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沒多久,單築兒在離開廚房後,沿著一條人煙罕至的小徑,慢慢走回自己在芳華苑的居處。
當初她在啥事兒也沒弄清的狀況下被送來文府,住了兩個月後,耐不住無所事事的無聊日子,由送飯的丫鬟口中探清了廚房所在,於是她毛遂自薦,如同以往她在單府時—般,主動要求到廚房幫忙,以免閒得發慌的手腳無處放。
廚房的活兒一向又苦熱又辛勞,有人主動分勞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所以文家廚房管事大娘在看了單築兒利落的手腳以及得知她從不曾見過文仲雅的事實後,判定單築兒該是不會有機會了,因而就答應了她想在廚房幫忙的要求。
之後,單築兒每日兩回到廚房幫忙打點文家主子們的午、晚膳,如遇到文府有宴,則是再增加時間留在廚房做些她拿手的南方點心,而這項絕活是以往在單家獨自生活,沒事就流連在廚房時,從那位由南方被雇來的大廚身上學來的。
而從她開始在文家廚房幫忙後,單築兒在文家的生活才算是不再感到無所事事的難受,且也呈現出一種規律的方式。
可惜好景不常,就在她數著日子,發現自己即將可以離開文府返回單家之際,文仲雅的「召見」以及接下來夜皮召她往雲翔樓「侍寢」的舉動;已迅速破壞了她的日常作息與平靜的生活。
好不容易等到這幾天,文仲雅不再召她前去雲翔樓「服侍」,而她也不再「累」得直不起腰,可以睡個好覺,並在隔日準時前往廚房幫忙時,卻又發現了—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竟然開始想念起文仲雅了……想念?!
想念耶?這怎麼可能呢?
一直以來,她對他只有「驚」,只有「怕」,從來也不曾有其他想法,誰知才幾日不見,她的腦海中竟不時會浮起他那張噙著奇特笑容的俊臉來,而每回一想起他,她的心就開始怦怦的亂跳一氣,這……這種情況真是太令人難以理解了!
單築兒不自覺微蹙著眉,心不在焉地走進自己在芳華苑的住處。
「你可回來了!」
迎面而來,充滿著不耐的女性嗓音,讓單築兒收回漫遊思緒抬起頭,這才發現多日未見的「鄰居」李媚和怡音,竟雙雙待在她房裡。
「媚姐,怡姐,你們怎麼來了?」
坐在小圓桌旁的李媚眼神不善地瞟向單築兒,「還說呢,我和怡音來了一上午時間,也不見你的蹤影……誰曉得你做什麼去了?」
單築兒有些愕然,尚未應答,一旁的怡音已輕嗤一聲地接上口。
「哎!人家現在身份不同了嘛!自然也就忙碌許多了,哪像咱們兩人成日無所事事,根本就沒人搭理!」柔聲輕諷的話語隱含著濃濃的嫉羨氣息。
單築兒聞言更是腦中轉不過來地猛眨著水眸大眼。
她聽得懂她們含著諷刺意味的言詞,可卻一點也不明白原因何在?
「呃……對不起,媚姐、怡姐,我不在房裡是因為我到廚房去了,你……你們大概忘了我每日都會上那兒去幫忙的吧!」她語氣小心的回應著。
即使並不明瞭面前兩人不善的態度從何而來,單築兒猶是努力解釋著,畢竟除了文府廚房的人外,眼前兩人算得上是她在文府裡唯二的「朋友」了,而一向孤獨的她並不想失去這兩位「肯」和她說話聊天的朋友。
才發出諷言的怡音一愣,「你去廚房?都登上枝頭的人還需要到廚房幫忙?」她的嗓音不自主地尖銳高揚起來,眼神充滿著不信的神色。
「你是在諷刺我們嗎?去廚房?!」李媚撇撇嘴,語氣亦是不悅。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單築兒一頭霧水,實在是不明她們話中之意,有些無措地擺動手腕,這才想起提在手裡的東西。
「啊!對了。」她低呼—聲,將一直拿在手上,忘了放下的油紙包放在圓桌上並打了開來,「媚姐、怡姐,你們不是很喜歡我做的『水晶糕花』嗎?今日我恰好帶了些回來,你們先嘗嘗、消消火,有話慢慢再說……」
「你少顧左右而言他了!」怡音驀地一喝,「真以為我們不知道文爺連續半個多月時間,夜夜召你到雲翔樓侍寢的事,還想裝蒜?!」
「嗄?」單築兒愣愣回視正瞪著自己的怡音。她哪有裝蒜啊!她們一直不說清楚,她哪知道她們到底是在問什麼事啊?
