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夜起,關鵬飛對鍾無艷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儘管偶爾仍在他的表情裡看到一絲揶揄,但他已不曾以言語或輕蔑的態度譏刺她。
而他們兩人像是很有默契似的,都不再提起她想要離開的事。鍾無艷早已明白要他讓步是不可能的,為了兒子,她試著讓自己適應這樣的生活,學著更自在更平靜地面對關鵬飛以及她對他深藏的愛。
一個月以來,她和小遠已愈來愈能適應這裡的新生活狀況和居住環境。她仍一邊自己帶小孩,一邊寫劇本。這幾天李燦已經來到香港,除了宣傳他即將在港上映的電影之外,並開始著手和關鵬飛首次合作拍制電影的籌備工作。
忙碌的工作和生活,讓她無暇再思及種種擾人而又傷神的問題,至於關鵬飛,他顯然比她更忙碌。但無論再怎麼忙,他一定回來陪她和兒子吃晚餐,全心全意經營他和小遠之間的親子關係。
夜晚,他仍和她同睡一床,依舊溫柔地摟著她入眠,卻不曾再有進一步的親密行為。鍾無艷內心雖然迷惑但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始終無法抗拒他的需索,卻又不願讓自己成為他的肉體俘虜,終至不可自拔!
這天她已將手邊的劇本完成,是一出文藝愛情片,最後的審核得由關鵬飛執行,這是當時合約上所特別載明的。若劇本審核沒問題,李燦便要開始選角,執行前置作業。
鍾無艷心裡難免有些緊張,她知道關鵬飛是一個要求完美的人,雖然她的才能和實力早已獲得大家和影評的肯定,但面對關鵬飛的審視,她仍有些戰戰兢兢、忐忑不安。
到了晚上,小遠睡了之後,鍾無艷將一疊劇本交給關鵬飛。他接過劇本之後,只是擱在一旁,然後開了一瓶香檳,並替她斟滿。
「這是幹什麼?」她有點緊張地問。
他看起來很快樂,把香檳遞給她。「別這樣看我,好像疑心什麼,我只是想慶祝你的劇本大功告成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我已經很久不曾碰過酒之類的東西。」她不自在地笑了笑,但還是嘗了一口。
關鵬飛舒服地靠在沙發裡,看似愜意輕鬆的眼眸飛快掠過一抹如鷹隼般銳利的光芒。「我想不會吧,你這幾年不可能過得很平淡才對。」話裡隱藏著試探性的意味。
「其實還可以,小遠帶給我很多驚喜和快樂,而我的姑姑是個很有趣的人,你一旦認識她就會喜歡上她。」她顯然沒聽出他話裡的質詢意味,反而鬆懈了心防,微笑地回答他的問題。
「她並不喜歡我!那時候我不懂為什麼,但我不會怪她的,她大概認為我是個卑鄙的傢伙。」他的思緒回到五年前和若晴到美國的時候。
「她沒有,一直到你們來的那天,她都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一提到敏感傷人的往事,她的情緒陡地沉了下來,聲音也沙啞起來。
「我懂了!」他盯著她的臉喃喃地道。
鍾無艷咬咬唇,雙眼直盯著地板,「我聽到若晴要進門的聲音就嚇壞了,求姑姑不要說我在她那裡!你不必把事情全盤告訴她,她精得很。」
「若晴說她一向最疼你,因為你們兩人個性很像。」
「我沒姑姑堅強。」一聽到若晴的名字,她不禁心裡一陣刺痛。
關鵬飛啜了口香檳,把杯子兜在手指間把玩起來,他瞪著那晶亮的液體,有如被催眠一般。過了好半晌,他低沉地道:「我想給孩子一個合法的身份,他是我的兒子,理該跟我的姓。」
他的話讓她驚慌起來。「你……你已經跟若晴商量過了?」語氣倉皇而慌亂。
「她不會反對的,畢竟我們已經分居三年多了。」他瘖啞地說。
看著他一臉抑鬱黯然的神色,想必他仍然深愛若晴,否則又怎麼會分居三年而尚未離婚?鍾無艷神傷地想著,這使她又憶起那嫉妒的痛楚,以及刻骨銘心的失落。
「我想該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能常常來探視兒子。」她試著瀟灑一點,但說出口的語氣卻沙啞、破碎不堪。
出乎意料地,他竟笑了。「我可不這麼想,我認為我們應該結婚。」
鍾無艷這一驚非同小可。「我……你……你別開這種玩笑了!」她簡直怔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他沉穩地反問。
「為什麼?」想也不想的,她脫口問道。他並不愛她,為什麼要娶她,這是她必須弄清楚的。
