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美人 第六章
    誤會得以冰釋,兩人又恢復以往快樂的日子。

    即使皓慈還繼續在書房的閣樓裡當差,即使兩人總得要偷偷摸摸的見面,即使見面的時間是那麼樣的短暫,但他們比以往更懂得珍惜,即使大婚之日逐漸逼近,也絲毫不影響兩人與日俱增的情感。

    有德焱的疼惜與關愛,再苦、再累的工作,皓慈也覺得甘之如飴。

    這天,她正在清理閣樓的書本。

    經過這些日子皓慈的巧手打理,原來雜亂的閣樓巳變得井然有序。今天陽光正烈,她忙著把部分遭蟲腐蝕的書本搬出閣樓外,攤開在日光下曝曬。

    忽然,有人趁她不注意,自身後一把抱住她。

    「誰?」她驚愕的問,隨即笑開了眼。「又是你,老愛嚇人,還不放手?」

    身後的德焱只是咯咯地笑,卻無意放手。

    「忙什麼?瞧你一頭的汗。」

    「我忙著搬出這些書出去曬,快放手,免得弄髒你的衣服。」她吃力的將手中的書本捧高。

    他放開手,走上前取過她手中的書,重重的放回書架上,略微不滿的說:「怎麼每回見你,你總是在忙呢?」

    她微笑,淡淡的道:「這是我該做的事。」

    「我好不容易抽空來看你,可不是來看你做事的。」

    「那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德焱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原來現在見你,還得要挑好時候!」

    她輕歎,「這個時間,你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言可畏,要是讓其他人瞧見,說三道四,往後我們想要見面恐怕也難了。」

    德炎凝望著她,隨即將她擁入懷裡。

    「我明白,但是我想你,叫我如何管住自己的心不去想你?清晨我跑上樓頭,卻見不到你,你知道等待的心情有多難熬,你怎麼忍心苛責我呢?」

    皓慈有些意外。「你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我以為你會在。」他回答,「我記得你最喜歡在樓頭看日出。」

    「是呀。」她吁口氣,歎道:「但今時不同往日,很難再有那樣的閒情逸致。」他扶起她的肩頭,真切的說:「還是取消約定吧!我去跟額娘說一說,我不要你在這裡繼續受苦。」

    「你怎麼又來。」她皺起眉頭。「我說過我不苦,而且想到我們即將擁有的未來,心裡就覺得很安慰。你如果不管好自己,現在的努力不都成枉?」

    「你……」他一頓,低下頭,迅速吻住她的唇,過了許久才放開她,並且在她耳邊低喃,「這是你讓我無話可說的懲罰。」

    她紅了臉,悄聲抗議,「這算哪門子的懲罰,你不講道理!」

    「如果我不講道理,就不會由著你用一大籮筐的道理來約束我。」

    「可你總是不守約定。」

    「那是因為我太想要你。」他緊緊抱住她,恨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皓慈感受到德焱身上所傳來的熱度,以及他焦躁不安的渴望,她輕輕推開了他,矜持的說:「我想我們最好保持適度的距離,以禮相待,否則……」說到這裡,她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德焱牽起她的手,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懂,你不願意的事,我不會做。」

    「還有,」她接口道:「你不要對我太好。」

    他一怔,抬頭盯住她的眼睛。

    「為什麼?」他擰緊她的手指,不解的說:「你不許我來看你,現在又不許我對你好,我看再過些時日,你就會不許我想你。你的要求根本毫無道理可言,我不答應,就連原先的『答應』也一併推翻了!」

    「請聽我把話說完。」她趕緊道:「皓慈不是木頭人,當然懂得爺的情意,然而心裡愈明白就愈是不捨,眼看爺的大婚之日將到,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平心看待。」

    她頓了一下,吸口氣,才繼續往下說:「所以請爺別對奴婢太好,否則奴婢怕會忘了自己的本份,甚至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他搖頭。

    「我不信!你這麼說,是不想我冷落了即將進門的新媳。你就是心太好,人太善良,替別人想卻不為自己想。」他瞅著她,故意揚言道:「若是我真的愛上義珍,看你該怎麼辦!」

    她一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德焱沒有看出皓慈心中的恐懼,還譏笑她說:「你瞧,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就已經害怕成這副模樣,萬一……」