「還想否認?」誤以為她的沉默代表否認的李媚跟著搭上話,「那麼你倒是說說,這麼一箱上等綾羅裁製的衣裳又是從哪兒來的?」她指著床旁口以往未曾見過的木箱。
她與怡音在等待單築兒回房時,早巳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將木箱打開並仔細看過裡頭的各色華服,心中更加肯定今早聽聞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而兩人心中也早就充滿了又嫉又怨的情緒了。
「那是前些天,爺要管事送來的。」單築兒坦然回答。其實正確來說,那箱衣裳是文仲雅在對她做了「那件事」的隔天,遣人送來給她的。
「果然。」怡音質問的心態在聽到她的承認時轉為酸澀,臉色亦浮起忿然。
文仲雅連續半個多月只召單築兒侍寢的消息,在今日終於傳入居處較為偏僻的她和李媚耳中,原因是「芳華苑」眾女皆想知道這位如此「受寵」的單築兒到底是何方神聖?何以不曾有人聽聞過她?
結果,她和李媚竟不約而同地隱瞞了她們與單築兒熟識的訊息,之後還不約而同的來到她的住處想問個清楚,誰知她根本就不在房裡,所以兩人才會一同在她房裡等了一上午。
可如今證實了傳言,她的心中卻極不是滋味極了!
她的長相並不輸給單築兒,何以她竟能得到文仲雅
的青瞇?難不成單築兒用了什麼方法……
怡音的眼中升起懷疑神色地看著單築兒。
「你是用什麼方法引起爺兒的注意,進而讓他召你侍寢的?」
搶在怡音疑惑的話未出口前,有著同樣心態與懷疑的李媚,質問的話語已脫口而出。
李媚一向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只可惜文府裡規矩嚴謹,害得她苦無機會接觸文仲雅,而她有自信,只要讓文仲雅見到她的面,她就有辦法吸引住他的目光,套牢他!
「我……我沒有啊!」單築兒一臉無辜地看著眼前兩人。
文仲雅召她去侍寢的事,她也很莫名其妙,不知為何他會突然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就好像之前在單家,她爹在多年的不聞不問之後,竟然會突然想到她的存在一樣。
可惜不管是文仲雅或是她爹想到她,她的下場似乎都不是很好;她爹突然想到她是為了要將她送給文府,而文仲雅突然想到她則是為了……哎!反正兩者給她的感覺就只有「不明所以」四個字足以形容而巳。
「沒有?」李媚不信地盯著單築兒狀似無辜的水靈大眼,「你沒有用方法吸引爺的注意力,那爺兒怎會天天召你去,專寵你一人?」
「哪有?!」單築兒瞪大眼眸,鄭重否認。
別說她沒有用什麼方法引起文仲雅的注意力了,依他在前些個夜裡對待她的方式與態度,她可一點也不覺得他有在「寵」她,即使不曾有人寵過她,而她也不知道被寵該是什麼滋味,但也可以分辨得出來;文仲雅對她絕不是什麼「專寵」,而是……
是什麼呢?單築兒下意識地搖搖頭。她也不明白是什麼!
「怎麼沒有……」李媚正想再問,卻被一旁的怡音打斷話語。
「好了,不要問那些了。」眼見問不出什麼的怡音,腦中一轉,朝李媚使了個眼色後轉向單築兒。「這樣好了,築兒,不如等今晚爺兒召你去雲翔樓時,你替我們兩人在爺面前美言幾句,讓爺偶爾也召咱們上雲翔樓去服侍他,好不?」
不論單築兒是何讓爺兒青睞有加,此時追問也屬無益,倒不如利用她單純的個性與目前受寵的短暫時間中,為自己謀得一線出路的機會。
只要她能上得了文仲雅的床,那接下來就各憑本事了!
