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餐廳有別於其他的,它的地點偏離市區,介於郊區的邊緣。餐廳是獨棟矗立,一眼望去,兩旁的參天古樹緊護著餐廳,在接近黃昏的時刻,看來顯得陰側側如吸血鬼的城堡。
「我們就是要在這間鬼城吃飯?」桑朵鷹提出質疑。
「你應該是個酷愛冒險又熱愛驚奇的女孩吧?」向華侖信心滿滿地提出自己觀察到的結論。
「一眼就被你看出來了,那我還有什麼可以隱藏的?」跟這種人在一起挺恐怖的。
「所以我挑了間特異獨行的餐館,包準你會印象深刻。」他領著他們進入餐廳。
迎面而來的侍者竟都穿著古裝,週遭的擺飾和木製的餐桌椅讓人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甚至還擺著類似古董的東西,她不禁好奇地湊近一瞧。
「這陶瓷可是真的?」她輕碰那只古董。
「這是明朝的東西。」向華侖賣弄著對古董的認知。
「這是仿明朝制的。雖然仿工精緻細膩,甚至連這角落有部分遺落的彩繪也仿出來,不過畢竟是贗品,和真品仍有差距。」藏頤解說著,這陶瓷花瓶本來有一對,在明朝時他曾見過一回,對此對花瓶印象頗深。
向華侖臉色鐵青,這明明是真品啊!
「到底誰說的才是正確的?」桑朵鷹問。
「我確定它是真的。」向華侖偏偏不信邪。
「這是贗品。」藏頤道,事實勝於雄辯。
「你是識貨人。」一個丰姿綽約的女人走來,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溫柔地笑著。
「甄弦,你來得正好,我記得你的店是不擺假貨的,但是今天來了一個善於狡辯的人,你對店裡所付出的心血在他眼底竟是廉價物。」向華侖義憤填膺地說。
「華侖,這是你不對,我說的識貨人是這位……先生。」甄弦閱人無數,從沒見過像藏頤那麼冷凝的男人,「上回有一家子的人到餐廳來,小孩子太頑皮將價值數百萬的古董砸了,為了防範再發生悲劇,於是這店裡的古董被我大量換血,絕大部分是贗品,真品不是被我冰封起來就是放置在最高層的地方。」
「這……」向華侖窘迫得說不出話來。
「藏頤,沒想到你對古董有這番研究,現在沒人敢瞧不起你了。我們找個位置坐下來吧。」
桑朵鷹拉著藏頤找到位置,甄弦笑看她的天真可愛。
「沒想到來這裡漏了那麼大的氣。」向華侖搖頭說。
「那個男人來頭不簡單。」這是甄純觀察出來的。
「哪有什麼來頭,不過是千金小姐的保鏢罷了!」向華侖也走近坐位坐妥、
他們很快地解決一頓飯,因為天色已經灰暗下來,
「時間過得真快。」向華侖沒料到她的吃飯速度驚人,但是他還是想多聊聊,「朵鷹,可以這麼稱呼你嗎?」
「又不會少塊肉,你想怎麼叫都隨你。」
「現在還早,冬天白晝總是比較短,」
「你的意思是還想再去其他地方?」桑朵鷹皺著秀眉問。
「我會尊重你的意思。」
「這……」她心念一轉,想要實驗自己膽量的心態又萌生,「好啊,但是你得先去付賬,然後再打包食物回去給老爹。」
得到首肯,向華侖對自己的魅力更有自信,立刻拿著賬單往櫃檯結賬去。
「你不怕嗎?」藏頤問,他沒忽略夜幕低垂。
「就算會怕死,也有你陪我。」桑朵鷹眨著慧黠的靈眸,拉起他悄悄地退出餐廳。
「你不等向先生?」
「讓他著急好了,免得以為我是個隨便上鉤的女孩。現在怎麼辦?得要找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躲起來,哪裡呢?」她急著思考。
藏頤笑了笑,「你會爬樹嗎?」
「不會……喂,藏頤,先別動。」她像發現寶藏似的,「你會笑耶,笑起來全世界的男人沒有你俊,女人沒有你艷,上天實在太厚待你了。」說著往他胸膛拍去。
「這棵樹雖高,枝幹卻密集又低,難度並不高。」他走到樹下仰頭估量,隨後指著某處,「你從這裡踏上去,很容易的。」
桑朵鷹為難地看著藏頤,藏頤努努嘴鼓勵她,「向先生快出來了。」
