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寧宮
如意走過曲折花徑,來到建築清幽雅致的靜寧宮前,看著坐在荷花池畔的主子。
「格格,烈將軍他今天又來了,格格要出去見他嗎?」她小心翼翼地輕問。
玲瓏身著一身淡紫色勁裝,頭也沒抬地看著湖面,澄淨的湖面映出了一張連池塘裡的荷花看了也會自慚的絕美容顏。
「都七天了,他到底煩不煩啊?他說要見我,我就讓他見,那豈不有失本格格的尊嚴?叫人把他趕走。」她根本沒打算出去見他。
「格格,可是烈將軍想親自向你賠罪呢!如意看他好像很有誠意的樣子,格格你就出去見見他吧。」如意一向心軟,不忍見人天天吃「閉門羹」。
「哼!要不是皇阿瑪說他功在國家,我也不會在他面前表演,他沒感謝我就算了,還敢揭下我的面紗,分明是給我難堪嘛!」玲瓏氣憤難耐,抄起池畔的長劍在空中揮舞。
「格格,別氣了,如意這就倒茶給你去去火氣。」如意左閃右躲,生怕主子手中的劍不長眼睛,她趕緊閃人。暗忖:看來只有請靜妃娘娘出馬了。
玲瓏氣猶未消,索性默念「天女冰經」口訣,就地練起天女劍法,雖然已經練了好一陣子了,但總覺得自己還無法完全得心應手,她暗忖:也許是劍不對的緣故,說不定等拿到「天女神劍」後,這煩惱就會迎刃而解了。
她利落的轉個身,一個下腰的動作,長劍同時並出,沒注意到後面站了一個人,鋒利的劍尖毫不留情地朝那人的小腿肚一劃,長褲撕裂,血痕立現。
「啊——」發現自己竟然錯傷了人,她驚呼出聲,抬眼一看,這才注意到原來她不小心砍到的人竟然是烈風,頓時臉色一慍。
「痛……」烈風聰明的在她怒氣發作前,趕緊彎身用手按住受傷的小腿肚,臉上的肌肉似乎因疼痛而抽搐著。
「你不要緊吧?」瞧他一臉痛苦,玲瓏彎下腰,關心地看著他的傷口。驚慌之餘,壓根忘記自己還在氣他的事了。
「我當然要緊,你看都流血了。」烈風皺緊眉頭,裝作很痛的樣子。
呵,這靜妃娘娘說她心地善良,用苦肉計這招最管用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叫太醫來!」玲瓏說完就要離去,突然聽到一道恬靜的女聲出聲阻止她的腳步。
「玲瓏,不必叫太醫了,請烈將軍進來,我叫鳳兒替他療傷。」靜妃娘娘不知何時出現在宮門前。
「額娘……」玲瓏瞪大杏眼,額娘竟然袒護他?