怡音的要求讓單築兒擰起眉心。她不是不肯,而是不知怎麼向她們解釋,她對文仲雅的「懼怕」之心讓她實在很難對著他開口,更遑論是這種「複雜」的要求了。
「呃,怡姐,我看……爺兒今晚應該是不會召我去雲翔樓的。」她婉轉地解釋。
「怎麼會?」怡音不信,「爺最近不是夜夜召你到雲翔樓去?」
「呃……」單築兒猶豫了下,」我已經好些天沒去過雲翔樓了,所以……」之前她或許夜夜被召喚至雲翔樓,可最近這些天她就不曾再去過了。
「嗄?」怡音驚愕—呼,「怎麼會這樣?你這麼快就失寵啦?」
全京城誰不知文仲雅府裡侍妾成群,府外紅粉知已無數,溫文風流的名聲與權富滔天的「皇商」美名並為齊驅,無人不曉……
可才半個多月時間而已……這個單築兒也未免太不濟事了吧!
「失寵?」單築兒疑惑重複,不解的目光看向面前兩人,心中感到莫名。
「難道不是?」李媚回答她自問似的話語,眼底滲出不屑的嘲諷。
就憑她那副傻模樣,看也知道沒本事留住男人的心,更何況是如文仲雅這般的天之驕子。
「呃?」
單築兒對她話語之中明顯的鄙意感到疑惑,才正想開口問個明白時,房門口突然傳來溫文低沉的男性嗓音,打斷了她想問的話。
「好熱鬧的氣氛啊!」
突然響起的聲音,令房中三人一陣愕然,目光頓時齊聚房門口發聲之處——赫然發現發聲之人是一名長相英廷俊美、氣質矜貴迷人的年輕男人。
曾見過文仲雅一面的怡音在認出來者何人時便呆愣當場,而李媚即使並不認得來人,可他那俊逸溫雅的魅人風采在瞬間便眩花了她的眼,心中亦隱約有了答案。
「啊!」單築兒訝呼一聲,最先反應過來,不經考慮的話語衝口便出,「你怎會來這裡?」
「怎麼?我不能來這裡嗎?」文仲雅噙著一抹她—直
不能理解的沉笑,低柔的嗓音仿似無害。
「呃……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單築兒瞠大水眸看著走進屋內的男人,心中暗罵自己的失言。
笨!笨死了!這文府每一寸地方都是屬於文仲雅的,瞧她問了什麼笨話出來!
「或許是我貿然前來,破壞了你們談體己話的氣氛?」文仲雅走到單築兒身旁,俯頭凝視她眼丸大瞠、滿眼受驚的有趣俏模樣,嘴角淡淡勾起笑容。
「呃……當……當然不是。」單築兒戰戰兢兢地辯解著,心中既是因見到他而感到莫名的開心,可想起他極端陰晴不定的性子又令她心中產生戒備。
與他多次的「接觸」,即使她仍然不明白他此刻掛在臉上的笑容代表何意,可她卻可以確定,這種笑容絕非代表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此時,一旁已然回神的怡音由椅中站起,體態婀娜地福了福身,用著比平日更加嗲柔百倍的嗓音,嬌滴滴地喚了聲,「爺……」
反應靈敏的李媚由怡音的言行中證明了自己心中猜測,更加不落人後的繞過圓桌,走近文仲雅,口中亦大膽地喚著,「爺……」
「免禮。」文仲雅優雅地擺擺手,慵懶魅惑的目光瞟向兩人,「你們是……」
「妾身李媚。」』
「妾身怡音,爺。」
「好。」文仲雅唇角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淡淡笑容,「我突然前來,擾了你們的興致了。」他的目光飄—旁圓桌上的點心。
「好精緻的糕點,像朵花兒似的。」他隨口讚道。
「爺要不要嘗嘗?」李媚反應快捷的出聲,呢噥軟語地問道。
「也好。」文仲雅沉凝的眸底掠過—絲興味,上前一步,有些輕佻地捻起—塊桌上的點心放進自己嘴裡咀嚼起來。
忽爾,「好吃,這糕點甜而不膩,芳香四溢,我怎不知文府有這麼一位技藝高明的糕點府子?」他並不嗜甜食,可這點心卻是與眾不同。
「這『水晶糕花』不是廚子做的,是築兒親手所製,爺。」即使心中不願,怡音仍是不敢隱瞞,不甘不願的道出。
「築兒?」文仲雅有些訝異地睨向單築兒。
像她這般單純又迷糊的心性,也能做出如此細緻的糕點來,還真是不容易啊!
