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情夢 第八章
    《再見了!愛人》是華司澈首次觸電拍電影。紫儀中午來探班,拍攝的現場外圍已經聚集了無數的影迷,大多數是年輕的女孩子。

    紫儀從她們身邊走過,竊竊私語隨風就可刮進耳朵裡——

    「看啊,蕭影!她好美哦!不愧是亞洲第一美女!」

    「華司澈也好帥啊!我好崇拜他哦。」

    「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了,如果有的話,我寧可一頭撞死。」

    「我聽我在南苑學園的朋友說,華司澈好像還沒有女朋友呢。」

    「哦,謝天謝地……」

    紫儀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穿過,走進片場,看看還在場中拍戲的華司澈,轉身先進了休息車。

    林雁容正在裡面看劇本,隨意和她點點頭算作打招呼,指了指旁邊的小冰箱,「裡面有飲料,要喝自己拿。他們這一場就快拍完了。」

    紫儀剛剛打開冰箱,外面已經傳來「cuT!OK!」的聲音,很快,華司澈和蕭影就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有人為蕭影遞過飲料,華司澈則順勢坐在紫儀身邊,拿過她手裡的礦泉水瓶直接就喝。一旁的林雁容微微一蹙眉,但沒刻意說什麼,只是通知他們,「下午的戲可能要改到晚上拍,因為租用的酒店臨時有些變故,要到晚上十點以後才能讓我們用。」

    華司澈沒說話,蕭影先皺眉說道:「怎麼那麼麻煩?晚上十點我還有個應酬要去,實在不行就改期吧。」

    林雁容說:「蕭影,你最近的應酬是不是多了點?應該注意一下,女演員最重要的是保持良好的睡眠和飲食,這樣才能永葆青春。」

    「你是說我老了嗎?」蕭影眨動著長長的睫毛,笑著看她,「放心,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就是想跑,今天有你監場,我怎麼也要賣你這個面子啊。更何況……」她的手若有意若無意地拂了一下華司澈的臉頰,媚笑著,「今天和司澈有這麼一場重頭戲,我怎麼捨得丟下他一個人呢?」

    紫儀不太喜歡蕭影這麼隨意放縱的性格,對於她過分親暱的動作只是覺得刺眼。因為蕭影的話令她不放心,於是她輕輕問華司澈:「是什麼戲?」

    華司澈把手邊的劇本遞給她,指指上面的字,紫儀剛要看,卻被蕭影攔住,笑嘻嘻道:「小妹妹,勸你還是不要看,否則會吃醋的哦。」

    紫儀看著華司澈略顯尷尬的神情,若有所悟。

    

    沒想到晚上會是一場如此激情的戲。

    紫儀站在哈里森酒店的大堂,看著那一對雖然隱藏在角落其實卻已被無數雙眼睛緊緊盯住的靚麗的男女,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這場戲是說華司澈扮演的男主角終於找到了已經分手卻仍仍深愛著的女主角,苦苦規勸她重歸於好的一幕。

    台詞並不多,關鍵是華司澈和蕭影的一場吻戲,因為兩個人接吻的狀態都不好,這一條總是過不去,只有擁抱在一起,長長久久地吻完一遍又一遍。旁邊人看得很過癮,但是身處其中的兩個當事人卻漸漸沒了感覺。

    紫儀開始是站著看拍戲,到後來是跑到吧檯要了一杯冰水,獨自坐在一處很遠的沙發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有人影罩住了燈光,回頭看,正好看到華司澈在旁邊坐了下來,大概是因為一天的工作太疲倦,他的臉色不太好。

