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妍站在窗外東張西望地找尋邵演揚一家人。
要不是因為一時糊塗,弄丟了鑰匙和錢包,她說什麼也不會自討沒趣來破壞人家旖旎浪漫的晚餐約會。
原本她是應邵木頭之邀,到邵家等著給暌違兩年不見的好友一個大驚喜,可為了不想飢腸轆轆地枯坐冷風中,她只好硬著頭皮將驚喜提前上演了。反正,她也很懷疑身邊多帶了個古靈精怪的小電燈炮,這頓晚餐有誰可以吃得既旖旎又浪漫呢?
大概只有那個小魔女。
呵呵呵……於心妍逕自傻笑起來,愧疚感也就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經意轉眼,方以蝶的注意力馬上被斜倚在窗邊笑得前俯後仰的紅衣女郎緊緊抓住。
是她眼花嗎?她怎麼看見……
「小妍!」乍然的驚喜閃電般襲來,方以蝶隔窗驚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她呀!
心有靈犀地抬眸對望,於心妍的反應是立即的,她激動掩嘴,目眩於好友嬌柔的神韻,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依舊教她驚艷不已。
小蝶怎麼……好像很幸福的樣子……欣慰的淚水泛上眼眶,於心妍含淚輕笑了。
小妍怎麼又哭又笑的?方以蝶尚來不及起身相迎,身畔的小人兒卻搶先一步往外奔。
「念夏……」這孩子怎麼比她還心急?伸手抓了個空,方以蝶只好起身追過去。
「喂喂,別跑啊!」陡見小身軀在走道上橫衝直撞,她更是不敢停下,緊追在後。
沒想到胖嘟嘟的小腿這麼能跑,追得她滿頭大汗。當她瞥見小人兒加快速度衝向前方手上端著滿盤食物的侍者時,她差點斷氣!
「危--」極度的恐慌,只夠她喊出一個字來。
方以蝶屏息止步,卻見那圓潤的小人兒俐落一拐,堪堪閃過了致命危機。
幸好無恙!
她才寬心沒幾秒,卻赫然掃見那盤食物朝她迎面撲來……完了!滿盤熱騰騰的湯湯水水,眼看就要兜頭淋下……
「小心!」 自上方傳來的一聲低沉警語,熟悉得教她心跳漏了拍。
方以蝶錯愕仰起頭,狠狠跌進了兩泓幽深的黑潭裡。
不!她不能接受這個……所有的回憶紛至沓來,不留餘地地漫向毫無防備的她,當他那雙黝亮的瞳眸定定地停在她身上時,方以蝶的嬌容瞬間刷白了。
一模一樣,一如六年前初相遇的那個午後。
不,她不要……方以蝶捂著唇,怕自己受不住打擊,淚灑當場。
這是上天的憐憫,還是殘酷?所有的事情竟在她毫無防備下,完整重現。他竟然就這樣無端冒出,在她將所有的痛苦都封印成無奈的宿命之後?
為什麼會這樣? 不……不!她再也受下住了……
「你沒事吧?」扶在她腰間的大手一緊,急急拉起癱跪於地的嬌軀,林懷然在瞬間慌沉了心。
她傷著了嗎?燙著了嗎?陰鬱的眼眸升起了不安,顫抖的手卻越摸越僵,終於頓住。
她沒事。
該死!她當然沒事。有事的是他,是他擋去了所有的湯湯水水,她怎會有事?
氣悶地拉她站穩後,林懷然氣惱方纔那抹心焦,俊逸的面容淡淡爬上了半臉陰影。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掛念她?
該死的她!
憤然不語地推開她,他腳跟一轉,就想離開。
他的背!經他這麼一推,方以蝶將他受創的後背看得清清楚楚了。
「啊!」她脫口驚呼,費盡所有氣力抑制的淚水霎時泉湧而出,被他一身的狼狽徹底擊垮,痛哭失聲了。
怎麼可以?他受傷了……
她在心疼他!林懷然猛然頓步,僵住的身軀被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淚水越哭越僵。 「我不要緊。」無福消受這樣的溫柔,他長手煩躁一推,不賞臉地拒絕她的心疼。她那種慌亂無依的模樣,彷彿當他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以為他是誰?
「你……」一定很痛吧?止不住盈睫熱淚,方以蝶又驚又懼地為他拍落身上炙人的湯渣。
「不要碰我。」她到底有什麼毛病?何必急得像可以傷了自己,唯獨不能傷了他的模樣?何必哭得像可以捨棄一切,卻不能失去他?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 她到底在幹什麼!
