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受傷了,他的手臂被劃了一道長長血口,但還算輕傷。至於被整個燈架砸中腿的小賢,則是連喊痛的力氣都消失去了。
現場一片混亂,工作人員圍成人牆阻止客人衝上舞台,幾名舞者急忙搬開壓在小賢腳上的燈,幾名則忙著收拾地上碎片。股東們氣極敗壞地吼著,那盞燈原本就搖搖欲墮,居然在這時候出了錯!
蕭百言衝到前面卻被擋了下來。
當他看見那觸目驚心的紅血染遍了藍衣的整隻手,蕭百言的心如同砸毀的燈碎了一地。
他奮力地想衝破人牆,無奈怎麼樣也沒法進入,現場鬧哄哄一片。
藍衣只呆立著不動,他眼睛直視著伏臥地上的小賢,臉上的表情是驚愕或是恐懼,沒人看得懂。他只是僵直著看著小賢痛得哭號起來,至於他自己手上的傷,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千鈞一髮之際,的確是小賢推開了他;在混亂吵雜的一刻,他只看到舞台上那灘觸目驚心的血……然而,在錯愕驚叫聲中,他仍聽見了那一聲心如泣血的呼喚——
「藍衣!」現場幾乎都在叫他的名字,但他只聽見他的聲音。
藍衣僵硬地回過頭,在人群推擠中看見那張焦慮的臉龐,不時呼喚著他的名字。
蕭百言一碰觸他的眼神,他的心就疼得要發酸。藍衣是那麼的倔強、傲氣,卻硬生生將他的無助,穿過了人群直接傳遞給他。
他瞭解,這是一場意外,但藍衣十分自責,因為他傷的不及那男孩重。藍衣……其實你一點也不無情。
不久,救護車已來到後門,舞者扶著藍衣,抱著小賢,一邊開路一邊擋人,現場開始清場;經理也廣播暫停營業,並發給每位客人一張通行券,表示下次可免費入場一次。
蕭百言眼睜睜地看藍衣被帶走,但藍衣自始至終一直回頭看著他,那是一道求救的訊息,直到他消失在他的視線內。蕭百言立刻衝出了人群,一路撞開了人潮,衝出了大門跑向停車處。蕭百言尾隨著呼嘯而去的救護車加速跟上。
???
急診室內——藍衣的左手纏滿了白色紗布,他依然失神地呆坐在椅上,身前圍了一大群人,他卻視而不見。他異常安靜,令「墮落之城」的朋友們憂心忡忡。
小賢手術之後被推出來,眾人又圍了過去。只見藍衣動也不動,他只輕輕把頭抬起,目光一觸小賢那張蒼白如雪的臉,他一陣心悸。
小賢不時轉著頭尋找藍衣,圍在他身邊的人都讓他失望;直到他穿過人群,看見前方座椅上藍衣的注視,他又驚又慌地喊出了聲——「哥……」
此時,醫護人員要將小賢推入電梯,小賢無助地叫道:「哥……哥……」
電梯門無情地關合,一如藍衣的心房。
一部分的人跟進去,少部分的人則留在原地;可他們眼中,都一樣有著難過,還有一分不諒解——對藍衣。
此時,蕭百言已出現在藍衣面前,他緩緩蹲下身來,看著他受傷的眼神。他眼中的湛藍,此時已轉變成近乎墨黑般的深藍。
兩人都沒有話說,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兩人再一次的攜手準備離開。
一名舞者終於忍不住開口:「藍衣太過分了!小賢是因他受傷的,他居然一聲不吭!」
「他是老闆的人,我們有什麼辦法!」
「是嗎?那他還跟那個人走,根本就不把老闆放眼裡!」
「小賢真倒霉!」
這些聲音,像是累積已久的不滿,藍衣全可以想像得到。
這次,蕭百言直接把他帶回家,他想藍衣此時最需要的是休息與安靜。
藍衣坐在沙發上,望著漆黑的窗外。又下起雨了,玻璃上一點一滴沾著的水珠,慢慢增多,順勢滑下了一道道透明水痕……