    「要冰水還是酒?」紫儀低聲問。

    他搖搖頭,斜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沉沉地說:「我有些睏,真想睡一覺。」

    「還要多長時間才能拍完?」紫儀問。看看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

    「不清楚,導演說還要趕拍一場夜戲,也許會拍到明天早晨吧。」可能是沙發太小,華司澈坐得不是很舒服,身子一斜,頭很自然地靠在了紫儀的肩膀上。

    紫儀一楞,想扶他重新做好,但是轉眸間看到他疲憊不堪的臉,心頭一軟,沒有動他,自己也就僵直得坐著,任他這樣靠著自己休息。

    這時候,紫儀其實也有些累了,朦朦朧朧地眼皮也在打架,剛剛合上眼似睡非睡之時,就聽到華司澈在問她:「紫儀,你沒有生氣吧?」

    「什麼?」紫儀迷迷糊糊地回答。

    華司澈的聲音就在耳邊,雖然很輕但是字字清晰,「拍這種吻戲我也是身不由己。吻蕭影的時候,我其實一直把她幻想成你,可惜你就在身旁,我無法做到置你於不顧。」  

    紫儀鼻子一酸,柔聲安慰;「別傻了,我不在乎的。」

    華司澈忽然坐起身,看著她,深深地蹙緊眉,問道:「你不在乎麼?一點都不在乎?無論我和別的女人如何親熱,你都可以無動於衷?」

    紫儀苦笑著用手指撫平他額頭蹙起的細細皺紋,輕輕地歎息:「司澈,別這麼任性好嗎?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他的眉心依然揪緊,不經意間已經握緊了她的手,很認真地說:「向我保證,你在意我!」

    紫儀努力地對他擠出一絲微笑,「好吧,我保證,我在意。」

    「說得真敷衍。」他仍然不滿意,但是看看自己的手錶,原來這麼晚了,看到她也是一臉倦容,忍不住說,「你先回去吧,這裡人很多,不用你插手了。」

    「要趕我走了?」紫儀從身後拿起皮包,裝作要走的樣子。

    華司澈又拉住她說:「別誤會,我是怕你累到。明天中午我還有個電視訪問,你要是能來就一起來吧。」

    「服裝準備好了嗎?」紫儀問,「要不要我先去你家幫你準備好?」

    「好吧,林姐說穿上周從巴黎買回來的那一身,天藍色的。」華司澈雖然放開手,但是卻將她拽到別人看不到的角落,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低聲說:「等我回去再走,好麼?」

    「嗯。」紫儀應著,悄悄離開了拍攝現場。

    

    開車回到華司澈的公寓,到門前拿出鑰匙開門的一-那忽然覺得周圍有什麼聲音,她警惕地看看四周,又什麼都沒有發現,以為自己多心,朝自己笑笑,打開了門。

    按照華司澈說的找出那身衣服,幫他重新熨燙了一遍後掛在了臥室的衣架上。這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華司澈仍然沒有回來。靠著椅背等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睡了一會兒,她忽然感到有人在將她輕輕抱起,一驚之下睜開眼,華司澈就在她身邊,正抱著她,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司澈,你回來了。」

    她揉揉眼,想起來看表,被他用棉被蓋住身體,然後搖搖手指:「你現在需要休息,別管時間了。」

    「你也很累啊。」她看得出他臉上那深深的倦意和有些充血的眼睛,這都是熬夜所致,不禁令她心疼,「以後不要這麼拚命了,合同上的工作不是一天之內就可以完成的啊。」

    「總要去努力的,不是麼?」華司澈笑著凝視著她尚帶睡意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紫儀沒有掙扎,只是輕輕呻吟一聲後,就熱烈地回應。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會越來越沉淪於他的吻中,儘管她深深知道這是危險的,無論是愛上他,還是被他所愛,都是危險的,錯誤的。但是每次被他擁抱在懷裡,被他恣意地索吻,她仍然無力抵抗,所有原來堅固的心靈防堤在他面前輕易就可崩潰。

    「司澈,我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每次被他吻過,她都會深深地歎息著問他這句話,她很矛盾,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他略帶惡作劇般的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邪笑著:「問問你自己,愛不愛我?如果愛我,就是對的,別管其他。」

    他好像從來都不會害怕,也不懂得害怕。紫儀歎息著,如果自己能猶如他一般的勇敢,也許他們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被他擁抱著的感覺,好像沐浴在烈火一般的艷陽之下,他火熱霸道的愛不允許她去害怕,只有全身心的去感受他的人,他的心。

    「司澈……我愛你……」她情不自禁地幽幽吟出這三個子,卻似歎似詠。他的眸中倏然亮起奪目的神采,握住她的肩膀,情急地說道:「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我不記得我剛才說過什麼了。」

