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風一回到家裡,就感覺不對勁,一屋子的冷清,別說飯香、菜香,連一盞小燈都沒開。
「晴晴!」他把燈打開,去敲她的房門,門沒鎖,「我要進去了喔!」打開門,一陣打窗外吹進來的風透心涼,入秋了,正是好睡的季節。
打開臥房的燈,就見官舒晴抱著小熊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夏可風搖搖頭,幫她把窗戶關上,走近床邊要幫她蓋被單時,才發現她臉蛋紅紅的,下意識的摸了摸她額頭,有點熱,急忙取來耳溫槍,一量,三十七點八度。
他連忙將她搖醒,看她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的樣子。
「你怎麼了?晴晴,你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啊!」她坐起身,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很晚了嗎?我忘了煮飯……」
「別管晚飯的事,你在發燒呢!」他兩手緊握住她發熱的手。「走,我先帶你去看醫生。」他起身,打開她的衣櫥,取出一件薄外套給她披上,扶她出門。
這時間連醫生都在吃飯,他開車直奔醫院的急診室。
官舒晴靜坐著等候護士叫人,試圖用一半的注意力聽夏可風的著急叨念。和左杏苓的交談使她藏在心靈深處那份對未來的不安都盡釋而出,她好害怕可風會被她搶回去,而這份痛苦幾乎使她分裂。天啊!最好教醫生給她打一針鎮定劑,好壓制她的思想、感覺。
夏可風站在她面前,兩手輕按在她肩上,安慰地說:「很不舒服嗎?忍耐一下,馬上輪到你了。」
她乾脆把頭靠在他身上,能賴一時且賴一時。
看見她脆弱的一面,夏可風不由得心疼的摟緊她,直到護士來喚人。
打了針,又拿了兩天藥,他扶著她的肩膀走向停車場,先開車載她去吃廣東粥,填飽了肚子才回家。
「你要記得吃藥。」交代一聲,他進房換掉西裝,順便沖洗一下,出來時見客廳沒人,便去她房裡找人。「吃藥了沒?」
「吃了。我正準備洗澡。」
「今天不要洗澡,等明天燒退了再洗。」
「我沒有那麼嚴重啦!」她的語氣也不是很堅持。
「不是快考試了嗎?小心不要再次著涼。」
她停止拿衣服的動作,在床沿落坐,悶悶不樂的說:「可風,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對你都沒什麼幫助?」這話在她心裡醞釀半天了。
「你怎麼搞的?突然說這種怪話。」他一臉錯愕,口氣仍然很和藹。「我不會覺得你煩,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生活的感覺。」
「即使沒有性生活?」
她突兀地冒出這一句,令夏可風幾乎呆若木雞。
「你嚇到我了,你怎麼會……」他輕咳一聲,找張椅子坐下,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我說舒晴,你今天很不對勁,一場小感冒會讓你嚴重失常到這種程度?是什麼原因使你突然關心起我的……呃,性生活?」
官舒晴也覺得自己好丟臉喔!可是,今天的事也夠她受的了。她把遇到左杏苓的經過全盤托出。
夏可風愈聽愈氣,揉了揉眉心,最後,他輕歎了一口氣。「然後你就一肚子不舒服,結果把自己弄病了?你這個大傻瓜!」
「可是,我真的好難過,突然覺得自己一點魅力都沒有。」她胡亂地搖搖頭。「畢竟她擁有你整整一年,在各方面。」