是哦,她分明是自討苦吃才會想出這個方法整人,還沒整到向華侖就先擺了自己一道。她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一步,藏頤托住她的纖腰幫助她攀爬。
「藏頤,我現在才發現我有懼高症,我不爬了,我放棄整他了。」她不敢回頭求情,怕自己失衡掉落。
藏頤本來想陪她玩到底的,她現在竟說要半途而廢,他只好展開雙臂說:「跳下來吧。」
「開玩笑,我連頭都不敢動了,跳下去我穩死無疑。」她的膽子縮得比綠豆小。
藏頤拿她沒辦法,一個箭步爬上樹幹摟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她輕盈的身子被他環抱滿懷。
「藏頤,你真不賴!」桑朵鷹在他懷裡手舞足蹈,突然想起什麼,又說:「老早這麼做不就得了,我們快上大樹。」
她是個善變的女孩!藏頤不多說什麼便將她帶往高處,身手矯健如貓。
「你真是個爬樹高手。」
「他出來了。」藏頤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漠,但是一顆赤子玩心卻被挑起,這全拜正在扮鬼臉的桑朵鷹所賜。
向華侖慌張地跑進跑出,最後他向甄統交代了些話,自己開著車離開了。
「你看,他像個傻瓜似的。這次只是小小地整他一下,要是他還不識趣地纏著我,我就對他不客氣了。」桑朵鷹撂下狠話,當她的整人遊戲完美的落幕後,才發覺她和藏頤有多相近,驀地也不知哪裡不對勁,整張臉火燙起來。
藏頤千年未曾感覺的心跳在那一瞬間竟鼓動起來,好像此時他才真正活著,而她也同他一樣亂了心扉。
桑朵鷹屏息地凝視著他,想撫平紊亂的心跳,愈想控制卻愈脫離掌握,這時候若是一般情侶必定會吻到翻天覆地。吻,她現在渴望藏頤的吻,於是她閉上眼。
在她還是張著眼睛不確定時,他還能駕馭蠢蠢欲動的情火,但是現在他失控於她大膽的邀請,狂熱地覆上她兩片朱紅的唇辦。
如狂風驟雨般掠過兩人的情感地帶,將他們原本不可能撩動的情感釋放出來,他不知道自己也有狂猛熱情的一面,她則體會出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道理。
藏頤捨不得又吃驚地離開她的唇,他做了件逆天背道的蠢事,他怎能和凡人有親密的接觸呢?
桑朵鷹張開迷醉的雙眸,羞怯又癡狂地凝睇他俊美的臉龐,她想要說些什麼,忽然眼裡出現另一張臉。
「啊,狐狸!」她尖叫地推開藏頤,身體加速地往下墜。
藏頤想也沒想地跳下近二樓的高度抱住她,乎穩地落地。
她幾乎嚇昏過去,全身軟綿綿地依偎在他懷裡,突然又尖叫出聲:「狐狸!」
藏頤的俊臉倏地僵硬如臘。她發現他是妖狐了?她對狐狸的排斥,使得一波波突來的打擊衝擊著他的心,他頓時無話可說。
「老爹取名字可真有一套,它真的是跟屁蟲一隻。」她畏懼地望著樹上。
小狐狸聽到「屁蟲」兩字,開心地往她懷裡一蹬,嚇得她慌忙地躲到藏頤後面。
「藏頤,別讓它過來,快趕走它,回家也好,流浪也行,就是別讓它靠近我。」
「原來是你。」藏頤偷偷吁了口氣,所幸不是發現他是屁蟲的同類,要是哪天她識破了,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任何情分存在,連同剛才的吻都會被遺忘。
夜幕已經籠罩街道,星子稀疏地散落在黑夜裡。他戴起備用的墨鏡掩飾落寞,也掩飾那雙熠熠生輝的瞳眸,朝後頭的桑朵鷹道:「回家吧!」
她偎在他身側與屁蟲保持距離,儘管屁蟲若有似無地朝她發出喜愛的電波,卻看得她全身直打哆嗦。
「被狐狸愛上是天大的不幸!」她嘀咕著。
藏頤墨鏡後的眼驟然神傷,他不明白為什麼情緒會突然低落,但喜怒哀樂漸漸被桑朵鷹操縱,這卻是無庸置疑的。
「原來在黑夜裡也有漂亮的時候。」她望著稀落的星子和下弦月。
「你不再害怕了?為什麼?」