    她羞澀地將臉埋進被單中,被單又被他拉開,以吻相挾:「說不說?不說我可就要吻你了!」

    她還在矯情地死不承認,「不說不說!」一邊還不知好歹地叫著他的小名,「寶寶,別鬧了,明天,哦不對,是今天還有工作呢。」

    「不許叫我寶寶!」他板起臉,「我可不想在你心中總被看成是小弟弟的形象。」

    「就要叫,寶寶,寶寶,寶寶……」她嬉笑著反抗他強制的擁抱,最終敵不過他的力氣,只有投降,「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

    「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他命令著。

    她含著笑,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就更想笑,於是他就一遍又一遍地吻她,直到把她所有的笑都吻住,讓她的心中只有柔情沒有痛苦。她盈盈笑著,不知道為什麼,眼中忽然有了一滴淚,抱住他,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出那三個字:「我愛你……」

    於是他也抱緊她,生怕她會反悔,會收回這三個字。在她的耳畔,他同樣深情地說:  「我也愛你,紫儀……」

    我愛你,這亙古不變的,情人之間最簡單的一句情話,幾千年來打動過多少情人的芳心。

    她雖然不知道她是否能這樣叫著他直到永遠,但是這一刻,他們真誠而徹底地擁有了彼此的愛。

    

    快到中午的時候,華司澈和紫儀一起來到公司,準備坐車去參加電視節目。一進公司的大門就覺得氣氛不對,所有人都用一種暖昧而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躲在遠處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兩人走進林雁容的辦公室,林雁容的一張臉冷如秋水,盯著他們,聲音中沒有一絲喜色:「你們可來了?看看你們做的好事!」

    她「啪」的一聲甩過來一份雜誌,雜誌的封面赫然印著紫儀站在華司澈公寓門前手拿鑰匙的照片,旁邊還配有奪目的標題:「當紅偶像華司澈原來也有秘密情人?!」

    翻開雜誌的裡面,密密麻麻都是所謂的「獨家新聞」,不僅把華司澈和紫儀的同學關係調查得一清二楚,而且還對兩個人的感情分析得頭頭是道,紫儀一邊看著,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冷,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了,可你們就是不聽!」林雁容恨恨地說,「現在可好,怎麼辦?不出兩天,你們的事就將被傳得滿城風雨,華司澈的這部電影就快拍完了,發行的對象就是針對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女生,如果她們心中的白馬王子突然間被一個灰姑娘橫刀奪愛地搶走,你們知不知道後果會怎樣?!」

    紫儀的臉頰蒼白,忽然間,她覺得一切都顛倒了。

    早上那幸福的一刻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是恍如昨日,她只聽到自己顫抖著聲音問:「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有!就是華司澈馬上召開一個記者見面會,痛斥這篇報道嚴重失實,澄清你們的關係只是同學,你只是他的助理,沒有任何感情糾葛。」

    「好……」紫儀慌張地點頭。

    華司澈卻從容地說:「我反對!」

    「司澈……」紫儀緊張地看向他,不知他要做什麼。

    華司澈只是漠然看著雜誌,說:「我不想撒謊,也不想否認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的的確確在相愛,我並不在乎是否會影響我的個人形象。」

    「你以為你只是你自己麼?」林雁容哼哼冷笑,「你既然和公司簽了合同,代表的就是公司的形象。合約書中明確規定,你有配合公司維護個人形象的義務。眼前就是這條合約履行的時候了。華司澈,你要明白,你現在不再是南苑學園裡那個自由的太陽神之子,也不是華氏集團裡的公子哥,現在的你,如果想像當年一樣瀟灑摔琴而去,一定要經過公司的同意,否則都是違約。」

