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華夜、水星哪種身份,毫無疑問他都是一個行動力超強的男人,一旦有了目標,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擊。
「這花是給我的?」聖小嬰趴在窗台上對著花盆左看右看,「真香。」
「你喜歡就好。」他注視著她的笑容,為什麼現在連她的笑都能讓他的心臟漏跳半拍呢?
「我很喜歡,謝謝你。」聖小嬰笑得有些靦腆,「從來沒人送過我花呢。」
「還有一樣。」他拿過禮物放在桌上,動手拆掉包裝紙,裡面是一個木盒。聖小嬰好奇地湊上前。「你自己來。」他拽過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放在頂上一隻按鈕上,「按下去。」
她按下按鈕,「嘩啦」一聲,木盒向四周散開,聖小嬰瞪大眼睛看著——一隻流光溢彩的水晶狐狸與她對視著。「這……」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很傳神的一隻小狐狸,昂著頭,嘴尖尖地翹著,她甚至能感覺到它身上柔軟的皮毛。
「生日快樂。」華夜從背後擁住她。有什麼刺目的東西晃了一下眼,她覺得一定是水晶大亮了,亮得她眼睛有些模糊。
「你不覺得它和你很像嗎?一隻傲氣、孤獨、又有點膽小的小狐狸?」華夜拿起來給她看。水晶狐狸趴著的底座上,並排刻著「聖小嬰」和「Christine」的字樣。聖小嬰撫摸著那淺淺而清晰的字,手指下一片冰涼。小狐狸以帶點兒挑戰與調皮的神情瞅著她,她也能感到身後這個男人擁抱傳來的熱力。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問,垂下眼睛注視著自己的名字。
這次華夜不會再錯過了。他輕輕用力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用一種自己都想像不到的溫柔神情看著她。
聖小嬰腦中警鈴大作。
「因為我喜歡你,」告白是不需要太有創意的,「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他都奇怪自己居然能如此流暢地脫口而出,彷彿這句話不是今天才決定而是已經在腦海裡盤桓多日的念頭。
「你……」聖小嬰張口結舌。與他相反,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現在簡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半晌。「你……開玩笑的吧?」
告白得到這樣的反應,華夜是有一點點沮喪,但,沒關係,他會讓她明白的。「我當然是認真的,這輩子我還從沒這麼認真過呢!」
聖小嬰果然明白了他的認真。她低頭看看狐狸,抬頭看看他,思考著。
華夜一動不動很有耐心地等待——「好。」她冷靜地說。
她說「好」,華夜的血液一下子全衝到腦子裡。他猛地抱起她興奮地轉圈,笑聲傳人兩人的耳朵了。片刻之後他放下她,在聖小嬰已覺得頭昏目眩時,他湊過來,緊緊地吻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不是短暫的片段,是一個長得讓人無法呼吸的親吻。結束時,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
華夜太開心了,因為他如願以償。但他由於太過於興奮而沒有注意到的是,聖小嬰答應他時太冷靜,彷彿是經過理智的分析後得出的結論。
而愛情這種東西,太理智往往會有問題。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
※ ※ ※
情人的語言是親吻,但是他們不能僅僅做對方的情人。聖小嬰不會忘記自己還是通緝犯,華夜亦然。他知道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帶她在路上散步,一日未洗脫嫌疑,一日如此。
目前最迫切的是為聖小嬰找一個相對安全的住處,華夜不能告訴她:現在這個地方其實是特勤局的。
「去哪裡?」聖小嬰在上了他的車之後問。
「去一家旅館,」華夜做了個決定,「那兒有個人,我相信他對你的案子一定有幫助。」斐卓斯是不敢曝光的,他相信。那好,大家就索性攪在一起吧!