單築兒不敢多言,僅是坦承的點點頭。
文仲雅挑挑眉,不太滿意她眼底未消的警戒,「這點心叫……對了,『水晶糕花』,這個名兒是你自己取的?」他瞅著她的小臉。
「不。」單築兒小聲地開口,「這名字是教我做這點心的廚子告訴我的。」
「文府的廚子?」他追問。
「不是。」她半垂眼簾回答。
文仲雅瞅著她不自在的小臉,心中有些納悶,這麼一個不懂得對人嬌嗔迎合的女人,他為何會衝動地跑到這裡來找她呢?
是—時興起,抑或是因為她與其他人不同的態度?
之前每回見她,他並沒有看錯,她純真燦亮的水眸底總是帶著一抹不自覺的戒慎神色,就仿若他是—只擇人而噬的猛默,隨時都會朝她—撲而上。
她看不見他—向示人的溫文儒雅,所以也不會如其他女人一般主動迎含求寵,憨實不解事的小臉總是表露出令人發噱的表情。
她的表現實在不像一個滿懷目的、意有所圖的侍妾!他已幾乎可以確定了。
或許她的表現就是讓他對她的「興趣」至今還無法消除的原因。
「既然不是文府的廚子,那就是單府的羅?」腦中浮掠過的思緒並未讓他的表情有所變動。
「嗯。」她再次點點頭輕應了聲。
「爺。」不甘被忽視一旁的怡音插嘴進來,「築兒沒告訴您,她在單府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廚房裡的,所以說就算會做幾道點心也是應該的嘛!」
「是嗎?」文仲雅不置可否地瞟了怡音—跟,帶著慵懶神色的眼底掠過一抹邪意的詭光。
「來,我們走吧!」倏地,他展臂將站在身旁的單築兒攬進自己懷中,並帶著她往房門外走去。
不及反應的單築兒直到被帶著走到房門口時,才猛地回神,語氣結巴地問:「呃,爺……爺有事……要築兒做嗎?」
文仲雅嗤笑一聲,繼續摟著她往外走,用著—種不輕不重卻是大家皆可聽清楚的音量回答她的問話。
「還用得問嗎?我找你,當然是為了要做一些你我都喜歡做的事羅!」
輕佻的回答夾雜男性低柔的調笑聲慢慢遠去。
留在房裡,徹底被忽略的二女,在文仲雅帶著單築兒離去很久之後,仍是雙雙瞪著房門,眼中充滿著又嫉又怨又不甘願的神色。
久久……
不知道其他富貴人家的家裡擺設,是否都如同文府裡的擺設一般堂皇,就如同她此刻身處的地方與所坐的椅子?
單築兒在—張可容納三個她的椅中,慢慢地轉動著頭顱,數不清是第幾次的環視身處的「大」書房。
她一邊覷著四周,—邊也順便活動活動久坐而幾乎僵化的身軀。
之前文仲雅將她由芳華苑帶走時,她並不明白他口中所謂做一些兩人都喜歡的事是代表著什麼意思。
後來他把她帶來這間大書房,並要她安靜地坐在一旁後,就不再理會她,直接埋首不遠處那張好大且上面還放滿冊子的書案上。
直到過了很久,她才理解原來他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桌後,看著擺在桌上一本本的冊子,而她喜歡做的事則是坐在這張椅上不動且發著呆……
可……可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坐在這裡,無事可做地數著自己的手指頭呀!