關鵬飛神色侷促地清清喉嚨,顯得有些緊張。「我想,結婚對孩子最好,小遠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擁有雙親的愛。」
他的回答讓她好失望,但她努力掩飾住失落的感覺,原來他只是為了孩子。「這樣不是太委屈你了?我擁有知名的關大導演夫人頭銜,而你只是娶了一個名聲不佳的女演員,還得背負負心人的罪名。」
他只是聳聳肩,「我想我的犧牲是值得的,我相信你會讓我值回票價。」話裡的暗示已很明顯。
他對她有的只是粗俗的慾望!鍾無艷心痛地想著。「不……我不想也不願意嫁給你。」假如他真心愛她,她願意跋涉過千山萬水嫁給他,除非為了真愛,否則她絕不結婚。
她的話似乎激怒了他,他的雙眸燃著火花,胸膛也明顯地上下起伏著。「你應該知道,這樣對孩子最好,你既不用和孩子分離又擁有正式的名分,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拒絕。」
鍾無艷倔強地抬起下巴,明媚的雙眸直視著他。「很抱歉,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
關鵬飛驀地瞇起眼,雙唇也緊抿成一條線,握著酒杯的手默然收緊,像要將杯子捏碎似的。「很好,那我不妨明白告訴你,除了結婚,否則你今生都別想再見到兒子。」
撂下狠話之後,他拿起那疊劇本走向書房,一會兒之後,砰的一聲關門聲將鍾無艷從失神中震醒。
她神情木然地關燈,然後回到臥室裡,將自己窩進棉被裡屈膝坐著。現在是炙熱的六月天,但她卻感覺一股森冷的寒意直竄心窩。為什麼他總是對她如此殘忍,吝於給她一絲溫柔的情感?她無聲地自問著,這已延續了五年的情傷要到何時才能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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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鍾無艷在一片明亮中醒來,房門外早已傳來小遠嘰嘰喳喳的聲音,仿-正興奮地說著什麼事似的。
她才坐起身,小遠已經像一陣旋風似的刮進她房裡,後面跟著一臉笑意的關鵬飛。
「媽咪!你快點起來,爹地要帶我們到海邊玩。」小遠拉著她的手,興奮地嚷嚷。
鍾無艷抬起眼望著關鵬飛,他今天身穿一套休閒運動服,清爽俐落,散發著男性倜儻的魅力,昨晚的怒氣已煙消雲散,他現在看來溫文而客氣,臉上還帶著微笑凝視著她。
「今天是週末天氣很好,我們可以到海邊野餐,讓孩子好好地透透氣。」他朝她微笑。
鍾無艷愣愣地睇視他,搞不清楚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驀地,關鵬飛彎下身在她茫然的粉臉上輕吻了一下。「我和兒子在外面等你,別讓我們等太久了,你知道的,孩子可沒什麼耐性。」
等他們一大一小離開房間之後,她才猛然清醒過來,不禁惱怒起自己竟這麼輕易地就被他擺弄了。
儘管心中氣惱,她仍迅速地盥洗,並換上一套鵝黃色的休閒服。當她照鏡子梳埋頭髮時,她幾乎可以看見自己明亮的瞳眸裡閃著興奮愉悅的光彩,噢!她厭惡地丟下梳子,懊惱地輕歎一聲。別上當了,這只是他想要說服你的一種手段罷了!她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己,然後才走至客廳。
客廳裡放置著裝有食物的野餐盒,還有一把大太陽傘以及三把折疊躺椅,鍾無艷看得目瞪口呆,他哪來的時間準備這些東西?顯然的,為了達成他的目的,什麼事他都做得出來。
「我們可以出發了吧?」關鵬飛嘻笑著問,眼裡有種戲謔的同情。
鍾無艷神情猶疑且戒備地盯著他,她太瞭解他了,他最後總要將她逼到角落使她無路可逃,除了結婚之外別無選擇,他是如此的不擇手段。
「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我不可能當著孩子的面就強要你的。」他仍舊嘻皮笑臉,嘲謔地說道。
「別亂說話,小孩子隨時都可能把聽進去的話亂說出去的。」她紅著臉斥道。
這時,趴在地板上玩車車的小遠突然嘀咕了聲:「沙文豬。」