金絲利飯店306號房-兩點十分
華夜敲門進去的時候,斐卓斯剛洗完澡。雖然說這個時段洗澡很奇怪,但他可沒必要為華夜這種不分時間、從不事先通知的拜訪負責任。他對華夜的出現非常煩感,以致於沒有注意到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所以華夜跨進門看見的就是斐卓斯只在腰間隨隨便便繫了條浴巾,頭髮上還滴水的畫面。就算房間裡暖氣開得再大,這樣子在外面飄雪的冬日還是顯得十分怪異。其實就算他光著身子開冷氣華夜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關鍵是……聖小嬰就在他身後。
「喂!」華夜擋在門口,「趕快穿衣眼!有女士在場你不懂禮貌嗎?」
斐卓斯著才看見他身後站著的女性,本來嘛,斐卓斯是那種如果他願意就可以充當完美紳士的男人,但他沒忘記華夜上一次臨走前威脅他的舊賬,而這女人又顯然不是他心愛的葉蔻蘭——那就不用客氣了。
「少囉嗦!」他懶洋洋地回答,「我幹嗎要為你的女人負責?!」
華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聖小嬰推開他走了進來。第一,華夜的紳士概念對她來說仍然很陌生;第二,這個聲音有點兒耳熟。然後,她就與幾乎全裸的斐卓斯面對面站著,雙方都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斐卓斯此刻倒有點狼狽——他本來是想叫華夜難看的,但料不到這女人這麼大膽,而且還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自己,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趕緊多罩一條床單時,聖小嬰叫了起來,非常吃驚地——
「斐、卓、斯!怎麼你會在這裡?」
兩個男人同時震住。斐卓斯忘了關於床單的問題,他也開始覺得這女人無論聲音還是相貌都有點眼熟。仔細端詳著她,片刻後,他突兀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她,比聖小嬰方才更大聲地叫道:
「克莉斯汀!你怎麼和那個男人混在一起?」
兩人對視著,異口同聲地說:「真的是你!」兩人都笑了起來,雙雙向前跨了一步,眼看著兩人似乎要給對方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的時候——
斐卓斯的浴巾從腰間滑落下來。
聖小嬰大笑。斐卓斯滿臉通紅,以閃電般的速度抓起床單把自己裹了起來。世上果然有現世報的。聖小嬰笑得很開心,以至於忘了身後還有另一個男人。
「你們有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華夜覺得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這讓他很不高興、很惱火——
聖小嬰和斐卓斯是舊識。
除了這個顯而易見的結論之外,華夜沒從他們不清不楚的解釋中得到任何其他東西。似乎是在某一個港口附近,聖小嬰無意中救了斐卓斯那個傢伙,兩人大概是這麼結識的。
事實上,他們之前的關係來源於聖小嬰的養父漢格-李,但兩人極有默契地避開了這個名字。華夜也沒有追究下去,他提了另一個問題——對斐卓斯。
「你既然知道她被當成謀殺案的嫌疑犯,為什麼不出來澄清?」
「什麼?」斐卓斯怪叫一聲,「克莉斯汀,你是被通緝的那個女人?」
「咦?
斐卓斯懂不少中文,但是,他從來不知道「克莉斯汀」的中文名字就叫「聖小嬰」,況且他們闊別多年,面對面還得辨認一陣子,他怎麼會對電視報紙上無比拙劣的大頭照有什麼印象?
「天啊!」弄清楚事情是怎麼陰差陽錯之後,斐卓斯一臉恍然大悟,伸手拍拍聖小嬰的肩膀,肯定地說:「克莉斯汀,我知道絕不是你,殺人的是一個男人。」
聖小嬰疑惑地看著他——她並不知道他與謀殺案有什麼關係——還沒來得及談到這兒。
華夜反應極快,「你果然在現場!」聖小嬰這才有點明白。兩人滿懷希望地看著斐卓斯。
「對不起。」斐卓斯一臉歉意,「其實我很難幫到你。那天我是在那裡,但我不知道殺人的是誰,也沒看見他的長相,甚至沒聽清他的聲音。我惟一看見的是兇手的背影,那絕對是個男人。」
※ ※ ※
12月24日,聖誕前夜,斐卓斯下定決心要利用葉蔻蘭參加舞會的機會去見她。沒有邀請函沒關係,他看準B座與D座陽台挨得很近,決定從那天晚上沒人在家的D座翻過去。
去的時候很順利,他也見到了葉蔻蘭,但回去時遇到了麻煩。當他熟練地翻入25層D座陽台時,非常驚訝地發現陽台通臥室的門被鎖住了。本來這種程度的鎖壓根難不住他斐卓斯,但是……起居室裡有人,燈亮著。
