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一路走回主屋,沿路上碰撞聲不絕於耳,用力甩上書房的門後,他在書桌前那張超級大皮椅上坐了下來。
他一向是個很冷然的人,可他現在卻發起了脾氣。
他氣的是自己,方才怎麼會為了她眼裡那抹悲淒心痛,又怎麼會為了她什麼都不要而心喜,他難道忘了這只是女人爭寵的一種手段嗎?
望著窗外遠山,他很快的按捺下滿腹莫名的怒氣。
紫嫣的公司會負債累累他並不意外,因為不好與人競爭的她根本就不是個從商的料,也因為那全是他故意的傑作。他是個慣於掠奪的男人,他想要的,就非到手不可,否則他寧可加以摧毀。
而她是他想要的。
在她十七歲那年夏天,他在她叔叔的郁金香園看到她一身白衣白裙,置身於白色的花海中,唇邊漾著甜蜜的笑,南風輕輕吹拂起她的裙擺,陽光照得她小臉猶如蘋果般通紅,也在她身旁灑下無數金沙,她就像是個無瑕的天使。
遠遠望著她,一絲輕柔的笑在他尚未察覺時已攀爬上他美好的唇,冷硬的心也似起了柔和變化,察覺到了自己這極微的心緒起伏,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然後重新武裝起他的心。
冷凝了二十幾年的心第一次泛起漣漪,她在陽光下笑得燦爛,隨著她的款款擺動,他的心愈加晦澀,黑眸微瞇,迸射出寒冰。
掠奪的沖動,起自那心動時。
他向來孤傲,從來也沒將誰納入眼中過,一切但憑他的喜怒行事,唯獨她例外。雖排拒她的俏顏干預了他的情緒,但已緩緩刻人心版的身影又豈能隨意抹殺而去,於是他一次次出現在向來排斥的宴會上,任著鶯鶯燕燕騷擾,只因想看到那抹美麗的倩影。
不懂如何傳達已然蠢蠢欲動的愛潮,關於愛人的課題,他從沒那個機會及環境將它學好,他只知道喜愛的東西就該納為己有,即使是不擇手段。
只是,那一個雨夜她會來求他著實讓他意外,他當然是故意要為難她的公司,別說她對商場的爾虞我詐不了解,即便知悉,又怎斗得過從小就在這樣的漩渦中打轉的他呢?
但他以為她會向他的對頭羅傑求援的,畢竟他們是大家口中所謂的青梅竹馬,他見過他們無數次成雙成對的出入在各種大小場合,每每她都是笑語嫣然,也致使他冷凝的心更加沉冷,所以他連打擊羅傑的計劃也早擬定了。
可她卻這麼直截了當的找上他,眼裡帶著哀戚與企盼對他說:「只要能保住我父親遺留給我的公司,什麼我都願意付出。」
那時他的眼裡閃動著勝利的光芒,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據我了解,你對經營公司並沒有太多的熱情。」
「我是沒有。」她坦白的說,「但這是我父親唯一遺留給我的,我就必須保存住它。」
「你拿什麼來跟我談條件?你都自身難保了。」他冷血的看著她。
「我知道,所以我求你。」她明白敗者為寇的道理,也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的臣服沒有半點掙扎。
不承認是拒抗不了她輕軟的哀求,卻仍是要了她,然而太輕易了,連終生的契約她都毫無疑慮的點頭答應,不禁使他疑心泛起。
從小到大的經驗都告訴他,別輕易相信人,尤其是女人。
在他還是個孩子時,見著一宗又一宗的家產爭奪,見識到了人性的貪婪,見到太多的黑暗陷阱,所以純真的心靈從此蒙上了對人性的懷疑。
長大後,他在身旁無數的床伴身上印證了這令人厭惡的貪婪人性,他不再相信世上有純然的愛,只相信一串珠寶足以擊潰貞節牌坊。
所以他不得不懷疑她別有所圖,是他龐大的財富,或是與羅傑串通想整垮楚氏企業?疑竇開啟,他本該一貫的先采取摧毀的手段,可是他沒有,而是反常的等待著敵人先采取行動。
婚禮舉行那一天,在上帝面前他許下一世相愛的誓言,但這種自欺欺人的誓言他向來不以為然,也以為她必定與他一樣的想法,但在瞥向她絕美的容顏時,見到她的神情竟是如此的神聖且認真,有那 一刻,他幾乎要以為她嫁他是心甘情願,是出於……愛!
