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受了滿月影響的潮水一般,婚期接近鬼堂家的鬼眷就越聚越多,就連花月長年隱居的父母親都從長山特地回來,看見很久不見的父母鍵朗如昔,花月顯得相當開心,一馬也因此從花月的父母親口中知道許多花月小時候難養的情況
花月是難得的陰魂,所以天生陽氣不足造成花月瀕死過無數次,為了替花月祈福,花月的父母才會到長山修行。
這一陣子花月與一馬一直都是同進同出,對於生活在一起的調適也能互相體諒而甚少衝突,一馬覺得花月確實是能與自己攜手走一輩子的伴侶,即使父親再三反對,他也不願對花月放手。
讓花月取得陽氣的次數多了再加上「某遊戲」的氣強大助益不需要擔心被灼傷的花月漸漸地習慣於陽光的溫暖,為了更融和進人類的世界,花月天天都到書房取記載著有關人類習慣的書閱讀。
婚禮的前一星期,一馬的朋友從法國來到日本。在一馬的特地安排下住進了鬼堂家族旗下的十王飯店,行李還沒放好,性急的達內特就抓著狄滋的衣領跑到櫃檯手舞足蹈地比手畫腳要求見到花月,櫃檯小姐們被這個吼聲極大的外國人嚇得連退三尺,趕緊請經理來處理,鬧了半天最後才由像是少了十年壽命的飯店經理給擺平。
形同被逼迫,經理無奈地鞠躬將貴客送回房裡,立即將飯店裡住進惡客的消息呈報上去,但是經理的私心仍是希望自己嬌如溫室花兒的大老闆千萬不要出現,這位只會說一句日文的怪客人雖是貴客,態度卻不像貴客應該有的客氣啊!
當晚,花月一如往常的坐在辦公室的和式房裡,仔細地盡著代理當主的責任,將從各產業負責人所傳來的要事報告讀過,並在那些負責人的提議中選出適當的定奪指示,但是平靜無波的花月在看到十王飯店呈報的事時不自覺地睜大了眼。
這個客人是一馬事前要求過禮遇的客人之一,對方無禮地提出想見他一面的要求,為什麼?
這個人……和一馬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個人就是一馬說過的「那個人」嗎?
怪怪的、酸酸的……五味雜陳的感覺又在心裡翻動,花月無法不在意。
還不想離開的一馬躺在花月腿上玩著花月長長的發,看到花月神情有點奇怪。
「怎麼了?」一馬扯扯花月的衣擺問
「啊!沒什麼事,你的朋友到達了。」花月對著皺起眉的一馬報以有點勉強的微笑。
「沒事吧?別瞞我喲!如果有事的話你可以告訴我的,就算我幫不上你的忙,我還可以充當你最忠實的聽眾,有的事情說出來心裡就會好過一點。」一馬誠懇地說。
「其實真的沒什麼,只是你的朋友想見我。」花月放下長長的紙卷。
「想見你?我猜他一定不是用請求的態度,是達內特吧?」一馬伸手攬住花月的腰。
「你知道?」花月對有膽子「預定」一馬的那位「某某人」有一點……一點點小小的怨氣。
「知道什麼?那個男人會做出什麼事就算沒人告訴我,我也猜得到啊!畢竟我在法國那麼久都和他在一起生活,他的性子我可以摸出個七七八八,讓你煩惱了,對不起啊!幫我個忙請人帶他到我的店裡,讓他提早開工就是了,蒜頭昨天已經都搬到我的店,不管他做怎麼樣,花月別理他,好嗎?」一馬摸摸花月的臉。
「你是指……啊!我比他重要?」花月吃驚的問。
「那當然,聰明的花月,吶!低下頭來,我給你獎賞。」一馬曖昧地笑。
「你那麼喜歡親親我啊?」花月紅著蘋果臉俯身。
「唔……愛死了呢!你嘗起來像梅子果凍……」一馬意猶未盡地瞇起眼。
抱在一起的一馬與花月正想更加「互通有無」,不料,一陣悅耳到不行的音樂從一馬胸口傳了出來。
「嘖嘖!壞事的現代科技……喂喂!我是相川……」一馬不情願地掏出輕巧的罪魁禍首。
花月歎口氣,整理起自己的衣裳,淡淡地揮去身上那些欲罷不能的意念。
一馬聽著聽著眉頭就鎖了起來,手機的另一邊傳來的是不好的消息。
「什麼……你別激動,在哪?……銀座?……等我,我馬上就過去!」一馬對著那個人說。
花月不解地看著一馬,是什麼事呢?心裡泛起的那般不安是什麼?