「你錯了,她不曾擁有我,因為我從不覺得自己屬於她。」他的聲音輕柔,聽得出其中隱含的意義。「說得坦白一些,或許你不愛聽,但男人就是這樣子,他一心想娶為妻子的女孩,他反而不會隨便亂碰,至少我便是如此。相反的,什麼樣的女孩可以玩玩,男人都心裡有數,即使同居在一起,也不會特別尊重她,因為男人會想,反正在他之前,她已有過別的男人,性經驗很豐富,那麼就各取所需吧!」
他笑看她暈紅雙頰,他好像說得太露骨了。
「小晴晴,有一天你準備好了,我們自然會結合。我要的便是『自然』的結果,相信那才是值得我們期待的一天。」
「即使我們還沒結婚?」她小小聲的問。
他肯定。「即使我們還沒結婚。」
「你真壞。」
「你想馬上結婚也可以,照傳統步驟來。」
她笑得連連咳嗽。「算了,本來我覺得很嚴重的事情,經你一說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想男生和女生的思考邏輯畢竟不一樣。「我突然好想吃一點甜食喔!」她笑著說。
「好啊!我陪你吃,反正剛才我們都吃得不多。」夏可風露出一抹成熟而自信的笑容,彷彿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自動去廚房現烤鬆軟香甜的蜂蜜鬆餅來滿足兩人的口腹之慾。
說他粗心,卻也有細心的一面,第二天便熬了一鍋牛肉湯給她滋補,官舒晴又吃又喝的,心裡暖洋洋的,感冒好得很快。
她的退讓、粉飾太平,足以證明夏可風在她心中已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否則,以她略顯文靜的性子,可以悶上三天不講話。看來夏可風對她影響不小,使她變得開朗多了。
這天她下了課,在樓下中庭花園巧遇盛裝打扮的官姿華,兩人都怔了一怔。官姿華淡淡地挑起柳眉,她那年輕嬌艷的臉龐上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光彩完全發自眸子深處,格外吸引眾人的目光,似乎在說,她永遠歡迎生命中的挑戰,並有信心克服一切的難關,誰也別想阻止她爬向成功的巔峰,她將以她特有的力量征服世界。
官舒晴的臉色陰晴不定,左杏苓果真是受了官姿華的挑唆而來的嗎?為什麼?看她混得比誰都好的模樣,怎會去嫉恨別人的一點小小幸福?
「怎麼?『麻雀變鳳凰』了就不認人?」官姿華譏刺地冷聲道:「你好歹比我小幾歲,見了人不是應該先打招呼才對嗎?怎麼書讀得愈多,卻愈沒禮貌?」
官舒晴咬咬牙,用一雙充滿戒意的眸子望著她。「你好啊!姿華堂姊,看你春風得意,愈見氣焰逼人。我想,你最近一定沒見過左杏苓,也沒有誘導她對可風糾纏不休吧?」
官姿華故作訝異地眨眨眼。「什麼?左杏苓當真那樣厚臉皮,我都告訴她可風有一個可愛的未婚妻了,她還想『敗部復活』?哈哈……簡直落魄到家了。」
官舒晴沒想到她會直截了當的承認,那充滿惡意的奚落語氣使她好一會兒才有辦法開口,「姿華,你為什麼告訴她可風的地址?」
「他的住址是國防機密嗎?」官姿華爽朗一笑。「幹嘛面色陰沉地瞪著我?我又沒做什麼。一開始,左杏苓騙我說要舉辦同學會,聯絡不到可風,我才把他的新地址給她。後來我發現她愈說愈不對勁,我可是有盡責的點醒她,告訴她可風已訂婚的事,接下來她要怎麼做,那是她的事,我可沒辦法、也沒義務負責。」
官舒晴抿緊雙唇,單純的她都可以看穿官姿華的做作、不誠實,顯然官姿華也不在乎被她看穿,並吃定了她拿她無可奈何。為什麼堂姊要這樣子欺負她?只因可風選擇了她?
