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便是方才那個又黑又冷的山洞嗎?
照悔無法置信地呆愣著。
在她眼前飄飛著的,是層層的羅紗垂帳,帳外懸著數盞琉璃紗燈,照映出一室的融融暖意;而地上鋪著的則是繡滿了花草圖案的氈毯。
照悔緩緩地收回視線,垂眸望去,這才發現原本身下的石台已變成了一張織錦大床,繁復美麗的龍紋刺繡就像他在湖邊現出的原形;微一側首,只見大床邊還置著一座以黑檀沉木打造的精巧妝台。
忽然間,她腦海裡迅速閃過一幕模糊的景象,眼前這一切擺設仿佛似曾相識。
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自她懂事以來,她一直是居住在水月庵裡,過著樸實無華、清淡簡約的日子,何曾見過如此蒙華奢靡的擺設?
“喜歡嗎?”一道低沉的醇厚嗓音打斷她的沉思。
照悔呆了呆,隨即反應過來。“這、這些東西全是你變……變出來的?”她結結巴巴地問,小手輕輕撫上床榻的織錦繡紋,溫暖軟綿的觸感顯示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鬼蛟冷誚一笑,“這對我而言,只是小把戲罷了,我雖是個無法成仙的千年蛟精,本事卻遠在四海龍王之上,就算是移山倒海也難不倒我!”
成仙?千年蛟精?四海龍王?
照悔愣愣地望著他,怎麼他說的話她雖似懂非懂,可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從今以後,這裡便是你居住的地方,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踏出洞口半步。”
鬼蛟再次將她拉進懷裡,伸出一手捏住她光潤的下巴,霸氣地命令。
一聽到這話,照悔瞬間自呆愣中震醒過來,他真要將她留在這裡陪伴他?
“我不要!”她不假思索地脫口喊道。“你不能強將我留在這兒,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呀!”
“什麼人?”鬼蛟綠眸一瞇,目光陡地一沉,俊魅的臉龐逼近她,將她纖細的嬌軀箝得更緊。
“啊!”照悔吃痛地驚呼了聲,水靈的大眼對上一雙充滿戾氣的綠瞳。
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下,雙臂因環護在赤裸的胸前而無力抵拒他,他凶惡的表情更教她駭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回答我的話!”他沒耐性地又低吼了聲。
照悔咬了咬唇,怯怯地看著他,“是……是我的師父和師姐、師妹們,她們等不到我回去會著急的。”
鬼蛟神色稍霽,挑起一眉,“你的師父是誰?”
“師父她老人家法號慧慈,山下的居民都尊稱她慧慈師太,是水月庵的住持。”她老實地回答。
“原來你是水月庵裡的女尼。”他的唇邊勾起不懷好意的一笑,白牙一閃,更顯邪魅。“這可奇怪了,一個出家的尼姑,竟還留著—頭烏絲。”他俯近她,一手徐徐挑起她垂落雪肩的發絲,呼出的氣息吐在她臉上。“莫非你六根不淨、心眷凡塵?”
“不是的!”他嘲謔的語氣激怒了她,“師父說我塵緣未了,宿世孽債未償,所以還不能剃度出家。”
“塵緣未了啊……”他笑得更加邪氣了,“依我看哪,你這輩子注定與佛無緣,想要遁入空門是毫無指望了。”
“為什麼?”她心神一亂,愣愣地注視著他的臉,為什麼他說的話和師父一模一樣?
“因為……”他邪笑地俯首,伸出舌尖輕舔她水嫩的芙頰,“從現在開始,你是屬於我的,得時時刻刻陪在我身旁,你該服侍的是我,而不是那些佛祖菩薩。”
“你胡說!”照悔急惱地低喊了聲,跟著拼命搖頭。“我不要留在這裡,你趕緊放了我!”
鬼蛟霍地抬眼,驚猛的綠眸微瞇地瞪住她,不悅地冷哼,“看來你是想讓我一口吃了你,是不?”