「因為有你在啊!」她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而酡紅了臉,她暗自掌個嘴,「反正只要有人陪我,我就不再害怕了。」她解釋,但她的實驗也有了結果,果然是因為藏頤。他究竟是使用何種魔力安撫她的恐懼?她不明白,但是一旦有他,她就能把黑夜當作是另一個變相的美麗。
「藏頤……」她訥訥地仰頭喚著,剛才的吻可是意外?或是他如同其他男人一樣會對她心動?但見到他冰峻的臉龐,她的話躍到喉間又吞回去。
「什麼事?」困擾著他的情樣使他忽略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沒什麼。」她忍不住對著屁蟲齜牙咧嘴,要不是它突然跑出來嚇人,藏頤或許會解釋那個吻,但是全讓它給攪和了。她用唇語告訴它,總有一天她會將它丟到山上,使它找不到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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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桑學任氣急敗壞地教訓女兒。
眼神犀利地鎖定藏頤,冷冷地命令:「到我書房來。」他旋身便走。
「老爹,不關藏頤的事,是我——」
藏頤拉回她,淡然道:「你現在說什麼都多餘,他正在氣頭上。」
「但是他不該把責任歸咎於你,看老爹的樣子一定要趕你走。藏頤,你千萬別答應,好不好?」她懇求著,不知不覺對藏頤的依賴心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藏頤想一口否決,畢竟小狐狸已經找到,只差與師父的聯繫而已,他無法久留於凡間,更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但是他卻狠不下心拒絕她。
「桑先生不見得要討論這件事。我進去了。」
進到書房,桑學任擺脫父親的慈愛,擔憂和憤怒,相當威儀又冷靜地等待他來。
「你是因為交易條件留下來的,為了朵鷹,我可以冒險用你,但是這不表示我信任你,要證明你的能力有個方法——」
「桑先生,我為了狐狸而幫你說服女兒接納向先生,這是很公平的交易,若是你再提出其他條件,就違反了雙方之前的約定。」藏頤道。
「我這麼做是有欠公平,但是我全是為了朵鷹的安全著想,若是你覺得對你有所不公,我不會留你。」桑學任完全是老大的口吻。
這可以用愛女心切來形容吧!藏頤思量著。
「你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不過是排解一場小糾紛。翼幫和金旗派這兩個小幫派旗下的兄弟為了一場賭博而動了干戈,驚動幫派上下的主子為他們解決,卻沒想到連主子都談不攏,所以我要你代替我去平息這場紛爭。」桑學任簡單扼要地說明。
「時間、地點?」
桑學任挑眉欣賞他的自若果決,嘴角輕輕一揚,「明天,地點在這裡。」他拿了張紙給藏頤,「我會派幾名手下給你。」
「僅此一次。」藏頤強調,收好地址轉身邁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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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藏頤依時間來到現場,兩幫的人正惡言相向、劍拔弩張。難道是線報的時間給錯了?這兩幫人看起來已經對峙很久,而且情況並沒有改善,反而更糟。
他邁開大步朝兩幫人馬而去,在他不及趕到時,兩幫人馬便一觸即發,爆發一場腥風血雨,頓時場面失控,喊殺喊打和兵器相接的聲響震天。
跟他來的手下只道:「來晚了一步。」然後心有餘而力不足地在原地靜觀其變。
藏頤見到有人受傷倒地,持刀之人正一刀往倒地之人的肚腹刺去。藏頤身形飛快地攔下持刀人並搶下刀械,洪亮地叫所有人住手。