「我說了不要碰我!」他難以忍受地揚聲大咆,瞬間吼停了她的眼淚和動作,也嚇沉了整間餐廳的熱絡。
林懷然難掩怒容,冰冷的黑眸綻出凶殘,郁氣橫生。駭得方以蝶全身血液直逼冰點,顫巍巍地縮手垂眼,她羞慚得不知該如何自處。
世界彷彿在無聲的死寂中靜止了,沒有人敢用力呼吸。
靜。
好靜。
直到擴音器傅來一聲渾厚的聲音--
「抱歉,小小糾紛,請各位繼續用餐。」沉穩地打破僵局,季子風以餐廳主人的身份致歉,適時解除了一室尷尬。
「你們兩個沒事吧?」控制住場面後,他才介入石化了的兩人中間。
「懷然?」從沒見過他大發雷霆,今天他算開了眼界。就為了這等小事,他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到家了!季子風嘲諷斜睞肇事者,也火大了。 「對……對不……」敏感地察覺兩個男人間的怒潮洶湧,方以蝶試圖道歉,無意為難任何人,尤其是他。
「閉嘴!」不想被她的楚楚可磷打動,林懷然冷聲喝止,臉色難看至極。「去拿件襯衫讓我換上。」回眸對上挑釁者,他斷然下令。
這種語氣簡直侮辱人!季於風氣岔,卻在接觸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祈求後,徹底沒轍。 他總有一天會被他活活氣斃……鬱悶的甩甩頭,季子風邊走邊嘀咕。
* * *
「小蝶,你沒事吧?」
甫從洗手間聞聲而出的邵演揚,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就被走道上凌亂的景象完全震住了。伸手摟過僵直的嬌軀,他急急探問,心疼她一臉的淚痕狼藉。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怎會哭得如此傷心?不解地抬眸,他卻教前方激射來的兩道寒光凍疑了心。
是……錯覺吧!他竟瞥見那雙冷眸飛掠過一抹濃濃妒意?
怎麼可能?那麼無情的一個人……
「她沒事。」從容接過侍者遞來的紙巾,林懷然優雅拭身,面無表情的容顏再讀不出任何思緒,益教邵演揚納悶。
看他一身被湯汁濺污的狼擔,再望見方以蝶滿臉歉然的無措,他已能猜測出七分實情了。
沒想到,他居然肯捨身相救,是有那麼點人性了。邵演揚開口想道謝,一聲稚嫩的童音卻在此刻清脆揚起。
「爹地,媽咪,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小手緊抓著震呆了的紅衣女郎,闖禍的人兒睜大圓眸,一臉置身事外的無邪。 「念夏……」攔腰抱起女兒,方以蝶羞窘地埋首在她的頭髮中,心亂得不知該如何善後。
她的心好亂,真的好亂!她料不到他會突然回國,更料不到會在不設防時傾盡真心。
氣自己定力不夠,太容易流露心情,她不訝異他仍能輕易左右她的喜怒哀樂。只是毫無心理準備地對上深鎖已久的思念,她該如何找回當年痛下的決心?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啊……
將她對小人兒的疼愛全看進眼底,林懷然黯然,發酵的心既苦又澀,漲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何必自欺欺人,母慈子愛是天性,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死心?花了五年才說服自己接受的絕望,怎麼也不及親眼目睹來得意冷心灰。 唯一驚訝的是,百孔千瘡的心竟還能滲出血來,汩汨不絕。
「叔叔,你認識我媽咪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邵念夏偏頭打量他,不明白眼前的陌生人為什麼直盯著媽咪瞧。
他長得很好看喲!不知道他是誰?
林懷然聞聲錯愕,將目光移向發聲的小人兒。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粉嫩的小臉、紅艷的小嘴,圓巧的小鼻上是一對靈動的大眼,她是……是她與邵演揚的愛情結晶!
更深的痛楚絞進心坎,徹底粉碎了他僅存的希望。他原還以為……他以為……
真蠢啊!費力抑下仰天狂笑的衝動,林懷然伸手輕揉那頭烏黑髮絲,揪痛的心口卻越揉越緊,幾令他窒息。
很好,她連頭髮也承襲了她的絲滑,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蠢到什麼地步;她是真的背叛了他,徹徹底底!
冷著心,他卻笑了。
「是啊,我當然認識她。」沒有錯過環抱小人兒的雙手一度的抖顫,他悲憤的心情竟奇跡似轉好。
真有趣,原來她也害怕揭穿一切。是不想破壞她在小天使心中的美好嗎?嘖!