    華司澈淡漠的神情越發的凝重,口氣挑釁地問:「那就是說,簽約之後的我也失去了愛人和被愛的權利了?」

    「某種意義上講,也可以這麼說。」林雁容針鋒相對。

    「司澈,冷靜一點!」紫儀擋在他身前,將他拉到林雁容的辦公室外面。看著他,這一次,她沒有退縮,「其實我們心裡都明白,從你成為公眾人物的那天起,我們就沒有了相愛的立場和權利。在這一點的認知上我明明比你看得更清楚,只是你熱烈的愛讓我幼稚地以為我們可以解決這個矛盾。現在看來,我們真的是太天真了。司澈,我愛你,今天早上我已經告訴你我真正的心意了,而且我保證,這三個字我會珍藏心底,從此不再對任何人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華司澈的眼眸黝黑深邃,「我們剛剛懂得了相愛,你就要和我分手嗎?」

    「我們本來就不應該開始的。」紫儀苦澀地淒然一笑,「可惜我沒有能及時攔住自己放縱的心,還好沒有犯下更大的錯誤,現在彼此回頭還來得及。」

    華司澈驀然轉身,面向牆壁,背對著她,一言不發。

    紫儀看著他僵直的後背,輕聲說:「說到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家遇到了經濟問題,你也不會在衝動之下……」

    「夠了!我不要再聽你的感恩謝詞!」華司澈猛地轉過身,臉如寒冰,「看來天真的人是我,以為我已經打動你了,你也如我一般堅定這份感情,不會逃避,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手。沒想到……你還是令我失望了。」他的眼中晶瑩閃動,似有淚光,但是他倔強地不讓那淚流下,冷硬著唇角,一字字說道,「如果你認為所謂的名譽和自由對你來說更重要一些,我不會再用我的愛去困住你了。要分手就分手吧。可笑我們其實從來沒有真正開始過。」

    華司澈說完大步走回林雁容的辦公室,鄭重地說:「請為我安排一個記者見面會,我會澄清所有的『誤會』。」

    聽著他冰冷而無情的聲音,紫儀的心開始一片片碎裂,剛才強撐著維持在嘴角的那一抹笑也已經脆弱地灰飛煙滅了。

    一個小時之後,華司澈的記者見面會如願舉行,面對眾多媒體的質疑,華司澈平靜老練地用一種誰也看不懂的表情回答:「這篇新聞的報道完全失實,我與江小姐只是上學時候的朋友,因為大家關係不錯,所以邀她過來幫忙做我的副理,打點一下我個人在演藝活動中的事情。昨晚因為我工作比較忙,沒時間去取今天上訪問時要穿的的衣服,所以才拜託她去我家取。至於個人感情問題,我可以保證,和她絕沒有任何的牽扯。希望媒體朋友們能放過她,還她公正和自由。」

    紫儀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屏幕中他漠然到寒徹心扉的眼眸,再也控制不住壓抑許久的情緒,摀住整張臉,任淚水瘋狂地自指間流瀉,傷心一片,汪洋如海。抽泣的低吟透過指縫依然在幽怨地迴旋:「司澈,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司澈……司澈……司澈……」

    

    即使華司澈召開了記者見面會,但是媒體大眾對紫儀與他的關係仍然窮追不捨。這就是當今人的心態,喜歡挖人隱私,尤其是當紅者的隱私。無論紫儀走到哪裡,她永遠是別人指指點點議論的焦點。即使是回到家,仍然會有電話騷擾的困擾。傳媒要求的採訪,還有老朋友的質疑,源源不斷而來,讓她防不勝防,不勝其煩。

    「紫儀,原來你和華司澈……沒想到你下手很快嘛。」肖雅琪在電話裡,冷嘲熱諷的聲音可以聽出儘是妒忌的醋意。

    緊接著,有報紙上登出文章,說是「江紫儀前任男友的告白」,大講江紫儀是個怎樣隨便、懂得運用手腕勾引男人的女人,一看文章的內容就可以猜出文章的背後一定和關情有關。

    最令她觸目驚心的是在她和華司澈的家世以及年紀上做文章,「江紫儀比華司澈大一歲,相應地也要比華司澈成熟,這樣一個姐姐型的人物究竟是運用了什麼方法才把華司澈這個萬人迷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呢?」

    「華司澈的家世輝煌,華氏集團資產雄厚,而江紫儀的父親最近生意失敗,她會不會想利用華司澈家的背景來挽救自己瀕臨破產的公司呢?」

    種種諸如此類的猜忌、報道,連篇累牘,幾乎將紫儀完全壓垮。

    她不敢出門,因為會有無數的閃光燈追隨著她,但就是在家中,拔掉電話線,她的父母依然不能令她耳根清-,指著她訓斥:「你怎麼會為了錢變得這麼墮落?讓人家說咱們是攀權附貴?」

