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台北,歐定寰發現他居然上了藝文版的新聞,而不是財經版。
他皺著眉頭看報紙,侯翠杏在鬼扯什麼東東?
“董事長!”商媛報告。“侯小姐想見你,要讓她上來嗎?”
“她敢來見我就讓她見!”
歐定寰冷著一張瞼,對於侯翠杏一副無辜的表情很不屑。他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她,有必要裝清純嗎?
“定寰,你看到報紙了對不對?沒想到跑藝文版的記者也那麼八卦。”看到他一臉不爽的表情,侯翠杏的心情反而好,這表示他在乎,不是嗎?她對他不是完全沒有影響力的。
“你是什麼意思?胡言亂語的說是我邀請你回國,食宿包辦,還大力贊助你搞宣傳,說我對你的仰慕從未間斷——”他的雙眼露出肅殺之氣。
“你嚇到我了,定寰,我才是受害人呢!”侯翠杏撫胸,辯解道;“我是因為那記者高超的問話技巧,落入陷阱中。本來說得好好的,突然提到你的名字,我說我們是世交,稱得上青梅竹馬,你對朋友一向慷慨,很夠意思,我沒想到經過他們的想像力卻變成這樣,害我對元佑很不好意思。”
“是記者落入你高超的陷阱中才對吧!”他鄙夷道。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當我侯翠杏沒人要,要巴著你不放嗎?我好歹也是名門千金,小有名氣的藝術家,身價還滿高的呢!你都快結婚了,跟你扯在一塊兒,反而降低了我的身價。”她氣不過的冷嘲熱諷。
這正是她厲害之處,怎麼說都有理。
“我們結婚吧!翠杏。”他藏住一個陰謀的笑。
“什麼?真的嗎?我真不敢相信,我就知道柳夜紗那小土妹是絕對斗不過我的,你終究還是屬於我——”直到看見歐定寰露出惡魔似的笑容,她才警覺上當了,說出了自眨身價的話。
“對我不屑一顧,嗯?”他冷冷勸道:“做人厚道點,翠杏,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讓人厭惡。”
“你太惡劣了!硬要撕開我尚未痊愈的傷口,我真恨你!”
“是你沒風度,明知我要結婚了,還故意節外生枝,想讓紗紗看到新聞,即使不相信心裡也不舒坦。”他點破她的心機。“如同你說的,你的條件好得不得了,為何不能祝福別人擁有小小的幸福?”
“我硬是不服氣,我的條件比她好,偏偏就得不到你。”她撕開臉說。
“我不愛你,你得到我做什麼?我歐定寰並不是一件東西!”他厭惡地說。
“你真坦白,一點幻想的余地都不留給我。”她被刺傷了。
“你已經過了愛幻想的年紀,而且也從不缺人追求,所以,收起‘怨婦’的表情,像你上次說的,那是會被人恥笑的。”他冷酷道。
深吸了一口氣,侯翠杏決定暫時撤退。原以為只要她敢表白,即使他不愛她,也不至於令她難堪,誰知他的心像銅牆鐵壁,不肯放她進去。
她沒奈何的垂下眼睛道:“好吧!就當這一切是在開玩笑,我們都別放心上,仍做好朋友,可以嗎?”
“這麼委屈求全,太不像侯翠杏了!”他歎息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我情願你很驕傲的臭罵我一頓,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像上次你突然宣布訂婚時一樣?我一走了之,你樂得輕松。”她神秘地一笑。“不,那太無趣了。你也不該指望我事隔五、六年,卻沒絲毫長進。”
“太世故的女人,不可愛。”他不以為那叫“長進”。
侯翠杏聳聳肩。“你看過連續劇‘澀女郎’嗎?”見他搖頭,她笑得過分嬌媚地說:“你該看的,我雖然因為時間的關系,只看了一部分,卻很欣賞‘余露’這個角色。”
“可想而知,不是什麼好女人。”他不假思索道。
“好女人都活該吃虧上當,被人拋棄。”
“你不妨把連續劇看完,愛耍心機手段的壞女人一定得不到幸福,男主角最後一定和好女人在一起。”他說出肥皂劇、偶像劇的公式。
“現實生活可不見得如此,要不然那些壞女人難道一輩子小姑獨處?”侯翠杏一面拿出邀請帖,一面笑:“據我所知,結不了婚的老處女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好女人。記得來參加開幕雞尾酒會,拜!”