在本市,他不能公開露面。否則八成會被請回警局去喝茶,但呆在陽台上等主人不知什麼時候才會離開也不是個辦法。他正猶豫間,隱隱聽見敲門聲,片刻後,似乎有人進來。
起居室裡傳來交談聲,斐卓斯決定不再站在這裡喝冷風,最多待會兒把那兩人打昏過去算了。
陽台上的鎖發出輕微的「喀嚓」聲,門打開了,外面起居室的人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斐卓斯輕手輕腳拉開門,無聲無息地走進黑暗的臥室,正考慮著如何撲出去給外面的人來一次淬不及防的襲擊時,他聽到「啪」的一聲——
聲音很小,小到好像只是一本書落了下來。但是,斐卓斯非常清楚那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扣動扳機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變化完全打斷了斐卓斯的計劃,接著他便聽到外面傳來一系列小動作的聲音,其中有某人從椅中站起來時衣服的摩擦聲,某個東西被放人什麼盒子的聲音,那人在房間裡走動的腳步聲。他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外面那人有槍,而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它,他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那人似乎準備離開,他聽到房門的鎖被擰動。斐卓斯在這一刻挪到臥室門口,從這個角度他剛好看見兇手開門離去——中等身材,穿一件灰風衣,微微發胖的一個男人,右手拎了一隻小型公文箱,帶密碼鎖的那種。
那人走後他又等了兩三分鐘,確信再無異常後才走進起居室,不出意料地看見那具扶手椅上的屍體。斐卓斯只用了很短時間就衡量了全部狀況,立刻決定還是走為上策。
※ ※ ※
「克莉斯汀,對不起。」斐卓斯一攤手,肩膀無奈地聳了聳,「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足夠了!」聖小嬰的眼睛眼睛亮了起來,「這已經可以證明我沒有殺人了嘛!」
「這裡的警方不會相信我的話。」斐卓斯冷靜地說,「第一,我在本市是不受歡迎的人物,第二,如果他們相信你沒幹,那我就要倒大霉了,他們會以謀殺罪直接送我上電椅,因為我沒辦法證明自己到過那裡卻沒殺人。」
「克莉斯汀,我很想幫你,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的腦袋伸到絞索套子裡去。」
聖小嬰的眼光黯淡下去,她明白斐卓斯說的是事實。華夜突然開口說:「如果我弄一份免於起訴的保證書給你呢?」
斐卓斯毫不猶豫地回答:「第一,我不相信警察,第二,我不相信你!」
華夜與聖小嬰訂好的房間就在斐卓斯隔壁,他們從他那裡回到房間時,聖小嬰的沮喪非常明顯。隨手將手中的小提包一扔就癱在沙發裡,一副離了水的魚般半死不活的樣子。閉上眼睛不久,她就覺得有種龐大的壓迫感逼在面前,一睜眼就看見華夜湊在她身前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愣了一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她問。
「怎麼會?」他笑了,在她身邊坐下,順勢抱住她,「像只蔫蔫的小狐狸,不過還是很可愛。」
聖小嬰在他的懷抱中有點兒僵硬,片刻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不習慣被人抱。」
「那就從現在開始習慣吧!」華夜一點放鬆的意思都沒有,「養成依賴我的習慣最好!」
聖小嬰抬起頭,很認真地說:「老頭常常教訓我,別人都是靠不住的,還是靠自己比較保險。」
「我又不是別人。」華夜已經放棄了與那位無處不在的老頭爭辯,但是,他一定要糾正她的錯誤念頭,「你是我的情人啊,我們是一體同心,依賴我與依賴你自己沒有分別啊。」
「情人?」她有些恍惚,又把頭埋了下去。老頭教過她很多東西,甚至包括怎麼做人妻子——奇怪,他自己又從沒結過婚,還擺出一副權威的樣子教訓她。但是,他從沒講過情人是什麼樣子的。
華夜輕輕吻著她的發,「對,情人。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給我,就是這樣。」