    「算了、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她迅速說道,俯身投進他的懷裡,用手圈住他的腰身。

    見她反應激動,他這才驚覺不對勁,忙伸手摸她的頭,安撫的說:「我說的都是玩笑話,你不要當真。」

    皓慈在他懷裡點著頭,心裡卻有一股不祥的感覺。

    ********************

    沒想到,隔兩天,王府真的出了大事。

    夜裡,東廂小院突然著了火,所幸那裡無人居住,無人傷亡,但德焱的婚聘禮品都擱在裡頭,全叫一把火給燒個精光。

    這種觸霉頭的事,王府自然不會向外宣揚,又唯恐引發將軍府的不安與不悅,使婚期有變,聶親王特別下令任何人均不得向外人道出此事,否則絕不寬貸,以防走漏風聲。

    一場回祿之災,表面看似意外,但經過了查驗之後,證實極可能是人為縱火,景玉怕再次驚動王爺,導致事情愈演愈烈,就暗自找來德焱商量。

    德焱得知後,震驚之餘,對她的決定也感到十分納悶,不解的問道:「若確定是人為縱火,額娘就應該據實稟報阿瑪,盡快將破壞王府的人給抓出來才對,為什麼額娘還要有所隱瞞呢?」

    景玉歎口氣。

    「傻小子,你當額娘是為了誰呢?」她刻意壓低聲音,把德焱拉進內室才開口繼續說:「額娘刻意遣走所有旁人,就是想單獨和你一個人談。」

    「為什麼?」他蹙眉搖著頭,「我不懂。」

    她斜睨著兒子,心中疑慮。

    「你是真傻還是在假裝?或者——」她刻意拉長了音。「是想要維護『某人』?」

    德焱像丈二金剛完全摸不著頭腦,覺得和她說話像是猜啞謎,他有些悻悻地道:「額娘繞著圈子說話,總該不會以為是兒子放的火吧?」

    景玉簡直哭笑不得。

    「如果你對這件婚事不滿,以你的個性早反抗了,也不會到現在才放火燒屋子。」她莫可奈何的道。

    「額娘明白就好。」他站起身,舉步向屋外走去,頭也不回的說:「我看額娘還是找阿瑪商量,盡快抓到這縱火的人。」

    「你當真要額娘這麼做?」她倏然起身,尖銳的說:「到時要是抓到的人是你心上放不下的人,就別怪額娘沒有事先知會你一聲。」

    他悚然一驚,迅速轉回頭,不可思議的問:「額娘是什麼意思?」

    「你當真不明白?」她乾脆直截了當的告訴他,「這王府之中,顯然有人不願見你成婚。」

    德焱大為震驚,臉上掠過一抹憂色。

    「你想到是誰了嗎?」景玉敏銳的問。

    他回過神,立即搖頭否認。「沒有的事,額娘別瞎猜。」

    「是瞎猜嗎?」景玉定定的看著他,「這火哪裡不起,偏偏燒了東廂小院,眼看婚期將近,分明是有人想從中阻撓。」

    德焱愈聽心愈慌,眼神閃爍不定,見母親正打量著自己,忙隨口敷衍,「或許是外來的賊人所為。」

    「這說不過去,賊人不偷東西,反而放火燒屋子,這實在太沒道理了。」

    「這……」他心思一轉,忙不迭的說:「或許是兒子在外得罪了人,侵入府中蓄意破壞。」

    「過去你在道觀裡過清修的生活,能得罪什麼人呢?」她搖了搖頭,跟著又說:「而且你回到王府不過兩年多的時間,還沒聽說你跟人結怨,就是跟祥貝子打架那一次,之後還是見他高高興興來王府作客,你的理由未免太薄弱。」

