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她生命中最燦爛的一天,青族人的熱情、身邊人的愛護,教她心中五味雜陳,悲喜交錯。新婚的這一夜,她以前所未有的激情去包裹他,耗盡生命般將他抱得死緊,埋在他胸前無助地哭泣。
「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不是喪禮耶!你一定要哭成這樣嗎?」翼環著她笑道。
莎諾一抬頭就吻住了他的嘴,和著她的眼淚,是甜蜜也是酸澀的滋味。她捧著他的臉哽咽啟口:
「不要說話,今夜……什麼都不要說……」
翼看出她的心酸不捨,他點了點頭,只以更濃情的吻回應她。天亮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擁抱這個柔軟的身軀,他捨不得放開她……
※ ※ ※
天亮了,十名自告奮勇的青族人聚集在首領的帳篷前,虔誠地接受首領與尹晨的祝禱。
他們應該起程了吧……莎諾抱著小狐呆坐在床上。
不久前,天才破曉的時候,她在翼的親吻中醒來,他送給她一抹深情的微笑,向她搖搖頭就離開了。
她知道他不要她送他走,她知道他不要再看見她流眼淚。
他們應該走了吧!莎諾起身來,換上最樸素簡便的衣裳,她把長髮綰了起來,扎上頭巾,捧著小狐親吻。
「小狐,你乖乖待在這裡,千萬別讓別人發現我的行蹤。」
小狐低鳴了一聲,彷彿知道主人的決定,它悲鳴了起來。
「你要聽話,懂嗎?」她將它放下,悄悄地溜出帳篷,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跑進工具房,她拿了一把短匕首藏在鞋內,才要出門就聽見腳步聲,她趕緊躲到木櫃裡。
「翼少爺真勇敢,昨天才成親,今天就要到東王那裡去。」
「可憐的是莎諾吧。」
「龍主似乎有計劃,我們趕快把弓箭拿出去吧!」
三名勇士一邊談論一邊整理器具。
直到他們離去,莎諾才探出頭來,龍主會有什麼行動嗎?她無暇思考,現在她一心只想追趕他們的腳步,她絕不能任他一人前去冒險!
※ ※ ※
尹晨從龍主的帳篷走出來,小狐就衝到他腳邊打轉,這時阿里也慌慌張張跑來了,他還沒開口,尹晨就說話了。
「我知道了。」
阿里一怔,心慌得跳腳。
「可是大人,她……」
他淡淡一笑。
「他們兩個,缺一不可啊!」
「不行啊,大人,她……」
尹晨又打斷他。
「你的責任,就是把小傢伙照顧好。」他彎下身把嗚咽不停的小狐持到他手上,微微笑道:「她會感激你的。」
「我……」
「東方國……就要變天了。」尹晨褪去笑容離開了。
阿里抱著小狐發愣。為何尹晨大人的語氣,也這般悲愴不捨?他的心萬分不安起來。
※ ※ ※
一行人風塵僕僕地趕路,他們必須在天黑前走出森林趕到東龍殿,一路上大伙神色凝重,翼更是繃著一張臉不說話。臨行前,尹晨單獨和他談了一段話,他深深思考。
「儘管去做你要做的事,我和龍主已經有萬全準備。」
「什麼準備?」他問,尹晨卻沒回答。
「貴族是和叢林完全不同的世界,我要你用心去看,不管你有什麼決定,都放手去做吧。你惟一要答應我的,就是活著!」
「我當然會活著,而且會得到青龍寶刀。」他充滿自信。尹晨笑了。
「要去看她嗎?」
他搖頭。再去看她,他會動搖。
「很好!記住我的話!」
尹晨的話他從來不會忽視,他是預言家、是謀略者,是他的榜樣與目標,他會比他更強,更有智慧地去面對前方所有未知的挑戰!