難道是那個「野男人」找一馬出去嗎?不行!不行!花月該信任一馬,一馬絕不會辜負花月……可是……哎呀呀!越想越糟糕,心動不如行動,花月決定這次非跟不可。
「花月,我該走了,我還有事,你在家好好休息好嗎?」
一馬站起身,迅速地穿上外套,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花月說。
「你要去哪?我……我不能跟嗎?瞪大眼,花月遲疑了一下問。
「不是不能,而是我怕你太累了,我知道你很想陪我,但是今天你跟著我跑來跑去不累嗎?我只是要到銀座店看看情況,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接你出門好不好?」
一馬握起花月的手笑著。
花月抿了抿唇,不太能接受自己不能跟的事實。
「啊啊!別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吶!不行!你很累了。」一馬對花月搖頭
「一馬……」眨呀眨的星眸裡全是無言的懇求,花月攀著一馬的大衣使出比殺技,聽說用過的人都稱讚。
「……絕對不行,花月……對不起!晚安。」一馬放手橫了心道別。
看見一馬頭也不回的離開,花月心裡那股被丟下的感覺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小氣鬼!小氣鬼!一馬最可惡!哼!
朝著一馬的背影扮鬼臉,花月決定做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開著愛車在國道上飛速前進,一馬掛念著被自己留下的花月,不是故意要把花月留下,他知道花月心裡寂寞喜歡黏著他出門,但是這回真的不適合花月在場。
因為,連同這一次……加起來已經發生幾次類似的事件,這事與鬼眷可能有關,不告訴花月以及不讓花月跟著,全是一馬私心裡不想讓花月為難。
鬼眷往來的騷動頻繁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特別是對鬼堂家積怨已久且自喻為光明審判的獵鬼陰陽師,關於這些「鬼事」一馬都當聽聽就好不放在心上,可是最近發生的事卻讓一馬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事不過三是一馬的原則,不斷發生的類似事件的巧合他可以忍受三次,睜隻眼閉只眼對一馬來說絕對沒問題,可是一旦超出了他的忍耐臨界點,一馬絕對會追究到底。因此這一回,第四次,平均每家店發生一次。很好!他大老闆御駕親征,就要看看到底是啥鬼東西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芙蕾亞,一馬自法國學成歸國後一手創立的咖啡館,更是一馬下了重注的心血,目前除了總店還有三家分店。
日本從一九九九年起,開咖啡館的風氣突然間如雨後春筍般林立,都會區裡出現許多由景觀設計家或是裝潢高手輔助的現代式格局咖啡館,講求空間感與立體視覺效果的內裝,也因此給予了生活在窄小生活圈的搶錢高手們一個瀰漫著芳香的溫暖休息地,或許是現在人的工作壓力太高,以減壓與治癒心靈為主題的咖啡館更成了時下熱門的去處之一。
走在時代前端的一馬,自九八年回國後,就傾心投入這一塊未開發所處女地。平實的價格、香醇的咖啡,美味的糕點……造就出芙蕾亞的成功。
將巴黎風潮的流線內裝以奇特的巧思讓別具風味的咖啡館不自覺地散發出異國風情,匠心獨具的一馬為求不落俗套,更把屬於日本傳統的色調以彩繪玻璃的形式成功地嵌入內裝裡,花紋流暢的棕色實木地板和外露的錨釘粗曠中帶著細膩,角落加上深咖啡色的書櫃,牆上掛上幾副典雅的巴黎街景素描,基於現代化還加設無線網絡系統,開創出擁有復古哲學風和現在機動性相鋪相成的咖啡館。