不知該說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的侯翠杏,給了個飛吻,走了。
三天後,歐定寰帶著柳夜紗盛裝社會,酒紅色的小禮服呈現待嫁新娘的搶眼亮麗,輕輕松松成為注目的焦點。
汪筠和曾先生首度公開亮相,典雅時尚的妝扮洋溢著甜甜的女人香。王元佑亦不甘示弱的攜同美艷的新女友一道捧場。整個畫展不太像文藝聚會,倒像上流社會的盛宴,名流淑女,衣香鬢影,比華服、比鑽飾,比最新款的皮包,既給了侯氏集團面子,又為自己增加出鋒頭的機會。
“王元佑的女朋友,我好像在哪兒見過?”汪筠悄悄問柳夜紗。
“模特兒金百合,也是沈英士的未婚妻。”柳夜紗一眼便認出來。
“王元佑變得沒品了,搶人家的未婚妻?”汪筠不屑道。
“前陣子不是傳言金百合和沈英士分手了?”
“誰知道?這些人的關系亂七八糟的。你啊,今天就死命黏住你未來的老公吧!當自己是無尾熊,隨時將手臂吊在他臂彎上,千萬別放手。”汪筠一見侯翠杏往這邊走來,忙將柳夜紗推回去,自己也不忘吊住曾先生。
歐定寰端出兩杯雞尾酒,拿一杯給柳夜紗,用空出來的手牽住她的手,他比她更了解侯翠杏,更曉得提防。
侯翠杏一直想引他與她合照,但他絕不放開未婚妻的手,反而使媒體記者一致贊揚兩人深情款款,令人羨慕。
小型記者會結束後,可以自由參觀,不到半小時,他們便一對接著一對地開溜了。
事先說好了,齊聚歐家別墅開派對,烤肉、游泳、洗三溫暖。
柳夜紗和汪筠幫忙烤肉,金百合走到她身旁假意要幫忙,動口不動手的說:“難怪你會放棄沈英上,有這麼棒的別墅可住,換了我也非移情別戀不可。”她知道柳夜紗看不慣她與王元佑打情罵俏,先下手為強道。
“沈英士的條件也挺好的。”柳夜紗不想與她一般見識。
“我跟他解除婚約了,那個人疑心病太大。”金百合討好道:“我也知道王元佑不可能娶我,不敢把感情放在他身上。紗紗,看在同行的分上,如果有好的對象請第一個介紹給我,不管白天晚上,我肯定赴約。”
“我又不是媒婆。”
“少來了!陪名流富商吃應酬飯是很正常的事,我就不信你沒吃過。你們這些嫁人豪門的幸運兒,不都是靠人牽紅線?有福同享,我也想當少奶奶,你幫我一把,日後總有回報你的一天,”金百合口才流利,也不忘巴結汪筠。“當然,也要請汪總多多幫忙,‘聖瑪莉亞’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沒問題,沒問題。”汪筠皮笑肉不笑的說,她見多了野心勃勃想嫁入豪門的女人,但前提是必須潔身自愛才有可能,至少不能傳出曾與某個名流“打得火熱”,上流社會的圈子其實小得很,“你很有上進心,我記下了。但是,我可從沒安排紗紗出去吃應酬飯,她十八歲便與歐先生訂婚,根本沒那個必要。”
“這樣啊?”金百合瞅了柳夜紗一眼,也識趣的不追問她與沈英士又算怎麼一回事?畢竟人家已飛上枝頭,得罪人又沒好處。
見男人們走過來,金百合忙換副臉孔,不依地嗲道:“你們這些‘紳士’們,不該由你們服務小姐嗎?”