照悔隨即噤聲不語,只是張著一雙水瀅瀅的裒怨大眼瞅著地。好一會兒,才又鼓起勇氣開口:“我、我求求你,放我回去吧!”她改而軟聲哀求。“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有關於你的事,也不會把這個地方洩露出去的。”
鬼蛟無動於衷地搖了搖頭,冷聲道:“再多說一句,我便下山將你的師父、師姐妹們全都吃了,看你還會不會想要回去!”
照悔登時驚駭地倒抽了一口氣,雙眸恐懼地圓瞠,呼吸也不禁急促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別、別吃她們!”她惶急地抓住他的手臂,渾然忘了自己上半身仍赤裸著,氣息急促地低呼:“我求你別吃她們,我答應你留在這兒陪伴你就是了。”
鬼蛟滿意地勾起唇角,倏地將她推倒於床榻上,堅硬的身軀緊緊覆住她,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的縫隙。
“不、不要這樣,”她喘息地吐出一句話來,他壓得她好難受,胸口的空氣似乎全被擠出來了,讓她驟感呼吸困難。
鬼蛟沒理會她的抗議,逕自伸出舌尖輕舔她頸項間柔嫩雪白的肌膚,一路滑向敏感細致的耳貝,並以齒輕輕嚙咬著。
自出生便住在寺裡的照悔,對於男女之事只是一知半解,她不懂他為什麼老愛舔她,甚至還咬她,莫非……
“放開我!”她倏地瞠大了眼,驚懼地喊道,一邊努力地掙扎扭動著,想推開他沉重結實的身子。“你、你說過不吃我的,怎麼還對我又舔又咬的,你說話不算話!”她氣喘吁吁地接著說。
鬼蛟微微頓愕,隨即爆出一陣低沉醇厚的笑聲。
“好個綠琰公主,原本以為投胎後的你挺乏味的,沒想到卻別有一番樂趣。”
照悔有些著迷、困惑地望著他俊美的笑臉,不明白為什麼這會吃人的綠眼妖怪會長得這麼好看,難道所有的妖怪都同他一樣嗎?
意識到自己直盯著他的臉龐愣愣地呆望著時,她趕緊收攝心神,不自覺地臉紅起來。
“我不是什麼綠琰公主,我的名字叫照悔。”
“照悔。”他邪魅地沉沉低語,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看來你完全不懂得凡間的七情六欲,多麼令人期待呀,你就像一張純然無瑕的白紙,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染上自己的顏色。”
照悔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只是心慌地再次提醒他:“你說過只要我留在這兒陪你,就不吃我,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她一口氣地把話說完,卻教他膠著在她身上的目光給瞧得渾身不自在,那雙碧綠幽邃的眼瞳,仿佛隨時都能看穿她的身體、她的心似的,讓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意亂,胸口禁不住怦怦地跳得飛快,像是要蹦出她的喉頭。
她下意識地垂下眼,不敢再望向他,眼角余光倏然瞥到自己的衣服就散落在他身旁。
“把衣服還給我!”她立即抬手指了指,急切地道。
鬼蛟邪肆地輕笑了聲,“別急,我會讓你把衣服穿上的,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說完,薄唇再次不斷地朝她俯近,嚇得照悔頓時又急又慌、手足無措。
“你的嘴不要靠我這麼近,我、我……”她結結巴巴地說著,直感到不安。
鬼蛟微溫的唇瓣隨即含住她的下唇,照悔一驚,感覺到他的大掌在同時間罩住她一只胸乳。
“你不可以亂摸我!”她驚叫出聲,抽不開手推他,只好猛踢蹬著雙腳。
鬼蛟轉為濃墨般的碧瞳裡閃過一抹欲望的影子。
“你已經是屬於我的了,我想怎麼對你,你無權反對!”他的氣息蠻橫地入侵她的檀口內。
“我不屬於你……唔一一”
她想抗議,卻發現自己的呼吸被人阻斷,她圓睜著眼,瞪著他近在咫尺的綠瞳。
她感覺到他的舌微帶涼意地溜人她的唇間,濕濕的、軟軟的,她驀地呆住,有些恐懼地與他愈來愈深邃的雙眼對視。
他在做什麼?是不是她惹惱了他,所以他改變主意打算吃了她?