桑學任派來的手下怔怔地看他無所畏地衝進刀光劍影中。他不明白自己的立場嗎?他們是來當和事佬,可不是來打架。
就算有人聽見藏頤莫名其妙竄出的聲音,但是想要立刻停手是不可能的,因為一停手,被殺掉的可能是自己,所以現場沒有人收手。
藏頤見大家沒有停手的準備,眼一凜,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他們手上的刀一一砍落,他敏捷迅速的身手令所有人為之咋舌,每個人手上都沒有武器可用了。
正當一切靜默得詭異,藏頤正打算將此行目的說明白時,身後一個人掏出腰際的匕首往他背上砍去,藏頤急促地閃開,但由於距離太近了,肩膀仍被劃開一道血口。
那人還想再補一刀,卻在見到藏頤眼底的冷凝時震懾住。
鷹煞盟的人這時才回到藏頤身邊,其中一個開口道:「我們是鷹煞盟的人。」
「什麼?」兩幫的人都非常震驚。這件事什麼時候傳到霸主耳裡的?一旦驚動鷹煞盟,他們的地盤可能會被削弱的。
砍傷藏頤的人更為驚詫,立刻往地上一跪,祈求藏頤的諒解。
「為了點芝麻小事弄到兩幫人起火,更惹惱桑先生,值得嗎?」藏頤連眉都沒皺一下,冷凝的表情如一,彷彿肩上的鮮血是假的。
兩幫人馬支支吾吾的,幫派裡全是烏合之眾,你看我我看你沒個頭頭出來。
「有誰能拿主意的?」藏頤義問。
這時兩個躲在眾人後畏縮的男人才走出來,一點姻當也沒有。
「桑先生希望你們談和,」
「是、是。」兩個人忙不迭地點頭,雙方並很有默契地握手以表誠意,他們誰也不想在太歲頭上動土。
「並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請桑先生放心。」兩個人又附和道。
藏頤轉身就走,鷹煞盟的手下跟上來,道:「你的傷要到醫院去。」
「不用。」藏頤冷冷地道。這裡離師兄的住處不遠,「請你們回去告訴桑先生,我去找個朋友。」
「是。」鷹煞盟的人不知不覺中將他奉為上司般尊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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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桑學任聽過後很滿意,「你說他受傷了?」
「是。但他拒絕上醫院,要我轉達你他要去一個朋友家裡。」
「行了,你下去吧!」
手下走了後,桑學任細細地回想藏頤的一切。若是能讓他成為手下的一員,那麼鷹煞盟會如虎添翼,但是要用什麼方法說服他呢?
一會,桑朵鷹氣沖沖地進來,質問:「老爹,你竟然讓藏頤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他可不是混黑道的兄弟!」她找不到藏頤就覺得奇怪,遇到老爹的手下隨口問問才問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過是測試他的可靠性。」
她環胸惡笑著,「結果如何?可讓你滿意了?」
「朵鷹,我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鷹煞盟從不收留來路不明的人,為了你一句『朋友』,我已經破例了。」
「我不需要你特別優待我。藏頤受了重傷,對不對?」平日的嬉笑不復見,她幾乎是怨恨老爹地問出這句話。
「他去了朋友那裡,我給他高彈性的空間和自由。」在他手下做事,可不能辦完事卻不回稟的,藏頤卻又享了一次特權,他對藏頤已是寬貸有加了。
「老爹,我希望你認清一件事,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傀儡。」她氣憤地奔出門,直往大門去。
雖然沒有四大悍將坐鎮,陣式仍是相當龐大。
「我要出去!」她朝著屋裡的主人大喊。
桑學任站在門口手一揮,手下立刻退開兩旁。
