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蛟一回到紫陀山峰頂便覺不對勁。
他的嗅覺一向靈敏,尚未走進洞裡,便已知曉照悔此刻並不在洞穴裡,因為空氣中失去了屬於她的淡淡幽香。
他微微瞇起眼,迅速人洞內一探,果然不見她的蹤影。
一股怒氣夾雜著莫名的煩躁陡然自他心底騰騰竄起。好呀!她竟敢欺騙他,趁他不在時逃跑,她真以為逃得了嗎?就算她逃回水月庵,他也會把她捉回來。
心隨意動,他迅速旋身往洞外走去。剛踏出洞口,便被一抹青色的身影擋住去路。
「瞧你急成這副模樣,想上哪兒去?」青珂一臉媚笑地勾睇著他。
「讓開,」鬼蛟看也沒看她一眼地冷聲喝道。
青珂臉色微微一變,雙眸瞬間閃過了一抹惱恨,然而只那麼一瞬,便又回復原本千嬌百媚的盈盈笑靨。
「怎麼了,那個生嫩的凡間女子不見了是不是?」
鬼蛟冷冽如寒冰似的眸光迅速瞥向她,高大俊挺的身子隱隱進現出一股凌厲的殺氣。
「嘿,別懷疑到我頭上來!」
見他一臉凶煞之氣,青珂心底不禁陡升寒意,但她仍強穩住心神,笑盈盈地與他對視,一邊在心中警惕自己,只差這最後一著了,若露了餡,豈不功虧一簣。
反正那臭丫頭留下的紙條已被她毀去,她有什麼好怕的。
哼!鬼蛟是她的,誰也別想奪走他!
心中略一琢磨,她輕揚起細長的鳳眼,淨顯媚色地偎近鬼蛟,似怨似嗅地睨了他一眼。
「我雖然嫉妒她,可也沒那個膽子敢動她的主意;她是自己逃走的,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鬼蛟仍是冷冷地瞅著她,不言不笑。
「是、是真的,我沒騙你!」青珂被他瞧得有些膽怯心慌了起來,趕忙又補了幾句:「我……我還看到有一群人正好上山找她呢!現在他們一夥人應該還沒走出紫陀山吧!」
鬼蛟陰森森地瞥了她一眼。
「你最好沒騙我,否則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說畢,他瞬即化為一條黑蛟,如閃電般騰縱上天際,轉眼間已不見了蹤影。
望著他絕塵遠去的身影,青珂心裡又氣又惱又恨,她沒想到他竟會為了一個與他們身處不同世界的凡間女子而屢次出言恫嚇她,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
哼,愈是如此,她愈是不甘心放手!鬼蛟已是紫陀山群妖之王,他散發出的精氣是眾妖們所沒有的,若能讓他為她一人所有,非但有助於她的修煉,亦可讓她在紫陀山橫行無阻。
因此,她絕不能讓那凡間女子壞了她的好事,她非得讓她離開鬼蛟不可,不計一切手段,那個女人非死不可!