    「或者……」

    「我說你這樣忙著找理由,是為了什麼呢?」景玉搶著道,質疑的眼神盯著德焱看,以咄咄逼人的口吻說:「或者是讓額娘給猜中了,你確實是在維護某個人?」

    「我沒有,我壓根就不相信她會做那種事!」他激動的脫口而出。

    他終於說了,他心裡確實有個人。景玉雖早已明白,但也因此感到惶惶不安。

    「焱兒……」

    「額娘別再說了。」德焱打斷她的話,怏怏不樂的嚷道:「如果額娘當真不放心,大可向阿瑪稟明一切!」

    他說完,邁步走出去。

    景玉本想開口喊住他,但轉念一想,決定悄悄尾隨在他的身後,前往一探究竟。

    ********************

    皓慈在閣樓正忙著,忽然看見德焱,很是意外。

    「你怎麼又跑來這裡?」她十分開心,卻沉下臉嘀咕,「我不是告訴過你,沒事別老往這裡跑,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

    他看著她,不說話。

    「發生了什麼事?」她不安的問,走到他身前,仰頭望著他,迫切的說:「為什麼不說話?你這樣會讓我很擔心、很害怕的。」

    德焱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從口中吐出話來,一字一字清楚的道:「你說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告訴我,你真的做了嗎?」

    她愣了愣,輕喃,「什麼?」

    「東廂失火與你有關嗎?」他直截了當的問。

    皓慈一愣,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你以為……」她胸口發悶,實在說不下去,她無奈的苦笑著,歎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是這樣卑劣的一個人。」

    從皓慈霎時灰白的臉色和顫抖的聲音,德焱立即發現自己對她做出最嚴厲的指控,那包含懷疑與不信任,同時重重傷了她的心。

    他懊悔不已,伸手捂著額頭,自責的低嚷,「我一定是瘋了,才會莫名其妙的跑來這裡,瞧我做了什麼好事!」

    他放下手,歉疚的凝望著她,不安的說:「我抱歉,我……」

    皓慈擺了擺手,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

    「不需要解釋,不需要,不需要了。」她搖頭,神色茫然,心被掏空了。

    見她心灰意冷,德焱心疼不已,不禁痛恨起自己曾有過的愚蠢行為。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竟發現她毫無反應,彷彿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體。

    「慈兒!」他喚道,扶起她的肩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兩眼凝望著她,焦急的說:「請你看著我好嗎?請不要用空洞的眼神來回應我,好嗎?請你聽我解釋,我是無心的,我應該相信你,可又忍不住前來一問究竟。我知道我不該,我錯了,你可以用任何方式來懲罰我,就是不許不理我。」

    「你……你怎麼可以……你……」皓慈一哽咽,淚滑了下來。

    「不哭、不哭。」他忙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趕緊說:「我不是來惹你傷心的,既然事情與你無關,我也就安心了。」

    她淚眼婆娑,悶聲低嚷,「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既然如此……」

    德焱用指按住她的唇瓣。

    「與其說是不信任,倒不如說是害怕。我怕你再無端捲入是非,如果我連保護你都不能,又怎能說是愛你的呢?原諒我的一時情急,原諒我的口不擇言,看在那都是因為我太愛你的緣故,原諒我好嗎?」

    她睫羽閃動,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悄然偎進他的懷裡。

    「你知道我說不過你,但是絕不能再有下次,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

    德淚緊緊擁住她。「不會了,絕不會再有下次。」他承諾。

    溫存片刻後,她問:「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經皓慈一提,想起大院的事,德焱還覺得忿忿不平。

    「你知道剛剛額娘對我說什麼嗎?她說東廂失火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縱火,她……」

    他一頓,驀然想起了什麼,跳腳直嚷,「糟了!我居然沒多想一下,就匆匆忙忙趕來這裡,若是額娘起了疑心跟來,那豈不是……完了?」

    像是回應德焱,他的話才落下,景玉的聲音立即自他身後揚起。

    「沒錯,我的確是跟來了。」

    他們大吃一驚,相擁的身驅倏然分離,回過頭來,看見她正走進閣樓。

    「果然讓我給猜中了。」景玉哼道,滿臉怒氣,瞪視著皓慈,步步逼近,「怪不得祥麟的事到最後無疾而終,我就覺得很納悶,但還不敢隨便亂想,現在親眼所見,也由不得我不信。你呀!小小的一個奴婢,居然使盡各種欺瞞蒙騙的手段,甚至扯謊來耍弄我!」