屋內飄蕩著濃郁的咖啡香,蕭百言煮了一壺咖啡來到客廳,為他倒了一杯。
藍衣始終沉默,他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蕭百言端著咖啡杯,移坐到窗邊正視著他。
「對於這種流血畫面,你應該不會感到害怕才對。」
藍衣的目光移向他,他的表情和秋夜一樣淒冷。「我沒說我害怕。」
蕭百言平靜地看著他。
藍衣迴避了他的眼神,他倔強得別過頭去。看著自己纏滿白紗的手臂,他低聲啟口:「小賢傷了腳,我害他不能跳舞……」
跳舞……那是他最在乎的。
蕭百言輕歎,放下了咖啡杯來到他身旁,他的手輕輕撫觸他受傷的手臂。
藍衣抬起頭,迎視他心疼的黑眸。
「不是你的錯,我看得很清楚。」蕭百言柔聲道。他毫不在乎刺鼻的藥水味,俯下頭親吻他的手。
此刻,藍衣只感覺疼痛,他吻他手臂的時候,傷口像重新裂開似的,他終於一陣顫慄。
「可能會留下疤痕……」蕭百言撫著他的手臂,平撫他累微的顫慄。
「我身上的疤痕數不清。」
蕭百言深深地望著他。
他很想在這時候緊緊抱他,或深深吻他一下,但他不會這麼做;就算他知道藍衣不會拒絕,他還是會經過他同意,或是等他主動願意。
「你累了,去洗個澡就休息吧!我拿睡衣給你。」蕭百言起身走入了臥室。
藍衣以為他會緊緊抱住他或深深吻他的,但他沒有;在沒有經過他同意之下,他什麼都不會做。
藍衣心裡充滿了溫暖,他已經瞭解蕭百言是什麼樣的人,他絕對與眾不同!和他一起,他毫無壓力;和他一起,他得到了完全的尊重。
確實,意外發生的剎那,他慌張得只想找他;到醫院的時候,他也只想見到他……
他愛上蕭百言了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想跟他在一起。
藍衣洗澡的時候,蕭時言默默地抽著煙看著窗外雨幕,他心裡只想著一件事——
他對藍衣……實在知道得太少。
藍衣走出浴室,直接走進了臥室。
蕭百言別過頭,微微一怔,立刻起身跟了進去。
藍衣已經脫掉上衣鑽進被窩時了,他幾乎要將整個人包在被子裡,只露出濡濕的頭髮。
藍衣背對著他啟口:「借你的床睡。」
蕭百言站在床邊,心跳得很急,他想,那是心疼吧!
「你睡吧!」蕭百言柔聲說。
藍衣其實一點睡意也沒有,他只是不想離開而已;而且,他的確累了,他的心很累,很想好好休息,待在他身邊休息。藍衣知道他沒有走,他沒聽見腳步聲。
彷彿過了許久,身邊只有窗外滴落的雨聲。終於,藍衣轉過身來,看著他佇立不動的身影,他的眼神總是溫暖,而且滿含著感情。
「你可以跟我睡。」
蕭百言輕輕一笑,沒說什麼。
藍衣坐起身來,他赤裸的上身有著動於練舞的勻稱肌肉,均勻完美的刻劃出一道道柔美的線條。
「給你看樣東西!」說完,藍衣便轉過身去。
當他的背呈現在蕭百言眼前時,蕭百言倏地一愣,一時間,呼吸都要停滯。
藍衣的背上有一幅刺青,那是一個醜陋卻十分精緻的骷髏人形。那細瘦的手臂抱著細瘦的骷腳,整個骷髏是蜷曲的,像個胎死腹中的死嬰;骷髏的背上,卻不甚諧調地張揚著一副誇張而華麗的赤紅色羽翼,像是活生生長在藍衣背上的紅色翹膀。骷髏兩顆空洞的眼睛,意外盛滿了藍色的眼淚,長長地延伸出一道藍線,化成骷髏腳邊的一灘淚水。
如果這是藝術,頗是耐人尋味令人感覺牽強;但專以刺青美學上來看,那的確太過炫耀。
蕭百言的心感到難以言喻的痛,彷彿可以感受那一針針刺入他皮膚上時,那扎扎實實的刺痛感……
「我花了兩萬塊刺的,我自己設計的圖。」
他想也是。除了他自己,沒人會想出這等悲涼的情境。
