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本日休息的牌子,阿保悶悶不樂的轉身,前腳還來不及踏入店內,一道尖銳的煞車聲伴著一聲急促的呼喚就在身後響起。
「保哥!」是郝優。
「嗯?」皺著眉一回頭。這傢伙不是活像個遊魂似的失意離開,怎麼不到兩個小時就急驚風似的飆車回來?唷!叫他保哥?別以為他會對情敵送上什麼和藹可親的笑臉。
「幹什麼?」
不在意他的怒目以對,現在郝優一心急著只想知道……
「你有沒有——屏東老家的地址?」
「沒……」
話都還沒說完,突如其來衝過來直接一屁股撞開他的小恬就搶先開口:
「有!」
阿保瞪大了眼。小恬!你這胳臂肘向外彎的傢伙……
「郝優哥哥,我剛剛好不容易找到兩年前-姐來應徵的發霉履歷表。急著想打電話給你,可是我忘了留你的電話。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趕來的!地址電話都在這,你快去把——追回來吧!」
「謝謝!」
郝優收起紙條就上車發動引擎,這時一臉難看的阿保突然開口了。
「慢著!」
小恬一瞪眼,表情寫著:你又有什麼意見?
心不甘情不願的,阿保自齒縫迸出一句:
「要是沒把——帶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帥啊!老哥!小恬雙手合十,一臉崇拜,馬上忘了剛剛還企圖恐嚇威脅他識相閉嘴的衝動。
郝優微怔,隨即綻放出一道燦爛的笑靨。雖然那笑容刺眼得讓阿保直皺眉,但是面對這樣純淨無瑕、人畜無害的無邪笑容,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當場融化,何況是面惡心善,心軟得跟豆腐做的一樣的阿保兄。
「咳!」尷尬的乾咳了聲,阿保低沉的擺冷裝酷。「還不快走?」
「謝謝你們!」語落,狂馳而去的車影帶走了那道幻影,朦朧了釋然的注視。阿保輕聲一歎,一抹自嘲的笑意染上唇角。這世上……有誰比他更傻的呢?
「老哥!」小恬親暱地挽住他的手臂嬌笑。「別歎氣了!小妹的紅粉知己滿天下,還怕找不到好女孩嗎?交給小妹,你絕對安心啦!」
交給你我才不安心咧!阿保不自在的扯開她的箝制。
「去!老哥我只想當個黃金單身漢。肚子餓死了,吃飯去啦!」
「老哥,你臉紅哦?」
「囉嗦!」
「想談戀愛哦?」
「閉嘴!」
※ ※ ※
夠……夠了!
倪——滿臉橫線、嘴角抽搐的坐在椅子上瞪眼。
她中午才踏入久違的家門,行李都還來不及放下,就被喜極而泣的老媽一個勒死人的擁抱差點沒岔了氣,隨即大哥的三個蘿蔔頭、二哥的兩個頑皮小鬼、三哥的一個淘氣娃兒,簡直像要活埋她似的統統往她身上撲上來。這才想起她回來的真不是時候,暑假期間這些小鬼統統回婆婆家度假來了!
好在老爸巡視果園去,不到晚飯時間是不會那麼早進家門的,唯一還住在老家的大哥大嫂上班時間也不在;二哥夫妻倆在高雄開了餐廳,忙的不可開交;三哥聽說前陣子到大陸去開拓事業,三嫂的直銷做的不亦樂乎;第一個到台北打拼的四哥忙著交女朋友;腦筋異常發達的五哥現在還在念研究所;至於那個從小跟她打架長大的小哥,聽說現在成了廟會的乩童?
這下好了!老媽氣勢十足的轟開圍繞的小鬼頭們,連問她怎麼突然回心轉意回鄉來都沒有事先通知,直接拉著她到客廳,就是攤開一疊疊的相親照片開始喋喋不休。
真的夠了!她的頭快裂了。
「媽,我不是為了相親回來的啦!」不耐地叫道。
老媽媽一鎖眉,納悶一問:
「那你回來幹嘛?」
噗……這是一個做媽的該說的話嗎?倪——煩躁地起身就跑。
「阿-?」這孩子是怎麼一回事啊?