如果這一次,鬼蛟沒有一怒之下殺死那個礙眼的凡間女子,那麼,她誓必要另想他法除掉她,而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 * *
蜿蜒的山路上,照悔在十來名大漢的保護之下,一步一步朝下山的路走去。
沒了青衣女子的帶領,一行人在山洞附近繞了許久,這才漸漸走出峰頂。
一路上,照悔總是不自禁地頻頻回首,她雖然給鬼蛟留了信,告知他她只是暫時回水月庵,過幾日會再上山看他,並求他千萬別發怒,可她心底總有一股很不安的感覺,讓她放心不下。
「照悔,你怎麼了!是不是擔心惡蛟會追上來?」
成淵藉機走至她身旁,一雙眼緊鎖住她清艷絕俗的容顏,連眨眼也捨不得地癡望著她。
正低著頭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照悔呆了一呆,抬頭怔看著成淵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正在跟自己說話。
「我沒事。」她趕緊搖了搖頭。
「照悔,你可知道我一聽說你可能被山中蚊怪給吃了,心裡有多著急、多害怕。」成淵情意切切地道。
照悔歉然一笑,「成大哥,真對不起,讓你為我擔憂了,你同大夥兒上山尋照悔的心意,照悔心裡很感激,卻也十分過意不去。」
「千萬別這麼說!」成淵忘情地執起她的小手,「看到你安然無事,—切都值得,我才要感激老天爺呢!」
他的眼神益發癡迷地盯著照悔白裡透紅、細緻絕倫的臉蛋,專注熾熱的凝視讓照悔漸漸感覺不自在起來。
她朝他露出一抹笑,迅速縮回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成大哥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眼裡彷彿燃著二簇小火焰,而且看起來很想將她一口給吃了,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下意識地迴避他的注視。
成淵見狀,眼神不禁微微黯了下來,她明顯地躲開,迴避他的碰觸,讓他深感挫折和懊惱。
一年了,自從他第一眼見了她之後,他眼裡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為了她,他甘願捨棄京城奢華的生活,屈身於這荒山野地的小小村落,就盼有一天,她能被他的真情所感動,與他共譜琴瑟之嗚。
無奈佳人不識情愛,心歸佛祖,沒能感覺得到他一番殷殷情意,只拿他與銅鑼村那班鄙陋村人同等看待,著實教他又惱又急。
然而,儘管如此,只要她一天不出家,他便一天不放棄,誓要贏得美人心。
他要讓她那顆不識情愛之心為他動心,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一思及此,他忍不住又趨近照悔,強拉起她的手,神情略微激動地道:
「照悔,這趟回去後你跟我到京城去吧,銅鑼村現有蛟怪出沒,非常危險,實在不能再待下去了。」
照悔愣了一愣,忙又抽回手,猛搖著頭回答:「我不走!銅鑼村的居民們個個善良又可愛,我捨不得離開他們,也捨不得師父她老人家和庵裡的姐妹們。」
「照悔,你別傻了,再不走會沒命的!」成淵不死心地壓低聲音,繼續遊說著,「那綠眼蛟怪遲早有一天會將全村的人都給吃了,你千萬不能再留在水月庵了。」
「不會的!」照悔臉色微微發白地低喊了聲。「鬼蛟不會這麼做的!他答應我只要我上山陪伴他,就不會傷害任何人。」
「鬼蛟?」成淵雙眸倏然一瞇,「你指的可是那個綠眼蛟怪?他已有幻化成人身的本事?」
照悔只是垂眼默然不語,然而,她的表情已回答了一切。
成淵的表情登時一片陰暗。他曾拜藜昌國鼎鼎有名的道士「乾元真人」為師,深知妖魔鬼怪化為人身迷惑他人的本事,莫非照悔已被那綠眼蛟怪給蒙蔽了心智,以才會替他說話。