蕭百言伸出手。他溫熱的指尖,直接碰觸在那一道垂落的眼線上,藍衣幾乎一顫。那是他,蕭百言知道,那是他……
「很痛吧!」他的口吻心疼得幾乎破碎。
「一點都不痛。」對於痛,他天生缺少這條神經;事實上,他真的不覺得痛。
「花了五個小時刺在背後,刺完了,我自己也看不見。」藍衣扯起一抹艱澀的笑容。
蕭百言瞭解,那的確是他自己,深深地隱藏在背後,他視而不見。他只願驕傲地扮演讓人留戀愛慕的野玫瑰,但真實的自己,卻在背後暗自哭泣……
蕭百言的手貼在他背上,由他掌心傳來的溫熱,彷彿要振飛了那雙翹膀,融化了那灘淚水……藍衣感受到背後的溫熱逐漸升高,他竟然莫名的心跳加快。
「很多人都看過,沒什麼稀奇的!」
他只是想跟他證明,他有多麼不在乎、多麼任性瀟灑罷了。
蕭百言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犀利,那是一種痛心且憤慨的注視。
「很多人都看過,但他們懂嗎?!」
藍衣頓時一愣。
「那串眼淚是你的眼淚,那副骷髏是你的身體,那雙翹膀是你渴望重生!你在玩弄別人!事實上,你根本是在糟蹋自己!」
「住口!」藍衣一吼,跳下床怒視著他。兩人只隔了一張床,卻彷彿站在海峽兩岸,中間怒海波濤。
「你讓我看的目的,不就是要讓我瞭解嗎?!」蕭百言直視著他。
他的語氣平穩,傳入了藍衣耳裡,卻震動了他的心弦。
藍衣從不為像此刻這麼忿怒過,他明白那是因為心虛,他不願如此輕易被人看透。
「你想看!你想看我的身體不是嗎?!我連褲子都可以脫下來給你看!」
如果他現在站在他面前,蕭百言會甩一巴給他。
「你為什麼老是把我當別人一樣膚淺?!」
「因為你自以為是!你自為以你已經掌握了我!」
「我從不這麼認為。」
「那你就明白地說你要我啊!不必假惺惺!」藍衣還是大吼,他生氣他的冷靜自持。
蕭百言沉默了下來,他的胸口明顯地劇烈起伏,明顯的壓抑著一觸即發的火山巨浪。他等藍衣稍稍冷靜下來,才再度開口說話。他的溫柔嗓音,幾乎擊潰了藍衣所有強自偽裝的驕傲。
「我要你,但不是你的身體,是你的感情!」
藍衣幾乎在剎那岔了氣,一時間,他感到一陣昏弦;他退了一步,重重地喘息,睜大了眼看他。
蕭百言動也沒動。儘管他多想衝過去抱他、吻他,但他仍然努力壓制住這股就要擊潰他的衝動。他在等,等藍衣自己過來,等藍衣願意真正接受他……
藍衣卻倏地轉身背對著他,那幅醒目刺眼的骷髏再次躍入了他眼底。
藍衣的雙手緊抓住窗簾,冰冷的玻璃倒映出他顫抖的容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動?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他面前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他的主控權全被他奪去了,而自己竟完全亂了方寸。
他居然說他要他的感情?!他應該狠狠當他的面大笑三聲的,但他非但笑不出來,甚至差一點就要直接撲進他懷裡了。
「該死……」他咬著唇詛咒,窗簾被他扯得僵直,幾乎快被撕扯下來。
蕭百言已來知他身後。他終究還是等不到藍衣敞開心門,終究還是敵不過他美麗的攝魂召喚……他無法自持地移動了步伐來到他身後。
藍衣整個人都在顫抖,他根本不知道蕭百言已悄然無聲地來到他身後。
兩個人都在硬撐,看誰會先向誰妥協;就像一開始,兩個人就在鬥智,看誰先擄獲了誰?