「看你的表情,好像左杏苓的出現已影響到你們的感情?真看不出來左杏苓還真有魅力。」官姿華亮著一雙看好戲的眼睛,滿含譏刺地說:「不過,你放心好了,可風應該沒有吃『回鍋肉』的癖好!聽不懂嗎?嗄,裝清純果然比較能捉住男人的心。」
官舒晴沉著地道:「左杏苓沒有影響到我和可風的感情,謝天謝地,可風並不是『餘情未了』的人。只不過,難免會使我們平靜的生活增加一點小風波,我相信,這是早在你意料中的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存心破壞你們似的。」官姿華表現出一種被冤枉的不悅。「我承認我是喜歡過可風,從小青梅竹馬,喜歡他並不為過吧!然而,那也是過去式了,現在的我可是身價非凡,我的上司衛武陽正在追求我,你看看——」她旋轉一下嬌軀,銀灰色的吊帶小禮服加上一件薄紗披肩,既美麗又引人遐思。
「也只有『富山集團』的二少東才捨得送我許多昂貴的禮物,也只有他能帶我去參加高級宴會,否則穿這身禮服上哪兒獻寶去?夏可風他——能給你這樣的排場嗎?」
這挑釁的一問,反而表露出她淺薄的一面,官舒晴的聲調轉為異常柔和,「堂姊,我希望你和衛武陽是真心相愛,我也相信你值得所有條件好的男人追求,只是,你千萬不要迷失了自己。」
「笑話!論美貌、論才華、論機智,你差我差得遠遠地,今生今世輪不到你來提醒我什麼!」官姿華才不買帳。
「我是一番好意。」
「你省省吧!你這個膽小鬼,你害怕我沒人追,會和左杏苓一樣回頭跟你搶夏可風,你招架不了。」官姿華的眼神凌厲,聲音冰冷,「別說我沒有『炒冷飯』的興致,在見識過衛武陽所能給我的,相形之下,夏可風算什麼?也只有你和左杏苓這等沒見過世面的小女人才把他當寶。」
「可風他有一顆真心,又非常努力上進,我覺得非常可貴。」官舒晴正色道:「姿華,即使你果真攀上了高枝,也不必貶低自己的家人來凸顯你的高貴,那將適得其反。」
「你少在那裡大言不慚的教訓人,你這位好命的大小姐,我看你還能天真多久?」左杏苓可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一絲困惑在官舒晴的心頭升起。「姿華,你討厭我嗎?」
官姿華揚了揚眉頭說:「我是不喜歡你。」
「為什麼?我自問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你,而且,我爸爸一直將你視如己出,對你那麼好……」
「對!就是你這種心態,所以我討厭你。」官姿華深深地汪視她的臉,以一種奇怪的聲音緩緩說道:「你的母親願意為你而死,伯父也沒有因為你害死你母親和哥哥而排斥你,你牢牢地、很穩當地生活在愛的世界裡,你很得意、很驕傲的反過來同情我被父母所遺棄。明明我的父母沒死,為什麼我要寄人籬下?你以為伯父收容我,供我吃住,幫我付學費,我就該理所當然的去巴結你嗎?我偏不!」
這番坦白的話,倒使得官舒晴有些難以招架。
「姿華,你的想法過於偏激了。我不曾同情過你,一直以來,你的表現都令人喝采,有誰會去『同情』一個成功的人?相反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很嫉妒你和可風分享了屬於我的父愛,讓我覺得爸爸重視你們遠勝於重視我,所以,我選擇了住校。」
「呵呵!看來每人心中各有一把尺,只是丈量的角度不同。」官姿華落寞的笑了笑。「可是,親生的畢竟就是不一樣,我讀公立高中,念大學要兼家教,而你卻可以讀貴族女校,如今上了大學也有人負責打點你的生活起居,什麼事都不用你操心,我可沒那個命。」
「我爸有強迫你兼家教打工嗎?」官舒晴聽了有點反感。
「我不天真,不必伯父明說就知道要自立自強。」官姿華冷哼一聲。「本來寄人籬下的孩子,眼睛都要放亮一點,不要奢求人家把你和親生女兒放在同一個天秤上,因為那根本有違人性。仔細想想,伯父對我也算不錯了,所以,有空我會回去看看他們。」
撫育她十幾年,結果只落得一句「也算不錯」的評語,官舒晴真替父親感到不值,同時也能理解父親每次提到官茂林皆語多埋怨,說官茂林不知感激、不懂人情,白白替他養女兒了!而今看官姿華也是這副德行,當真什麼蛇下什麼蛋,父女倆同樣的忘恩負義。
若是有一天易地而處,官姿華有那個肚量去照顧非親生的小孩嗎?