他想到了他的妻子,美麗又堅強的嬌弱女子,她卻有著比男人更強悍的勇氣;一想到她,他的心就暖了起來。希望她沒有再流淚了,希望她好好地待在青族,希望……尤其……此刻他真的好希望抱抱她……
「少爺,前面有動靜。」一人回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眾人往前一探,與另一批人馬碰頭,原來是各族人接連在路上碰見,便一道同行;來人一見是青族人,絕望的眼神立刻流露無限期盼。
「青族向來是最強的部落民族,東王置百姓生死不顧,翼少爺,你一定有能力改變這—切的!」眾人求道。
翼面露難色。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眾人期盼求助的眼神,讓他十分為難。
「翼少爺,你可能不清楚吧!現在這個東王迷信邪教,獻祭的童女說是祭典用,根本就是讓貴族逞獸慾的工具,他每年徵收我們的土地,大家已經苦不堪言了。」
「我們這次被徵召去當奴隸根本不可能回家鄉去了,東王一定會殺掉我們的。」大伙又墜人一片絕望的深谷。
「我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翼神色凜然地離口,眾人的眼睛有了一絲光彩。
「翼少爺,我們要追隨你,請你想想辦法!」一人大喊完便跪了下去,眾人紛紛應聲而跪。一直站在最外圍的一個小個子仿若一驚,最後一個跪下去。
那個身影,並沒躲過翼的眼睛。他被大伙的舉動嚇了一跳,沒好氣地叫道:
「你們在做什麼啊!起來!」
「翼少爺,你一定要救我們!」
翼環胸瞪眼斥道:
「你們憑什麼要我救?」
眾人一愣。
「大家都年輕體壯、四肢健全,只要我們團結合作,還怕東王那隻狗嗎?」
每個人都情緒激慨,點頭稱是。
「都給我起來!如果大家真有心要抵制貴族,就要有勇氣爭戰,我希望每個人都能救,而不是依賴誰去救援。」
眾人紛紛而起,翼的短短幾句話已經將他們從絕望的深淵拉了回來。他冷眼望去,穿過人群來到最後邊,低下頭皺著眉盯著那名小男孩看。
「你是哪一族的?東王要的是壯了,我看你根本還是個小孩子吧?!」
小男孩垂頭不語。
翼愈看愈不對,他忽然冷聲道:
「抬起頭來!」
小男孩搖頭,頭垂得更低了。翼的心臟在收縮,他訝於自己居然如此緊張。他厲眼看向和他同行的同族人,大家卻是一臉茫然。
忽地,翼伸出了手扯下他的頭巾,瞬間,亞麻色的波浪長髮迎風飛揚!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抬起頭,那張教他心繫牽念的美麗小臉,瞬間幾乎要奪去他的呼吸。
「莎諾!」
這一喊,絕對是震怒的吼聲,瞬間讓莎諾整個人一縮,眾人慌張退了一步。
「你……你……你……」翼氣得說不出活來,
「不准你把我趕回去,」莎諾堅定無比地回道。
她的倔強用在這個時候,簡直要他腦充血,他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回走。
「不准就是不准!你馬上回去!」
「我不回去!」她使足了勁才甩開他的手,跑回人群中向他叫道:「我一走,人數會少一個,你要害山族遭殃嗎?」
山族人一驚,這才發現他們真的少了一人。
翼氣沖沖地跨步到她面前。
「為什麼山族會少一個人?」
「他膽小偷跑了,我就替補他啊!」
她這麼一說,山族人全紅著臉尷尬地低下頭。