一馬的芙蕾亞和其他的華麗名店相比,不論價格、滿意度、舒適度和美味度都更勝一籌,除了基本的糕點,芙蕾亞還在用餐時間推出口味道地的法式簡餐,無怪芙蕾亞能輕鬆擠進咖啡館名店排行榜。
這樣的店著實很難不讓別人眼紅,但是,用鬧鬼這一招來惡搞,一馬覺得好氣又好笑。
是的,鬧鬼,繼總店以及其他兩家分店先後傳出鬼火亂飄與咖啡杯飛來飛去的怪事後,打從師走頭一天也就是西曆十二月初一,最後一家原本倖免於難的銀座分店也糟了殃遇上鬼禍,而過火的是今晚還傷了店裡的員工惹來一群好事者,搞得一馬非出面不可,所以就算花月再怎麼說要跟都不被允許。
停好車,遠遠的一馬就看到一個穿著法師裝束的光頭男人帶領著幾個穿灰衣的弟子在店前大聲誦經,連火盆、符咒什麼的都搬出來,與歐式門面的店面明顯格格不入。
「這是在幹什麼?」一馬問晚班店長。
「老闆,我也不知道啊!一小時前突然像演鬼片一樣混亂,然後這個法師就來了。」
臉比用漂白劑洗過還白的店長對老闆報告。
不管旁邊的唸經念得渾然忘我的法師與白著臉的幾個店員,排開人牆直直地往店裡走,一馬突然有踏進戰地的感覺。放眼望去杯盤狼藉,別說桌椅了,連牆上新掛上的耶穌裝飾和壁紙都像由咖啡染就的潑墨山水,看來損失不少。
一馬不確定是自己與花月在一起廝混久了或者是本身隱藏的見鬼能力被激發,他清楚地望見自己的店裡有兩團白白的鬼東西正在玩你追我飄的遊戲。
「你們玩夠了沒?」一馬雙手環胸朝著白影子們慢慢地說道。
「老大,他在跟我們說話嗎?」被追的那團影子停下來問。
「笨!他才看不到,八成是來嚇唬我們的,他和我們之前遇到的傻蛋是一樣的啦!」
在後頭追逐的那團影子回話說。
「你們兩個,在我店裡追來追去很好玩是嗎?」一馬沉下聲。
「咦!老大,我覺得不大一樣,他好像看得見。」被追的那團影子又停下來。
「騙鬼的啦!他怎麼可能看得見?大人都看不見了,一個傻蛋怎麼可能看得見?」在後頭追逐的那團影子叉起腰說。
店外的法師聞聲立即八誦經聲越念越雄壯威武。然後,那位站在中間看起來目光不正中年法師舉著法杖進店說:「鬼氣!施主的店裡有鬼。」
一馬看了說話的法師一眼,頓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厭惡感,明明就一身陰氣還裝什麼凜然,古古怪怪。
「閣下不信?貴店裡少說有十隻鬼,若閣下願意奉納,吾等定會助一臂之力。」法師勸道。
經濟不景氣,連法師都光明正大地當起搶匪來了,一馬直想歎氣。
「十隻嗎?」隨意將自己的店看過一次,一馬確定自己只瞧見眼前兩隻在半空中笑到不斷翻滾的鬼。
「這十隻下等畜生擾人已久,吾等一直追捕這群惡鬼,閣下也不希望被惡鬼纏身吧!」
法師冷哼。
「是嗎?」一馬瞪著笑得更大聲的兩隻鬼。
這事若不叫「圈套」必叫氣焰阱氣騙財的人不少。喜歡花錢消災的人也多,真是一團亂!樹大招風,想不用花一分力氣就得到好處的人可多著,馴養一兩隻下級的小鬼在身邊並不是難事,只要有高人指導或是天生有慧根就可以辦得到,可是世風日下,敢用自己養的小鬼出來騙吃騙喝的人仍是存在。
「只有兩隻吧!」
清脆的聲音從店門口傳來,這個聲音就算裝得再怎麼怪聲怪調一馬都認得出來,該被打屁股的花月,鬼堂家的人真是太寵這傢伙了。
「我不是要你乖乖休息嗎?」一馬的目光相當不善良。
「我的一馬需要我,我是為了我喜歡的一馬來的,你不可以罵我。」現著行的花月踩過一地碎物到一馬面前站定。
歎著氣的一馬伸手將花月攬進懷裡,順手抓亂花月綢子般的頭髮。
「這兩隻鬼是你養的吧!堂堂一個法師還做這種勾當,你不覺得大神會懲罰你嗎?」
花月細聲細氣地邊偎近一馬邊對法師說。
臉上青紅交加的法師怒氣衝天地對眼前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白衣和服美人說:「吾等不做虧心事,閣下不體恤吾等好意必會因惡鬼纏身而遭害。」
花月瞧瞧法師,再瞧瞧自從他塌進店裡就乖乖縮成一團的兩隻鬼,會遭害嗎?