官舒晴懶得再跟她多說了,剛好官姿華眼尖的瞧見孫巧靈走進中庭,平淡冷靜的說:「瞧,這便是你佔便宜的地方,讀貴族女校才有機會和名門千金做朋友。」她跨著模特兒般的曼妙步伐走了,經過孫巧靈身邊時,不忘含笑點個頭,其實是向孫巧靈背後的「強大靠山」示好。
「奇怪,你堂姊今天怎麼這麼親切?」孫巧靈莫名其妙。
「因為你長得可愛。」官舒晴促狹地對她眨一下眼。
「少來。」孫巧靈並沒有忽略官舒晴臉上明顯受到傷害的餘怒。「她又來向你挑釁啦?」
「算了,先不提她。」官舒晴拉了她的手走進大樓內,等電梯時問她,「柏雅器知道你來這裡嗎?」
「他去學校接我,就直接送我來了。」孫巧靈發出了一聲輕笑說:「我告訴他,明天週末,搞不好我就留在你家過夜,他大可以放心的應酬到三更半夜。」
「那好啊!我們明天一起出去玩。」
回到家裡,官舒晴拿了兩罐可樂出來,一解秋老虎的悶熱。
「巧靈,你和『富山集團』的少爺、小姐們熟嗎?」
「都見過,談不上很熟,因為他們有的比我大得多。」孫巧靈喝著可樂,輕聲細語。「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想徵婚啊?」
「你別爆笑了行不行?」官舒晴瞪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瞼。「聽可風說,隔壁大樓住的全是『富山集團』的單身貴族,唯獨七樓住了四位美女,聽說有一位是衛總裁的女兒,大家都在猜哪個是鳳凰女?」
「不會吧?衛老伯只有一個女兒,叫徐巧盈,從母姓,她可是一個渾身充滿女人味的大美女喔!不過很少出現在社交圈,我也只見過她一、兩次。」孫巧靈蹙著眉頭想了想,又說:「記得大器介紹她給我認識時有提到,徐巧盈在畫畫,應該不會到自家公司上班才對。」
「反正這消息在我們社區很轟動就是了。」
「我回去問問大器,他和衛東陽衛大哥是好哥兒們,一定知道內情。不過,衛大哥那個人很愛捉弄人,很想踹他一腳。」
官舒晴噗哧一笑。「那衛武陽呢?」終於問到主題了。
「他呀!教人敬而遠之。」孫巧靈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說:「正經八百、一絲不苟,因為是庶出,更想爭一口氣,結果變成一個老成持重的男人,論工作能力是一等一,但私底下誰也不想跟他玩在一起,悶死人。」
「是嗎?」官舒晴直接問道:「你想這樣的男人在追求女孩子時會是怎樣的情況?」
「粉恐怖耶!我才不想被那種人追求。」
「搞不好很癡情、很專一。」
「你為什麼那麼關心他?」
「姿華說衛武陽正在追求她。」官舒晴悠悠地道:「你也瞧見她今天穿得多美,全是衛武陽送她的。」
「不可能吧?!衛武陽可是出了名的『小氣財神』,一套西裝可以穿十年,而且一雙皮鞋走天下,省錢省到成為社交界的笑柄,怎麼可能大手筆的替人置裝?」
「或許是愛情改變了他。」官舒晴樂觀的說。
「愛情又不是仙丹,如何使人脫胎換骨?」孫巧靈大搖其頭。「衛氏一門男的俊、女的嬌,又是名門之後、富可敵國,為什麼到了適婚年齡全都推銷不出去?因為各有各的怪癖,其中又以衛武陽情況最嚴重。聽說他從來不買領帶,他一年冬、夏兩季各買一件襯衫——還是衛老伯命令他非買不可——賣襯衫的專櫃小姐如果不附送一條領帶,也絕對賺不到他的錢。」
聽起來很好笑,官舒睛卻笑不出來。