這麼想著,她便動也不動地乖乖躺著,全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了他。
見她不再掙扎,他的舌恣意地滑過她的唇瓣,品嘗她花蜜一樣的清甜味道;
跟著纏住她生嫩的舌尖狂吮舔噬著。
他怪異的行為讓她頓時傻愣、不知所措,她隱約明白他並不是要吃了她,只是她總覺得他這麼做似乎不太對。更教她迷惑的是,她的臉像著了火一樣地燙熱著,心跳急促地幾乎快跳出胸口。
他益發狂野的吮吻,令照悔不由得心神—蕩。她鮮少與男子接觸,更遑論有過這樣親暱的行為。他的舔吻,讓她的思緒縹緲四散,幾乎忘了對他的恐懼,只覺得胸口有簇莫名的火苗在焚燒,教她迷茫失措地忘了抗拒。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照悔既惶惑又不安,不明白自己的心口為什麼怦怦跳個不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 *
正當照悔怔茫之際,一道嚴肅沉凝的聲音霍地自她腦中響起——
照悔,為師要你謹記男女之防,非不得已時,不要跟男人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情是魔、愛是障,身為修行之人當引以為試!
照悔心中驀然一凜,不知打哪兒生出莫大的力氣,陡然掙脫鬼蛟的懷抱,滾到床的另一邊。
“你、你別碰我……”她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著,“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我是修行之人,你不能再這樣對我。”
鬼蛟倒也不怒,只是撐起身子,側首望著她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唇邊緩緩勾起一弧慵懶的笑意。
“你並非出家之人,何須守什麼五誡十令,更何況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我看得出來,方才你也動了心。”
“你、你胡說!”照悔滿臉通紅地低斥了聲,一雙小手將自己赤裸的上半身緊緊環抱著。“我雖尚未出家,但自認已是佛門中人,早該忘情愛、棄紅塵,凡俗人的七情六欲是不該想也不該有的。”
“七情六欲有什麼不好?”鬼蛟不屑地輕嗤了聲。“神佛常說:不經苦難便不能得道,肉體的歡愉只是短暫無常的。”他的神色突然陰沉了起來,“我將此言奉為圭臬,苦心修行數千年,無怨地守護著川海湖泊,最終卻只換來斫仙劍不分青紅皂白的一砍,將我所有功勳一揮而斷,還落個永世無法登錄仙籍的下場,哼!”
“啊?什麼是斫仙劍?”照悔一臉迷惑不解地望著他,怎麼他說的話她總覺得似懂非懂,並且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鬼蛟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哼!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縱使你是龍王公主投胎,一旦降生凡人又有什麼不同。”
嘴裡雖然這樣說著,他心裡卻是非常納悶自己竟會對她說出心底深處那積累數百年的怨恨。
“把衣服芽上吧!”
他神情冷峻地抓起她的衣服,朝她用力扔過去,想要她的欲望,完全被方才因她而勾起的不愉快回憶給澆熄了。
照悔愣了愣,隨即轉過身,火速將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穿。
突地,匡當一聲,一面小巧古樸的鏡子自她衣襟裡掉了出來,她趕緊拾起它,腦中倏地靈光一閃,她怎麼忘了她有這麼一面鎮邪驅妖的寶鏡。
記得師父曾對她說過,這面寶鏡能照出任何妖魔鬼怪的原形,讓他們無法遁逃,還可降妖伏魔,那麼這是不是表示只要她拿著鏡子對著身後綠眼蛟怪一照,他就不能再作怪,而她也可以安然回到水月庵。
雖然腦子裡打著這個主意,可不知為何,她心裡卻有些猶豫,被這面鏡子一照,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會死嗎?