或許她也可以數數佔滿一座牆的書架上,到底是放了幾冊書……單築兒無聊的目光悄悄投向文仲雅身後的那個大書架……
可沒多久,她忍不住的目光又再—次停留在文仲雅微俯的側臉上。而這幾個時辰內,她已數不清多少次這麼做了。
單築兒定定的看著文仲雅的側臉,胸中湧起—股熟悉的熱流。而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每次見到他時,就會產生這種反應?且還有愈來愈盛的趨勢……
她也曾努力去理解思考為什麼自己會對文仲雅有這種反應,可惜在無人可問兼之自己也想不通的情況下,她乾脆就順其自然地隨它去了。
坦白說,假若文仲雅不要老是拿一種令人猜不透又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睞著她,他還真是她這輩子裡看過最好看的男人。
他的五官英挺俊美、輪廓分明,渾身上下時時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尊貴氣息,卻又充滿著男性的迷人魅力……那是說,只要他如此時此刻,只用側臉對著她的時候……
「發什麼呆哪?我還沒見過有人看我會看到魂都飛了的。」安靜寂然的忒大空間,文仲雅那含著嘲弄的嗓音驀地響起。
單築兒被乍起的聲音所驚擾,拉回遠揚很久的心神後,赫然發覺原本側對著她的俊臉,早不知何時已轉了過來,而他臉上那雙炯然有神的俊目此刻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且唇角還噙著明顯的嘲笑。
她心頭—驚,小臉窘然地漲紅。糟了,糟了,自己發呆太久,被他發現她偷窺的行徑了。
看到單築兒驚慌漲紅臉的反應,文仲雅唇邊的笑意更深。
「其實我並不介意你用『那種』目光看著我,你甚至可以再走近一些。」
單築兒臉上熱度更高,感覺無地自容,紅唇微張地動動唇片,卻發現實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
文仲雅一挑眉,正要再說些什麼,書房門上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
「爺。」隨敲門聲而來的叫喚聲是文仲雅的隨從俞廷的嗓音。
「進來。」文仲雅隨口回應。
俞廷推門而入,手上捧著一疊冊子,「爺,南城管事送來上半年度的帳冊。」他將手上一整疊的冊子往書桌上放下。
將手上帳冊放下,俞廷突然看到坐在一旁的單築兒,他大大一愣,眼中閃過驚詫,不過隨即不忘規矩地朝單築兒頷首行禮。
「築兒姑娘。」
他認得她,前陣子爺召她至雲翔樓時,他曾見過她幾次面,他比較驚訝的是爺竟然肯讓她進入這個他一向不准他人隨意進入的書房。
「除了帳冊,還有其他事嗎?」文仲雅瞄了桌上一眼,隨口問道。
俞廷拉回看向單築兒的驚訝目光,「是還有一些事想稟告爺。」
「什麼事?」
俞廷眼神閃動了一下,「是有關前幾日爺吩咐屬下去辦的事。」他意有所指的回答。
文仲雅眸光一閃,心中已然明白。
他轉向一旁的單築兒,「築兒,你先回雲翔樓等我,待會兒我會過去與你一同用晚膳。」
「喔!」單築兒一聽,如蒙大赦地跳下已坐了一下午的大椅,直朝著書房外走去。
可當她才準備抬腳跨出門檻時,倏地又一臉無措的轉回身。
「我……呃,爺,你能不能告訴我,那『雲翔樓』該怎麼走啊?」之前她到雲翔樓都有人帶路,此時教她自個兒一人前往,她還真是沒轍呢!
文仲雅一聽,唇角勾起有趣的笑容,「出了書房,走右邊的曲廊,碰到岔路就保持靠右邊走,就可以抵達雲翔樓了。聽懂了嗎?」
「聽懂了。」單築兒點頭,回過身就跨出房門外,身形看來有些急促。
文仲雅盯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
她……真的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