「或許他對自己苛刻,對女友卻很大方。」
「果真如此,名門千金早排隊等著嫁給他,也輪不到你堂姊。」
「這麼說,他對女友也很吝嗇?」
孫巧靈打趣地揚眉道:「沒錯。那些千金小姐花錢花習慣了,誰肯忍受一個小氣男人?」
官舒晴遲疑地道:「可是,姿華明明說……」
「我想,她是有意在你面前打腫臉充胖子,想讓你嫉妒她。」
「我倒真心希望她說的全是事實,衛武陽肯花錢寵她。」
「牛牽到北京仍是牛。啦!她想養尊處優,應該把目標瞄準衛東陽才對,要不然,就要自己想辦法賺錢了。」
「姿華做女強人是沒問題的,可是,以她目前的經濟狀況可以這樣奢侈嗎?」官舒晴杞人憂天的問:「巧靈,你看她那一身行頭價值多少?」
「八萬上下。」
「嚇死人,我以為一萬塊就很貴了。」
「我不會看錯的啦!那布料是法國進口的,加上設計費和手工,八萬元算是普通價位。」
「姿華真是瘋了!把薪水全用來買衣服嗎?」
「如果能藉此釣一個金龜婿,這種投資便不算貴。」孫巧靈下了結論。
「一個吝嗇的金龜婿,值得嗎?」
「值得的。吝嗇的只有衛武陽一個人,整個衛家可是有錢得嚇人。」
「比起你的柏雅器又如何?」
「略勝一籌。」孫巧靈謙虛的說。
「那好吧!」官舒晴舉起可樂罐作乾杯狀,「祝官姿華成功!」把剩下的飲料一口喝完。
「你是怎麼回事?這麼關心你堂姊的幸福。」
官舒晴牽動唇角,苦笑了一下。
「也許真教姿華說對了,我是個膽小鬼,表面上是關心她的幸福,私心裡則是擔憂她得不到幸福而回頭來糾纏可風,製造事端。」
「你對夏大哥沒信心?」
「不是,而是姿華的手段教人心寒。」
「她又做了什麼?」
官舒晴將左杏苓突然現身,意圖重燃舊情,以及官姿華有可能是推波助瀾的幫兇之事,一一傾吐而出。
「那個女人怎麼一點姊妹之情都沒有啊?」孫巧靈杏眼圓睜地嚷道。
「我猜她是不甘心吧!她的條件比我好,可風居然不愛她。」
「真的好過分!她如果輸不起,想嫁入豪門爭一口氣,這個我可以理解;但使出小人手段,就太不應該了。」
「算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
「你這樣消極是不對的,會讓對方覺得你很好欺負,更想越雷池一步。」孫巧靈口齒伶俐地說:「你一定要奪回自己愛的權利。」
官舒晴又錯愕又佩服地望著她,失笑道:「我以為你天真瀾漫得驚人,沒想到也有成熟積極的一面。」
「我又不是泥娃娃,怎能任人搓圓捏扁?」孫巧靈笑容可掬的說。
「哇!那柏雅器可得小心一點羅!」官舒晴慧黠地接口。
「對大器當然又不一樣。」孫巧靈淘氣機靈的說。
「好偏心。」
「你今天才知道,後知後覺。」
官舒晴忍不住噗哧一聲,和孫巧靈相視而笑,綻放出少女燦爛的笑顏。
有一個可愛的朋友,人生變得繽紛而美麗。
不過,她們畢竟沒能完成今夜同眠、明天出門逛大街、血拚一整天的夢想,不到晚上七點,柏雅器親自來接走孫巧靈,說要攜伴出席宴會。
※※※
近來左杏苓突然銷聲匿跡,教官舒晴鬆了一口氣,心情很好的去逛花店,買了數種花材準備回家自己插花。
有一日在書店翻到一本花藝設計的書,非常實用,每種插花設計都有詳細的分解圖和步驟,易看易學,很適合新手學習。她一時興起買下來,就很想一試身手。
家裡有一個手拉胚陶罐,跟書上印的很像,所以,今天她買了五枝白劍蘭、三枝火鶴、五片八角金盤和五枝丁丁草,以及一塊花泉,決定試插一番,擺在玄關的鞋櫃上,教進門的人看了都能充分感受到一個家的美感。