「玲瓏,還不快扶烈將軍進來。」靜妃娘娘柔聲催促後,轉身進宮。
「你不能自己走進去嗎?」玲瓏苦著臉,看著他健壯的長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能。」烈風假裝吃力地行走。他不是有意騙人,只是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方法,不然他一輩子也解不開心中難解的謎團了。
「喂,我警告你,宮裡人多嘴雜,你不要靠我這麼近,要是被人看到那可怎麼辦!」玲瓏警告的推了推他,雙眼四顧張望,心中祈禱這一幕可不要成為別人亂嚼舌根的話題。
「你怕誰看到啊?」烈風好笑地看著她東掩西藏的模樣。
「當然是怕『意中人』看到啊。」在說到意中人時,俏臉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有『意中人』了?」烈風錯愕地悶吼。
「沒錯。」玲瓏大方地點頭。
「他是誰?」怒氣爆發的同時,他發現自己生氣得莫名其妙。
「這不關你的事吧?療完傷後,請你趕快出去吧。」玲瓏攙扶著他高大頎長的軀體,亦步亦趨的踏進靜寧宮。
「玲瓏,不許無禮。」靜妃娘娘柔聲斥責女兒,以眼神示意小鳳仙幫烈風療傷。
「娘娘,沒關係。」烈風恭敬有禮地向她說道。
「玲瓏,你看看烈將軍多有禮數,來者是客,你就狠心讓他天天空跑。」若非如意偷偷告訴她這件事,說不定到現在她還被蒙在鼓裡。
對於烈將軍的退婚,本來她還耿耿於懷,不過,看在他這七天來風雨無阻登門致歉的分上,就姑且原諒他吧。
「哼,誰叫烈將軍只是一介莽夫,根本看不懂什麼叫『武藝絕學』,竟敢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面拆我的台,這叫我的面子往哪擺!」玲瓏不屑的看著他。
三條黑線浮現在靜妃娘娘臉上。
糟了!她忘了告訴玲瓏,這烈將軍家承「武當」的傲人身世;當年要不是效命皇上,他現在說不定已是「武當」的掌門人了。而玲瓏竟說他是一介莽夫。
「哦?敢問格格,什麼叫『武藝絕學』呢?」烈風不以為意,俊臉揚起一抹興味的笑意。
有意思!那天他只不過是一時失去控制,想不到她從此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原先他以為自己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瀟灑自在地過日子,哪知埋藏在胸口的情潮一旦爆發,再也不可能恢復平靜,非得要見到她這個「引信」,他的心才能獲得安寧。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動力,驅使她對武術如此地投入。
靜妃娘娘儀態優雅地端坐在檀木椅中,一邊淺嘗參茶,一邊聆聽他們的鬥嘴。
「若要說起『武藝絕學』,這得從當今武林八大門派開始講起……」玲瓏頭頭是道地闡述有關武學的歷史淵源,並分別道出八大門派的武功特色。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靜妃娘娘額頭泌出。
女兒有多少斤兩她豈有不知的道理,這些武學常識還不都是「御劍」傳授給她的嗎!
玲瓏發現烈風聽得很起勁,心中更是得意洋洋,天花亂墜地說著長篇大論。
「看不出來你的武學學識還挺豐富的嘛。」不管她說得對不對,烈風都不吝給予讚美。
「你現在才知道!」玲瓏「臭屁」的說。
靜妃娘娘聞言,差點跌下椅來,但還是相當感動。
這烈將軍並沒有當場戳破玲瓏誇大的牛皮,相反的,還大方地表現出包容的風度,完全顧及了玲瓏的裡子和面子呢。
嗯,這樣的好女婿還真是千載難逢,皇上果然是獨具慧眼。
「你的武功看起來很特別,不知師承何人?屬於哪個門派?」烈風巧妙地抓住談話的主題。
