會很失望。畢竟,在明府時,映-小姐對她不壞,甚至常常關心她,若是她這次不理睬映-小姐,那可就真的太不通情理了。
大家都知道她的性子,應該不會因此而怪她,可是,若映-小姐因此而喪命,眾人心中的埋怨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點。
猶豫不決的心令她們終日愁眉不屨,做起事來也不帶勁。
「痛!」明晰-吃疼地喊出聲。
見自己拉扯到明晰-的頭髮,讓她感到疼痛,年兒緊張地跪地求饒,希望她能大人不計小人過。
「年兒,別跪了,快起來。」她自認不是那麼可怕的人,可年兒和大家卻怕她怕得不得了。
「娘娘恕罪!娘娘饒命!」
「年兒,我沒怪你。」明晰-出手扶起她。「你最近是怎麼了?老是心神不寧,老是出一些小差錯。在我面前出錯是不打緊,可我怕你哪一天會在皇上面前出錯,一板一眼的他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你有什麼心事、困難就說出來,你服侍了我那麼多年,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年兒傻眼了,不明白明晰-何時變得這麼講義氣。
明晰-真的是有很大的轉變,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若是趁現在把事情說出來,說不定能得到她的協助。
可若是說了,那她和皇上之間該怎麼辦?
原本有信心的年兒又開始煩惱,不知如何是好。
「年兒,你怎麼了?」見她恍惚的模樣,明晰-關心地問。
「娘娘,事情是這樣的……」年兒不說,華兒可忍不住了。
「華兒!」年兒斥喝華兒,不讓她開口。
她的心還在左右搖擺不定,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所以,她不希望華兒衝動地壞事。
見她們支支吾吾的樣子,似乎是有事瞞著她,而且,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事。
「年兒,不要阻止華兒,讓她把話說出來。」她想聽聽會令她們如此反常的原因。
不理會年兒的眼神警告,華兒走到明晰-的身邊,打算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不想再隱瞞下去。她們有時間猶豫、有時間等,可是,病人膏肓的映-小姐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娘娘,尊後病重,尊帝派人來求冰心水要救尊後,可是,皇上卻不肯獻出冰心水。我們想了許多天,再也忍不住了。華兒覺得現在不說不行,因為,我怕尊後再等下去,就算等到冰心水也遲了。」
「尊後?是映-姐姐嗎?」
「是!」
天啊!怎麼會這個樣子?明晰-感到心驚。
三姐的身子雖然一向虛弱,但是,倒也不至於會病到快沒命的地步,那個尊帝是怎麼折磨她的?竟然令她的身子大不如前,甚至病情危急。
「娘娘,我們該怎麼辦?」華兒心急地想要知道明晰-的打算。
該怎麼辦呢?明晰-也感到萬分頭痛。
黑肱曦既然已經拒絕獻出冰心水,那她去求他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她又不能坐視不理,眼睜睜地看著她三姐斷送性命。
若是背著他偷水呢?她想到了這個辦法。
她知道,要是被他知曉,他一定會很生氣,可是,到時候水偷都偷了,他就算生氣也無濟於事,最後應該還是會原諒她才是。
「娘娘要向皇上求情嗎?」年兒想要知道她沉思的結果。
「不!不向皇上求情。」明晰-說出她的決定。
年兒和華兒都愣住了,她們不敢相信她竟會這麼絕情。
「皇上既然已經下令不給水,再向他求情也無用,只是白費時間。」
她話中的意思似乎不是要袖手旁觀,這令她們心中又捻起一絲希望,想知道她的決定。
「娘娘打算怎麼做?」
明晰-望著她們,還不想這麼快就說出她的辦法。
「你們去命人準備一桌好酒好菜,我要和皇上把酒言歡,最重要的是,你們要記得去向御醫要些讓人吃了會睡著的藥。」
「可御醫不知會不會給。」年兒有些明白明晰-想做什麼事。