為什麼聽起來像是某種蠱惑人心的邪教?聖小嬰有這種感覺,但她沒說出來,漸漸放軟了身子將自己放入他懷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有點想睡覺。
慢慢地,就這麼沉沉睡去……
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聖小嬰睜開眼睛時很滿足地想。有點留戀地閉上眼睛想好好回味一下,旋即立刻又睜開。她剛剛好像看見華夜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記憶與現實重新湧回腦子裡。她動了動想起來,薄被從身上滑下。
華夜被驚動了,「醒了?」他看著她,笑了,「餓不餓?早餐在外面桌上。」說完站起來往外走,留給她私人空間去梳洗。看他的樣子不會是一夜沒睡吧?聖小嬰在浴室一邊刷牙一邊想。
梳洗之後,自覺神清氣爽的聖小嬰走到臥室外面附帶的小房間裡吃早餐。桌上擺了煎蛋、鮪魚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她的臉皺起來,嫌惡地看了牛奶一眼,對一旁的華夜說:「我討厭喝牛奶,我的咖啡呢?」
華夜埋首在他的資料公文中,頭也不抬:「你受傷還沒痊癒,不要喝那麼多咖啡因,牛奶最好。」
「不要!」聖小嬰搖頭,「我早上習慣喝咖啡,小孩才喝牛奶。」
華夜抬起頭,揉揉自己發澀的眼睛,耐心地說,「習慣不一定永遠是對的,乖乖把牛奶喝了。」
看他一副很疲憊的樣子,聖小嬰把衝到嘴邊的反駁嚥了回去。算了,她一邊坐下去一邊想,這次看他可憐就不計較了,畢竟昨天是他抱她上床又替她蓋被子讓她睡了個好黨的。
又嫌惡地看了一眼牛奶,做了個鬼臉,真想偷偷倒掉啊!但最後還是喝下去了。
聖小嬰起身去洗杯子,卻不小心碰落了掛在椅背上的手提包,裡面的東西掉了一地。蹲下去拾起的時候,華夜看見了裡面有一本護照,只看了一眼他就能斷定那是一份假護照——名字年齡都不對。
他饒有興趣地要過來看,這份護照製作精良,除非送去給專業人員檢查,華夜相信很難有人認出這是偽造的。
「這從哪裡弄來的?」他問,「偽造得很好。」
「誰說這是偽造的?」聖小嬰奇怪地說,「當然是真的!找朋友幫忙在那個大使館裡弄到的空白護照,這樣才保險。」
華夜在心中歎口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如此……口中說出來的是:「這也算無效的假護照。」
聖小嬰直起腰,拿白眼瞅他,「證件無所謂真假,也談不上有沒有效。老頭說過,如果一份護照本來是為了讓你通過一個海關檢查站,而它讓你通過了那裡,這就是好證件。你不是大律師嗎?只要能讓陪審團相信你的當事人無罪的證據就是好證據,管它真假……道理不都是一樣的嗎?笨蛋!」
一時之間他無話可說,有點兒被噎住的感覺……這種歪理其實是很難反駁的……突然他有些羨慕死去的漢格-李,這老頭灌輸給聖小嬰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她似乎都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當成聖經一般掛在嘴上。
雖然和死人吃醋是一件極其無聊的事,華夜又是一個極端理智極端優秀的人才,但是此刻他的確有一點酸酸的感覺……可能是一晚沒睡胃酸分泌過多了吧!
老頭算什麼!華夜自信地想,他才不要做她的義父、養父,他可是要成為她人生的另一半的!
想起來還是有點兒奇怪,警方的退休顧問就教他的養女這些違法的玩意兒嗎?
聖小嬰見他不說話也有些得意,不管她和他現在是什麼關係,也許是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太完美太不像笨蛋,能夠趾高氣揚名正言順這麼罵他時她總是很開心。
洗完杯子,放好,時鐘指向七點三十。聽到響動回過頭,斐卓斯正好一秒不差地闖進來。
「克莉斯汀。」斐卓斯向她點點頭算是問早上好,然後直接轉向坐著的華夜,冰藍的瞳孔燒成深藍。
「胸針拿來!」言外之意,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全告訴你了——雖然是在聖小嬰出現之後……總之,華夜也應該把蔻蘭的胸針還給他。
「別想!」華夜扔開手裡的資料,「那是蔻蘭的,不屬於你。」
什麼胸針?聖小嬰有些糊塗,看著兩人劍拔弩張,她決定靜觀其變。
「少廢話!」斐卓斯上前一步,拳頭已握緊了蓄勢待發,「我忍你很久了!你這個卑劣的混蛋!你跟蔻蘭說過什麼讓她不肯再見我?!」
原來,耐不住相思之苦,昨夜斐卓斯打電話給葉蔻蘭,得到……前所未有的冷淡和決裂。在這裡會發生這種事,對斐卓斯來說、罪魁禍首除華夜外沒有第二人!