    皓慈聞言,屈膝咚地一聲跪在地上,垂著頭顫聲喊,「奴婢不敢,請福晉息怒。」

    「不敢?」景玉難以置信,怒目瞪視,刻薄的責斥,「你這奴才口口聲聲說不敢,暗地卻做盡下流齷齪的事,連貝勒爺都敢勾引,你還有什麼是不敢的?虧你出身高貴,竟失德敗行,淨幹些令祖上無光的事。」

    「呀!」皓慈喉頭發出一聲低喊,頹然倒在地上,身子不住發顫。

    「額娘,不關慈兒的事,你要怪就怪兒子,就算有錯,也是兒子的錯。」德焱忙道,跑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淚人兒,不捨的摟進懷裡。

    「大膽!」景玉怒不可遏,瞠目怒斥,「在我面前尚不知檢點,私下還怎麼了得?你……就是用你的眼淚,用你可憐兮兮的模樣引誘德焱的,是不是?」

    皓慈渾身一震,晃著腦袋,忙要推開德焱。

    但他雙臂緊箍住她,護在她身前,並且仰首對景玉朗聲說道:「如果不是慈兒堅持,我早把她帶回去,也不用在這裡吃苦受罪。既然額娘如此不明事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我要慈兒,我要定她了。」

    「你……」景玉感到錯愕,惱怒頓時化為憂慮,擔心的嚷,「你怎麼可以這樣糊塗?就要大婚的人,居然還沉迷於女色,這要傳出去可怎麼得了?萬一讓皇太后知道,王府不知要受多大的罪?」

    「額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愛慈兒,但始終以禮相待,我們是清白的。」

    「住口!」景玉駁斥,「今日都叫我給撞見了,休得狡賴!」

    「福晉,是真的。」皓慈怯聲說。

    「你住嘴!」景玉厲聲怒罵,「我一再容忍你,甚至承諾德焱收你為妾,你表面裝作不在乎,卻是一肚子的壞水,迫不及待向德焱施展媚術,原來你是以退為進,騙得我好慘!」

    「不,不是的……」

    「是你逼我的,別怨我心狠。」景玉咬牙說道,目光銳利的注視皓慈。

    「額娘想做什麼?」德焱膽戰心驚的問。

    「我不能由著你胡來,趁還未釀成大禍前,先解決了她。」接著景玉搶在德焱開口前繼續說道:「不管是配嫁給人,或是責攆出府,總之我是不能讓她繼續留在王府裡!」

    「不……」

    「額娘知道你不捨得,但你仔細想想,王府和她哪個重要?你是聰明人,一點就該明白。」

    皓慈不願德焱左右為難,忙推開他站起身,識大體的說:「我不過是個婢女,蒙爺垂愛照護,自當以身相報,但福晉說得對,爺乃堂堂的貝勒,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麼能為了奴婢而喪失了大好前程?奴婢又怎能允許自己害了爺?不如……就此別過。」

    語落,她隨即走到景玉面前,真心誠意的說:「奴婢這就馬上離開王府,不再惹福晉心煩。」

    景玉見皓慈態度從容,不像是在說謊假裝,但有過前一回的經驗,對她實在不敢掉以輕心,果然這頭心還沒安,那頭德焱就鬧開了。

    「你敢走!」他抓住皓慈,認真的說:「我保證你前腳離開,我後腳就跟上,而且永不再踏進王府。」

    景玉嚇壞了。「焱兒,你在胡說什麼?」

    「我是說真的。」德焱回答她,眼睛卻看著皓慈。「我不是那種沒責任、沒擔當的男人,這個時候,我怎會棄你於不顧呢?要走,我們一起走。」

    德焱說完,牽起皓慈的手腕,無視她眼裡的畏懼與抗拒,當真要走。

    「不行!」景玉衝上來,擋住他們的去路,哭喪的喊,「你瘋了?大好前途你不要,要個小小的奴婢,你當真被她迷得昏頭轉向!你不為自己想,不為額娘想,難道也不為整個王府想嗎?」