綠野平原,清新草香,竄入鼻息間,是擁擠的台北城嗅不到的原野暢然。應該是放鬆心情舒解煩悶的,怎麼……心裡還是沉甸甸的?壓得胸口都要發疼。
頹坐在草地上,翻開從洗好照片之後就不曾放手的相本,每一頁……都是他幻燦的笑容,那麼清晰深刻,又酸澀痛楚地刻印在她心頭。
她又想哭了……這輩子就屬這陣子最窩囊了,想到他就無法自制的像個傻瓜一樣又哭又笑。她哪來這麼多眼淚?她怎麼會這麼多愁善感?老天,她都快不認識現在的自己了!
回到熟悉的家園,竟是陌生的光景。以為早就習慣了喧鬧的景象,怎麼會突然感到如此的厭煩?看看她所生長的環境,再想到他優雅的背景,眼淚就沒骨氣的直往下掉。
貴族與村姑,殘酷的對比啊!
郝優……你現在在幹什麼?上班很忙嗎?有打電話給我嗎?有傳訊息給我嗎?有想我嗎?
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 ※ ※
整個下午躲在屋後草坪的倪——,終於被她英明的老媽呼召回家,硬著頭皮佯裝笑臉,說著文不對題的應酬話來敷衍一家子好奇又關切的慰問。
不是她漠視自家人的關心,實在是她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別說有如過年圍爐般的晚餐大團圓讓她頭痛鬢邊嗡嗡叫,十幾張嘴一開一合說了什麼,她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應付似的扒了幾口飯,她就借口長途坐車想睡覺的蹩腳理由逃離現場。拖著行李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自己扔到床上去。飯不想吃、行李不想整理,連動都不想動,徹徹底底的將一個失戀落魄的悲情角色詮釋的淋漓盡致。
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她蠢的女人了!長得又不是天仙美女,身材也沒啥可看性,個性又粗暴彆扭的讓人抽筋,腦袋更是不裝智商,盡生些有的沒的怪想法,渾身上下毫無可取之處!她真的想不透郝優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這麼好的男人丟著不要,還指望下個男人會更好嗎?別傻了!天底下只有一個郝優!如果她生命中真要出現另一個男人,大概只有遵從老媽的心願完成相親的命了!
曇花一現的初戀!就讓她狠狠的痛哭一場,窩囊也好,懦弱也罷!就算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她當個沒用的弱者,哀悼她的失戀吧!
彷彿要將體內的水份全化作淚水搾乾了一樣,倪——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天好黑了。幾點了?老爸老媽好像在門外敲了好幾次門她也不清楚了,只覺得好累、好難過,真想就這樣昏昏睡去,什麼都不要記得了,也不要想到他了,這樣是不是就可以好受一點?
「叩叩叩!」別再敲門了!我好累……
「阿-阿-!」別再叫我了!讓我睡……
「開門啊!阿-!」
「阿-!」
吵死人啦!
倪——倏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瞪大一雙血絲通紅的腫脹雙眼,撇頭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鐘……兩點?有沒有搞錯?三更半夜老人家不睡覺,跑來大聲嚷嚷是怎麼回事?該不會臨時又想到哪家的公子急著找媳婦,迫不及待的要把她推銷出去吧?
猛地打開房門,管它現在是半夜兩點還是凌晨五點,管它門外是自己的尊親還是總統出巡,心情爆差,劈頭就吼:
「三更半夜的叫魂啊!」
瞠眼、錯愕!震撼、愕然!畫面瞬間停格,氣氛頓時凝滯。
倪家兩老滿臉狐疑地看著他們這個火爆女兒乍見來者之後,盛焰頓時熄火,原本一張蒼白的小臉霎時脹成豬肝色,停滯在週遭的空氣顯得多麼奇幻詭譎。站在兩老身後睡眼惺忪的倪家大哥更是當場睡意驟消,好奇凝望。
方才夜深人靜、正是酣詳入眠的熟睡狀態時候,莫名突來一陣倉卒宛如失火般的慌亂門鈴聲擾人清夢,倪家大老怒氣沖沖的直接拿了鋤頭就往外衝。大門敞開的-那,別說倪大老當場傻眼,隨之趕來的倪大嬸倪大哥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純樸僻壤的鄉下小鎮……何時出現過如此幻若仙人的霹靂美男子?半夜三更驚見陌生美男登門造訪,頓時慌然。睡夢初醒,一時竟難以分辨來者是人是鬼?居然教他們一陣心驚肉顫,差點沒驚叫出聲。
「他說一定要見……」倪老爸指著身旁的人啟口,還沒說完,倪——就將對方拉進房內,砰然甩上房門。「你……」
說完了,門也關上了,三個人面面相覷,問號滿天飛。
※ ※ ※
甩上房門上鎖反身,倪——瞪大了眼,再也忍不住驚聲尖叫:
「你怎麼跑來啦?」
「我為什麼不能來?」郝優擰眉跨步向前,抓緊了她僵楞的雙臂低吼。
倪——簡直不敢置信……郝優正用他前所未有的翻波怒意朝她宣洩著從來不曾出現在他身上的激動。
「難道我不能來嗎?難道你不告而別之後,我就必須默默接受嗎?難道就這樣讓你把我甩掉嗎?」
他手指的勁力幾乎掐進了她的臂膀,刺痛竄入心骨,卻遠不及他的憤慨激昂來的更教她震愕。
「我從北到南開了將近七個小時的車程!問了將近十個人這個陌生的地址!開錯六條路,浪費了我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你、為、什、麼、不、開、手、機!」郝優氣急敗壞的大吼。
那絕對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失控,最誇張的表態、最激亢的情緒……
倪——完全傻眼的呆望著他,還未從乍見他的喜色驚醒過來,就被他的驚雷一吼震得如石雕木棟。亂轟轟的腦袋只浮現出一個想法……
郝優……這個郝優……終於是個男人了啊!