終於下定決心了嗎?華夜想著葉蔻蘭,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那是她自己的決定,與我無關。」他平淡地說。
「和你沒關係和誰有關係?」斐卓斯冷笑,「有本事就同我光明正大一決高下,在背地裡使陰算什麼?我告訴你,蔻蘭是我的!你別在那裡癡心妄想了!」
原來是兩個男人為葉小姐爭風吃醋,聖小嬰恍然,想起那位雍容華貴的大小姐。那麼,她又算什麼?這個念頭立即跳進腦子裡。她轉過臉去看華夜。
華夜注意到聖小嬰懷疑的眼神,立刻發現自己陷進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面前還有暴跳如雷的一隻猴子,事態很糟糕,還是得先解決斐卓斯再和她談……
「蔻蘭屬於她自己,她知道自己要什麼。」華夜開始有點兒心浮氣躁。
『你以為她會要你嗎?」斐卓斯一把揪住華夜的衣領,「混蛋!你這條……披了人皮的狼!」
是可忍,孰不可忍?華夜忍住了。拍掉領口上那只爪子,冷冷地說:「她不想見你,你就該識相點,我警告你,你要再敢去騷擾她,我會叫你後悔一輩子!」
斐卓斯揮拳正要撲上來的一刻,聖小嬰冷靜的聲音傳過來,「你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一連串對話讓聖小嬰心中的疑團堆成山,而從小到大,她都是那種傾向於簡單直接解決問題的人。
「我們……」華夜頓住。他一向認為,讓斐卓斯覺得他與葉蔻蘭是戀人會對蔻蘭有好處,但是現在……他看見聖小嬰臉上的表情,立即決定這件事到此為止。蔻蘭的愛情,終究要蔻蘭自己去解決……哪怕是死路。
華夜拋開勉強收住拳頭而對他怒目而視的斐卓斯,走到聖小嬰身前,低下頭,與她冰冷的眼睛對視,將手放在她肩上。聖小嬰沒動,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理會身後傳來的抽氣聲。
「相信我,」他一字一字,鄭重地說:「蔻蘭一直是我妹妹,她也一向視我為兄長。」
斐卓斯是個聰明人,看到這裡如果再不明白簡直是白活了。他的反應仍然很快——「你這個小人!腳踩兩隻船!你竟然敢騙克莉斯汀!」
一拳過去。這一次結結實實地擊中了華夜的臉,他被打得往旁邊一栽,連帶聖小嬰都被撞得後退一步。
「混蛋!」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華夜終於爆發了,撲過去更有力地一拳回擊。
多年積怨的總清算,兩個男人打得天昏地暗。聖小嬰站在一旁,腦子裡很多問題,一個也想不出答案。
相信……好輕薄的字眼啊,彷彿風輕輕一吹就會飛走……
※ ※ ※
勢均力敵的兩個男人火並,當然只能以兩敗俱傷收場。華夜比較慘一點,因為他還得去事務所上班,臨走的時候給了聖小嬰一個擁抱——破裂流血的嘴唇是不合適親吻的。
擁抱很溫暖,很有力,聖小嬰幾乎要以為早上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然而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掩飾得再好也會留下痕跡。
相對來說另一個男人就很閒了。斐卓斯坐在聖小嬰房間的沙發上,一邊往傷口上一塊塊貼OK繃,一邊和聖小嬰說著話。
「原來你心愛的人是那位葉小姐啊,」至少在表面上,聖小嬰早已恢復常態,「我見過一次,的確很漂亮呀。」她不敢讓斐卓斯知道那次見面她用上了膛的槍指著葉蔻蘭的腦袋,依剛才情形看,他一定會大義滅友的。
斐卓斯笑得很白癡,以致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哎喲!」他叫了一聲,「那個混蛋!」
「不過你們之間看起來很艱難呀,」她若有所思,「你有把握嗎?」
斐卓斯有點笑不出來了,「如果只是我和她,我就有把握。」他很有信心地說,「但她身邊總有一群蟑螂,華夜那個混蛋律師就是最大的一隻……等等!」
他轉過滿是OK繃的臉對著聖小嬰,「他在追求你?要你和他在一起?」聖小嬰大大方方點頭,等待著斐卓斯的大力反對與批判。
「太好了!」
聖小嬰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她沒聽錯吧?