“失禮!失禮!”王元佑等人已游了幾圈,笑說:“換小姐們下水。”
金百合忙去換泳衣,把最性感的穿上身就對了,迷得男人暈酥酥,任由她宰割,要錢有錢,要珠寶有珠寶。
歐定寰端了一盤烤肉和飲料,拉著柳夜紗一塊兒吃。
“你不下水?”他看出她不是很快樂。
“泳技不好,別出丑了,不如坐在這兒欣賞美人魚。”
“你說汪筠?”
“別假了,金百合才夠看頭。汪姊啊,這輩子休想再穿三點式。”
“我也不許你穿三點式,除非穿給我一個人看。”歐定寰霸氣的說,
柳夜紗扮個鬼臉,不予理會。
金百合極盡出鋒頭之能事,游了一圈,倚在池邊朝王元佑揮手呼喚,孔波隨之晃蕩,王元佑哪忍得住,馬上沖過去跳入水中,兩人公然打得火熱,當場擁吻,只差沒上演春宮戲,看得別人也口乾舌燥。
“定寰,我們家不開賓館喔!”柳夜紗別開臉,踩了歐定寰一腳。
“我懂。”他笑出來。“我不會讓他開房間的,教他去欲火焚身好了。”
汪筠先去滅火了。“王元佑,你真沒品耶!你當自己是紂王啊,酒池肉林,在水中和‘愛妃’玩三貼,就快干起來了,電話呢?快,找攝影組的人來,不拍白不拍,這麼巧奪天工的A片可是難得一見——”
“好了、好了!我怕你。”王元佑離開泳池,招呼金百合道:“你還不上來?走吧,回我住處去。”
“急什麼呢?”金百合扭怩一下,但最後還是隨他去了。
其余的人就真的是純烤肉,純游泳。
“汪姊好厲害!”柳夜紗覺得胸懷舒暢。把歐定寰趕下水和曾先生比賽,兩女才好說體己話。
“王元佑這輩子就注定毀在波霸美女手上,十年如一日,從不長進。”
“我看他非常樂在其中。”
“王元佑小的時候,媽媽拋下他另嫁別人,所以他也一直在玩弄別的女人。”汪筠輕歎道:“現在的女孩子都精似鬼,不曉得是誰在玩弄誰?”
“他爸爸都不管嗎?”
“哈!他爸的女人更多,二媽、三媽、四媽、五媽——”
“我頭暈了!這麼復雜的家庭,真不可思議。”柳夜紗有點同情王元佑了。
“所以你要惜福,像定寰這樣‘單純’的有錢人,一百個挑不到一個。不然你以為侯翠杏為何遲遲不肯對定寰死心?因為這樣的對象太難找了。”
“即使沒有愛,她也不在乎?”
“對她們這種人而言,愛上一個窮光蛋才是悲劇,只要夫丈有財有勢,就會被羨慕是‘好命’,誰管你愛不愛?床第間幸福不幸福?”汪筠說得很直接,就是要她認清她將進入的是怎樣的社交圈。
“原來如此。”一抹甜甜的微笑出現在柳夜紗的唇角。
看來歐定寰是百分之百對她好!他一直張開羽翼保護她,別人家的骯髒齷齪事與她何干?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滿好的。
“瞧你笑得超幸福,我也放心了。”
“謝謝你!汪姊,你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少拍馬屁,廣告若是拍得不美,小心我照樣海削你!”汪筠公私分明,是她成功的條件。
“遵命!”柳夜紗俏皮地舉手敬禮,表情超可愛。
汪筠笑開臉,伸臂擁住她,當她是可疼愛的小妹妹。
汪筠對柳夜紗而言如姊似母,更是今生的知己。
歐定寰怪道:“喂、喂!你們兩個,鬧同性戀啊?”自己的女人給女人抱也不願意。
汪筠和柳夜紗同時笑出來,故意黏得更緊一些,看你能怎樣?
“太囂張了!”歐定寰朝曾先生比個眼色,一人一個,將自己的女人拉過來抱人懷中,女人們象征性掙扎兩下,還是很高興的。
曾先生直接告辭,將汪筠帶走。
“我以為他們一輩子都不走哩!”歐定寰笑嘻嘻。
“沒禮貌!”柳夜紗笑捶他一下。“不是你約人家來的嗎?”