郝優彷彿神回意識,猛地一楞。隨即放開了手往後一退,直接退到床沿,頹然一坐。倪——怔望著他垂下頭,雙手捧住了腦袋,十指插入墨黑密發,像個無助懊悔的孩子,看得倪——瞬間揪心勒息,呼吸難喘。
「你怎麼可以這樣就走呢……不是說要給我看照片的嗎?不是約好要去打球嗎?不是說……喜歡嗎?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呢?」
他彷若喃喃自語,句句鑽入她顫動的心扉,疼之入骨。
「是我不好……一定是我不好……我不瞭解你,以為喜歡就是在一起……以為這樣就可以很幸福……是我忽略了你的心情……是我忘了很慎重的告訴你,我不只很喜歡你而已……」
「郝優!」突地她泣喊出聲。倪——整個人撲跪下去,趴在他膝上放聲痛哭。「閉嘴閉嘴!不要說了!我是蠢蛋!白癡!瘋子!我發神經了才會離開你!你再說一次是你不好我就馬上跳樓!」
「——……」怔怔地望著她伏在他膝蓋上失聲痛哭,他從來沒看過這樣脆弱的——,他捨不得……
「你的房間是一樓……」
抬起淚眼,倪——脹紅著臉泣吼:
「那我就撞牆!」
語落,瞬間被堵住了張啟的紅唇。她錯愕的睜大了眼,滲入唇中的苦澀淚水瞬間膩成甘醇的甜蜜。她合上了潤濕的眼睫,伸出了雙臂環住他溫厚的臂膀,激烈地響應著這濃烈的激吻,她不捨的情人,她怎麼會捨得放手?
捧著他憔悴略白依舊不掩飄俊逸朗的容顏,倪——心碎的顫聲啟口:
「對不起……」
郝優搖頭。
「我真的是個笨蛋。」
這次……郝優點頭了。
倪——吸著鼻子掉著眼淚。
「小恬常笑我是個愛情白癡……事實上,我根本是只愛情烏龜……選擇了最懦弱的方式來逃避……我根本不敢奢望你居然會衝下來找我……我以為,就這樣結束掉就好……擁有最美的回憶就好……」
郝優心疼地看著她。
「告訴我你心裡真正的想法……」
倪——紅著臉啜泣。
「對愛情我本來就白癡,愈喜歡你就愈痛苦……又沒辦法否認自己對你的喜歡……於是很自私的……答應跟你交往……然後做好分手的心理準備。」
郝優擰著眉。
「我承認在你面前我很假裝……我很想當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可是好辛苦……我根本做不來……愈相處愈突顯我們之間的差異,我就愈自卑……我可以收集跟你滿滿的美好回憶,然後很窩囊的跑回鄉下躲起來,以為這樣就可以慢慢淡忘……」她愈說愈心虛,整顆腦袋垂的老低,幾乎要貼上他的膝蓋。
「我知道很欠扁……你當然可以生氣……」
他的確生了氣,氣的是她為什麼不說清楚讓他明白!氣的是她為什麼不願意多給彼此一點時間!就這樣一意孤行的逃了開,什麼也不說明就將他剔除隔離在外……
但是他不忍心苛責、捨不得生氣……對愛情他們都一樣無知,他們都同樣懵懂。
郝優輕輕地捧起她淚痕猶在的臉,深深注入那道澄亮的水眸。
「你是不是以為……我對你的感情並不會這麼深刻?」他柔聲地問。
猶豫著,倪——緊皺著眉輕咬唇片,隨即還是點頭了。都這個地步了,有什麼好假裝的了!