她居然還一副振振有理的樣子,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一趟去會有多危險?!」他抓起她的手吼道:「你為什麼老是不聽話?你知不知道很危險?」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她大聲回道。
「要是讓貴族發現你是女人怎麼辦?」他又吼了回去。
莎諾瞪著眼,忽地彎下身抽出她暗藏在鞋子裡的短刀,眾人驚叫了聲。莎諾抓起她的長髮就要割掉,翼的手及時地握住了她。
她仰起頭,迎上那雙憤怒的、心疼的、愛慕的深邃眼神,她的眼神軟化了,態度卻依然堅決。
「連莎諾小姐都有這般的勇氣,我們不能被打倒!」
青族人說。
「是的,我們不要當奴隸,我們是勇士!」眾人紛紛附和,相互鼓勵起來,倏地全數人都站在莎諾那邊了。
那瞬間,翼忽然發現,她身上有股力量,會讓人不自主地臣服追隨的魔力;她和他一樣,也有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
翼的眼神柔了,是她所熟悉、所眷戀的霧氣的深情。他拿下她的匕首,輕輕側過身為她的長頭髮綁成一條麻花辮。他溫柔的舉動,別說眾人看傻,連莎諾也為之一愣。
綁好辮子,他一刀將它割斷,莎諾瞬間感到背脊一陣冰涼,她立刻被他緊緊擁人懷裡。
他貼在她頸邊低吟:
「這麼美麗的頭髮,我要把它帶在身上。」
「翼……」她微微發顫,伸手環抱住他。
翼微怔,眉頭輕蹙地在她身邊低聲啟口:
「你的胸部怎麼回事?」
莎諾立刻臉一紅。
「我用紗布纏起來了。」
「你——」翼一瞪眼,推了一下她的腦袋叫道:「你想長不大是不?這可是關係到我的福利耶!」
莎諾羞紅了臉低喊:
「你一定要叫那麼大聲嗎?」
翼俯下頭與她的額頭相碰,瞪眼道:
「看來你是做好萬全準備了?!
「我是你的人,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我真應該把你綁起來的。」他捏捏她的粉臉。
「你敢!」她瞪起大眼睛。
翼一笑。
「我捨不得。」他揉了揉她變成及肩的短髮,柔聲笑道。
「這樣也很好看。」不顧眾人的注目,他深深地吻了她。
有人不識相地乾咳了聲。
「嗯哼,翼少爺,時候不早了。」
翼不耐地回頭瞪眼。
「你們沒腳嗎?不會先走啊!」
眾人趕緊含笑應是,紛紛前進。翼握著她的手,把匕首還給她。
「把刀藏好,必要時它可以保護你。」
「你呢?」
「我用兩根手指頭就可以夾斷一個貴族狗的脖子。」
他自傲地伸出兩根手指。
莎諾一笑,靠在他身上讓他環著自己的肩膀往前而行。
「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他吻了一下她的髮梢。
「我相信你……」
※ ※ ※
這是翼見過最雄偉的建築物了!光是一個東龍殿就如此華麗,更不用說是東王的城堡,和就快落成的神殿了。
一行人在日落夜初之刻抵達東龍殿,貴族兵官已守候多時,點完人數將他們帶人一間空蕩蕩的房間,分配給每個人奴隸服與粗糙的食物後,交代他們充分休息,明天天一亮就會帶他們前往工作地點。
然後留下三名士兵看守,其餘貴族就離開了。
「東王根本把我們當犯人看。」翼啃著硬如石頭的麵包瞪眼道。
「翼少爺,接下來要怎麼辦?」
「怎麼辦?先睡飽再說。」他直接躺到地上,把莎諾拉到身旁來。
「睡……睡覺?!」眾人傻眼。他們怎麼可能睡得著啊!