“我可沒教他們賴著不走。”他理所當然的說:“吃飽喝足,就該識趣的滾蛋,才是好客人。”
“那我也該走了,才不會讓主人討厭。”她想扭開他的擁抱。
“作夢!”他乾脆打橫抱起她,走進屋裡,賊賊笑說:“女主人要陪男主人睡覺覺,才算知情識趣。”
“厚臉皮!”她又捶他一下,卻像沒吃飯,輕如搔癢。
可是,當兩人的目光纏在一起時,陷入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境界,那又是另一種心醉神迷的感覺。
愛呀!教人連耳朵都紅了。
早上醒來,陽光灑滿了窗-,清風吹在人身上,涼爽爽的。
歐定寰在床上攤開四肢,舒展筋骨。“自由自在的睡到自然醒,真福氣!”
柳夜紗噗哧一聲笑出來。“大家都羨慕有錢人、大老板,誰知大老板連睡覺八小時的福氣也沒有。”
“好啊!你笑我,看我的一指神功!”他搔她的胳肢窩還有柔軟的細腰,她格格大笑,在床上滾來滾去。
“我投降了,我投降了!”
“不行,要說‘親愛的老公,我投降了’!”他學女人捏緊嗓音說。
她笑到喘氣,面色嫣紅,“親愛的老公,我投降了。”小人!每次都來這套。
“好吧!暫且放你一馬。”
“要不要我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她白了他一眼。
“不用太感謝我,我的臉皮薄。”
“嗯!十商九奸,你的臉皮超厚!”
他不在乎的聳聳肩。“臉皮若是薄一點,我也追不到你了,由此可見,你喜歡厚臉皮的男人。”
“亂講!你自己歪理一堆,別扯上我。”
“歪理只要有人認同,也會變成真理。”
“誰認同你啦?”
“我的親親老婆大人。”他一臉垂涎,端上豬哥嘴,她笑著躲開。
“厚臉皮!”
“看吧!又說我厚臉皮又說要嫁給我,這不代表你愛的正是超級厚臉男?可見我的歪理不是歪理,而是真理。”
“呵呵呵,奸商放屁,不同凡響。”
兩人又笑又鬧,快活似孩童。
玩鬧夠了,才一起吃早餐,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匙,好得蜜裡調油。
婚禮正緊鑼密鼓地籌備著。
他的個性是一旦決定了,就迅速付諸實行,和“嬌點”的負責人夏蘭和紀芙玉分別見過面,約好了找個時間去試白紗,還要空出時間拍結婚照,說忙還真忙,所以兩個人這陣子均努力將手頭上的工作告一段落。
這天,歐定寰下班回到市區公寓,累得只想上床睡覺,卻驀然頓住腳,兩道濃眉自動擰了起來。
“嗨!定寰,呃——我等你好久……呃——”侯翠杏蹲在他家大門外,醉眼醺醺,還不住打酒嗝。
歐定寰突然頭痛起來。
侯翠杏踉蹌蹌站不穩,撲倒在他身上,噴得他一臉酒氣,呵呵笑說:“我的畫展空前的成功……呃——你怎麼沒來參加慶祝酒會,大家都喝得很開心——”
“翠杏,你喝醉了,回家去!”他一臉厭惡,想推開她又怕她摔傷,沒奈何說:“走,我送你回去。”
“不要——”她像棉花糖一樣黏在他身上,還不斷扭動身軀想與他貼在一起,呢喃道:“我不要和你分開,定寰……只要一夜就好,呃——讓我留下美麗的回憶,我就要回巴黎了……”
“胡鬧!”他眉心泛起了濃雲。
“只要一夜,就當是施捨你也不肯?”她哀聲求道:“可憐我愛你愛了那麼多年,只求你給我一次美麗的回憶,我會從此對你死心,乖乖回巴黎,不再糾纏你,反正——柳夜紗不會知道,呃……嘔……我想吐……”她搗住嘴。
歐定寰只好開門讓她進去浴室裡抱馬桶,乾嘔聲不絕。
她是不是在藉酒裝瘋啊?他懷疑。
泡了杯濃茶,聽說可以解酒,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出來,敲門也下應,打開浴室門,卻見她脫光了衣服正要洗澡。
“你——”他掩上門,心裡罵無恥,
“我吐在衣服上,臭死了——你有沒有衣服給我穿,你的浴袍也行。”她從浴室裡發出求救聲。
歐定寰“砰”的一聲將門關好,回房裡撥電話給柳夜紗,請她馬上過來,然後找出她的浴袍,勾在客用浴室的門把上。
過了許久,侯翠杏香噴噴的出現,整個人看起來比較清醒,但浴袍系得松松的,前襟、下擺的好風光呼之欲出。
“你怎麼有女人的浴袍?”她坐在他對面,蹺起二郎腿,這下子連大腿都露出來。“哪個女人的?”