但下一刻,他隨即否定自己這荒唐的念頭,他們之間不可能有愛,他要她的人,她要她的公司,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利益的交換,各取所需罷了。
婚禮前,他可感覺到她明顯的緊張,婚禮後才似多了幾分篤定,但新婚之夜時,她又退縮了。
他的臥室很大,卻一如他的人,是冷色調的,令人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那晚,她穿著一襲輕柔絲質的潔白睡衣,縮在超級大床的小角落裡,床頭燈柔和的照著,使她看來更顯楚楚可憐。
「過來。」聲音裡維持著楚昊一貫的冷漠。
紫嫣圓睜著眼看著他,這幾天她過得恍惚,而在這一切都成了定局後,心落實了,卻也緊張了,尤其這個空間充滿了他的氣味,而他的氣息就這麼迫近在她身邊,她知道待會兒必然會發生的親密接觸,不禁臉紅、心慌了。
「過來。」他語氣不耐的重復,可他的眼神卻沒有半點不耐,只有玩味。
她的四肢百骸早因方才腦中浮現的幻想及房內的曖昧氣氛羞得無力,她感到緊張、害怕,又有些期待,坐在原地,她晶瑩的眸子求助的望向他。
只見他手一伸,下一刻她已在他懷中,方才沐浴過的她,身子散發出清新氣味。
楚昊毫不遲疑的吻了她,她的反應青澀且生硬,但他卻被勾起了反應。
輾轉吸吮著她口中的甜蜜,她終究是他的了。
手輕佻的罩上她柔軟的胸前渾圓,紫嫣忍不住輕逸出一聲聲的嬌喘,「你……你在做什麼?」
停下動作,手卻仍置於渾圓之上,眼中閃著興味,他戲譫的開口,「我正在愛撫你呀。」
聞言,她臉更紅了,羞得直想往被窩裡鑽,可他的手就這麼堅定的非停留在那裡,「我不是這個意思。」
「喔,那你意下如何?」眼裡興起更多玩味,她的嬌羞逗樂了他。
「可不可以先請你將手移開?」否則她無法集中精神。
「那你覺得該放哪裡好?」他紳士般的詢問。
「哪裡都好,就是別在……那裡。」她小聲的建議。
「好,就聽你的。」他的手聽話的離開渾圓,卻在她要松口氣之時,突然移到她細致的頸子溫柔的愛撫,隨著線條劃過她的背脊,欺上她平坦的小腹,然後往下游移……
「啊!」紫嫣倒抽了口氣,慌忙抓住他的手。
「又怎麼了?」他無辜的望著她。
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臉比彩霞還紅,終於她小聲的開了口,「在那個之前,我們不該先培養一下感情嗎?」
這是每對夫妻都必然會做的事,她不會排斥,但就這麼直截了當的開始,她實在感到羞澀。
「哪個?」楚昊佯裝不懂,「你迫不及待了嗎?」他的情緒挺不錯的,難得想逗人,「好吧,那我成全你。」語畢,雙手又忙碌了起來,繼續方才未竟的挑逗。
紫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聽他說的,好象這全都來自於她的意思,他只不過是成人之美。
「暫停,你別這樣毛手毛腳嘛。」她忍不住全身泛起羞紅。
「那我要如何對你毛手毛腳?」他挑眉逗她。
「沒感情怎麼可以……」她不願兩人之間的歡愛成了一場「交易」,然而她的話未完卻被他打斷了。
「那種東西我們不需要。」楚昊的眸子沉了下來,「別忘了,我們結婚是各取所需。」
他的話似道寒冰,直直的穿透人心,她忍不住感到悲哀,「這場婚姻,我想得的是你挽救我的公司,那你想得的是什麼?」
這是早就有的疑問,如果只是單純的要她,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娶她,他的床伴不少,他可從沒一一負過責任啊。
「我要你。」還是這個答案。
要她的方式有千百種,他卻選擇了自己最負擔不起的一種,不只她不解,連他都不解,畢竟他向來是個無心的人。
感情?呿!他才不會在這兩個字眼上浪費任何精神與氣力,這種花時間、自找麻煩又無任何實質收益的蠢事,聰明如他,怎會去做。