「一馬,他是不是看不見啊?」花月竊笑問。
「我倒覺得他算術不好,明明只有兩隻,他卻硬說是十隻。」一馬懶懶地親親花月的額頭。
慘!出師不利踢到鐵板,被掀了底牌的法師惱羞成怒悶聲不響地轉頭往外走。
「啊拉!一馬。他不但忘了把這兩隻鬼帶走還忘了賠錢呢!」花月說得又清楚又洪亮。
灰溜溜的弟子們一聽紛紛與主謀劃清界線,個個怒目相向,彷彿被騙了很久的感覺。
「哼!就讓不知好歹的汝等見識吾輩弘法!」法師惡狠狠地回頭施起符咒,舞著手中的法杖。
花月聽著法師唸咒,心想這是什麼亂七八糟,咒語不但斷斷續續還有自己亂拼的字加進去,別說驅鬼了,連人都驅不了。
差點笑出來的花月正想再次揭發這位穿起法衣就以為自己是大法師的惡棍所做的蠢事,突然看見店內的兩隻小鬼彷彿十分痛苦地掐著自己的脖子,覺得不對勁所以靠緊一馬的花月豎起耳朵,他聽到法師的胡言亂語之中還有另一個聲音。
「不好!是殺鬼符!」不顧尋找聲音的來源,花月低喊一聲並且掙脫一馬的懷抱,往兩隻還縮在一起的鬼奔去。
「菽!」那施咒聲終止在加上重音的「菽」字上。
一馬雖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不自覺地依本能撲向花月,一陣突來的煙霧瀰漫遮住了大家的視線,也嚇了一跳的法師趁亂逃之夭夭,在一馬身下的花月就像跌到在沙石地上一樣全身擦傷傷痕處處,兩隻鬼亦不見蹤影。
「花月,你怎麼了?」一馬脫下外套將小臉皺成一團的花月包住。
濕泠的觸感盈滿一馬的手掌,一馬發現花月身上不該出現的無色液體,冷冷的粘稠感有如血液……鬼怎麼會受傷?
融化似的感覺讓一馬慌張起來,他七手八腳地包住花月卻止不住花月身上不斷流失的生命氣他不能理解為什麼花月竟會因為無形的咒語而受到傷害,第一次見到鬼受傷,一馬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見到花月漸漸失去行影,一馬連忙俯身吻住花月。
「一……馬……好痛……可惡?……有陰陽師……要通知……啊啊!叫大家……快逃……痛……」花月叫道。
「不痛了!不痛了!我馬上送你回家,忍者點。」一馬抱起花月往自己的愛車跑。
一馬相信。自己絕對是創下史上最短時間內違規次數及項目最多的記錄,不但開車超速、闖紅燈、逆向行駛……除了開車襲警,其餘能犯的全犯光了。
一見到自家少主直著出去卻橫著回來,鬼堂家的所有眷族全數動員起來,他們以最敏捷的速度將幾乎成了透明影子的花月送進祠堂裡,一馬原想要跟進去,可是卻被拉住。
「少主的傷很重,我們布下了陣,你不能進去,你進去既幫不上忙又會礙事,請到偏廳等待吧!」鬼堂家的護院們攔著一馬。
一馬強迫自己在偏廳定下心神,可是花月痛苦的樣子與聲音卻在他的腦海中徘徊不去。
白著臉的菊千代端了茶進來,看進一馬的樣子,心裡有點難受,雖說少主並不是被一馬所傷,但是少主那一身莫名其妙的重傷怎麼看都與眼前這個男人脫離不了關係。
「花月現在如何?」一馬見到菊千代馬上著急地問。
「還不知道,但是少主確實傷得很重。」菊千代搖頭。
「告訴我,我能幫得上什麼忙?我不想在這裡苦苦等待。」一馬的心揪成一團。
「活人進復甦之陣會讓裡面陰氣畏懼,而少爺你又是陽氣最重的人,所以對不起,不能放你進去。我有問題是關於少主受傷的事想問你,你能回答我嗎?」菊千代咬咬唇說。