可惡!他忍不住在心裡恨恨咒罵了聲,那綠眼蛟怪竟如此卑鄙地以人命威脅照悔,要她上山陪伴他,分明是居心不良。
區區蛟怪,也想有美人作伴,哼!他絕不會讓他得逞!看來他得想個除妖之法,永絕後患。
正當他神情陰冷地思索之際,原本晴陽當空的天空霎時暗了下來;抬頭一望,只見滿天烏雲密佈,黑霧瀰漫,耳邊陰風颯颯,景象詭異得緊。
眾人不由得停住腳步,紛紛抬頭四望。
* * *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突然變天了?」有人高聲呼喊,聲音明顯的帶著張惶、畏懼。
成淵微瞇起眼,冷靜地道:「大家小心,我聞到一股濃厚的妖氣,也許是那綠眼蛟怪追來了。」
話剛說畢,一道綠光陡地穿過烏雲,一條黑鱗巨蛟迅速自雲層中俯衝而下,霎時飛沙走石、塵土飛揚、山搖地動。
眾人齊抬頭,驚見巨大身長、來勢洶洶的綠眼蛟怪時,個個皆震駭得目瞪口呆,三魂掉了七魄,身子完全失去反應的能力。
原先大夥兒還士氣十足、大言不慚地想為村民除去蚊怪,誰知一見蛟怪的原形,便已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發軟、面色如土。
「大、大夥兒別怕,舉起你們的兵器,咱、咱們跟這妖怪拼了。」領頭的漢子勉強鼓起勇氣高聲喊道,微顫的聲音卻洩露了他心中的恐懼。
彷彿要回應他的呼喝,只見原本不斷在眾人頭上盤旋的巨蛟,忽地張口噴吐出火紅色烈焰,將十來名大漢燒得驚叫連連,倉皇後退。
其中一名漢子因來不及閃避烈焰,瞬間已被燒得一身焦黑、面目全非。
「啊……」
照悔急忙奔上前去,蹬下身探看著已無生命跡象的焦黑屍體。
登時,灼熱的淚水湧上眼眶,明眸漾起一片水光。
「你不該殺人的!」她抬起淚瀅瀅的美眸凝視著逼近她眼前,對她張牙舞爪的鬼蛟原形,芙蓉般的素額上沒有半點恐懼,有的只是深切的悲慟之色。
鬼蛟昂首狂吼了聲,在眾人以為照悔就要被他一口吞下時,他卻在瞬間變回人形。
「你不該逃走的。」一雙黝黑的大掌迅速攫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扯向一堵厚實的胸膛。
「別碰她!」
成淵怒瞪著他大吼,正想衝上前去時,身旁的人急忙將他拉住。
「你們這是幹什麼?」氣急敗壞地掃視眾人一眼,成淵轉而將目光投向鬼蛟,惡狠狠地說:「大家趕緊上呀!快殺了他!」
十來名大漢臉色灰白地互相對望,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成淵見狀,心中更急、更怒了,氣火上揚地開口:「你們難道忘了自己上山的使命和目的,既然如此貪生怕死,那就放開我,讓我殺了他!」
眾人聞言,臉色一紅,隨即像有共識般,紛紛舉刀衝向鬼蛟,霎時吼聲震天。
「別過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呀!」照悔急忙喊道,鬼蛟是修煉成精的蛟怪,村民們怎敵得過他?她不要他們白白送死,更不願意鬼蛟因此再造殺孽。
然而,她的阻止根本毫無作用,眾人恍若未聞地撲湧過去。
「哼!自不量力。」鬼蛟冷笑了聲,一手將照悔甩至身後,另一手倏然揚起,猛力一掃,空中登時噴灑出一道道血柱,轉眼間十名大漢盡皆倒地不起,被利爪劃斷的咽喉正淌著鮮血。
「大叔!」照悔圓睜著一雙淚光瀅然的明眸,哀傷地望著躺在血泊中的眾人,蒼白的菱唇不住地顫抖著。
而僥倖不死的成淵,見到這一幕,也不禁嚇得冷汗直流、血色盡失,低頭一望,只見胸口處的衣衫已被劃破,露出一截閃亮的「金絲甲」。
「別以為有這寶甲護身,我便殺不了你。」鬼蛟一步步地逼近他,原本陰森殘戾的表情在看清他的面相時,陡地勾起一抹略帶興味的邪冷笑意。
原來是他!他的綠眸能看見凡人的前一世,眼前這男人正是死在他手裡的涇水龍王二太子。
呵呵!這倒有趣了,他可是為了報仇而來?