頓時,他英俊的臉龐黯沉了下來,原就剛毅的線條蒙上層冷酷,被禁錮在他的鐵臂裡,紫嫣清楚的感覺到他情緒的轉折,忍不住害怕,也忍不住迷惑。
「脫掉。」殘酷的命令來自楚昊誘人又性感的唇。
「你……」
他的溫柔消失殆盡了,一句冷酷的命令就要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別再要我重復一次。」黑眸更顯陰騖。
紫嫣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也是她想愛的人,她不該害怕而該歡喜的,她在心底一再的這麼告訴自己。
慢慢的將衣服褪下,潔白無瑕的玲瓏身段在他面前展露無遺。
她晶瑩的大眼毫不退縮的凝視著他,白皙近乎透明的臉龐泛出嬌艷的紅潤,然而,她強裝鎮定的外表底下是令人心疼的荏弱。
心悸動了,此刻的她在他心底勾引出莫名的情緒。
紫嫣是極為纖細瘦弱的女人,沒有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傲人雙峰,也沒有他以往那些床伴誘人犯罪的媚態,然而她就只是這麼柔順的裸裎在他面前,便引得他欲念四起。
不打算壓抑自己的熊熊欲火,楚昊長臂一伸,就將光裸的人兒摟入懷中,他懲罰般狂暴的吸吮她柔軟的雙唇,再抬頭時,她的唇瓣已又紅又腫。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唇,她的眼明顯的閃過瑟縮,連肩頭都不自覺的顫抖。
原想蹂躪她的壞念頭消了去,他心底悄然升起的是一種憐惜的情緒。
憐惜?
嘖!怎麼可能,一定是太久沒碰女人才會產生這種反應,天知道打從決定要和她盟訂今生的那一天,他「清心寡欲」了多久。
雖然心裡是這麼的抗辯,但當他再度俯下唇時卻溫柔極了。他輕輕刷過她櫻紅的唇,緩緩的誘哄她開口,也許他沒發現,可她卻感受到了,他那毫不掩飾傾注的眷戀……
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再次困惑住她了。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怎麼可以時而冷酷、時而火熱,她方才的懼怕早被這一波無微不至的呵護給盡數驅逐到九霄雲外去了,她的腦筋一片空白,只想與他更貼近。
他的手撫過的肌膚全變成熾烈的滾燙,嬌柔的喘息自她口中逸出,星眸半睜、艷唇微啟,她迷蒙的模樣顯得風情萬種,像是對他無言的邀約。
用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明白她還未准備好,楚昊強忍著自己翻騰的欲望,不忍將傷害加諸到她身上,畢竟他可沒打算辣手摧花。
正當他自嘲的同時,紫嫣的小手卻摟住了他,有感覺的不只他一人,她也同樣陷入這樣火熱的氣氛中,只是她的經驗不足,不知該如何是好,唯有與他靠得緊緊的,才能稍稍排解心頭的異樣。
她的貼近是種鼓勵,不再忍受欲火焚身的折磨,他身體一沉,用力的挺進。
偉岸身下的嬌軀驀然僵硬,一種爆炸性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她排拒的想推開,可他卻不容許。
「待會兒就不痛了。」他的聲音異常沙啞,卻奇異的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放輕松些,不要緊張,將自己交給我。」
他的話催眠了她,在感覺到她身子漸漸放松後,他才繼續動作。
那一夜,他展現出來的溫柔是他從來也沒想到過的。
她將干淨純潔的自己交給了他!在起身後,見到床上斑斑的血跡,他的眉頭不禁皺了下,在紫嫣還沒摸清他的情緒前,他已一把將她橫抱在胸前。
「啊,怎麼你又……」她驚呼了聲。