「不睡飽怎麼有力氣抗爭?」冀睨著眼說。「等明天到了大神殿再說。」翼翻了個身不理人。
似乎也只能先這樣了,大伙只好先做休息。現在被困在這裡,的確也是什麼都無法做。
莎諾枕在他的臂彎裡看著他。
「翼,你在想辦法吧?」
最瞭解他的人還是她,翼回道:
「沒看到神殿,也不知道貴族的手段,現在在這裡我想不出任何辦法。」
「至少在你心裡已經有了底了。」莎諾的眼神很是鼓勵。
「現在讓我困惑的不是東王,反而是尹晨。」
「尹大人?」莎諾一愣。
「他和父親不知道在做什麼計劃,又不跟我說,只要我放手去做該做的事。」他趴在地上,只手托腮看著她。「什麼是我該做的事?我根本一頭霧水。」
「不管你要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你的。」莎諾一笑,親吻著他的唇片,整個人偎進了他的胸膛。
「真討厭那三個礙眼的家火。」翼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裡,正好可以擋住那三名貴族土兵的視線。
「莎諾,你答應我,不管如何,你一定要讓自己安全。」他憂心地對她說。
莎諾輕輕一笑。
「你應該不是個會擔心受怕的人才對!」
「那當然,只有你例外而已!」
「不用例外,我不會變成你的負擔的。」
翼看著她,柔聲一笑。
「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勇敢,」
這離鄉的一夜,他們將彼此抱得死緊,卻是一夜難以成眠。
次日一早,他們就被吵醒,貴族給了每個人一瓶水、一塊硬麵包,就將全部的人分批趕上馬車。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有一人慌張地叫起來。
「少噦嗦!上車!」士兵甩了一個巴掌在他臉上。
翼一步向前,莎諾趕緊抓住他。翼只能忍著氣上馬車。
從清晨到正午,馬車似乎走了長長一段路,翼沿途看著貴族領地的華屋豪宅。比起叢林裡,這裡的生活簡直像天堂,他納悶怎麼同一個世界,生活品質的落差會這樣大?他第一次離開青族,第一次對貴族產生如此厭惡的感覺。
終於到了神殿工地,那幾乎佔據整個山坡地的雄偉工程令眾人傻眼!高聳的石柱將奢華的神殿層層包圍,石雕與銀製的各式神像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莊肅。
但是看在翼眼中,不管這棟宮殿蓋得多麼輝煌,他的目的不在此,而是神殿之後的東王城堡!
就在他發愣之時,官兵一把將莎諾拖下馬車,他鷹目一凜,跳下馬車將莎諾拉回自己身邊。
「你這是什麼態度?想反抗嗎?」士兵恐嚇地咆哮。
莎諾以眼神制止他。這裡不是青族,你千萬要忍!
「我弟弟體弱力氣小,不要把他分到別處去。」翼沉聲答道。
「弟弟?!」士兵的眼神露出懷疑。翼的氣勢十分冷酷,讓分隊的士兵心裡很不舒服,他命令他們前往另一排隊伍,然後跑向前向一名監工的土官長報告。
灰髮寒酷的士兵長冷眼望著翼與莎諾的背影,寒聲道:
「我會特別盯住他們的!」
近千名奴隸在浩大的工程中流血流汗拚命趕工,貴族軍隊虎視耽助,嚴密看守,他們一被帶到這裡就必須立刻投入工作,直到落日之後才得以短暫地休息。
對從未做過如此粗重工作的翼和莎諾而言,這無非是種酷刑!但莎諾咬著牙也要忍耐下去;翼愈是心疼也愈是賣力。他不能讓貴族人識破他的不用心,今天他所看見的一切不平等,他非向東王討回不可!
太陽終於下山,眾人終於可以有晚餐的休息時間。
「莎諾。」翼心疼萬分地牽起她一雙被磨破的小手,他咬著牙低吼:「你實在不該來受苦的。」
「才半天而已,我們要忍耐。」
翼輕握著她的手環視四周。
「貴族人太多,神殿又太大,我不知道從何下手。」
莎諾微怔,緊張地看著他;
「你想做什麼?」
他貼向她的身畔回道:
「我要毀了這裡!」
莎諾睜大了眼!忽地一條鞭子打在他們腳下,莎諾嚇得一退,翼抬起頭來瞪眼,是那名灰髮的土官長。
「安靜地吃飯,不准交頭接耳,晚上還有工作要做!」他冷冷地說。冷漠的眼眸垂首望著翼那雙含怒的蒼綠眸子,他下了一句警告:「小心你的態度。」
翼別過頭,緊握的雙拳都泛了白。土官長看了莎諾一眼才離去;他的眼神,令莎諾感到害怕。
他一定要毀掉這裡!翼在心裡怒吼。若真要逼他殺人,他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那個士官長!