“問得多余。”他最討厭惺惺作態。
“當然,柳夜紗早跟你睡在一塊兒。我還以為她多清純呢!”她喝口濃茶。
“你無聊!”他眼底是忍耐的怒火。“不再藉酒裝瘋了?”
“吐一吐,沖個澡,腦子裡不再全是漿糊,”她瞪他一眼,嗔道:“怪你不好,存心刺激我,送來喜帖,擺明了要我死心,我愈想愈氣,愈想愈不甘心,酒一杯一杯的乾,喝了多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走出會場的也忘了,只想著要見你、見你、見你。”那熱情的目光灼灼地盯住目標物,期盼引燃欲火。
“然後呢?”他有的只是被剝奪睡眠時間的不悅,打個呵欠。
談情說愛也要撿對時間,侯翠杏卻篤信“女追男隔層紗”。
“定寰,雖然我剛才說的是醉話,卻也是我心底的話,我願意無條件獻身給你,安慰自己沒有白白愛你一場。”
“我不要,如果我想跟你上床,六年前就上了,可是我對你從來沒有那種感覺。”歐定寰正經的說:“不要糟蹋自己,翠杏,獻身給不愛你的男人,絕對得不到快樂。”
“別怕,我不會就此賴上你!”酒精的殘余作用下,侯翠杏大膽將自己的浴袍腰帶解開了,她站起身,任整件浴袍滑落地上,仿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光溜溜的。
歐定寰真是大開眼界,萬萬想不到她開放到這種地步。
“哎呀!好美的維納斯出浴圖。”天外飛來一聲嬌喊。
侯翠杏差點嚇破膽,見到柳夜紗像見到鬼了,忙不迭的穿上浴袍,而且包得密密的,腰帶系得牢牢的。
“活見鬼了!你來干什麼?”侯翠杏惱羞成怒,窘得滿臉通紅,情敵相見本已分外眼紅,偏偏又被她瞧見自己的裸體。
“我與定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累也該向他道聲‘晚安’。”柳夜紗晃著鑰匙,坐到男人身邊給他一吻。“我沒有壞了你的好事吧?”
“差一點。”他玩味道:“難得有美女主動獻身說。”
侯翠杏整個臉都扭曲了,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狼狽又羞憤交加,真是陰溝裡翻船!她蹬蹬蹬地走回浴室,換上自己的衣服——一點也沒吐過的污漬,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又回到他們面前,一雙畫了濃妝的眼眸寒光點點,她緊盯著歐定寰,咬緊牙齦道:“是不是你打電話叫柳夜紗來?”
歐定寰給她來個默認。
“你是不是男人?居然這樣欺負我一個女人!”侯翠杏犀利的眼睛像兩把利刀般刺向他:“你不喜歡我,大可以自己拒絕我,沒必要找另一個女人來看我的笑話,羞辱我!”
歐定寰臉色微變,以為她會自知羞愧而自動告退,誰知她反而惡人先告狀!他不由得拱起背脊,語氣生硬的反駁道:“侯翠杏,你是看准了我不想得罪你父親,所以就有恃無恐的吃定我嗎?”