    父親正色問道:「那一千萬究竟是不是華司澈給的?當初你可是說是別的同學借給你的。如果真的是華家的錢,我寧可現在就退回去,也不會讓人批評我是靠女兒養公司!」

    紫儀幾近崩潰了,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不見人,不吃飯,不接電話,只是默默看著空空的窗戶,讓大腦變成一片空白。無論外面日昇日落,月起星明,在她的心中只能看到一片深幽的黑暗。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她因為極度的疲勞已經躺倒在床上,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靜靜地躺著,沒有接。鈴聲固執地響了十幾聲後自動切斷,緊接著,對方又打了過來,然後又是十幾聲響,又掛斷,再度撥響……這樣反反覆覆了不知道多少回,紫儀終於從書包裡將手機拿出來放在耳畔,不看號碼,按下了接聽鍵,對方傳來的是一聲低沉的歎息:「紫儀,你還好麼?」

    她的手頓時僵住,舉著手機寂然無語。

    對方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慘然笑問:「現在你終於知道什麼是現實與夢想的距離了?即使你想放手,全天下仍然不會放過你和我的。」

    又是一陣的沉默,對方最後說了一句:「今晚十點,記得收聽無線廣播,《緣分的天空》欄目。保重。」

    對方掛斷了電話,紫儀舉著手機的手依然停駐在空中。許久後,她忽然一躍而起,撲到桌邊,插上了隨身聽,將波段調整到相應的位置,此時的時鐘恰好指向十點。

    無線電中主持人溫柔悅耳的聲音如歌一般地飄來:「晚上好,不知道勞累一天之後大家心情如何呢?今天《緣分的天空》是點歌專場,第一首歌是一位叫『寶寶』的男孩送給他的愛人的,很奇怪,叫『寶寶』哦,好可愛的名字。寶寶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話,只是說希望他的愛人能聽到今天的節目,不知道那個幸運的女孩現在是不是收聽呢?好了,送上這首老歌,希望你們快樂!」

    音樂響起.歌聲如泣如訴地透過耳機刺人紫儀的心中,幾乎將她的心扎出一片鮮血淋漓,只因為那歌聲中的無奈和絕望正是她此刻的心境,而那份勇敢和執著卻是華司澈心聲的寫照——

    「站在屬於我的角落。」

    假裝自己只是個過客。

    我的心在人群中閃躲。

    不懂我們之間這份真情犯了什麼錯。

    若你不是你而我不是我,

    那有多快樂?

    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

    我只想要擁有最後的祝福。

    再多的傷害我都不在乎,

    願你我掙脫一切的束縛。

    不管與你的路有多苦,

    擦乾眼淚告訴自己不准誤,

    我不怕誰說這是個錯誤,

    只要你我堅持永不認輸!」

    聽著這首歌,紫儀積蓄了多日的眼淚終於再度如雨般傾瀉流出……

    

    華司澈第一年的演藝生涯是成功的,雖然經歷了緋聞這些不利因素,不過新聞的炒作使得他竄紅的勢頭更加勇不可擋。除了寫真集、鋼琴CD和一部電影面市外,年末正在製作的他第一張個人演唱cD已經贏得了各方的矚目。

    因為任務重大,不敢懈怠,林雁容特意聘請了著名的音樂製作人為華司澈量身訂做了幾首歌,詞曲俱佳,保證推出後可以走紅。除了這幾點之外,華司澈的唱功倒是出乎大部分人預料的好,林雁容高興之下又找人給華司澈和蕭影做了一首對唱歌曲,以老名人推動新名人,這是一場彼此互利的合作,又在各方的期待矚目中,前景無限美麗。

    工作室內,林雁容正在和華司澈、蕭影談工作,一個電話把討論打斷。蕭影接完電話後笑瞇瞇地站起來說:「抱歉,我有點急事必須馬上離開。改天你們把討論好的結果告訴我就好了。」