「我是你媽咪的……」惡意頓住話尾,他相當滿意於當事人臉上明顯可見的侷促,「我叫林懷然。你呢?你叫什麼名字?」沒有下文的解釋突然急轉成疑問句,瞬間問慌了在場的另外三人。 他到底想怎麼樣?方以蝶瑟縮了下,說不上來他溫和的態度哪裡古怪,總覺得無法接受他的氣定神閒,像懷著陰謀而來。 他恨她!她很明顯就看出來了,為什麼卻要強裝無謂?
或者,他打算用這種雲淡風清的態度來折磨她?她不相信他遺忘了所有記憶,她不相信……來不及問出心底的疑惑,她的腰忽地一緊,所有的話語全在邵演揚沉斂的瞳眸中,噎住了。
從沒看過他勃然大怒的模樣,方以蝶心驚,刷白了嬌顏。
他猜出真相了!他知道當年她欺騙了他,更利用了……迅速掩下眼睫,她難堪地別過臉。
也好,他知道了也好。她欺瞞得好累,真的好累啊…… 無感於大人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邵念夏全心全意盯看林懷然良久,終於決定回答他的問題。
「我叫邵念夏。」他笑起來好和善,看起來像個好人。
「你可以叫我小念夏喔!」無邪地漾開笑顏,她首次允許外人這麼叫她。
她喜歡他。難以言喻的甜蜜瞬間盈滿心田,林懷然想掙扎,卻無能為力,任由糖一般的喜悅,甜了他一身。
多麼可愛的人兒啊!
不可思議地,他真心的笑了。
「好,那叔叔以後就叫你小念夏羅。」
「嗯!」開心地點頭應允,邵念夏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叔叔,那你喜不喜歡我呢?」她好喜歡他喔!他真的很帥喲。
喜不喜歡她?喜歡她這個「背叛結晶」嗎?林懷然瞬間定住,和煦的笑容陡地跌入千年冰河中,凍在俊容之上。
從沒想過,他從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他應該喜歡嗎?愣愣地望著期盼的小臉良久,他抑鬱的瞳眸淺淺地蒙上一層迷惘和矛盾。
這個女孩……是他所有的惡夢來源,他為什麼要喜歡她?他怎麼能喜歡她?他……可他越看她,越覺得她天真,越覺得她可愛。她仰著頭,澄澈的眸底是全然的無邪,不知不覺敞開了他的心胸,深沉的鬱悶竟被她不設防的笑顏,漸漸稀釋了。
「喜歡。叔叔喜歡你,很喜歡小念夏。」他無法不喜歡她,她是個十分惹人憐愛的孩子……只是一個孩子,不是嗎? 聞言,邵念夏笑得更甜蜜了。
「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叔叔喲!」她迭聲強謂,理所當然地掏心相贈。這個帥帥叔叔喜歡她,肯定是因為她很可愛吧。嘻嘻!
「念夏!」訝異她的純真,方以蝶又喜又妒,心裡霎時五味雜陳。為什麼他總能輕而易舉擄獲真心?不公平啊,他已經得到太多……
「媽咪,我可不可以請叔叔到家裡玩?」不想太快放走他,邵念夏嬌甜地出聲央求,再次問愣了在場三人。
時間在兩相靜默中凝結了好半晌,直到林懷然輕輕笑開,笑意雖達不到他眼裡,卻直直涼進了她心底。 這一刻,方以蝶是真的害怕了。
他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林懷然了,那種驚心的和善,是存心要她萬劫不復,誓下罷休了。
很高興她終於有所覺晤。林懷然訕弄揚眉,將她的無措收進眼底。他要慢慢品嚐報復的快感,不容她太快解脫。
「小念夏,別為難你媽咪了,她不會歡迎叔叔去玩的。」意喻深遠地回絕邀請,他似笑非笑。
「為什麼?」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邵念夏好納悶。
「因為她怕叔叔會眼紅她的幸福啊。」
他一句輕描淡寫的回答,瞬間凍沉了方以蝶的神智、懷中的小人兒忽然變得好重,重得她再也抱不住……她連人帶女地跌進身後的護持中,再無力承擔。 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她的心很痛、很痛,他知道嗎?
他到底想怎樣?無聲地靜看一切,於心妍再也忍無可忍了。
「林懷然,你是存心要讓所有人難受是不是?」瞧瞧他那是什麼態度,看了就想掐死他!這裡最沒資格喊冤的人是他,最沒權利發飆的人也是他,他憑什麼咄咄逼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你在說什麼笑話?」無心理會她的惱怒,林懷然輕鬆回嘴,故意裝傻。
「誰有心情跟你說笑話!」她乾脆不要跟他囉唆,直接掐死他比較快,「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林懷然!我們難道不能開誠佈公的談一談?」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最笨的是還傷錯人! 「沒問題。」林懷然十分配合,馬上就近落坐,好脾氣地等在無人卡座裡,洗耳恭聽。
他是存心氣死她嗎?「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天殺的男人!