斐卓斯的雙眼射出熠熠光芒,「如果他追求你,不就沒資格再同我爭蔻蘭了嗎?我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會增加到百分之八十……克莉斯汀,其實你跟他是絕配!」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斐卓斯之心,昭然若揭。
太露骨了吧!聖小嬰鄙夷地看著他,「你是說我和你口中最大的一隻蟑螂是絕配?」
斐卓斯頓住,片刻之後又眉開眼笑,「對我來說他是蟑螂,對你就不一定了。那小子有錢,又有點……一點點小成就,長得也像個人……」沒辦法,敵視對方太久一時之間很難徹底拐過彎來,「如果他愛你,你愛他,也是一樁人間美事啊!」
聖小嬰瞪著他,「你是不是男人?」
「廢話!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非常不滿聖小嬰這種口氣。
「那麼,」聖小嬰很冷靜地問,「作為男人,你會看上我還是那位葉小姐?」
「當然是蔻蘭啊!」斐卓斯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們老祖宗不是有句話叫什麼螢火蟲和月亮嗎?」螢火奈何與皓月爭輝!聖小嬰冷笑,一腳踹過去,「我叫你回答問題,沒叫你那麼多廢話!」
斐卓斯這才有說錯話的自覺,趕緊辯解,「他不是說把蔻蘭當作妹妹嗎,哪怕自己的妹妹是月亮女神,男人也只能看看啊……說不定你才是他心中的月亮呢?」說得自己都有點想吐。
聖小嬰沉默。葉蔻蘭又不真的是他妹妹!……語言這種東西,創造出來就是為了騙人的。
看見她這個樣子,斐卓斯也終於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斐卓斯很正經地問:「你自己是怎麼打算的呢?難道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同那小子混在一起?」
「你不就是這麼希望的嗎?」聖小嬰餘怒未息,「怪不得老頭喜歡念叨,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夥伴!」
「OK,」斐卓斯笑著舉起雙手,「我道歉,外加真摯的悔過。可是……我真的很關心你嘛。」
「你這傢伙除了對你的心上人之外,渾身上下有那麼一根叫做『真摯』的骨頭嗎?」聖小嬰再嘲笑一句,才接著回答他的問題,「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好,反正我們只是這段時間在一起,等這件事結束,大家橋歸橋、路歸路。他要再去做你的情敵,那就是你的麻煩了,不是我的。」
斐卓斯有點目瞪口呆,「你們的關係還事先定好時限嗎?有人這樣談戀愛的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啊!」聖小嬰滿不在乎地,「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是嗎?偶然遇見之後,終究是要分開到各自的軌道上的。」
斐卓斯半晌沒說話,他看向聖小嬰,只看見一臉的不在乎,太不在乎了,他突然覺得她這個樣子很——黯然。
聖小嬰倒是對斐卓斯看自己的眼光很不習慣。「你想說什麼?」她問。
「克莉斯汀,你看著我。」他的樣子很認真,「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朋友,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才這麼想?你不覺得這個樣子會很……寂寞嗎?」
聖小嬰盯著他的眼睛,一動不動。
斐卓斯直視她的眼睛,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去。良久,聖小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可能是吧,但是……你覺得我和他會有天長地久嗎?」
斐卓斯舒了口氣,向後倒人沙發,「為什麼沒有?我和蔻蘭都有,你們怎麼會沒有?」
這一次,輪到聖小嬰看斐卓斯的眼光透著點憐憫了。
還好斐卓斯沒注意到,他自顧自地說,「你放心,克莉斯汀,我一定會幫你解決掉現在的麻煩,你一心一意去談戀愛就好。」
「你有辦法幫我?」聖小嬰完全是一副放棄的口氣,「如果我沒弄錯,你在這裡也是見光就死。」
「不要小瞧我啊,」斐卓斯笑得很陰冷,「你的大律師做不到的事,我可未必做不到。」
聖小嬰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這傢伙對自己隱瞞了什麼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