※ ※ ※
整整五天,他們天一亮就開始不停地工作,直到夜晚才能休息睡覺,一醒來又是工作工作。
五天來,翼看盡了貴族慘無人道的對待,對於病重受傷的奴隸也不給予任何同情或救援,他眼睜睜看著一名已在這裡奴役了多年的老人死去,卻束手無策;看見好幾名工人受了重傷,鮮血淋漓,貴族卻不聞不問。他想幫他們的下場就是狠狠挨了好幾條鞭子,翼的憤怒不斷累積,他真的不知道何時他會爆發!
「啊——」一聲驚叫,莎諾一失足從石牆上滑了下去。
翼猛地一驚,撞開人群撲向前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扳在牆綠,汗水如雨而落。
莎諾痛苦的小臉全刷了白,她的手早已傷痕纍纍,痛不堪言,連日的折磨早教她體力透支,沒想到這座高牆足足有七尺高,她掛在半空中只覺得一陣昏眩。
「莎諾!撐著點,我拉你上來!」翼使勁地要將她拉上來,忽地一陣重力壓在他手上,痛楚直達筋骨。
他一抬起頭,又是那個士官長!
他一隻腳就踩在翼的手上!
「放開手!」他冷冷地說。
「她會摔死!」翼憤怒地吼道。
「這裡每天都有人摔死,不差他一個!」他居然如此回道。
翼胸口的一把怒火彷彿要從腦門狂噴而出,他咬牙切齒地吼道:
「就算你砍了我的手,我也不放!」翼揮出一個拳頭打在他的腳踝上。
士官長錯愣地一收腳,翼立刻以雙手使勁將莎諾拉了上來,就在此刻,士官長的鞭子狠狠而來,莎諾尖叫了聲,翼立刻護住她的身體,以自己的背硬生生地擋下這痛擊;他的衣服破裂,鮮血四溢,他連吭都不吭一聲。
真是個有骨氣的人!土官長眼神一變,伸手將莎諾拉了起來,翼立刻跳起身大喊:
「你要做什麼?」
「你三天不准吃飯,他的工作你來替補。」他抓著莎諾轉身就走。
「站住!」翼追了過去,一手按住對方的肩。
土官長反手一批,揮出一個重拳將他打倒在地。
「翼!」莎諾厲聲痛喊。
「住口!你如果不想他死的話就閉嘴!」土官長在她身邊說。
眼淚霎時聚滿她的眼眶,卻只能任由他將自己帶走。
翼揮去滿嘴血漬,才要起身就被士兵制止。他看見莎諾的眼淚,看見她直向他搖頭,他憤恨地發誓,他要讓這一切結束!現在就要結束它!
※ ※ ※
夜幕低垂,翼獨自坐在角落悶聲不語,大伙圍坐在一旁,將私藏的剩餘食物要分給他,他拒絕,一個人抱著膝蓋窩在牆角沉思。
「翼少爺……」青族人圍了過來。「你沒事吧?!」
受傷的人不止是他。在這種地獄裡做苦工,沒有一個人是健全的。他氣壞了,他可以忍受身體的傷重,但,他的女人,他居然保護不了,他氣得想一頭撞牆。
「我要出去!」他咬著牙低吼,眼裡進射出凜凜寒光。
「少爺,你有辦法子嗎?」
他沒辦法,但是他不能再待在這裡了。
「他不是你的弟弟……」有一個獨臂老人忽然開口,眾人驚愕地將目光移了過去。老人躺在翼身後不遠處的地板上,用他剩餘目光的一隻手枕著頭閉目養神,仿似喃喃自語:「被士官長抓走,他有苦受的了……」
翼立刻衝過去把他抓起身,叫道:
「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曾經是東王軍隊的總司令,因為犯錯而被降職為士官長來神殿監工,他叫格瓦土,以冷血殘暴聞名。」老人語氣平淡地說。
「你為什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我在這裡做奴隸十二年了,我的手就是被格瓦土砍斷的。」
翼皺眉瞪眼。
「為什麼你說……莎諾不是我弟弟?」
「她是女孩兒,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翼瞪大了眼!