「好,問得好。」一聽她提及重點,他也就沒必要再避諱什麼了。「這位正義的小姐,在打抱不平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真正沒心少肺的人是誰!」真是可笑至極,憑她也配質問他?她以為她是誰!
「老天!」止不住憤怒,於心妍激動尖叫。「我實在搞不懂你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小蝶為你做這麼大的犧牲?你這個無可救藥的大白癡,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其實是--」 「小妍,不要!」方以蝶及時截斷了呼之欲出的事實。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她答應過她的啊!
「其實什麼?」恨得想殺人,林懷然哪聽得出半點不尋常,他沒有釋出心底的積恨痛快宰人,已經算相當有風度了。
「你們又想玩什麼花樣了?對我這個無可救藥的大白癡還意猶未盡?還是想看看我可以再笨到什麼地步?」一定是了,她們就是喜歡看他被要得團團轉的蠢樣子!
「啊,很抱歉要讓你們失望了,兩位好奇的小姐,一次受騙可以推說年少無知,再次上當可就罪該萬死了。」持平的聲調加入了冷藏的冰度,他以驚人的自制力凍結怒焰,柔聲自嘲,沒有意外地再次僵化所有人。 呵呵,他們錯愕的樣子真是太快人心啊!
滿意地收到預期的效果後,林懷然霍然起身,自認好風度全部耗盡,不想再浪費一分鐘委屈自己。
臨走前,他不置信地瞥見那雙曾經鍾愛過的翦水瞳眸竟飄上一抹濃濃思念,癡癡相望……錯覺一晃而逝,林懷然猛地收斂闊步,卻怎麼也止不住竄起的無名郁氣。
她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他!
恨恨地旋身踅回,他快步來到方以蝶面前,狂野的眸中-是加倍奉還的決心,明顯地怒目相向了。
「你知道嗎?」先君子後小人,日後可別怪他沒提點她。 方以蝶勉強回神,無名的恐懼霎時盤上心頭,揪緊了她原就惶惶難安的心。
噢!她最害怕的時刻來臨了。
「知……知道什麼?」雙唇抖顫得太厲害,她差點語不成句。
多麼無助的神情啊……林懷然撫貼心口,惡魔般地輕聲獰笑了。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記住喔……永遠!」
* * *
快告訴我,別再折磨我了……
抑鬱的低呼,伴著熾熱的深情,驚擾了夢中人的夜。
方以蝶焦躁翻身,睡意仍濃。
誰是你心底思思唸唸的人……
告訴我……
輕柔如魔咒的音律,像股沁涼的微風輕拂耳畔,騷動了她早巳迷醉的芳心。
方以蝶疾轉回身,卻怎麼也逃不開氤氳的情霧,只好任它繚繞一身,剖心欲言……
為什麼這樣對我?
我做錯了什麼……
來自地獄的陰冷,瞬間凍結了所有溫度,幻化成千年不融的冰寒,凝住了她的萬縷深情。
方以蝶驚痛至極,試圖解釋……
知道嗎?
我不會原諒你……
不原諒你……我不原諒你……
永遠……永遠……
不!
方以蝶悚然睜眼,徹底驚醒。 是夢,她又作夢了……悲痛的淚水潸然直下,快得她來不及阻止,方以蝶只好掩嘴輕泣,深恐吵醒了枕畔的好友。
別哭……噓,不哭……
抑抑續續地悶聲哽咽良久,她終於逼回決堤的淚水,勉強招架住傷心。那一夜,她彷彿早巳哭盡一生的淚水,從此幾乎不再落淚,徹底抑下悲哀。
怎奈,塵封多年的記憶卻被他的敵意輕易喚醒,伴著椎心的失落而來,殘酷地呈現在她眼前,她怎能不崩潰?
方以蝶疲憊合眼,任由失控的軟弱,勾出埋藏已久的想念和不安。
其實,她一直都明白,深鎖的傷痛不會因為不去面對而消散:心結若不能被釋放,逃避亦屬枉然。縱使隔著山山水水,她對他的思念依舊,他仍是她戀戀不捨的牽掛,始終如一。
噙淚的秋眸撲上了氤氳情霧,霎時柔媚動人。
雖然,她已有整整五年不曾見過他,但她總覺得他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擁有她生命最初、最深也最無悔的愛戀。
他是她的夢,一直都是。
方以蝶曲膝環肘,思緒翻騰於雲霧間,忘卻了所有哀傷和抑鬱,幽幽地沉戀進遙遠的塵封歲月裡。
六年前的夏日午後,她第一次見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