「就說我最近老是睡不著,想吃點那種藥幫助我入睡。我想只要搬出我的名號,御醫應該不敢刁難才是。」
「娘娘,還有沒有別的事要吩咐?」年兒只希望所有的計畫能夠順利進行。
「皇上若是進了御書房,你們一定要留住申公公,直到我出來為止。」
這冰心水是什麼東西她下知道,所以,要仰賴申公公了-
她相信他整日跟在黑肱曦的身邊,再加上他是皇宮內的總管,宮裡大大小小的事,他一定一清二楚,鐵定知道冰心水的事。
「是!我們一定會分頭進行,絕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明晰-的心雖然感到有些不安,可她的決心還是不變。
為了一條人命,她願意放手一搏。
☆
「咦?」看到滿桌的好酒好菜,黑肱曦不由得一驚,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地大費周章。「怎麼?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不是什麼好日子。」明晰-舉手投足問淨是溫柔的風情,替他斟滿了一杯酒。
「那為什麼要設筵呢?」他接受了她的邀請,坐了下來。
「一定要理由嗎?」她將酒樽遞給了他。
「是不需要理由,只是朕覺得這樣擺筵很奇怪。」他接過她遞來的酒樽,毫不遲疑地一飲而盡。
「皇上,別光喝酒,也要吃吃我命人準備的好菜。」明晰-為他夾了一口鮮嫩多汁的魚肉,送進了他的嘴中。「我想要讓你高興,才會命人設了這個筵,更想要你陪我吃一頓飯。」
「既然如此,那朕非得要陪著你多喝幾杯才行。」
黑肱曦將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這樣不管是斟酒、夾菜,可是方便多了。
「我敬你一杯!」她作勢要敬他一杯酒。
「等等!」黑肱曦按住她的手。「你會喝酒嗎?」他記得她好像不會喝酒。
這酒雖然不烈,是屬於溫和的甘醇美酒,可是,若是沒喝過酒的人,恐怕會不勝酒力,沒幾杯就醉了。
他是很高興有她陪著他喝酒,可更加擔心她會喝醉。
「就只有上次被皇上餵過一次而已,可我想,這酒應該不難喝吧?」她執意要喝的目的就是要讓他不起疑。
要是她一直灌他酒,那他一定會懷疑她的意圖,對她提高警覺,這樣的話,他酒就會喝得少,那她命人去向御醫要來的嗜睡藥就發揮不了多少作用。
明晰-將酒含在喉中,熱辣的感覺令她皺緊雙眉,本身怕酒味的她,不用演戲就很逼真了。
「晰-,你怎麼了?」黑肱曦關心地問。
她摀住嘴,慌忙地自他的腿上躍下,狂奔至木桶前,將滿口嗆鼻的酒盡數給吐了出來。
「嗯——」她痛苦地作嘔。
黑肱曦跟隨著她,無奈地替她拍背順氣。
「真是的,不會喝酒就別喝,讓自己這麼痛苦做什麼?」他忍不住說出關心的話。
「我……」她的聲音有點啞了。
她一半是演戲,一半是真實的,她真的怕酒味。
「別說話了!」見她的眉頭舒展了點,他將她抱回椅上,夾了許多的菜放至她的碗裡。「多吃點菜。」他不會再讓她碰酒了。
明晰-默默地低頭吃著菜餚,不時偷瞄他是否有喝酒。
她有心安排這次的筵席,這令黑肱曦感到非常開心,一開心,他不知不覺地就多喝了好幾杯。
「你也多吃菜,別光只是喝酒。」她替他夾菜。
聽到她的叮嚀,黑肱曦是吃了菜,可酒也喝下了好幾杯。
幾杯黃湯下肚,御醫給的藥漸漸地產生效用。
「咦?」黑肱曦感到眼前開始迷濛起來。
「怎麼了?」她在心中暗自竊喜,因為,看他的樣子,大概快睡了。
「怎麼有好幾個你?」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你大概是喝醉了,才會看到好幾個我。」
「是這樣嗎?」他才喝沒幾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醉的。
「我先扶你上床歇息。」她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使勁地想要攙扶他,她
想讓他躺在床上,這樣會比較舒服。
「不……我……」黑肱曦話還沒說完,便已經倒在桌上。
看到他已昏睡了過去,明晰-不怎麼放心地搖了搖他,就怕藥效沒有她想像中來得強。「皇上!皇上!」