鬼蛟迅速伸手揪住成淵的衣領,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又懼又怕又怒的蒼白臉孔。
「你、你想幹什麼?」面對他妖異森詭的綠眸,成淵不禁有些悚然地揚高聲音。
被他這麼—喊,原本神情空茫呆滯的照悔驀地回過神來,一瞥見鬼蛟正揪著成淵的衣領,立即衝上前去,拉開他的手,攔身護在成淵面前。
「我求你別再殺人了。」
鬼蛟眼一瞇,握住她的大掌猛地一用力,瞬間照悔又轉回他的身側,被他緊緊扣住。
「你放心,我不會現在殺了他。」
他冷冷地瞥視她一眼,目光深邃而銳利,他不喜歡她為了別的男人求他,這讓他心中莫名地感到不悅極了。
微微平復浮躁的情緒,他將目光重新拉回成淵臉上,挑眉冷笑地問:「你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成淵怫然不語,然憤恨的目光已不言而喻。
「你走吧,」鬼蛟出乎意料地放了他,「在你沒找出殺我的方法前,我勸你還是別出現在我眼前,下一次你可沒這麼好運了。」
說畢,他迅速將照悔攔腰抱起,旋即騰身一縱,化成黑蛟原形沖天而去。
「照悔!」
成淵又惱又恨地望著急速翻捲的雲層,心中暗暗發誓,他定要手刃黑蛟,救回照悔1
* * *
再度被帶回到洞穴裡的照悔,被強勁的力道擲往金色的織錦大床上,束攏的長髮瞬間像黑色的絲綢般攤展開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逃走,難道不怕我下山殺了你師父和水月庵裡的人?」
鬼蛟瞇緊雙眼,怒火騰燃地注視著床上纖細的人兒。
照悔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只是一臉空茫地呆怔著。
見她沒有回應,他怒極地走向前,壯碩的身軀坐在床沿半俯身地逼向她,有力的大掌迅速將她扯進自己懷裡,並用力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
照悔緩緩抬起眼,模糊的視線對上他魔魅的俊容。瞬間,她腦海裡掠過一幕駭人心魂的景象。
血!滿地的血,還有那雙在血中綻著亮光的綠瞳。
冷殘的笑在血色中張狂輕揚,透著鬼魅般的魔性。
「別、別碰我!」她驀地瞪大了眼,纖細的嬌軀不停地往後瑟縮,想拉開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好可怕!他竟然眼眨也不眨地在轉瞬間殘酷地奪去十幾條人命,那便是他的本性嗎?
回想起那些村民們躺在血泊中慘死的模樣,她就不由自主地渾身打顫。原本她並不怕他的,雖知他是千年蛟精所幻化而成,但畢竟未曾親眼見過他殺人;她天真的以為他並非如村人謠傳中的嗜血殺人,然而今日那血腥的一幕徹底粉碎了她心中對他的看法。
「怎麼了?現在知道要害怕了嗎?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憑什麼認為只不過念了幾年的佛使能渡化我!?」他咬牙低吼,抵死不承認她驚懼的目光對他造成的影響。
他的話驀地震醒了照悔,腦子裡像被劈了一道雷電,彷彿有什麼事情在塵封多年以後,正悄悄地開啟。
瞬間,她眼裡的恐懼消褪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寬容慈悲的眸光,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她溫柔地凝視著他,不再瑟縮著身子。「更不明白你眼裡深沉的恨意所為何來,我唯一清楚知道的是,你不該殺人,濫殺無辜終遭天譴。」
「天譴!?」
鬼蛟冷嗤了聲,神情陰沉,「老天爺憑什麼制裁我的作為?天道不公,造反有理,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懲治我!」
自從被封住的元神與記憶甦醒過來之後,他心裡所想的淨是一吐心中積累數百年的怨恨之氣。玄天素女以斫仙劍誤斬了他,天帝不但未思彌補之道,竟還任由女媧娘娘封住他的元神和記憶,將他因在洞庭湖裡的小洞穴中,他如何能不怨不恨
既然天界如此是非不分,他又永世無法登列仙班,那麼他何須再聽從天道!依他的能力,他盡可在人世間稱王稱霸,興風作浪、為所欲為,豈不更加逍遙快活。
「你為什麼說天道不公,難道你有什麼冤情未申嗎!」照悔認真地看著他。
她曾聽師父說過,事有果必有因,鬼蛟身上充滿的怨戾之氣絕非天性使然,如果能找出前因,或許能化解他的戾氣,引導他向善。