剛才聽了他說的那些話,她總覺得他的本性並不惡,只是因為某種緣故而心生怨念,一時被蒙蔽了心智罷了,這麼想著,她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怕他了,甚至對他生起一種奇異莫名的憐惜感。
到底她該怎麼做呢?
照悔為難地蹙起秀眉,小手緊握著寶鏡,反覆地思來想去,完全沒發覺到自己正在自言自語。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麼?”鬼蛟無聲地欺近她身後,一看見她手上拿著的鏡子,神情頓時沉凝下來,眼裡閃過一抹似驚似喜的復雜幽光。
“你是怎麼得到這面鏡子的?”他霍地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
他深沉幽凝的怪異表情,讓照悔警戒心大增,雙手牢牢抱住鏡子,一臉防備地瞪視著他。
“你、你想干什麼?這面鏡子是我從小帶在身邊的傳家之寶——”話未說完,她便被他逼近的森冷眼神給嚇得大喊:“你、你別過來喲,這面鏡子能夠降妖伏魔,別逼我用它來對付你。”仿佛可以感應她的話語,鏡子瞬間變大。
鬼蛟撇嘴嗤笑了聲,冷冷地道:“這面鏡子對其他妖魔鬼怪或許有用,但對我卻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啊!”照悔愕愣地睜大了眼,隨即懷疑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一定是你騙我,你怕我拿它來對付你,所以才這麼說。”
鬼蛟笑得更加張狂邪囂,“我何須騙你這個傻女娃兒,你要是不信的話,盡管拿它照我!”
照悔看他一副自信滿滿、有恃無恐的模樣,不禁有些躊躇。
“怎麼?你不敢是吧!要不要我幫你。”他噙著一抹譏嘲的笑盯著她,跟著伸手往她環抱著鏡子的胸前襲去。
照悔趕緊往後一縮,“你、你別逼我!”
鬼蛟冷笑,“逼你?我就算現在吃了你,你也拿我莫可奈何。”
說畢,他猛然張口欺向她。
“啊!”照悔登時尖叫出聲,忙閉起雙眼,驚慌地舉高鏡子,將鏡面朝鬼蛟照射過去,一邊呼喊著:“我並不想傷害你,是你逼我的!”
* * *
原以為會發生什麼事情的照悔,在等待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一睜眼,一雙熟悉的綠眸正似笑非笑,邪謔地睇視著她。
“嘎!”她陡然驚叫了聲,“你、你沒事?”
她微微側首望向鏡面,只見鏡裡確實顯現出他的原形,一條綠眼的黑蛟龍,但除此之外,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你以為拿著這面鏡子照照我,它就能傷得了我?”鬼蛟好整以暇地說道,
並自她手中拿過鏡子把玩著。“這面鏡子確實能照出一般妖魔鬼怪的原形,並使之道行散佚,回復成原始獸身。”他懶懶地解說著,“但唯獨對我無效,你必須學會另一種使用方法。”
照悔連眨了數眼,不敢置信地望著他輕松愜意地把玩著古鏡,怔愣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曾見過這面古鏡嗎?”
鬼蛟的神情頓時黯凝下來,她的問題勾起了他另一段回憶,讓他想起久遠一心向往修煉成仙的自己。
猶記得天地混沌初開時,他是盤古精氣所遺、幻化而成的一條黑蛟龍,職司守護剛形成之川海湖泊,故他知道當時盤古開天時曾特別打進了十二面古鏡。
然而,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的一場大戰,導致支撐天地之間的不周山崩裂,天倒下了大半邊,災禍頓生,山林燒起了大火,洪水四處泛濫,龍蛇猛獸乘機作亂。
於是,女媧娘娘煉石補天,並擒殺了殘害人民的黑龍,震住了龍蛇的囂張氣焰。誰知其座下愛徒玄天素女,竟不分青紅皂白,將他視為那些作怪的龍蛇,以斫仙劍斬了他……
“喂,你別發呆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照悔清嫩的嗓音穿過鬼蛟黯沉的思緒,喚醒陷入久遠回憶中的他。
“你想知道什麼?”他口氣凶惡地低吼了聲,每當想起被斫仙劍誤斬的那一段回憶,他便覺滿腔怨恨,只想殺人。
照悔瑟縮了下,不明白他為什麼又無故發起怒來。
“我、我不問了,你把鏡子還給我吧!”被他這麼一吼,她嚇得什麼問題都沒了。
“你今年幾歲?”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問話。
照悔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小小聲地回道:“我今年十七了,這和鏡子有什麼關系嗎?”