桑朵鷹頭也不回地跑出去,桑學任派了兩名手下跟著她。
雖然興潮幫靜得可怕,池胥儒也不見了,但他依舊不放心她落單。可這時候讓她出去透透氣,散散怒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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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朵鷹的朋友寥寥可數,在複雜的心情下,她第一個想到的是董希。一開門,便見到董希拿著一塊染著鮮血的白布怔怔看著她。
「董希。」她沒心情去理會董希乍見她時匆忙地將白布放到背後的行為。
「你今天怎麼有空?伯父願意讓你自由出入了嗎?」董希不自在地笑著,心中還掛念著臥房裡的兩個大男人,譚-天正在為藏頤運氣療傷。
「你好像不歡迎我?」她睨著董希掩飾的笑容。
「怎麼會?你多心了。我到廚房切水果,你先坐一下,別亂跑哦!」董希又遮掩地退出客廳。
「董希。」她的呼叫令董希頓了腳步,背影一僵,「有人受傷嗎?」
「這……朵鷹!」董希還來不及找借口,桑朵鷹一把扯過白布。
「流這麼多血還能活嗎?」桑朵鷹眼睛尋到地下的滴滴血漬,還沒凝固呢!她的目光落在一間臥室的門上,好奇地靠過去。
「朵鷹,不能去,-天正在為一個患者看病,你去了會打擾到他們。」
「看病不在醫院卻在家裡?你想騙我?是不是你們夫妻倆窩藏嫌犯?」她直覺認為董希閃爍其詞,裡頭一定有文章。
她動作利落地走到那扇門,一打開來,她愣住了。
「藏頤!」她尖叫地快步到藏頤面前,看到譚-天正為他的傷口敷藥。那怵目驚心的傷口令她幾乎昏厥。「你傷得好重。」她的手顫抖地交握。
「小意思而已。」藏頤無所謂地道。
她被他的態度激怒,氣得大叫:「你把自己當什麼了?老爹叫你當走狗你就去當,把命賭著玩,這可會死人的,你明不明白?」
「朵鷹,你們認識?」董希問。
「認識得綽綽有餘!男人總愛逞強好面子,這麼重的傷他竟然不在乎,他哪有這麼多血可流啊?」
董希竟有種看到以前的自己的錯覺,那是剛認識譚-天的時候,但她希望她看錯了。朵鷹若是對藏頤動心,情路上的坎坷會不斷,更何況他們的地位並不平等,當初和譚-天能相守相知也是耗了很多心血換來的,她不希望朵鷹步上她的後塵——要是還能挽救的話。
「朵鷹,就讓他休息吧!我們到客廳去。」
兩個女人到了客廳,董希率先開口:「你來找我一定有事,對吧?究竟是什麼事?」
「還不是為了他。」她向臥室斜斜腦袋。
「你好像很緊張他?」董希試探地問,見到桑朵鷹不期然地臉紅,她心中警鈴大響。
「誰緊張了?他是我家的客人,老爹竟然讓他去平息黑道的干戈,我只是覺得老爹有愧於他。」
「沒有最好,他……不會是個攜手一生的好對象。」董希聽得出她的借口牽強。
桑朵鷹好奇地直想問為什麼,但是董希想看穿她的眼神令她收口。「你在說什麼?我可不是飢不擇食的女人。」她心虛地咳了聲。
「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
董希的認真好像在預告不祥,她忍不住還是問:「為什麼?藏頤他人不壞,就算我不喜歡他也會有人喜歡,你的話會讓人懷疑藏頤的人格的。」
董希輕歎了一聲,終究挽不回。「記住我一句話,愛上他會吃盡苦頭的。」她點到為止,起身進廚房去。
董希的話迫使她得用大腦去思索對藏頤的感情,她不討厭藏頤,對一向厭惡男人的她來說是難得的,但是她愛藏頤?這是笑話嗎?可是她卻笑不出來。
「朵鷹。」
「啊?」她一仰頭便看到藏頤,倏地心臟急促地在胸口起伏,她彷彿見鬼似的移到另一端的沙發。
藏頤皺著眉頭,董希正端一盤水果放在桌面。他不禁要懷疑董希趁機報仇,跟她說了什麼。
「幹嗎瞪著我?」董希不明所以的問。
藏頤眼光冷了下來,「跟我來。」
「拉我到這裡做什麼?-天可在家裡,你沒機會傷我的。」就算她害譚-天不能成仙成佛,藏頤也用不著對她恨之入骨吧?