不管她怎麼呼喊、搖晃,他依然緊閉著雙眼,沒有睜開的跡象,她確定他真的是已經呈昏睡狀態。
瞥了癱在桌上的他一眼,捺住心中想要喚人進來的衝動,她決定先照計畫進行,暫時不理會他,讓他趴在桌上睡一會兒。
生怕會吵醒他,她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
原諒我,我是不得已的!再看他一眼,她隨即狠下心將房門給輕輕地關上。
☆
威脅了老半天,申公公才勉為其難地告訴明晰-有關於冰心水的事。
申公公不想看到為了一個冰心水而演變成兄弟閒牆,再加上她一再保證會把所有的事扛下來,不讓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到皇上的怒氣,他才願意鬆口,畢竟,皇上再怎麼生氣,應該不會為難她才是。
隨著申公公來到後山,一行人打著燈籠上山,打算把握住黑肱曦沉睡的時候取得冰心水,讓中齊的使者帶離皇宮,這樣,他就算命人去追也追不回了。
「娘娘,那就是冰心洞。」申公公指著前方的洞穴說。
原來這就是會結冰不化的冰心洞!明晰-方才走上前幾步立即感受到那迎面而來的寒冷。
「要怎麼取水呢?」既然是要冰心水,那就得將冰化成水。
申公公將冰心水的特性說一次,至於要如何取水就得靠進去的人自己想辦法了。
「不知娘娘要派何人進入?」
「就我好了!」她毫不猶豫地說。
其實她早就想過了,若是讓別人進人取水,黑肱曦到時怪罪下來,那人鐵定會被砍了腦袋,可若是她自己做,諒他也不敢對她不利才是。
再來,需要冰心水救命的人是她三姐,她沒有理由要無關緊要的人代她進去受苦、受難。
「娘娘萬萬不可!」申公公可心驚、著急了。「請娘娘以鳳體為重!」
不要說明晰-進去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只要她少了一根寒毛,他就得提頭去面聖。
「有何不可?」她認為這是最適當的安排。
「娘娘,讓我們隨你進去!」豆兒、蔻兒、年兒,華兒不願讓明晰-落單,她們誓死也要護住她。
「嗯,走吧!」
揪緊身上保暖的皮裘,明晰-率先進入,她們四人緊跟在後。
見她們進入後,申公公著急地下了一連串的命令:「派人去燒熱水、煮去寒的湯汁、找些乾淨的衣服讓她們替換、也找幾床保暖的被子,還有把御醫找來,要他準備些治療凍傷的藥。」
生怕明晰-有個萬一,他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在她們出來時盡速地為她們去寒。
為了保住自己的老命,申公公可是千求、萬求,求老天爺保佑她們可以平安無事、安全無恙地出來。
☆
「哇!好冷!」豆兒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是啊!這冰心洞還真是冷。」蔻兒抖著身子附和。
「進來這兒不只能冰心,連人也可以冰起來,變成了冰人。」華兒雖然感到很冷,但是,塞了好幾件御寒衣物的她還能勉強地說笑話。
「娘娘,接下來該怎麼做?」年兒不想加入她們喊冷的行列,她只想著正事。
「把冰給融化,裝滿年兒手上的瓶子。」明晰-明白地說。
「什麼?」豆兒誇張地大叫。
要靠人力把冰融化成水,而且還要裝滿瓶子,那根本就不是人可以辦到的事。
「人的身體是有熱度的,相信可以不破壞就使冰融化成水。」明晰-蹲下身,將手心貼在冰上。「若是忍下住這裡的寒意就先出去,否則萬一凍成了冰人我可沒法救你們。」
是威脅也是提醒,她要她們以自己為重,別為了要融冰而喪了性命。
「是!」她們全都明白明晰-的用心。
她們一個挨著一個蹲下,學明晰-用手融冰。
手上冰冷的寒意令她們無法持續,她們一下子用手心、一下子就換手背,換來換去的結果還真的令冰漸漸地融化,手染上了水。
「呼——」豆兒受不了地縮回手,雙手不停地摩擦,想要去除寒意。
「娘娘,要不要命申公公多派些人手進來?」年兒提議。
若是不多找幾個人來融冰,光靠她們五個,要集滿一瓶子的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不用!」明晰-用手抹了抹冰面,掃了些水進瓶子裡。 「這樣也挺快的,沒必要再拖不相干的人進來受凍。」
明白她的死心眼,年兒閉上嘴不再說。