「以你的條件……你根本不怕找不到人愛……」
「。」他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生氣。「你忘了……我有恐女症。」
「不是早好了?」倪——蹙著眉看他。
「只有在你面前才好。」郝優說的好委屈。「我連公司的女同事一靠近,我還是會手腳發冷。」
倪——終於悶聲一笑。
「——……」郝優忍不住輕歎。「我該怎麼讓你明白呢?是不是我沒有跟你提醒過,你可以在我面前隨性放肆?你高興可以大聲的笑,你生氣可以揍人,就算你想罵髒話也可以;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你想躺著就不用刻意坐著,你想翹腳就不用勉強雙腿一定要乖乖併攏。你高興怎樣就怎樣,你不是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為什麼卻偏偏在我面前這麼的不自然呢?」
倪——好生委屈,怯憐憐的苦著一張臉。
「因為……你不是別人啊……」
「我不是告訴你……因為你可以做出我從來不會做的事,那表示我一點也不在意啊!我喜歡的就是最真實最自然的你啊!」
倪——皺結的眉宇幾乎揪成一團。
「你是指打架、罵髒話這些事嗎?」
「——!」郝優一陣無力哀號。她有沒有懂他的意思啊?
卻見她漾開一抹淘氣的微笑,偎上他寬闊的胸膛輕語:
「我知道啦……開玩笑的……」一手輕輕地貼著他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是多麼真實的存在……她感動得幾乎全身發顫。
「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她整張臉都埋進他懷裡。好喜歡這樣賴在他身上,就是悶到窒息都是幸福,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揭露出她體內屬於真實女性的那種純真幸福……
「咕咕嚕……」這是什麼殺風景的聲音?
倪——一抬起頭來,看見郝優俊顏緋紅,滿臉羞赧的啟口:
「我……我從下午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
郝優……感動到淚水幾乎又要湧上眼眶,但是更多的是……強忍不住的笑意迸出的眼淚啊!
「噗……哈哈哈……」倪——當場倒進床上捧腹大笑。
「——!」臊赧低吼,郝優透紅的俊臉瞬間在她面前擴大,他一把將她壓制在身下,握著她狂笑戰慄的雙肩低斥:「你還敢笑我?還不都是為了你!」
「噗……我……我知道啊……所以我好感動,我這是喜極而泣啊!」倪——抹著眼角迸出的淚水。
「你再笑……」郝優貼近她的臉,高挺的鼻尖抵著她的俏鼻低語恐嚇。「我就吃掉你!」
笑聲嘎止,隨後換上一張茫然呆楞的表情。
「我?不……不好吧?我沒幾兩肉,不好吃的……」尷尬!她的心跳怎麼突然失速了?
換做郝優呆然一楞,隨即噗哧一笑,當場狂笑倒進床內的變成是他。倪——翻過身皺著眉瞪眼。
「喂!你現在又是笑什麼意思?」
「我笑你……笑你真的好可愛……」郝優側身躺臥,伸手輕捏她發燙的臉頰。
「不要老說我可愛!」倪——嘟起了嘴。
這樣的表情,怎不可愛?郝優忍不住貼上她柔軟的唇片,蜜蜜廝磨。
「你是真不懂還假不懂?好歹健康教育也上過,再不言情小說也看過吧?」
「你看過啊?」倪——被他輕柔的柔唇磨蹭惹得一陣戰慄酥麻,說不出的奇妙感覺……
「我只看過媽咪寫的……」
「寫什麼?」她裝傻。
「你不也看了?」
「是……是啊……很好看……」等等,你的手在幹嘛?
「別發抖……我也很緊張……」
是嗎?看你頗熟練的……
「郝……郝優……」救命啊!我全身無力了……
「嗯?」
「等等!」雙手撐在他胸前,倪——一張臉蛋滾燙如火焚燒,呼吸不順,心律不整。紅著臉看著他瑩瑩泛笑的黑眸,她的心臟簡直快要跳出胸口。「我……我建議咱們先吃點東西,然後洗個舒服的澡,再聊聊天,然後……」語塞,然後就天亮了……嗚……羞死人啦!