老人不急不徐地續道:
「十幾年前,我曾是格瓦士家族的占卜師,我預言他的運勢將盡,他一怒之下把我送來當奴隸。」
翼簡直快氣炸了,居然有這種人!
老人的手在空中畫了星相圖,他歎道:
「新時代之主應該在這時代誕生了,我一直在等那個人出現……」
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在翼身上,翼不管什麼時代新主人,他只想救出莎諾!他貼近了老人的臉,眼中的光芒,是太陽般灼烈的憤慨。
「你曾是貴族,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裡的地形,我要你幫助我!」
老人混濁的眼眸望進那雙發光的眸子。這個年輕氣盛的男子,不管他是不是那個人,從他身上,每個人的精神都要被他喚醒;他眼中的火,是帝王一般的光芒。
※ ※ ※
莎諾被帶到一個華麗的房間裡,她整個人被摔到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瞪著眼縮著身子,她內心充滿恐懼,卻以無畏的眼神迎視那張冷漠的臉。
「你比你那個暴躁的哥哥更能吃苦。」格瓦士看著她說。
莎諾只是瞪著他。
「他是個人才,我其實很想納他為麾下。」
做夢!莎諾的表情如是說。倏地一嚇,他握起她的手逼近了她。
「這麼細的手,一點都不像男人。」他放開手,才一轉身,莎諾就跳下床往門前衝。
「啪」地一聲,莎諾整個人嚇退了小步,就見一條長鞭打在門上,雕刻華美的木門立刻裂了一縫。莎諾渾身發顫,冷汗直流。
猛地一轉身,他一隻手扳住她纖細的下巴將她整個人強壓在門上;另一隻手已擰好濕潤的毛巾往她髒兮兮的臉上抹。
莎諾想掙扎,臉被他按住無法動彈,她一張小臉全脹成紅色。
沒想到擦乾淨之後顯露出來的竟是一張美麗出塵的臉孔,格瓦士兵一時呆愣地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神一凜,冷冷地開口:
「你是女人?」
莎諾忽然屈起腳往他胯下一項,格瓦土倏地臉色一白,痛得彎下身。莎諾立刻反身要關門,又一驚叫,格瓦士伸手抓住她往後一扯,她整個人摔跌在地。
格瓦士撲上來壓在她身上低吼:
「如果你真的是女人,那你哥哥就犯了欺君罪,我立刻可以處死他!」
莎諾的恐懼全化成眼中的憤怒,她冷硬地回道:
「在那之前,他會先殺了你!」
「他沒那個能耐,」他被她激怒了,冷酷不再,只是像一頭失控的野獸,瘋狂地撕扯她的衣服。
莎諾急欲掙扯,不停捶打著他,她的指尖在他臉上劃下三道血痕,也將他的怒氣激升到頂點。
「沒有一個奴隸敢傷了我!」他抓住她逃開的身體。
莎諾拳打腳踢,低下頭一口咬住他的手臂,格瓦土將她摔到地板上,莎諾幾乎撞昏了過去。
就在剎那,他撕破她胸前的衣領,露出那層層包裹的布條,他瞪大了眼!
「這是什麼?」
「我受了傷!」莎諾吼道。
格瓦土抓住她胸前的布條,莎諾雙手握住他手腕上,制止他的舉動。他憤怒的不是她的反抗、她的刁蠻,而是她那毫不畏懼的眼神。她居然還這麼勇敢、這麼冷靜!
「我倒要看你受了什麼傷!」他撞開她的手使勁一扯,那片雪白柔潤的肌膚呈獻在他眼前,幾乎奪去他的呼吸。
僅在他失神的瞬間,利芒一閃,她的手上不知何時握住一柄匕首,尖銳的刀刃抵在他錯愕的眼前,他屏住了氣息。
沒有驚聲尖叫,更沒有哭泣吶喊,她徹底顛覆了他對弱女子的觀感。她甚至連握刀的手都沒有一絲顫抖。
冰冷的,甚至是殘酷地寒聲啟口:「你敢碰我,我就刺穿你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