光是想想,就感覺很美好,官舒晴不由得倩笑吟吟。
「什麼事這麼高興?能跟我分享嗎?」
官舒晴轉頭一看,是企管系三年級的學長衛少陽。
「原來是你。」她有些愛理不理的。
衛少陽長得十分帥氣,而且是那種自知長相迷人,卻又無意收斂放電功力
或故作謙虛的人,是K大裡數一不數二的「少女殺手」,只要被他看上的女孩子都逃不過他釋放出的魅力,到頭來害得許多女孩子為他哭泣。只有一個例外,就是官舒晴。
官舒晴一開始就表明了她已訂婚,衛少陽表示不在乎,他那副「你遲早會拋下未婚夫倒向我懷抱」的臭屁模樣,反而惹惱了官舒晴,再加上他是衛武陽同母所生的么弟,更加使她對他沒好感。
衛少陽從不掩飾他是「富山集團」的小少爺,這使他在約女孩子時更加順利,「麻雀變鳳凰」是永不褪流行的戲碼。
「新開了一家PUB,一起去吧!」他提出邀約。
「我不去那種地方,更別說是跟你一起去了。」她擺明了對他沒興趣,拿過花束便走出花店,想盡快擺脫他,誰知他竟不要臉的追上來,把手環住她肩膀,彷彿跟她很要好的模樣。
「跟我約會一次,保證你……」
「把你的手拿開!」
「舒晴,別不給面子嘛!只是出去玩一玩,你的未婚夫會吃醋嗎?那你正好可以乘機擺脫掉那種無趣的男人……」
官舒晴心火一起,抬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腳,痛得衛少陽怪叫連連,跳離她三步。
「很好。」她冷笑一聲道:「下次學乖一點,看到我就自動離開,否則,我會四處宣揚你衛少陽天生犯賤,喜歡被女孩子打,愈修理你反而愈能得到你的青睞。」
「你——」其實他只是單純的年少輕狂,愛玩、愛耍帥又愛面子。
「想當花花公子,就要自己有本事賺錢收買女人心,若是拿家裡的錢裝大牌,尚且洋洋得意,我看你將來鐵定是衛氏兄弟裡最不中用的那一個。愛上你?哈!那太沒保障了。」她輕蔑地說。
「你……知道我家的事?」他皺皺眉說。
「你不是很愛宣揚你的來歷不簡單?大家都知道啊!」
他乾笑一聲。「我敢說,你一定當我是一個膚淺的人。」
「不是膚淺,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淡淡的說:「豪門的內幕我並不瞭解,但你身為老么,已輸在起跑點上,將來有可能趕過前面幾位哥哥,得到老父的重用嗎?」
衛少陽呆呆地聽著,突然搔了搔腦袋。「想那麼多幹嘛?反正將來絕對少不了我那一份,我才不想像二哥一樣,把自己累得未老先衰,像個小老頭,真不敢相信我們是同一個媽生的。」
「隨便你吧!」她輕聲譏諷道:「你繼續遊戲人生好了,但千萬記住,別再找錯對象了。讓女孩子哭,不是紳士行為。」
官舒晴擺擺手走了。
衛少陽的心中突然產生一種苦澀的滋味,以詫異的口氣自言自語道:「她居然教訓我,比我媽還囉唆,不過,還真有趣哩!她不知道衛家男人沒一個能吃閒飯,上了高中就要進公司打工,學校裡那些男生隨便抓一個來問,都比我好命。」他甩甩頭,心想算了,今天出師不利,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找個小花癡約會,平衡一下自尊心。
官舒晴回家後,很快地按圖索驥插好花,果然美呆了。
夏可風回來看了,也說很有藝術氣息。