關鵬飛大笑,「我懂你的意思了。」他一把拉起小遠,並背起折疊椅,「至少比起你曾經送給我的不少尊稱來說,這個形容訶已經很含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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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淺水灣海水浴場,沙灘上已有人群聚集,但並不擁擠。陽光璀璨、碧波瀲灩,清風徐徐吹拂,令人神清氣爽,所有煩擾一掃而空,渾身輕盈欲飛。
小遠迫不及待地跑向沙灘,盡情地玩耍、追逐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關鵬飛攤開折疊躺椅,並撐起太陽傘,讓鍾無艷舒適地在躺椅上享受日光浴。
接著,他脫下運動衫,裸著上半身坐在鍾無艷身邊,專注地望著兒子雀躍的表情,海風輕輕吹起他額上的一綹黑髮,顯現出他寬闊的額和高挺的鼻樑。
鍾無艷故意望著遠方,抗拒著想看關鵬飛的衝動。他是那麼地靠近,寬闊的肩膀上肌肉僨起,健壯的手臂環著膝蓋。她突然覺得喉頭一緊,刻意不去理會體內那股勃發而濃烈的情愫、不去看他在陽光下閃爍的身形……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多麼希望能永遠和他以及他們共有的孩子一同度過像此刻般美好靜謐的時光──只要他能試著愛她,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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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度過這麼美好的一天了,鍾無艷一邊折疊著衣服,一邊想著:小遠一直都在追逐嬉戲、堆沙堡,並和關鵬飛玩耍,現在他已經筋疲力竭地呼呼大睡了。
儘管知道關鵬飛是另有所圖,但她不得不感謝他讓孩子擁有這麼美好快樂的一天。
家事打理完畢後她來到客廳,關鵬飛正倚在沙發裡聽音樂,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她知道他必得在晚餐後聽一段音樂,一邊啜飲著咖啡或酒。
「你的劇本我已經看完了,很不錯,細膩而感人,只有少部分場景需要修改。」他抬起眼盯著她說。
鍾無艷點點頭,感到有些不自在,和他獨處令她神經緊張、呼吸也不順暢,正當她欲轉身走回臥室時,他喚住她──
「慢著,我有事跟你說。」
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心裡卻害怕他會再度提起結婚的事,因為她可能會受不了誘惑而答應他。
「什……什麼事?」她困難地吞嚥著口水,神情繃緊。
關鵬飛站起身,遞給她一個精緻的紙盒。「我要你明天和我一起參加李燦電影的首映典禮和酒會,這件禮服應該很合身。」
「不……我不想參加那種場合。」她有些驚惶地推拒,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們二人若一起出席,可能會引起一陣閒言閒語,況且她已離開此地的演藝圈好一段時日,如今要她再面對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媒體記者,她確實有些惴惴不安。
彷彿看出她的恐懼,他抬起她的下顎,用他一貫低沉的嗓音保證:「沒有人能傷害你。有我在,沒人敢多說些什麼。」
「不……不要!」她的眼中一片空白,「去找別人陪你去。」
關鵬飛只是低笑了聲。「我只要你!」
那是一種恫嚇,用平穩的語氣說出更具威脅力的話,令鍾無艷顫抖著掙開他,想要逃離他,但他一把攫住她的腰,讓她跌坐在沙發上。
他將她抱在胸前,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鎖住她柔弱的身體,她的臉頂著他的胸膛,直到她喘息地停止掙扎,如一隻貓咪般貼伏在他懷裡。
「你真嬌小。」他在她耳邊低語。「又小又凶悍又倔強,喜歡標榜獨立。我要緊緊抱住你,確定你永遠都只能臣服於我!就像擁有自己的獵鷹,高興時便讓它高飛,而最後它也只能棲息在我的臂上。」
他溫暖的氣息和低沉的嗓音讓她感覺到一股渴望、痛楚的酥麻流過全身,但她仍不服輸地說:「你很喜歡主宰別人。」
「不見得,我只喜歡主宰你,我想你一定喚起我生命中某些潛伏的野蠻因子,我想要馴服你。可是我的小寶貝,想想看,我曾向你掠奪過任何你不願意給予的東西嗎?」
只有我的心和我的生命!鍾無艷悲哀地想著,她把它們當做一件獻禮,不計代價地付出,而他卻毫不領情!