「我的師父姓冷,單名一個磊字,無門無派,他是皇室劍師,被皇阿瑪封為『御劍』,他的武功絕頂高深,我敢跟你打包票,這世上無人能出其右。」說到冷磊,玲瓏粉頰泛紅,顯露出小女人的嬌態。
「哦?世上竟有這麼厲害的人,有機會我倒想見見他。」烈風再度看到她露出小女人的嬌羞,已知這號人物肯定不簡單,而她先前所提到的「意中人」,會不會就是指冷磊?看來他得找個機會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對了,明天是我將軍府新屋落成之日,還望格格邀他一起前來府邸作客。」他盛情邀約。
「我師父整天忙於練武、教武,一向不出門的。」玲瓏搖頭,婉拒他的盛情。
「既然你師父這麼辛苦,你總得讓他休息一天吧。」他誠摯說道。
「嗯……好吧,我去跟他說看看。」玲瓏咬唇遲疑地回答。這並不表示她願意和烈風和解,而是她想趁機約冷磊出遊,畢竟他們從不曾如此做過。
不論是含怒、帶笑,或是剛才熱中談武的玲瓏,每一種表情都散發出千嬌百媚的風情,在在令烈風看得目不轉睛:深邃的黑眸燎起狂野烈焰,使得原本沁涼的室內溫度升高不少。
「你的傷口都包紮好了,是不是該離開了?」燥熱感如同初次相見時再度朝她襲來,玲瓏移開眼不看他。
烈風不愧是風流倜儻的俊帥男子,只消一雙眼便能迷煞人,難怪小祥子說京城裡所有王府的格格們為了他而爭風吃醋。
「玲瓏,我看你就陪烈將軍走一段路吧。」靜妃娘娘媒人做到底,要女兒送客。
「額娘,烈風他又不是傷重到無法走路,為什麼要我陪他?」玲瓏心不甘情不願地向靜妃娘娘抱怨。
「格格堅持不送客,是不是因為怕我的緣故?」烈風想出激將之計,誘她上勾。
「送客就送客!誰怕誰?」玲瓏話雖說得爽快,卻暗自踹了他一腳。
「這可是你說的喔。」烈風長臂一勾,將她勾出靜寧宮。
嗯,她的柳腰纖細,正如同他想像的那般適合他的臂彎。緊抱著她,讓他的心升起一股滿足感。
靜妃娘娘淺笑盈盈地站在宮門口目送這對郎才女貌的冤家遠去,耳邊還不時聽到他們伴嘴的聲音。
「喂,我不是跟你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別勾肩搭背,這樣子會被人說閒話的啦!」
「你太健忘了吧?我的腳傷可是你造成的,你理所當然得扶著我走……」
☆☆☆
書劍閣
烈風臨時接到玲瓏要如意捎來的口信,說她今晚不能到將軍府作客了。
「為什麼?」他難掩失望地問著如意。
「因為冷師父不想去,所以格格也無心去了。」如意說明原因。
烈風聞言,更加深了好奇心,所以他悄悄地由如意帶領來到書劍閣,想看看冷磊到底有何本事可讓自有定見的玲瓏格格言聽計從。
而在見到冷磊的廬山真面目之前,他得先從如意口中瞭解其生平為人才行。
「冷磊的教武態度如何?」
「冷師父教武認真嚴格,並不因為皇族而稍加輕縱,因此才深得皇上的信任。」
「嗯,聽起來他還滿有『武德』的嘛。他長相如何?」
「冷師父長得極為好看,足以吸引男性及女性的眼光。」
「這麼說來,他很有個人魅力嘍!那他平時行事作風如何?」
「冷師父平時深居簡出,不喜外出,我看他每天除了練武、教武之外,還是這兩樣,我真搞不懂格格怎麼會喜歡像他這樣無趣的人。」
玲瓏喜歡冷磊?!忽地,烈風聽了不由得感到有些刺耳,潛藏在內心已久的情潮在不經意之間被玲瓏引爆,現在卻又得知她另有所戀,這叫他情何以堪!
「我聽說冷磊的武功絕頂高深,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讓玲瓏如此崇拜他吧。」一定是這樣!不願承認心中莫名升起的挫敗感,烈風自我安慰道。
「格格才沒那麼花癡呢。冷師父對格格可是相當特別的喔,他除了精心為她創作了一套絕世劍法,並且還為她打造了一把曠世奇劍呢。」
「哦?想必她是為此而深受感動了。」唉,女人重情,玲瓏豈有不動心之理?