蕭百言在心裡認輸了。藍衣又再一次拒絕了他的感情,不管如何敲他的心門,他平安是藍衣眼中一名平常的膚淺男子。
藍衣在心裡認輸了。不管是智慧、冷靜,或是感情,在蕭百言面前,他都像個白癡。
兩人在心裡同時認輸的時候,蕭百言輕輕揚起了手,還來不及將他擁入懷中時,藍衣乾啞的聲音早一步傳來,如雷電般擊打在他心口——「抱我……」
蕭百言睜大了眼,一時間錯愕不已。
「抱我。」藍衣終於鬆開了窗簾上的手,頭垂得好低。
「藍衣。」蕭百言由身後緊緊抱住了他,一如他始終如一的擁抱,溫暖而又充滿感情。
為什麼?總要在他懷裡,藍衣才會有一分特殊、陌生的幸福感覺,就算是一直讓他這樣抱著,什麼也不做,動也不動,都是一種可貴的幸福。
蕭百言將他抱得死緊,每一次的擁抱,他都是不願錯失任何機會。
他雙手將他鉗得死緊,他的臉輕輕在他耳畔摩挲……當他輕咬藍衣耳垂上那一隻銀銅色小環時,彷彿也甘心將自己囚禁在他心裡。
???小賢迷迷糊糊醒來,天已經大亮,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他緩緩別過頭,看見藍衣已坐在一旁,盯著自己打上石膏的腿。
「哥……」一見到他,小賢就覺得滿足。儘管昨天藍衣沒留下來陪他,甚至連一句話也沒留給他;但一看到他,小賢還是覺得快樂。
「你沒事的!只是大概不能再跳舞了。」藍衣的語氣如同平常一樣平淡。
儘管他冷漠如昔,小賢還是備感幸福,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再繼續跳舞;事實上,他根本不愛跳舞,他勤練舞藝的目的,只是為了要接近藍衣而已。
小賢讓藍衣扶坐起身,他的眼睛是少年單純而直接的熱情。
「哥會照顧我的,對不對?」
藍衣看著他,面無表情。「你應該回家。」
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小賢立刻瞪大了眼叫道:
「我都已經逃家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無法也無心照顧他,但藍衣不忍直說,畢竟他必須為他的傷負責。
「你乖乖養病吧!」
「你會陪著我吧?哥。」小賢的眼睛滿是期待。
藍衣沉默了片刻。「會。」
小賢的表情真是可愛得可以。他不想出院了,只要能把藍衣留在他身邊,他的腳廢了都無所謂。
藍衣在醫院陪了他一整天,一入夜,他就有如脫牢的囚鳥,只想往外飛。
好不容易等小賢睡了,藍衣才離開醫院,在漫無目標的遊走中,不知不覺的,他又來到了蕭百言的家。
直到他呆立在緊閉的大門前,藍衣才驚覺自己身處何地。
他不是清早才離開的嗎?他又回來幹什麼?昨夜,他已經給了他太多,難道他真要在他面前透明嗎?
藍衣呆愣原地,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他自己……
「藍衣?」蕭百言掩不住驚喜的聲音出現在他身後。
藍衣倏地轉身,雙頰一陣紅熱。也只有在他面前,他才會反常的面紅耳赤。
「我要走了。」藍衣控制不了自己臉紅,只能彎扭得低下頭繞過他轉身要走。
蕭百言及時抓住了他的手,柔聲一笑。
「你可以先打電話給我,我會替你開門。」
「反正你又不在家。」
「我去辦點事。」
「不關我的事。」
「是你的事。」
藍衣終於看著他。
蕭百言把家裡的鑰匙放在他手上。
藍衣垂首望著他手心裡全新打造的鑰匙,心頭一陣難以言喻的感動……這跟宋遠把鑰匙送給他時,感覺完全不同。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我不知道。」蕭百言笑道。「我打算打電話給你,約你出來。」
蕭百言要他用他手上的鑰匙打開門,門一打開,剎那,藍衣的心情彷彿也獲得了釋放。
他明白自己為何會傻傻地跑來這裡了,因為這裡充滿了蕭百言一樣的隨興自在,可以讓他輕鬆自由地呼吸,雖然孤單卻溫暖的家。