她的沉默令他笑了,他尋到她精巧的耳窩,纏綿地啄吻著,「我熱愛你的坦率和你對感官的敏感,你喚醒我冷漠的心,將溫暖傳達給我。」
她閉起眼,頑強地想要抗拒他的甜言蜜語。「別再哄我了,我答應和你參加首映典禮。」
「你明知我想要的不只是這個。」他輕嚙著她的肌膚呢喃:「為什麼不肯對我友善、服從一點?為什麼讓我進展得這麼辛苦,終究還是要嫁給我的,為什麼不接受事實呢?」
他的傲慢不禁使她怒火沖天,「你絕不可能把我推進一個我明知是地獄的婚姻,我不會這麼容易上當,我不是若晴!」
這一句話果然奏效,他推開她,狂野地直視她叛逆的眼神。「我的確犯過一次錯,現在我清楚了。」
他轉身離去後,鍾無艷痛苦地抱住自己,她這樣做並沒有錯,一旦嫁給了他,就等於把靈魂給了魔鬼!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好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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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鵬飛替她選的是一件寶藍色無袖低胸的絲綢長禮服。
深藍的顏色完全地襯托出她白皙剔透的晶瑩肌膚,為了搭配服裝,她又挑了一個深藍色絲質手提袋和深藍色的高跟鞋,頭髮綰成一個復古式的髮髻,並別上深藍色的髮夾。
鏡中的她看起來冷艷絕倫,深藍的顏色一如她的愁悒,使她看起來更具神秘感也更魅惑人心,唯獨她清瀅的眼瞳閃著珠寶般的光澤,靈活而明亮,洩露她頑強不屈的執拗個性。
「看起來還可以吧?」她對著早巳準備好的關鵬飛問,聲音顯得有些緊張。
「美極了!」關鵬飛幽黑的眼炯炯發亮地盯著她,「今晚大部分香港藝能界的名流仕紳都會齊聚一堂,我想你看起來風風光光的,不要讓人瞧不起你。」
他的用心讓她感到一股暖意,不由得笑開了臉。「沒有人敢瞧不起我,因為我不會讓他們這麼做。孩子怎麼辦?」鍾無艷看著窩在關鵬飛懷裡正打著盹的小遠問。
關鵬飛一把抱起兒子。「別擔心,我已經和你伯母聯絡過,她願意幫我們照顧他一晚。待會兒,我們會先繞路到你伯母那裡去。」
鍾無艷點點頭,心裡開始覺得緊張,她和伯母已經五年沒見過面,不知道她見到小遠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和反應?