「你對朵鷹說了什麼?」他開門見山,不刻意解釋自己從未想過要傷害她。
「沒有啊!」
「她怕我。」
董希驚訝於他眼底一瞬間的擔憂,原來藏頤的冰心不過如此,譚-天卻將他說得像神仙似的六根清淨,她現在有必要重新看待他。
「我叫她別愛上你,否則不見得會和我一樣僥倖。」
他驚嚇不小,桑朵鷹會愛上他?「你真多嘴。」
「有些話是必須提醒的。」
藏頤冷笑,「是你不夠瞭解她,她不愛男人。」
董希錯愕,但是她不可能看錯的,一定是哪個環節沒弄清楚。「藏頤,那你呢?你對朵鷹是怎麼想的?」
「這點沒必要告訴你吧?」
「不管你怎麼想,你絕對不能傷害她。」董希為了朋友可以赴湯蹈火,就算和藏頤翻臉也不在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丟下這句話,藏頤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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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希的一句話殺傷力好大,桑朵鷹從昨天回來後一直躲著他,他一天不問清楚她避開他的原因,他就滿腔堊念不得紆解,但是他卻猶豫怎麼開口問。
「啊!」尖銳刺耳的叫聲自桑朵鷹的房裡傳出來。
藏頤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她房裡,登時愣住說不出話來。
桑朵鷹雙手舉高枕頭正打算將偷溜進門的屁蟲給趕出去,怎料她的一聲尖叫引來藏頤,這不打緊,主要的是她正在換衣服,現在身上只著一件薄紗睡衣,若隱若現地勾勒出渾圓小巧的雙峰和畢現的窈窕曲線。
她忙不迭地將枕頭往胸前一遮,躲進被窩裡,老羞成怒地大罵:「藏頤,你闖進來幹什麼?」
「我……對不起……」藏頤百口莫辯,看到她沒事,才安心地退出房間。
「等等,把那隻狐狸帶出去。」她憎厭地瞪著屁蟲。
原來是它惹的禍,藏頤喚著流連忘返的屁蟲,可是它不理他,繼續參觀她的閨房,還跳到床上去。
桑朵鷹為它突來的舉動嚇得又尖叫連連,倉皇地從床上跳下來奔到藏頤身邊,身軀顫抖地偎著他。
「我弄不明白造物者幹什麼創造狐狸來嚇人,要是我膽子不夠強壯,可能會有破膽之虞。」她嘴裡不斷叨念著。
她討厭狐狸已不是新鮮事,藏頤雖然看慣了,但她言詞的厭惡仍教他心頭悶悶的。不過當她又如以往似的拉著他的手臂尋求保護,他沒來由地喜歡這種感覺。
「她不喜歡你這種胡鬧的方式。」藏頤對著屁蟲道,屁蟲似乎正用眼神跟他溝通,「就算喜歡她也不行,下次別再偷溜進來。」
屁蟲果然乖乖地踏出房門,往它的巢窩而去。
「你真行,三兩句話就將它打發,你是用什麼方法和它溝通啊?」桑朵鷹撫著胸口。
藏頤沒有正面回答,「換好衣服到客廳找我,我有話要問你。」
他灼熱的目光令她一驚,她驚覺自己正失禮地抓著他手臂不放,立刻抽回手,並關上房門。
當她再度出現在藏頤面前時,整個人顯得侷促難安。
「你找我有事嗎?」她的心臟在他抬起頭來望著她時,跳得更加劇烈。究竟是怎麼回事?平常和藏頤再貼近也沒這種感覺,卻因董希的話莫名地擾亂了心湖。
她的不安,藏頤看在眼裡,她會避著他一定有理由,但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不如趁此機會將這場荒謬的交易結束。
他淡淡地開口:「你覺得向先生如何?」
「為什麼問這個?」桑朵鷹有不好的預感。
「他不過是自大些,其實沒什麼大缺點。」
「你想說什麼?」她怒氣漸升。
「我希望你聽從父命和向先生交往看看。」