他面無表情,一雙黑眸又冷又亮。“我沒有拒絕過你嗎?我老早便很清楚的告訴你,我們不可能是情人,更不可能當夫妻!是你一而再的要展現你‘過人的魅力’,不肯接受我不愛你的事實,甚至明知我快結婚了,依然不死心的想陷我於不義!你今晚的所作昕為,完全由你自己負責,沒有人羞辱你,若有,也是你自己羞辱你自己。”
“你!”侯翠杏氣得臉都綠了,自己的一片癡心被人眨得一文不值,不禁驚怒交集,將火力集中向年紀比她輕卻美麗不輸給她的柳夜紗。“你少得意,你以為歐定寰會愛你一輩子嗎?錯了,他只是貪圖你年輕貌美,還有,同情你可憐的身世!”
“同情?”柳夜紗眼見流彈波及到她身上,嘲弄地挑起眉毛。“他為什麼要同情我?”
“從小,他身邊圍繞的全是一些家世高貴的上流淑女,要不,便是花錢買得到的交際花,對於像你這樣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可憐孤女,由同情而生愛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侯翠杏撇撇唇道。
柳夜紗冷笑。“你從來都不喜歡我,每回見面都冷言冷語的挑釁,我不理睬你並不表示我怕你,而是想讓你知道,我這個沒家世的孤女比你這位高貴淑女有教養多了!”
“你說什麼?!”侯翠杏沒想到柳夜紗反而給她一記重擊。
“我沒有一對有錢的父母,沒有顯赫的家世,卻憑著自己的努力活到今天,不偷不搶不賣淫,我自信我的人格很高貴!”柳夜紗不卑不亢,字字清晰銳利的說:“我沒有去倒追定寰,他喜歡我、追求我、進而愛上我,不是因為我是灰姑娘,而是我——柳夜紗本人,值得他愛!”
侯翠杏眼睛閃爍不定,看來柳夜紗已非當年好欺侮的小土妹,不是泛泛之輩,但她侯翠杏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燈,依然一臉強硬的神情。
“真敢說呀你!所以我最討厭出身卑微的人混入我們上流階層,因為你們這種女人臉皮都很厚!”侯翠杏扭著嘴唇冷哼道:“你以為你真贏了嗎?別傻了,歐定寰並非用情專一的癡情種子,睡過他床的女人有多少啊?你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柳夜紗臉色微變,這話攪得她全身不舒眼。
“侯翠杏!”歐定寰怒喝道:“你不要太過分,沒有教養!”
“有教養的女人都活該失戀!”侯翠杏怒吼回去。
“你無聊!我們從未愛過,你又何來失戀?”歐定寰不耐煩的蹙起眉端,眼中也有怒火。“你鬧完了嗎?很晚了,我想休息。”
侯翠杏竭力克制翻騰的情緒,冷冷地笑了,她知道她多少已經影響柳夜紗的情緒,盡管柳夜紗故作鎮定。
“哼,我認了!我很快就走,希望不至於影響你們的鴛鴦蝴蝶夢。”侯翠杏不懷好意的說,看出柳夜紗的心開始晃動不安,又再加一劑猛藥。“我後天回巴黎,恕我不參加你們的婚禮。不過,沒差啦,還有紀芙玉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柳夜紗知道她是故意的,下巴一昂,唇邊綻開一朵微笑。“謝謝你提醒我,但一直以來,紀小姐都表現得像一位‘真正’的淑女。”
“那種女人來陰的才可怕哩!要不,定寰哪會余情未了,將婚禮這筆生意給她做?聰明的男人早該避嫌了。”
“那是因為我們都很欣賞‘嬌點’的創意與服務熱誠。”
“你喜歡自欺欺人,那就悉聽尊便吧!”說完,侯翠杏扭動纖腰,踩著細碎的高跟鞋離去。
大門被關上了。
華美舒適的客廳裡,解決了一場鬧劇的兩人反而沈默下來。
水晶吊燈照著一室溫暖,心情卻不明所以的低落。良久,歐定寰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我很抱歉,不該將你扯進這種事裡。”他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除了讓她知難而退,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我很佩服她追求所愛的勇氣,只是方法太極端了。”柳夜紗-地站起來。“好了,我要回家了。”
歐定襄拉住她的手。“留下來,別走。”
“對不起,我今天沒有心情。”她的表情放柔了一些,畢竟被人所愛不是他的錯,只是,有時她真的感覺好累。
“我沒有要做什麼,只想你陪陪我。”
她的心痙攣了一下。“唉,男人!”她歎氣。男人是大人和小孩的綜合體,是暴君也是綿羊。
她回想自己第一次見到歐定寰,英俊瀟灑的面孔迎著陽光更顯得耀眼,看都看呆了,如今歲月的成長使他更添帥氣。
“老天真是偏愛你,家境好,人品優,長得又俊,擁有得天獨厚的上乘條件,難怪喜歡你的女人不容易死心。”柳夜紗深思的盯著他。“從你的生命裡走過的女人有多少,你算得出來嗎,定寰?”