她本來想告訴夏可風,她被衛少陽糾纏的事,但夏可風突然提議明天休假到鶯歌參觀窯坊,她就把那件事忘了,臨睡前再想起來,已失去談它的興致,多心一點,彷彿她在炫耀有人追似的。
隔天在鶯歌買了一個土黃色的繪竹瓶,古樸的基調,適合多種插花法。
又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幾乎要將左杏苓這號人物拋諸腦後,沒想到居然又在學校門口被她堵住,官舒晴真有點佩服她陰魂不散的功力。
「我要跟你談一談。」左杏苓開門見山,完全不掩飾心中的得意。
「你要說的不是都說完了?我的答覆是絕不退讓,而且,可風根本不愛你,那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官舒晴的心莫名地抽動一下,卻仍淡漠地說。
「我有些東西給你看。」左杏苓此時正鬼迷心竅,她相信只要官舒晴退出,她與夏可風必可舊情重續,而這一次她可要捉緊他不再放手了。
「什麼東西?你跟可風以前共用的茶杯組,還是你們去郊遊時所拍下的照片?」
「別裝作你不在乎的樣子!」左杏苓的臉倏地沉下來,「如果你不怕丟臉,我現在就把東西拿給你看。」
「可以啊!」看著三三兩兩走出校門的同學,官舒晴笑著聳聳肩。「我不記得我有做出什麼丟臉的事。」
「死鴨子嘴硬!」左杏苓從皮包裡拿出一疊照片遞給她,冷聲道:「這些就是你背叛可風的證據。」
官舒晴愈看愈離奇,照片上全是她跟男同學在校園裡交談的照片,出現最多的是衛少陽,連他毛手毛腳地在花店前勾住她肩膀的照片都在內。
「你跟蹤我?」她臉上的笑意不禁凍結了。
「我想讓可風瞭解你的底細,你並不像外表那樣清純呢!官舒晴。」左杏苓上晚班,白天有的是時間。
「你的行為真可恥,像個小偷一樣窺伺他人的生活。左小姐,好歹你也是一流學府畢業的,怎麼把自己弄得像鼠輩一樣卑瑣?」一抹感慨與悲涼浮現在官舒晴眼底。
「你想以退為進的打擊我?省省吧!我既然捉住了你的把柄,絕不會放過你,除非你馬上離開可風,否則我就把這些照片拿給可風看,到時候,你一樣得灰頭土臉的離開。」
官舒晴二話不說的把照片收進自己的手提袋裡。
「你想湮滅證據?」左杏苓警告道:「沒用的,底片在我家裡。」
「不是的,我想自己拿給可風看。」
「什麼?你一點都不在乎——」
官舒晴搖搖頭,露出釋然的淺笑。「多虧你提醒我,否則我都不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吸引一票帥哥在追。是該拿給可風看一看,讓他知道要珍惜,稍有差池,小心我被人追走了。」
「你——」
「謝謝你啦!左大姊。不過,畢竟不是我叫你幫我照的相,所以,相片的加洗費用我就不付了,拜拜!」
看著官舒晴揚長而去,左杏苓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好無聊,又白忙了一場。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從小到大,頂著高材生的虛名,出了社會,成就竟不如一個成績吊車尾的同學,若不能在婚姻市場上扳回一城,連父母都要對她冷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