她錯愕地呆了幾秒,「你徹底地被老爹洗腦了?」
「你不是無法去愛男人,是你不願意而已,先試著接納他,也許你對男人的偏見會有所改善。」
「老爹不瞭解我不怪他,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輕易接納男人卻逼著我去做,你根本不能體會我的感受!」
她憤怒地吶喊,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不行動永遠不會有進步,我不是逼你,而是在鞭策你。」他的語氣冷冷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你樂意見到我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在意他的感覺。
藏頤清澈的眼底浮上一抹憂傷,他站起身面朝著大門外的陽光,孤寂強烈地投射在他千年的身體上。
「為什麼不?」他回頭一笑,在此刻才明瞭口是心非的痛苦。
「你真的毫不在乎?」她想再確認一次。
「我樂見其成。我打擾得夠久了,完成你們的事以後,桑先生應該不會為難我。」師父為什麼還不聯絡他?是火劫未過嗎?他很想立刻拋開這趟渾水回到狐閔峰。
「原來你想離開,所以才急於撮合我和向華侖?」
「我不能失信於桑先生。」
「要是我有喜歡的人呢?」她突然有此一問。
藏頤霍地轉身向她,眉頭緊皺地問:「誰?」他為自己的急躁憤然。
「就是你。」她斬釘截鐵地說。
「我?」藏頤一震,緊繃的神經卻得到釋然,他無法解釋萌生的喜悅,他不應該有這份喜悅的。
桑朵鷹大膽地告白後,自己也慌亂無度,「我也是莫名其妙的,但是我確定除了老爹外,你是我第一個有好感的男人,所以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她還不確定愛不愛他,藏頤不知該放心或失望。
他妖狐的身份干擾著他,他和桑朵鷹不見得能和師兄一樣僥倖,況且要換得這份真愛太奢求了,世間有幾人能像董希一樣不在乎師兄的身份?別人他不敢斷定,桑朵鷹卻肯定做不到,她太憎恨狐狸了。
趁大家的感情仍未深陷,趁早懸崖勒馬,了卻這段剛發芽的情苗吧!
「你不過是習慣我的存在罷了,那不是愛,當你擁有為對方犧牲生命的胸襟時,那才叫愛。」師兄和董希的愛就是用性命換來的。
「愛可以培養。」
「但我絕對不會愛上你。」他絕情地道。
「為什麼?」她走到他面前,心碎地望著他。她還沒愛上他嗎?可是為何他的話卻令她百般難受,這就是愛嗎?
藏頤幾乎承受不了她絕望的臉龐,正當無法做答時,桑學任和向華侖說說笑笑地進屋來。
「朵鷹,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哦!」桑學任開懷不已。
「我想知道為什麼?」桑朵鷹咬著下唇,臉色發白。
「沒有理由,」藏頤殘忍地斬斷她的情絲後轉向桑學任,「桑先生,我出去,你們慢慢聊。」
「藏頤,你不需要迴避,這件事你也有分。」桑學任示意大家坐下來,才發現女兒不太對勁,「朵鷹,怎麼無精打采的?」
「剛睡醒。」她隨口敷衍,心碎地凝睇藏頤不在乎的面龐。
「還沒刷牙洗臉嗎?」
「沒時間。」
「那就快去梳洗,免得讓華侖看笑話了。」桑學任對向華侖歉然一笑。
「那不正好,這就是我原本的面目,要是他想泡我就要習慣我沒有打扮的醜樣,」她踱到向華侖面前,「看清楚,你眼前不夠亮麗的臉龐就是我的真面目。」
向華侖的微笑沒變,「你不需要靠粉妝扮也很清麗可人,」這番活不是敷衍,是發自他內心的真言。她的真性情開始在他心田發酵,他想他是對她認真了,否則今日也不會特地上門來。
「狗腿。」她啐了聲。