「娘娘,好不容易融化的水放在瓶子裡不會再度結成冰嗎?」華兒好奇地問。
經她一提,明晰-才想到這一點。
若是讓這水再度結成冰,那一切就都白費了。
「年兒,你帶著瓶子到外頭,別讓水再結冰,還有,要申公公多準備幾個瓶子,好輪流裝水。」
「是!」年兒聽話地照做。 就這樣不停地輪替,瓶子裡也集了將近快大半瓶的冰心水,這期間,她們五人不時到外頭去寒,感覺身子暖和了又再度進入。
「娘娘,你的手都凍紫了!」豆兒抓著明晰-的手緊張地喊叫。
她的手凍成了紫色,怕是已經凍僵了。
「娘娘,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你在外頭歇息吧!」華兒不要她這麼賣命。
她的手會彈琴、繪圖,所有喊得出名堂的才藝她幾乎都會,要是讓她的手給凍廢了,那實在是非常可惜。
「我不要緊!」明晰-還是堅持要進去。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她不能在這個時候什麼都不做地在一旁觀看,把所有的事都丟給了她們。
「可是……」華兒會怕、會擔心。
「我進去了!」不理會華兒和年兒的勸阻,明晰-再度進入。
華兒和豆兒無奈地互視,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她都不會聽她們的話,她們將水倒人集中的瓶子後,也跟著進去。
就這樣,她們忙了二個多時辰,終於集了滿滿的一瓶水。
算算時間,黑肱曦也差不多快要醒了,明晰-無法理會顫抖的身子,急忙將瓶子交給申公公。
「申公公,麻煩你交給中齊的使者,要他們快快離去,別在北辰境內多作停
留。」
「來人啊!照娘娘的話將這水送去,不得有誤!」他交代了個腳程不錯的小公公辦這件事。
「娘娘,快喝了去寒的湯汁。」年兒端著碗來到明晰-的面前。
「你們呢?」
「我們也有,娘娘就快喝吧!」
明晰-端起碗,不管燙嘴地啜飲,一股暖流自體內蔓延了開來。
拿了件厚厚的被子,華兒披在明晰-的身上。
「你們別淨是管我,也要好好地管管自己的身子,免得著涼、受寒了。」明晰-要她們趕緊喝湯、加衣。
「娘娘的身體要緊,至於我們這一身操勞慣的身體,不會有事的。」豆兒打趣地說。
她們的身體沒明晰-嬌弱,她們還撐得下去。
「我們可是鐵打的身體,這一點冰寒不礙事的。」蔻兒附和地說。
「鐵打的身體也是會病著的,你們就別再說話,趕緊保暖身子要緊,多留些體力下山才是。」
明晰-覺得全身發冷,頭也昏昏沉沉的,可又怕她們會擔心,所以,她不告訴她們這件事,自己苦撐著。
「娘娘說的是,我們得快點下山。」年兒察覺到明晰-的異樣,趕緊扶著她,怕她會撐不住。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下山,好不容易來到了山下。突然,明晰-的腳步一陣踉艙,若不是年兒一直扶著她,她早就跌倒在地。
「娘娘!」
「我不要緊,只是絆了下腳。」她出聲安撫眾人,其實,她覺得自己快-不
下去了,可為了不讓大家擔心,她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大家快回自己的工作崗位,別讓皇上發現而起疑。」她希望能瞞就盡量瞞。
突地,前方出現了個身影,令眾人感到一陣心驚。
「什麼事不能讓朕知道?」黑肱曦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沒、沒事……」明晰-想要保持鎮定,可不知是她的身體仍是寒冷,還是黑肱曦那要笑不笑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她的身子就是抖個不停。 「你們上山做什麼?是去取冰心水嗎?」他明知故問。
「不……」明晰-想要否認,可她的話還沒完全說出口,整個人就被黑暗給罩住,她看不到黑肱曦那鐵青的臉色。
「娘娘!」年兒費力地撐住她,不讓她滑落。
「傳御醫!」情急之下,他沒有看清在場的有哪些人。
黑肱曦什麼火氣也來不及發,趕緊抱起明晰-直奔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