    林雁容不滿意地看她,「你現在越來越不敬業了,為了一個男人整天把自己搞得魂不守舍,你這樣下去會丟掉事業的。」

    「我可沒有魂不守舍,你的用詞太誇張了。」蕭影滿不在乎地背上包,透過玻璃一眼看到工作室外面有個人影閃過,忽然笑著對華司澈說:「外面好像有人找你。」

    華司澈轉過椅子朝外面看去,視線立刻和外面的人糾纏住了,連林雁容的臉色都是一變。

    「來找我?有事?」華司澈走出來,站在來人面前,半年沒有見,她消瘦了許多。

    紫儀仰起臉,這是半年中第一次看到他本人,不是電視中那個前呼後擁,光芒四射的巨星,但華司澈依然讓她心動。

    她從皮包中默默地掏出一張紙,遞過去,華司澈接過來,眼神立刻冷住,那是∼張支票,價值一千萬的支票 「這麼快就解決問題了?不會是和別人借的錢吧?」

    他的表情淡漠得反常。

    紫儀搖搖頭,「父親說最近的生意好做了一些,銀行可以繼續貸款,所以把之前的借款能還清的盡量還清,尤其是……這一筆。我一直沒告訴他這錢的來源,但是他恐怕心中已經明白了。」

    華司澈握住那張支票,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眸,「沒有了金錢的牽扯,你是不是終於可以下定決心和我徹底決裂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她急急地說。

    「可你的確是這麼想的。」他斷然判定,只因為實在是太瞭解她了。

    「司澈……」無力反抗他時,她只有虛弱地呼喚他的名字。

    「我說過,我不會用我的愛去困住你。」他說,然後忽然笑了,如往昔一般迎著陽光而笑,燦爛的耀眼,輕輕抬起手滑過她的鬢邊,掬起一縷秀髮,在她的腮邊印下輕輕的一吻,溫柔而堅定的聲音迴旋在她的的耳際,「但是我不會放棄的。無論每分每秒,每時每刻,我都期待著能打開你的心扉,真正地走進去。」

    她輕輕合上眼,感受著他的氣息,這一刻的溫暖能否守過明天?也許睜開眼之後,這個世界又會變成那片虛偽的猙獰?

    「我很快就會出國了。」她鼓足勇氣對他宣佈,「下學期開始我準備去國外的大學進修,我已經申請到了英國一所學校的獎學金,這一次我會靠自己的力量爭得自己的人生。」她悄悄地留意著他的反應,看到有一刻他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詫,於是一口氣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也許是兩年後,也許……會很久吧。」

    「今天來是特意告訴我這件事的?」他默然片刻,忽然昂首說,「不用費心和我劃清界限了。曾經說過我們的名字注定了我們的戀情,開在冬天的紫花情夢,終究只是一場夢而已。」他點點頭,絕決地轉身走回工作室裡,只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背影。

    工作室內,華司澈直視著林雁容,問:「下個月我的這張專輯就可以發行了吧?」

    「是的。」一直在冷眼旁觀的林雁容注視著華司澈,不明白他心中究竟在想什麼。雖然沒有聽到江紫儀和他的對話內容,但是依然可以從他們彼此的表情中想像出什麼來,「你的合同還有一年才到期。如果你是想確定一下這件事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有些事是著急不來的。」

    「事情會等人的,時間是會等人的,只有有些人是不會真正去等你的。」華司澈忽然莫測高深地說。

    

    夏季的暑假,華司澈的個人專輯隆重登場,第一周的銷量就達到了兩萬張,而且還在以迅猛的勢頭繼續攀升。

    紫儀站在一家音像品店裡,看著貨架上那擺成整整一排的華司澈的專輯,而後取下一張走向付款台。到了英國,這張專輯會陪伴她度過那些寂寞孤獨的歲月吧?而大海這邊的華司澈,也一定會過得更好了。看著專輯封面上他燦爛的笑容,她默默地祝禱:只要他能擁有快樂,她也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今生今世,天涯海角,她會擁抱著他曾經給與她的愛,去過一種新的人生。儘管知道沒有了他,這種人生也是毫無意義的,但是……這無疑對他和她來說是最好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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