想歸想,怕歸怕,她還是隨著關鵬飛來到伯母的住處。
出乎意料之外的,伯母看到小遠時並無驚愕的表情,反倒笑瞇瞇熱絡地抱起小孩逗他玩耍。
鍾無艷有些生澀地叫了伯父、伯母一聲,心裡納悶著他們二老對自己熱絡得有些過頭的親匿態度,畢竟若晴尚未跟關鵬飛離婚,現在就公然帶著她出席社交場合,她記憶中的他們是無法忍受這件事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還真怕你不回來。」她的伯母連聲說道,並熱切地握著她的手。
彼此寒暄問候一會兒,關鵬飛便打斷他們的對話,摟著鍾無艷的腰向鍾家二老告別,前往舉行首映典禮的環球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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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映典禮之後的酒會,對鍾無艷來說才是真正的挑戰。
不少認出她的人,莫不對她投以既驚訝又好奇的眼光,一轉身便又議論紛紛。
鍾無艷並不想理會那些人,但心裡不悅的感覺卻一直揮之不去。她可以敏感地意識到,如果她嫁給關鵬飛,面對許多蜚短流長是免不了的,尤其如果那些人看到了小遠,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
酒會進行到一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鍾無艷?」
當她聽出是誰時,臉上的血色全失,雙眸也不禁瞠大。「宇……宇凡!?」
那男人正是她分開好久的前夫,一張稚嫩的娃娃臉透著真誠又溫暖的微笑。
「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他柔道說著,充滿笑意的眼直盯住她,「我們到旁邊去聊好嗎?」
她猶豫了片刻,朝關鵬飛的方向瞄一眼,只是他正與李燦聊著。「好呀!」她點點頭,隨他走到會場右側人群較少的地方。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剛從美國回來;這個酒會本來是大哥要參加的,但臨時有事便要我頂替,說是讓我順便磨練磨練。」他聳聳肩,扮了個鬼臉,接著又狡猾地笑了笑,「如果他看見我們倆在一起,非當場氣暈不可。」
邵宇凡誇張的話和逗趣的表情讓原本情緒緊繃的她驀地鬆懈下來,露出愉悅的笑容。
「你看起來很漂亮,近來可好?」他突然正經地問。
「很好。」鍾無艷撒了個謊。
邵宇凡看了她好一會兒,眼裡露出憐惜的神色。顯然他並不相信她的話,卻也不道破。
他讓鍾無艷感到驚訝,從前的他就像個大男孩,只懂得關心自己;但現在的他顯然不同,變得比較成熟,情感也較細膩,懂得關心別人了。
她勉強微笑一下,迅速轉移話題,「告訴我你都在做些什麼,自從──」
「自從我們離婚後?喔,我到美國念了好幾年書,拿到商業管理的學位,並在那邊見習二年。國外的生活較自由,我幾乎不想回來了。」
鍾無艷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講述國外生活,偶爾被他的笑話逗得樂不可支,笑聲不絕,她多麼慶幸她和他在那次錯誤的婚姻之後都有所成長,仍能坦率真誠地面對彼此。
就在此時,毫無防備的眼突然看到站在邵宇凡背後一雙炯炯怒燃的黑眸,他的眼神陰鷙而深沉、緊繃的臉孔顯示他壓抑的怒氣,讓她不自禁地畏縮了一下。
「那是誰?你丈夫?」邵宇凡順著她的眼光回頭看關鵬飛一眼。
「不……他是我兒子的父親,若晴的丈夫。」鍾無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
「天啊!」邵宇凡長吁了一口氣。
「別理會我剛才說的話,至於他,你更不用在意。」
邵宇凡只是皺著眉。「但是那個黑黑高高的帥哥,眼神好像很不友善。如果眼神有殺傷力的話,我看我早就被他撂倒在地上了。」
只有邵宇凡才敢把關鵬飛的眼神這麼輕佻地一笑置之,鍾無艷儘管不自在,仍不可抑止地笑了出來,隨即認真地說道:「沒事的。」
話剛說完,關鵬飛竟已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如鋼鐵般的猿臂極具佔有慾地纏繞著她纖細的腰。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冷若冰霜的面孔正怒燃著一團火。
兩個男人冷淡而有禮地寒暄,最後邵宇凡微笑道:「我該走了,我得小心有人向我大哥打小報告。」他雪亮的眼睛瞟過她和關鵬飛,並閃著一抹惡作劇的光芒。「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你知道怎麼找我。」
好一記再見全壘打!鍾無艷可以感覺到關鵬飛的身子僵了一下,她責怪地望了邵宇凡一眼,他反而咧嘴而笑,輕鬆自在地點點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