「冤情未申,哈,說得好!」鬼蛟昂首狂笑了聲,隨即瞇起冷寒的雙眸,冷冷地道:「說給你聽,你會懂嗎?你以為這麼做就能渡化得了我嗎?」
照悔神色略微蒼白,但仍無懼地迎視他陰讚的眼神,「請你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別羅——」
鬼蛟本想惡聲惡氣地拒絕,但不知怎地,當他的眸光一觸及她那認真、關切的純淨眼眸時,那個「唆」字卻怎麼也說不自,胸臆間還莫名地湧上一股熱潮。
「哼!告訴你也無妨。」他佯裝無所謂地道:「就怕你不會相信,有很多事並非身為凡人的你所能理解的。」
「我信!」照悔一瞬也不瞬地走走瞅視著他,「只要由你口中說出來的,我都相信!」
「話別說得太早。」鬼蛟輕哼,以漠然掩飾她這句話帶給他的強烈衝擊。
「盤古開天之事,你應該聽說過吧?」他開始述說著。碧綠的眼瞳不復平日的森冷,微現空茫的神色彷彿已陷入了久遠前的回憶。
照悔輕點了點頭,「師父曾議,盤古開天並非神話,而是真有其事。」
鬼蛟淡睇了她一眼,繼續說:「我乃盤古精氣所遺之碧眼蛟龍,自混沌初開時,便守護著凡界川海湖泊,一心盼望能有一天修復正果,位列仙班。」
照悔聞言,不由得欣慰地揚起嘴角,綻出一朵柔笑。她果然沒看錯地,她就知道他並不是一個生性邪惡殘暴的妖怪。
「就這樣過了幾百年,有一天,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不知何故大打出手,導致支撐天地之間的不周山崩裂,天倒下了大半邊,災禍頓生,洪水、大火四起,龍蛇猛獸也乘機作亂。」
「這傳說我聽師父提過。」照悔忍不住插嘴。「這便是女媧娘娘煉石補天的由來,對不對?」
鬼蛟神色略微黯然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呢?這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嗎?」照悔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接著問道。
鬼蚊的綠眸陡地綻出二道探幽的冷芒,恨恨地說:「女媧娘娘煉石補天後,並收拾那些乘機作亂的龍蛇,我因守護川海湖泊有功,所以不受波及,誰知道娘娘座下愛徒玄天素女竟不分青紅皂白,將我視同那些龍蛇妖孽,以斫仙劍斬了我……」
「啊!」照悔不自禁地脫口驚呼了聲。
心突然沒來由地一陣狂跳,她怎麼覺得這故事好熟悉,彷彿她曾身歷其境似的,可她明明沒聽過這後半部的故事啊!
「那把斫仙劍就是你上一次曾提起過的對不對?它的威力很強是吧?」她囁嚅地低語,心中莫名地浮現一股愧疚難安的感覺,好像砍他一刀的人正是她。
鬼蛟一臉幽恨地瞇起眼瞳,陰沉地吐語:「斫仙劍乃天界之物,能斬仙除妖,任你是修煉多年的神仙亦或妖怪,只要被一刀砍中,元神、形體俱滅,永世不得超生,即使僥倖不死,也永世無法登列仙籍。」
照悔聞言,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心口突地一陣揪緊疼痛,芙顏瞬間蒼白—片。
「女媧娘娘見愛徒闖下大禍,使竭盡所能地保住我的元神與形體;然而,我千年的修煉已毀了大半,在長生錄上注名,位列仙班的願望也因此成為泡影。你說,我能夠不怨不恨嗎?」彷彿積怨已久,無處宣洩,鬼蛟憤恨地咬牙切齒,一雙綠眸進射出令人心驚膽戰的青冷寒芒。
「難道……難道沒有彌補的方法嗎?」照悔微顫地低語,心莫名地慌得緊。
「哼!」鬼蛟冷哼了聲,「天界的彌補之道便是任由女媧娘娘封住我的元神和記憶,將我因在洞庭湖底,從頭修煉起,要不是遇上了前世的你——綠琰公主,只怕我將永世被瞞在鼓裡,無處洩恨。」
「你很恨那個……玄天素女嗎?」她忍不住又問,一雙瀅瀅水眸幽幽切切地睇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個問題對她而言非常重要,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回答。
「恨!我當然恨!」鬼蛟咬牙切齒地道:「據聞玄天素女雖被貶下凡,但只要能修至功德圓滿便可重回天界,我如何能心服?這十多年來,我欲尋她報仇,找遍凡界,卻怎麼也找不到轉生後的她,真是可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