“別撿這時候來跟我算舊帳,我累死了!”他疲憊地閉上眼。他不了解女人怎麼老愛追究男人的過去,以確定自己是不是他的最愛。
“你嫌累?我更累呢!”柳夜紗臉都泛白了,她微微顫抖的望著歐定寰,被他那不耐煩的臉色和語氣給傷了。男人害伯女人算舊帳,那是不是表示過去的戀情仍在他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所以,他不到最後關頭不忍開罪侯翠杏,也不願對紀芙玉表現得太絕情,一直在照顧“嬌點”的生意。
“夜兒,我工作到很晚,再加上翠杏這一鬧,真的快沒力了。你有什麼不滿的話,可不可以等我睡醒了再討論?”歐定寰捺著性子說。
柳夜紗的臉色更難看了。“今天站在這裡的如果是紀芙玉,你也會叫她等你睡醒了再討論?”
“你這算怎麼回事?存心跟我吵架嗎?”他懊惱地想對她怒吼,卻只再深吸一口氣。“紀芙玉可不會像你這樣無理取鬧。”他累得只需別人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他推倒。天殺的,不能讓他好好睡一覺嗎?
“在你心目中,紀芙玉自然樣樣好,連你和我突然宣布訂婚,她都不吵不鬧,乖乖的去另嫁他人。”她努力平息自己激動沸騰、嫉妒酸楚的情緒,走到歐定寰面前,盡量隱忍那份被人比較後心痛的感覺。“侯翠杏說得沒錯,像紀芙玉那種‘淑女’來陰的才真可怕。”
“你說夠了沒有?真是愚蠢,居然被侯翠杏給洗腦!”他氣她沒大腦。
“我愚蠢?”柳夜紗氣得滿臉通紅,怒叫道:“我們去試穿禮眼的時候,自然有禮眼公司的小姐作陪,而紀芙玉偏要假公濟私,從頭奉陪到底,美其名為服務客人,而當我進更衣室換衣時,她怎不來‘服務’我,只忙著服務你?我在更衣室裡聽她格格笑,心裡有多不自在你知道嗎?只為了維持風度,我不敢把笑臉取下,隱忍在心,但今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再也受不了紀芙玉插足我們之間!”
“你想怎麼樣?”他不耐的板著臉說。
“穿婚紗、拍結婚照,當新娘子,是每個女孩一生中最在乎的事,絕對是第一女主角,不容許被人擠成配角。”柳夜紗正色道:“拍結婚照那天,紀芙玉如果又出現在現場頻頻插花,我轉身就走,絕對不賣任何人的面子!”
“包括我?”歐定寰瞼色鐵青。
“尤其是你。”柳夜紗的眼光陰晴不定。“如果你想考驗我們之間的感情,大可以再邀請紀芙玉來當電燈泡。”
“我從沒邀請——喂!你——”
砰的一聲,柳夜紗已關上大門離去。
歐定寰一臉嚴肅的瞪著天花板,睡蟲全跑光了。
他是招誰惹誰了?
哈哈——他忍不住怒極而笑,為自己的女人運喝倒采。
他愛她呀!夜兒不懂嗎?不,她懂,她心知肚明,所以她吃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