郝優輕柔一笑,在她燙紅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我只是逗你,我不會這麼做的……」
「你……你做過?」這是什麼話?倪——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腦充血了?她羞得想咬斷自己的舌頭。不過看見郝優臉紅的程度不亞於她,她的尷尬稍稍得到一點紓解。
「這……這是本能吧?像接吻一樣……」倪——想咬斷舌頭,他則是舌頭打結。兩個傻瓜啊!「以前威哥教過我的……」我在說什麼?再下去郝優可能就要熟掉了。
一呆,倪——脹紅的臉、呆張的嘴,一時不知該擺上什麼表情?他們現在的白癡對話到底是怎樣?兩個人兩張臉都可以烤蛋塔了!說了半天、讓自己羞個半死,倒不如身體力行來的爽快!
「那就一起去洗澡吧!」
不愧是恢復昔日豪氣萬丈的倪——!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傳入自己的耳中,才猛然驚覺自己說出何等驚人之語!眼看郝優更是呆楞如木,呈現驚嚇過度的恍惚狀態。
這……已經不是挖地洞把自己活埋就可以了事的了!
「-……——?」我是不是聽錯了?
如果說,這還是昨日之前的壓抑情感,她絕對會否認剛才那句從潛意識脫離理智順溜而出的羞詞是出自她的口。然而卻在此時,儘管心跳依然狂瀾,血液依然竄湧,她卻不再退縮。
「洗就洗!怕什麼!」她一把抓起他的手直接將他拉進浴室。
是啊!怕什麼?他都追到這裡來了,她還怕什麼?他都堅持著這份感情,她還躲什麼?他都讓她相信了他的認真她還猶豫什麼?他都給予了她全然的信心,她還掙扎什麼?
就是因為隔閡被他拆卸了,不安被他撫平了,自卑被他包容了,所以就自信了,釋懷了,沒什麼了!
不過就是……洗澡嘛!
※ ※ ※
原來這名突如其來的夢幻美絕超級大帥哥竟然是——的男朋友?!倪家二老簡直快瞠破了雙眼,嚇掉了下巴。不過優如郝優,哪家姑娘不心動?哪戶人家不稱讚?
雖然是頗懷疑他們家——哪來的魅力可以吸引到這種氣質貴公子啦,不過看這位郝好先生一副深情款款,為愛百里追尋的動人情操,兩老亦是欣慰非常,這會兒可終於不用每天跟媒人婆打聽誰要娶媳婦兒了!瞧這郝優,別說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就算打聚光燈都找不到這麼優秀的人嘍!
也好也好!小倆口甜甜蜜蜜談戀愛去,女兒才回來兩天,一見情郎心就跟了去。兩老搖頭大歎女大不中留,神情間卻是信賴溫雅。他們的小女兒……總算是長大了呀!
「回台北之前我們先去走走吧!」倪——拉著他的手說。「這麼鄉下的地方,你肯定沒來過!」
郝優淡淡地笑著點頭。
「看!我小時候就是在這裡亂跑。」一一指著前方一片原野,迎風搖曳的綠意草海,綴飾著點點粉黃粉紫粉柔的小巧野花,叢中籐植矮樹摻雜,緊鄰著臨旁成排的果樹,納入眼中儘是自然的純美。
「那棵樹我從小爬到大。」倪——指著住屋附近的大自然環境對他說。
或許兩個人的成長背景真的很不一樣,但又何妨?就是因為不一樣,所以才值得探索,才懂得包容。這美輪美奐的大自然在他眼中多美好!何必去在乎那原本就存在的不同?每個人……本來就都不同,不是嗎?
哥哥們的小孩們全都圍了來,嘻鬧簇擁而上。
「哦!——姑姑談戀愛!」
「死小鬼!滾一邊去!」
「羞羞羞!」
「找死啊!」
郝優笑看著她追著幾個小鬼頭跑。像現在,他就這麼靜靜地佇立在這青山綠水環繞的清新綠地,看著她像個頑皮的小孩恣意狂野,還有什麼比現在更舒服的呢?
這就是他所愛的——,一點都不矯飾做作的——,狂放嬌野得讓整座山谷都迴盪著她的霸氣狂囂。
「死兔崽子!就別讓我逮到你!」
噗哧!他的——……果真豪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