如意領著烈風走進氣勢磅礡的朱漆大門——書劍閣。
「烈將軍,您就自個兒進去吧,記得別打擾他們練武就好了。」如意對身後的烈風叮囑。
烈風欣然點頭,悄然跨進,隱身在樑柱後,灼亮的黑眸猶若在戰場觀察敵情般,透射出凌厲的精光。有了如意的口頭敘述還不夠,他還想親眼證實其話裡的虛實。
遠遠地,他只看到幾名身著黑色勁裝的皇阿哥和玲瓏正蹲著馬步練習拳法,並沒有見到什麼「特別」的人。
道場上,玲瓏練得香汗淋漓,雖然自認已盡了全力,但就是有那麼一點力不從心、招招軟弱無力;反觀在一旁練武的幾名皇阿哥,個個身手強健、招招虎虎生風。
「你們瞧九妹那副軟趴趴的死德性,真是丟人現眼。」一名皇阿哥一邊練武一邊訕笑著。
「我就說嘛!這武功可是咱們男人才搞得起的,奶娃兒還是適合躲在閨房裡摘針線活兒,出來湊什麼熱鬧!」德麟譏刺地說。
「哼!皇阿瑪偏心,為什麼恩准九妹習武!」另一名皇阿哥露出嫉妒的嘴臉。
「還不是因為靜妃娘娘搶了皇阿瑪的專寵!」回答的是一名失勢的皇阿哥。
「你們想想看,要是她憑著格格的身份也爬到咱們頭上來的話……」德麟陰惻惻地搜尋眾阿哥的臉龐。
「那咱們在宮中還有什麼搞頭!」憂患意識作祟,眾皇阿哥有志一同的說。
「你們有何打算?」德麟狹長的細眼不懷好意地瞟向玲瓏。
「嘿嘿嘿……」眾皇阿哥不言反笑,面而相顧,揚起陰險駭人的笑容……
玲瓏別過臉,不想看他們醜陋陰邪的嘴臉,杏眼蒙上一層無可奈何的哀愁。
自有記憶以來,這樣赤裸裸的手足鬥爭就不斷困擾著她,雖說她已練就凡事處之泰然的個性,但她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忍受他們的風言涼語了。
誰能告訴她究竟要到何時這種沒有意義的鬥爭才會終止呢?她已經快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了。
現在她只寄望趕快把天女劍法學好,然後和冷磊一起遠離宮中的紛擾,做一對與世無爭的逍遙俠侶。
皇阿哥們肆無忌憚地發出冷笑,烈風看到玲瓏痛苦地雙手捂耳,不知為何,心底像被鐵棒狠狠擊了一下而泛疼不已。他以為他會看到她潑辣強悍的反擊,但沒想到卻是這副忍氣吞聲的委屈模樣;而她那張小臉上所流露出各種脆弱的情緒,不禁讓他深深感到困惑與不解。
雖說他無權插手宮中的鬥爭,但莫名地他就是有股巨大的衝動想衝上前去為她擋下所有的冷言風語,而他也幾乎這麼做了……
正當他要移動腳步時,眼尖的看到一名高大男子從內室走了出來,那是一名五官冷酷嚴峻、身著白袍勁裝、全身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度的冷魅男子。
冷磊。他直覺地知道。觀其氣勢,他敢肯定此人絕非常人,不可等閒視之。
「冷磊,你來得正好,你瞧玲瓏這副花拳繡腿的架式,根本不是練武的料子嘛。」一名皇阿哥趁機向冷磊告狀。
「冷師父,你別聽他亂講。」玲瓏不服氣地耍了幾拳給他看。
冷磊搖搖頭,指著一旁出拳的德麟說道:「格格,你出拳太軟,腳步更顯凌亂,你應該向你五阿哥看齊才對。」他一向就事論事,不因人而異。
德麟得意地收拳。「冷磊,朽木不可雕也,我看你就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玲瓏心一沉,杏眸陰霾地望著冷磊,心中氣自己失常的表現。
「冷磊不公平喔!咱們兄弟這麼多人,為什麼你只為玲瓏一人量身訂作整套劍法?」一名皇阿哥吃味不已。