「朵鷹,起床氣別發在華侖身上,快進去梳好頭再出來:」桑學任催著。
「華侖都不介意,老爹,你介意嗎?或者藏頤會覺得礙眼?」她冷哼,坐下來,「這家裡頭我是大小姐,誰敢吭聲說我不是?」
她正在生悶氣,找出氣筒發洩,藏頤看得出來,但是另外兩個大男人為了一件大事正興致高昂地談論起來,忽略了她言辭中的絕望。
「朵鷹,你不是嚷著老爹沒空陪你到日本玩嗎?現在只要你一點頭,就有個紳士當導遊。華侖為了公事要去日本洽公,正巧他也計劃在日本逗留數日,他願意帶著你同行,你覺得如何?」桑學任緊抓著這個機會,此遭必定要把女兒給推銷出去。
「朵鷹,我對當地相當熟悉,我在那裡也有置產,別墅環境優雅迷人,很適合度假放鬆心情。」向華侖也努力遊說。
「女兒,放棄了這次良機,可能要等八百年,老爹才會拖著一把老骨頭陪你去哦!到時候你還要照顧老爹,玩起來就不盡興了。」
「朵鷹,我洽公只要一天就能完成,剩下的時間我全數拿來陪你,你想玩幾天我就陪你留幾天。」
「女兒——」桑學任又要開始遊說,桑朵鷹的一個眼神令他住了口。
「我沒有說不去,你們又臭又長地說了一堆不嫌累嗎?再說下去,難保我會改變主意。」桑朵鷹賭氣地道。藏頤要撮和他們,好,她就讓他稱心如意,
向華侖和桑學任都笑咧了嘴,尤其桑學任更是狗腿地開了幾張口頭支票給桑朵鷹,要豪華屋邸,百萬轎車等等物質上的東西,他絕不吝嗇提供,
藏頤如一具沒人氣的藝術品站在一旁,他感覺自己像局外人似的,桑學任究竟留他下來做什麼?
「朵鷹,你不需要準備些什麼,因為我全為你備妥了。」向華侖體貼地道。
「一個大男人能像你想得那麼周全,我這個做爹的留在家裡才不會擔心遠在日本的女兒,華侖,你可要好好照顧朵鷹哦!」桑學任道。
「伯父放心。那麼,我回公司了。」
桑學任對他離去的背影滿意不已,「有為青年。」
藏頤和桑朵鷹同時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朵鷹,看看你蓬頭亂髮的,別在這裡嚇人了。」
把桑朵鷹趕走,桑學任示意藏頤坐下來。
「到現在我還不能確定興潮幫已經罷手,尤其是池胥儒的行蹤秘密,我已經派人調查他的動機,在這期間我得確保女兒的安全。她到日本能避開興潮幫的糾纏,但是送她到日本沒個能人在她身邊,我依舊會寢食難安,所以你要時時刻刻跟著她。」桑學任用主子的口氣命令。
「桑先生,我並不是你的手下。」
「但是我們交換的條件還存在。而你必須撮合他們,這是你答應過的。朵鷹將你視為朋友,對你的活較能人耳,你多替華侖美言幾句,她自然會敞開心扉接納他。」
「朵鷹能接納向先生固然是好事,但是她還年輕,向先生也許不是她生命中最好的男人。」他忍不住要探索其中的原故,桑學任何苦逼得那麼緊?
桑學任眼神突然黯然,「家醜不可外揚,但是,讓你知道對你會比較公平。因為打一開始我就對你隱瞞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
「朵鷹她不愛男人。半年前我無意間知道後,立刻為她找婆家,這孩子對男人的偏見一日不改,我就無法放心。華侖是個不錯的男人,肯上進、知書達禮,是斯文紳土,得夫如此,夫復何求呢?希望你能原諒我的私心。利用你化解她不正常的心結。」他很誠懇地請求,這就是父母心。
原來桑學任已經識破了。「既是朋友,我會盡力。」
「你的肩傷好點沒?」
「不礙事了。」
「你雖然不算我的手下,但是我很信任你。日本之行請你多費心,無論成功與否,回來後你便是自由之身,屁蟲當然遵照約定讓你帶走。」想要留住藏頤成為手下的美夢只好作罷。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