「藍衣。」蕭百言將雙手放在他肩上,發現他的肌肉繃得死緊。「你的壓力很大?」
藍衣沒說話。之前,他從沒想過什麼是壓力?但是,小賢受傷了,那是他的責任。
蕭百言把他扳向自己,望進那片湛藍深海,柔聲笑道:「在我面前,你可以放輕鬆。」
藍衣知道。就像他瘋狂地開了好幾個鐘頭的車帶他上溪頭一樣。
藍衣淡淡一笑。「去海邊吧!」
「你不怕淋雨?」
雖然外面沒下雨,但深秋的夜裡天氣難以掌握,蕭百言的笑容有著過分的寵愛。
「有時候淋雨是件過癮的事!」藍衣逕自主外頭走。
蕭百言笑了笑,跟著他的腳步離支去。
漆黑的港灣夜裡,無人的海邊只有一波波浪聲掩耳。
藍衣坐在沙灘上,躲進他懷裡吸取溫暖。蕭百言用風衣將兩人裹在一起。他的手輕環著他,小心地不碰他受傷的臂。
「真舒服!」藍衣笑道。
「你穿得太少了。」蕭百言將他更摟緊了點。
「百言……」
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甜膩地傳入他耳底,感覺無比享受。
藍衣笑了起來。「我喜歡你的名字,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叫萬語?」
「哈!」蕭百言笑了。「嗯!我老媽應該替大哥取這樣的名字。」
「你真有個哥哥?」
「有一個大哥,現在繼承家業;一個弟弟在當警察,還有一個妹妹在國外唸書。我是家裡最不成材的一個。」
「但是你沒有壓力。」
「老天對我不錯,傳宗接代的事用不著我負責;就算要,我也負不了。」他說得輕鬆,卻令藍衣陷入沉思。
百言來自一個家境富裕的家庭,但他自力更生,而且成就非凡,怎會不成材?他覺得他很了不起。
「你爸爸呢?」
「不知道,在我還小的時候他就走了。娶別人了吧!我老媽是個女強人,沒有男人受得了。」
藍衣靠在他肩上,在記憶中搜尋一張美麗而陌生的臉……他的母親,算不算也是個女強人?
「我的出生是個意外。很小的時候,我只記得她告訴過我,我的爸爸是個外國舞者。原本是沒有負擔的一場愛情遊戲,因為有了我而提早結束;我想,媽媽根本沒愛過他。當懷孕影響了他的演藝事業時,她只好抒我當成從來不存在過。」
「她遺棄你?」
「她根本不想生下我。」藍衣冷笑了聲。「她當時是個偶像。」
蕭百言想了下。藍衣的名字很特別,他的母親……
「藍雨?」
「沒錯!她是個花心而且自私的女人,有很多男明星都曾跟她有過關係,她哪敢承認我。」藍衣的語氣一點也不憤慨,只有冷漠,比平常還要冷。
「聽說她十幾年前嫁給一位香港富商?」
「那是她的計劃。演藝圈玩完了,她當然要找另一隻肥羊玩。」
「她不曾找過你嗎?」
「找不到,她也不會找。她恨不得我從來不存在。她只把錢匯給她一個好朋友,請她把我帶大,結果我跑了。」
「藍衣。」蕭百言很感動他願意把這樣的事告訴他。他相信,以他的倔強,是不輕易這樣慘痛的過去告訴別人的。
「我反而感激她。」藍衣冷笑了聲。「我沒有包袱。」
但是你孤獨,你憤世嫉俗。蕭百言心疼得難受。
這一次他不再經過他同意,他直接托起了他的下巴深深了,那是一種承諾式的吻,習慣了被人遺棄而冷卻了熱情的人所需要的承諾……他每一次吻他,都帶給藍衣不同的感覺和感動。
「對你而言,我是什麼?」蕭百言柔聲問他。
藍衣沒有說話,他回答不出來。
親人、朋友、情人?對他而言都太陌生。
蕭百言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不管自己在他心中份量有多少;在他心裡,藍衣是他的全部。「你是我——唯一想……」他說得緩慢,卻那樣動人。「付出感情的人。」
蕭百言笑了,笑起來的時候,冷冽的空氣都感覺溫暖了起來。
藍衣眼時的笑容像天使一般純淨。
藍衣主動獻上了自己的唇。
就算他說不出「我愛你」,但這句話,其實已如深海般情深義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