「冷磊,你看她武功這麼差,不是白白浪費你的心血了!與其如此,倒不如將劍法傳給我算了。」德麟酸不溜丟的插口。
「那我也要!」其他幾名皇阿哥也是野心勃勃,都想得到冷磊的真傳。
「冷師父只為我一人創作劍法而已。」玲瓏不甘勢弱地反擊,令皇阿哥們恨得牙癢癢的,當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槍舌劍。
「大家別吵了,今天的練武就到此結束,我有話想單獨對格格說。」冷磊適時的澆熄戰火。
皇阿哥們竊笑地走出書劍閣。
「閣下若是已看夠的話,就請現身吧。」冷磊朝門口出其不意的冒出這句話。
玲瓏回頭,意外地看到烈風從樑柱後現身,並且朝他們走來。
「想必你就是『御劍』——冷磊吧。久仰大名,百聞不如一見。」烈風優閒地站定在他們兩人面前。
玲瓏在冷磊開口前,趕緊為他介紹:「冷師父,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鎮國大將軍』——烈風。」
「幸會。」兩名身材高大、長相各有千秋的男子伸手相握。霎時,冷、熱內力相遇,兩人同時感到全身大大一震,黑眸平行對視,而後各自心知肚明的鬆開手。
「冷師父,這烈將軍沒有武功,你可要手下留情,要是傷到人家,我可賠不起。」玲瓏生怕要是像昨天一樣傷到了他,一定又要挨罵了。
「沒有武功?」冷磊疑惑的寒眸看向烈風。
「在下只是一介莽夫,只懂得帶兵作戰,對武學一竅不通。」烈風說出玲瓏昨天對自己的評語。
冷磊勾起輕笑。「其實我對帶兵作戰也頗有興趣,或許我們可以互相傳授經驗。」
「那這樣吧,不如今晚到敝府作客,我們大可把酒言歡,挑燈夜談。」烈風興致勃勃地提議。
「改天吧,我還有事,請格格代我前去,可以嗎?」冷磊的話請求中帶著些許命令。
「冷師父……」玲瓏扁唇抗議。
「謝謝格格的賞光。」烈風先下手為強。
冷磊別有深意地看了烈風一眼,隨即告辭離去。
☆☆☆
玲瓏和烈風相對無語地佇立在道場上,此刻的道場瀰漫著沉寂的氣氛,使得烈風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玲瓏。」他輕喚陷入沉默狀態的玲瓏。
「為什麼冷師父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呢?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或說錯了什麼話讓他不高興了?我都已經這麼努力了啊。」玲瓏咬唇自語。
難道他不知道他那冷漠的態度比阿哥們的話還傷她的心哪。
烈風皺起劍眉望著她那滿是自怨自艾的神情,而這樣的玲瓏不是他所樂見的。昨天那個講武學講得眉開眼笑的人兒到哪裡去了?
他愛看她舞劍的表情,也愛聽她談武的聲音;然而,她現在的表情卻是沮喪,聲音聽來更是灰心,整個人像一張紙人般,好像手輕輕一碰就會碎裂,不由得讓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他不安的想將她拉離這種沉悶的氣氛,不僅是想撫平她眼中的落寞,更因他自己內心那股難以言喻的心疼。
「別拉我,我還沒練完武呢。」玲瓏甩開他的手。惟有借由練武,才能將她心中的感傷掩飾好,不讓人察覺。
「別去練武!」烈風出言阻止,大手將她的小手包得死緊。
唉,她就是倔強得不想讓人發現她的心事。
「你憑什麼管我?」她怒地瞪他一眼。為什麼他不讓她獨自靜一靜?