    景玉聲嘶力竭,恨不能一語驚醒夢中人。

    「自從你大哥意外死去,你阿瑪好不容易盼到你有出息,眼看王府就要興旺,你卻任性妄為、一意孤行,你知道王府將為了你遭致多大的罪禍?」

    德焱擺脫皓慈的阻攔,衝著景玉,直言無諱的說:「如果我任性妄為,就不會由著皇太后指婚;如果我一意孤行,就不會由著額娘處置皓慈;如果我當真不在乎王府,就不會處處讓人牽著走。現在我就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無法保護,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景玉顫抖著身子,忿忿的嚷,「這話倒像是誰虧待了你,身為王位唯一的繼承人,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他靜默一下,終於說出口,「若不是對阿瑪、額娘還有一絲牽掛,當初被強行送進道觀,德焱就沒打算再回來。」

    景玉怔了怔,接著彷彿氣力盡失。她懊喪的說:「原來你心裡一直記著,恨阿瑪、額娘待你無情。」

    「不,貝勒爺不是會記仇的人,相反的,他是一個情深義重的人。」皓慈搖著頭,極力想要解釋。

    「你懂?你比我這個做額娘的還懂他?」景玉悻悻地道。

    「慈兒,算了,別說了,我們還是走吧。」

    她掙脫他的手,揣著胸口,不安的說:「不,如果我們就這麼走了,將來不只是爺會遺憾,慈兒心裡也會有很深的罪惡感,我怎能允許因為自己讓你們母子反目成仇呢?」她搖頭。「不,我不能,求爺別為難慈兒。」

    景玉有些動容,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你又來了!」德焱握緊拳頭,咬著牙說:「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請為我想一想。我之所以會這麼做,不過是想保護我愛的女人,這點你應該很清楚,任何人都可以誤解我,就是你不能!」

    皓慈跑上前,捧住他的雙手。

    「我懂、我懂。」她點頭道,眼眶迅速蒙上一層霧氣。「試問爺又怎會不懂慈兒?慈兒是心疼、是不忍心呀!想慈兒自小沒爹娘疼愛,又怎能讓爺為了我,做出令王爺、福晉傷心的事?請爺聽我一回……」

    「不!」他睜大眼睛,神情激動,「每回都聽你的,結果落得如此下場,你還要我聽你的?」

    「請爺顧全大局,否則就是陷慈兒於不義。」她重重的說。

    「你……」

    「好了!」景玉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們,「都別說了,誰都不許走。」

    「額娘?」德焱訝異的看著她。

    「你們都懂了,額娘還能不懂嗎?」她打趣的道,有些哭笑不得。「算了,看你們誰也離不開誰,額娘又怎麼狠得下心棒打鴛鴦?」

    「額娘的意思是……」

    「是的。」景玉點頭,接口說「我再不退一步,就要沒兒子也沒媳婦了。」

    他們大感意外,含笑望住對方。

    跟著,德焱衝過來,一把抱起景玉,原地轉圈。

    「謝額娘,謝額娘的成全!」他太高興了,以致忘情的高聲大喊。

    景玉邊笑邊罵,「好了、好了,額娘頭都昏了,快放額娘下來。」

    德焱放開景玉,轉身抱起皓慈,樂不可支的笑開懷。

    「聽見了嗎?額娘承認你是她的媳婦,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再也不能離開我,你聽見了嗎?」

    皓慈含淚微笑,點了點頭。

    她滿心感激,再也無所求。

    「好了,放開她。」景玉上前,將皓慈從德焱的懷中拉到自己身邊。「她必須跟我走,往後她就待在我的身邊。」

    歡樂頓時一掃而空。

    「額娘……」

    「你放心,慈兒待在額娘身邊,不會有人欺負她的,難不成你還怕額娘會生吞了她?」

    「可是……」

    皓慈阻止了德焱,搶道:「聽福晉的話,福晉是為我們好。」

    「是呀。」景玉應聲,「一切都等大婚之後,在這之前,你們該懂得分寸才是。」

    「是,一切就照福晉的安排。」皓慈曲膝領命。

    景玉終於安心,點了點頭。

    德焱卻皺起眉頭,怏怏不樂。

    「傻小子,你想她,隨時都可以來看她,還擔心什麼呢?」景玉說道,轉身走出閣樓。

    皓慈深深凝視德焱一眼,隨即跟上景玉的腳步。

    德焱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心裡憂喜參半,有說不出的惆悵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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