“這可大有關系哩!”他一改陰郁神色,綻開既俊美又魔魅的笑容,陰柔的嗓音格外地魅惑人,卻也讓人心神不寧。“你不是很想降伏我這個綠眼妖怪嗎?”
他慵懶地抬眼勾睨向她。“這面鏡子只要使用得當,便能讓我元神、形體俱減,消失於無形,你想不想知道怎麼使用?”
照悔一臉怔愕地望著他,隨即下意識地搖搖頭。
“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你是蛟精,可修行不易,我怎麼忍心讓你千年的苦修盡毀,只要、只要你好自為之,別再殘害人類,我、我又何須知道如何使用它來對付你。”
鬼蛟愣了愣,隨即瞇起眼,唇角微勾起一抹冷誚的笑,“嘖嘖嘖,沒想到一向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的綠琰公主,投胎後竟變得如此茲心悲善良。”
“綠琰公主?”照悔困惑地蹙起眉,“你為什麼又這麼叫我,綠琰公主是誰呀?”
鬼蛟神情淡漠地睨了她一眼,“綠琰公主是洞庭龍王的小女兒,也就是你的前生,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照悔呆愣了下,她的前生是洞庭龍王之女綠琰公主?
驀然間,她想起一件事,有幾次當她拿著古鏡照看自己時,總會看見模樣和她極為相似的女子,只不過鏡中的她穿著十分華麗的淡綠輕裳縞袂,頭上還戴著龍形發飾;要不就是一身白衫,衣帶飄飄,手拿一把珍貴罕見的寶劍。
她曾就此請示過師父,師父卻只是說:前世冤債,多說無益;並要她靜定思維,好好修心,方能跳出宿世冤債,別執迷於鏡中之相。
那時候她並不十分懂得師父話中之意,但現在,她好像有些懂了,腦子似乎漸漸開了竅。
如果說,身著綠衣的女子是她的前生綠琰公主,那麼一身雪白衣衫、手持寶劍的女子又是她的哪一世?具有何種身分?
“別一副呆樣。”鬼蛟冷聲打斷她的思緒,“你這龍神之女八成是被貶下凡,能否回歸仙籍還未可知哩!”
照悔像是沒將他譏諷的話語聽進耳裡,喃喃自浯 “我曾在鏡子裡看到過跟我長得極為相似的女子,她們便是我的前生嗎?”
鬼蛟淡睨了她一眼,點頭道:“沒錯,水鏡能一一映現出觀照之人的前世今生,甚至數世之前的模樣。”
說著,他將鏡子遞還給她,露出一臉邪氣的笑,惡意地問:“你真不想知道如何使用這面古鏡的方法?”
照悔遠揚的思緒瞬間被他驟然逼近的俊魅臉龐給拉了回來,她以搖頭代替回答,並接過鏡子,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入自己的衣襟裡;說也奇怪,鏡子又回復原來己掌大的尺寸。
“哼。話別說得太早!就怕有一天,我為禍世間、殘害世人時,你會後悔莫及!”鬼蛟不以為然地冷笑。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照悔一本正經、嚴肅地道,“我會阻止你,不讓你做”出害人又害已的事。“
“鬼蛟先是怔了一會兒,隨即放浪地哈哈大笑。
“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你真以為你阻止得了我?”
照悔神色略微蒼白,“師父說過,天下無難事,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師父說的話。”
“哼,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鬼蛟發怒地瞇起冷寒的雙眸,一臉陰鷙地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晦暗陰沉的表情。“真到了那一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可以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