「請問吧!若我知道我一定會全部告訴你。」一馬垂下眼。
「少主的鬼力比一般鬼還強,何況又補足了足夠的陽氣,按理說不該會受這樣的傷,少主受傷當時你在不是嗎?為什麼還讓少主受傷?」菊千代質問。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這是如何發生的。當時在場的只有我們和一個法師、兩隻小鬼,可是他唸咒時花月並沒有……啊啊!陰陽師……對了!就是陰陽師,花月要我通知你們有陰陽師要你們快逃。」一馬對菊千代說。
「陰陽師?」菊千代臉色大變。
她匆匆忙忙的轉頭就走,不顧禮節的慌亂摸樣讓一馬更為不安。
縱使一馬再怎麼笨都知道「陰陽師」指的是古代部落社會時為了安撫民心所衍生出來的祭司,平時能夠祈雨消災,並扮演溝通神人之間的角色。
但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科學昌明的時代,陰陽師這種角色的存在,在一馬看來不過是裝神弄鬼,和說笑一樣聽過就算的……等等……裝神弄鬼?
花月是「鬼」啊!
一馬有種被雷擊中的疼感,他怎麼會忘記呢?
「鬼」與「陰陽師」的關係就和青蛙與蛇一樣,自遠古以來就是天敵,就算再怎麼怪力亂神,對於鬼的存在既然可以深信不疑,為什麼還會對陰陽師對花月造成傷害而感到奇怪?
全是自己的疏忽,如果他再謹慎一點,花月就能逃過一劫。
一馬真想槌扁自己的笨腦袋,那時怎麼會轉不過來還讓花月身陷險境而不知,讓現在懊悔直上雲霄又有何用呢?
花月……花月,你千萬別有事啊!閉上眼,一馬緊握自己的雙手祈求著上天。
平時禁閉門戶的課堂開啟了「鬼門」,本家的「鬼門」平時都是上著鎖,除非有要事或是祭典才會開啟。
鬼門兩旁圍起了白幡,順著鬼門往內走是點了蠍火照明、延深至地下的石階,七七四十九階的石階底端是一扇刻著古體「鬼」字的巨大石門,此門之後是聖潔之地只有歷任鬼主和鬼輔能進。
一旦進入聖潔之地就絕不能回頭,直到穿過忘川與悔山到達七重門為止,七重門雖名七重卻僅剩一扇。因為其他六重在平安朝時的陰陽之戰中已毀去,千年過去,鬼堂家其後歷任的鬼輔雖有想修復的意卻力不從心,過了門即是施行鬼占的所在地,也是當鬼受重傷時唯一能進行「復甦之陣」的地點。
青色的鬼火舞動在鬼占池上,慘白著臉的花月了無生氣地躺在池裡,七個身著細白麻衣,臉上戴著無臉面具的鬼輔姿勢相同。以雙手執著白幡繞行著鬼占池,嘴裡念著復甦的咒語。
「鬼輔」是鬼堂家所屬的專任陰陽師,歷代鬼主繼任之時都會為了保護族人以及抵禦外在的攻擊揀選七位本家的陰陽師為鬼輔並且締結契約。鬼輔的工作除了保護本家之外,還有醫治鬼眷族人與教育輔佐未來的鬼主。
咒語聲在月上中天時結,七個鬼輔手拉手圍著池,平滑如鏡的水面慢慢地起了紋波,同心圓狀的水紋一圈圈地環著花月,沉到花月的傷處燃著金色的火光。
臉上泛起暖意,花月見到一朵朵從天而降的柔軟花瓣如同一馬的吻,一個接著一個,輕輕的,溫柔的。
並不刺眼的月華由薄雲中透出一偏朦朧,身邊若有似無的散發著月下香的味道,舒展來的嬌嫩花瓣像剛剛睡醒的嬰孩。
是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