烈風沒有回答,只是大手小心翼翼地掬起她的下巴,好像很怕她會突然碎裂般的珍惜著。
「烈風,你不要因為我被冷師父拒絕而憐憫我,我不需要!」她氣憤地說道,錯將他眼中的憐惜當成是憐憫。
「不是憐憫,是……」他的語尾最後落在她唇上,讓她直接感受他對她那莫名的情緒。
「啪」的一聲,玲瓏賞他一個鐵沙掌,尖銳大叫:「你做什麼?!」
「當然是吻你嘍。」烈風大言不慚地說。凝視她張牙舞爪的表情,心中高興地發現她又恢復「正常」了。
「你趁人之危,不要臉!」她氣得齜牙咧嘴。
烈風肩一聳,無辜地說:「誰叫你剛才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讓人很想一親芳澤。」腦海中還回味著她柔唇上的芳醇。
「你無賴!」玲瓏看他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氣得直跺腳。
「看你氣急敗壞的模樣,這該不會是你的初次吧?」他輕笑地猜測。
玲瓏偏不讓他得意,嬌笑道:「你想得美啊,我和冷師父認識這麼久了,這早已不是我的初次了。」可惡!
「那他的技巧有待改進,否則怎麼你嘗起來這麼青澀無味。」烈風感到胃部難受得發酸。原來他們師徒已經如此親密了。
「你太過分了!」」玲瓏惱羞成怒,伸出粉拳想教訓他,卻招招落空。可恨!
「你想謀殺親夫?」烈風輕佻地說,不願承認剛才是因為吃醋而出口傷人。
「容我提醒你,你已經退婚了,所以別再重提舊事了!」
「你也反對指婚?」他攏起劍眉。對了,他忘了她已有冷磊這個意中人了。
「沒錯,你該謝謝我才對。不能和我成親,你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她看著他雙眉聚攏,足以夾死蚊子了。
烈風的眉頭聚攏成嶺。不能和刁蠻格格成親,他為何沒有從中得到喜悅?
「哎呀!你也甭謝我了,只要你和紫艷姑娘成親那天,請我喝杯喜酒就好了。」唉,要他說聲「謝」字,他就皺眉頭,真小器。
「和紫艷成親?」烈風滿頭霧水。她到底在說什麼?
「咦?丫頭,怎麼只有你和烈風在這裡?阿哥們呢!」乾隆從門口走了進來。
「皇阿瑪來晚了,阿哥他們都練完走人了。」玲瓏飛快地奔到乾隆跟前。
「阿哥們今兒個有沒有欺負你啊?」乾隆寵溺地說道。
「咱們兄妹情深,他們怎麼會欺負妹子呢。」玲瓏強顏歡笑.將眸底的哀愁隱去,跟平常一樣,做一個貼心的小九格格。
聽額娘說,皇阿瑪為了後宮后妃爭寵的事搞得心力交瘁,她不想再令他心煩了。這些風風雨雨……就讓她獨自承擔下來吧。
烈風驚愕不已。她……不是刁鑽蠻橫嗎?怎會如此善體人意?
「是嗎?你看起來似乎很沒勁兒?」乾隆龍顏浮上疑問。
「那是因為……因為今兒個玲瓏不知怎地,拳老是耍不好。」她自懲的敲一下頭。
「皇上,微臣認為今天格格拳耍不好不是她的錯,那是因為那套拳法太過陽剛,不適合女子練。」烈風精準的說出原因,使得玲瓏嚇了一跳。
「烈風,你有何高見!」乾隆問他。
「微臣直覺認為格格擅長的應該是劍,而不是拳,不然皇上可請格格表演幾套劍法。」烈風精闢的見解乾隆深表贊同。
玲瓏半信半疑,但還是到內室拿出自己的長劍,因為聽到烈風提及「劍」,令她血液裡的「劍癮」又犯了,非得盡情揮灑一番不可。
雖然只有兩位欣賞者,她還是煞有其事地對他們抱拳說道:「各位看官,小女子這廂獻醜了。」逗得乾隆開心大笑不已。
她盡其所能的搬出拿手絕活,而且一套比一套精采,絕無冷場,在最後壓軸時,她還聰明地表演了一套「鳳舞雙劍」。可謂精采絕倫,將氣氛炒熱到最高點。
「精采、太精采了!」烈風和乾隆看得渾然忘我,熱烈的掌聲不絕。