「又什麼?」他沒好氣的說,「還是你又想要了?」
「當然不是。」她小聲的回道。天啊!他現在可是赤裸裸的,而她也還是光溜溜的,這個姿勢太曖昧了。
「去沖個澡。」他說,並大跨步的往浴室走去。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她紅著臉小聲抗議。鴛鴦浴哪,光用想的她就已渾身紅透了。
他才不理會她的任何請求,徑自將她抱入浴室,讓蓮蓬頭的水直瀉而下。
再一次地做了自己想也不曾想到的事,他為她輕輕潔淨了身子。
「你要什麼?我送你。」這是每回和女人歡愛後,他都會提供的獎賞,可這次對象換成了她,他卻感覺問得厭惡,像是褻瀆了她。
「什麼都可以嗎?」小小的臉蛋發了光。
「當然。」嘲弄重新上了心頭。女人就是女人,即使換了個表相,貪婪的靈魂卻依然存在。
「我真的要什麼都可以嗎?」紫嫣再次確定。
「放心,你的運氣好,嫁到的丈夫不只大方還有錢得要命,只要你說得出來,相信沒有我辦不到的。」他退到水花外,口裡說得冷酷,眼裡卻還隱藏著希冀。
或許,這個女人不一樣。
「好,那我要……」
她的話未竟,卻被他乍然離去的舉動打斷了,她驚愕的望著他快速離去的身影,「楚昊,別走,你要去哪?」
她不明白他是怎麼了,卻清楚的知道他在生她的氣。
「放心,該送的我一定會送,價值肯定是不菲的。」冷冷的將話撂下,他又舉步離開。
方才他怎麼會冒出那個傻念頭,以為她會不一樣,早在她為金錢而妥協時,他就該明白,天底下沒有用錢買不到的女人,更沒有天使。
「你答應我的,我要什麼都可以,我只要你,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在水花中,她嬌脆的嗓音對著被他甩上的門喊。
楚昊何其有錢,家裡的設備何其豪華,隔音設備又何其完善,她的話盡數被隔離了,一個字也傳不到他的耳裡。
而後,他們的夫妻生活是詭異的……
楚昊不容許任何人進入他的心中,尤其是女人,於是在白天,他對她陌生疏遠,卻又忘不了也不想放棄她特有的甜蜜滋味,所以在夜裡,他待她熱情如火,可卻僅止於夜晚的纏綿。
他自覺對她已夠好了,在生活上從沒讓她挨餓受凍過,吃穿也極盡奢華,甚至知道她愛花,就花了大把的錢為她弄了個玻璃花房,供她恰情養性用。
每次歡愛過後,他對她更是不吝惜,金銀珠寶,鑽石瑪瑙,只要一般女人喜愛的東西,即使昂貴,他也從不曾皺一下眉頭。
想來,該沒有比他更大方的丈夫了吧。
可她看來卻愈來愈顯得不快樂。
楚昊從書房裡走出時已夜幕低垂,空氣裡彌漫著冰冷的氣息,方才又批公文又處理了些計算機文件,完全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回到臥室,見到大床上沒有紫嫣俏麗的身影時,怒氣升起,還夾帶著難以察覺的心慌。
望向花房的方向,那裡還燈火通明,他的眉頭又皺起,怒氣凝在胸中。
但當他進入花房時,看到她趴睡的小臉猶有淚痕,看來既委屈又可憐,當場怒氣全消。
手指滑過她細嫩的臉頰,聽她輕輕夢囈了聲。
他將睡熟的她撈抱在懷中,她的頭徑自依偎向他溫暖的懷中,然後滿足的歎了聲。在她夢中的楚昊,對她可是溫柔又疼惜的。
然而,一聲歎息也無聲的自他口中逸了出。
現在他仍對她的身體抱持著高度的興趣,一時半刻間還不想放開她,他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也就只好委屈她了,哪怕陪伴在他的身旁令她痛苦,只要他仍想要她一天,他就不會松手放了她。
輕柔的將她抱回臥室,置放在床上,他為她蓋好被子,並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這個夜,又美麗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