而玲瓏在對上烈風灼熱如火的眸光時,心彷彿受到強烈的鼓舞,精神振起,忘卻了憂愁。
當表演終了,烈風和乾隆仍意猶未盡。
「若跟皇阿哥比起來,你的表現比他們任何一個都還要好。」烈風由衷的讚許她。
玲瓏聽在耳裡,甜在心裡,心情愉快地帶著他四處走走。
「這裡書風凜焉、劍氣颯然,可謂相得益彰,果真是個習武強身的好地方。」烈風一邊欣賞「書劍閣」內部陳設一邊的讚歎。
「可不是嗎。我經常待在這裡一整天就是練劍,練到幾乎廢寢忘食呢。」玲瓏自然的使出「天女劍譜」的招式,她告訴烈風這是不久前冷磊送給她的劍譜。
「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將整本劍譜給背起來了?」烈風嘖嘖稱奇。
「那是因為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啊。相不相信,我很會背書的喔!」這一點她絕對沒誇口。
「我相信,你是天賦異稟。我就沒這項本領。」他輕喟,不禁回憶起過往時光。
他的話像一壺又醇又香的甜酒倒進玲瓏的心窩,令她不由得醺然。
「我認為如果你好好地專注在劍術領域上,一定能開創出一片屬於你自己的天地的。」他真心建議,也得到玲瓏的同感。
對於烈風能夠迅速化解以前彼此所造成的敵意和陌生,乾隆讚不絕口。
玲瓏本性純真,但個性就是拗,只要不順她的心,她就反抗,先前逃婚就是一例;他原本擔憂不已,但是照目前小倆口漸入佳境的進展來看,他總算可以放心了。
在文武百官當中能夠挑中如此優秀的烈風,他可謂睿智英明哪!
玲瓏聽得陶然。甜言蜜語她聽得太多,太監、宮女讚美的話諂媚有餘、真誠不足,但烈風的話她可以感覺到那真的是出自他內心,沒有奉承虛偽。沒有矯情故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大提振了她低落的心情呢。
甜言蜜語她是來者不拒啦,可是她不希望人家是礙於她的身份而刻意巴結;更不希望人家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投她所好。
她突地露出奇怪的眼神。「喂,你那麼會說話,是不是用這些甜言蜜語打動了皇阿瑪的心,他才封你為『鎮國大將軍』的?」所謂……口蜜腹劍,她提醒自己不能被他的話沖昏頭。
「你說什麼?」烈風一愣。怎麼她又變回不講理的刁蠻格格了?
「丫頭……」乾隆板起龍顏,正色道:「你想皇阿瑪是那種聽人耳軟的昏君嗎?」
「玲瓏只是怕他暗地裡做出欺君枉上的壞事來。」她縮著脖子咕噥。
烈風氣結。「歡迎格格隨時前來我的『醉煙霞』查證,若有搜到一件違法的事,甘願受格格處置。」她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玲瓏露出「我一定會去查證」的表情。
乾隆搖頭苦笑。「烈風,這丫頭從小受朕的影響太深,滿腦子幻想出宮闖蕩江湖、行俠仗義,不愛女紅、就愛習武,她小時候還……」
「皇阿瑪!」玲瓏跺腳阻止乾隆的話,若不這樣,乾隆說不定會將她幾歲不再尿床的糗事也掀了出來。
烈風忍住爆笑的衝動,表情滑稽;玲瓏沒好氣地拐他一肘。
「對了,丫頭,你不是要去將軍府作客嗎?」乾隆提醒愛女要去赴宴的事。
這新建的將軍府原本是他要送給烈風做為他及愛女新婚的居所,怎奈好事難圓。
「可是冷師父又不去……」玲瓏緊蹙秀眉。
「格格該不會是怕我吧?」烈風故計重施。
「我會怕你?笑話!」玲瓏不知不覺中又中了計。
「那麼在下恭候格格大駕光臨。」烈風彬彬有禮地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