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愛說笑(上) 第三章
    卓文君在蕭瑟居裡是負責打掃前庭與後院的,和他一起工作的都是小孩子,要是他把該做的工作做完,其它時間他就是小孩子們的義務保姆和老師。

    拿竹掃把掃地有什麼難的?

    有人再看時他就乖乖地揮著掃把,沒人在看時他就輕輕地「揮著手」。

    沒錯!他就是在「揮手」,而且還是輕輕的。

    這是他走馬上任當起「清潔工」的第三天發現的事實,他只要瞪著自己的手掌然後揮動,手到之處就會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流,氣流帶動旋風,旋風捲起殘葉。

    起初他還不太會控制力道,掌風所到之處盡皆哀鴻。

    總管爺爺還皺著眉不明白為什麼要他掃個地,十次有九次都遇上狂風肆虐,就像命中帶煞一樣,卓文君努力地掃一回後,同一個地方還必須派出更多人幫忙再整理一次。幸好,練習總是會有進步,卓文君已經漸漸知道力道,雖然上星期一個不小心,太用力還掃倒了好幾棵櫻樹,「力拔山兮氣蓋世」,連項羽都輸給他。

    幸好當時沒人看見,趕忙扶起被掃到颱風尾的樹再次種好,也許是那些櫻樹命不該絕,棵棵長得比之前都好。

    卓文君很得意的把自己這一手好功夫稱為「秋風掃落葉」,只要是他的地盤,掌風所到之處無不清潔溜溜,保證一片落葉都沒有。

    他唯一的勞力工作是把捲成堆的敗花殘葉全裝入竹簍裡,再背到花匠專門闢為堆肥處的爛泥地,把竹簍裡的垃圾全部喂爛泥當「飼料」就行了。

    老王爺夫人、王爺和遙平郡主的到來和他的工作一點關係也沒有,日子還是一樣要過,工作還是一樣要做,也許是蕭瑟居不小,他接連幾天都沒有榮幸遇過主人們。

    下午搬完最後一簍落葉,卓文君走到樹陰下拿出未完工的風箏開始動工。聽他們說這東西不叫風箏叫「紙鳶」,隨便叫什麼名字都好,還不是同一種東西。

    因為前天書房清出一堆舊宣紙,雖然泛黃卻還可以用,他趁機留了一些下來。

    為了不浪費,他把被蟲蛀過的挑出來,到管內務的婆婆那兒要了一捆細線,利用後院亂長的葦桿,湊合著做了只小巧的風箏。

    午後起風時拿出來放放,居然還飛得又高又遠,蕭瑟居裡的小孩子們沒玩過,個個喜歡得不得了,央著他再做,他只好答應每人給一隻,完成的那一隻就送給年紀最小的男孩。

    在蕭瑟居,大概因為是僕人的關係,晚上點的油燈其實是很暗的,如果要他晚上做,不出幾天他的眼睛就會有近視的隱憂,這時代可沒有眼鏡這種東西,所以他都是利用做完工作的時間動手。

    「嗚嗚嗚……我又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遠遠地一陣哭聲自後院方向傳來,聽起來像是最愛哭的小女孩巧巧的哭聲。

    「不要哭啦!被你煩死了……還不都是你愛搶!」阿福的大嗓門傳來,今年十二歲,他是孩子群中年紀最大的。

    「怎麼辦吶!阿哥!我們怎麼樣才能把它拿下來啊?」擔憂的細細音調應該是出自於阿福的妹妹。

    卓文君起身走到後院,他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怎麼了?」卓文君問。

    「小文哥!」阿福眼睛頓時大放光芒,彷彿看到救星。

    「小文哥哥,我的紙鳶……」小男孩紅著眼眶指著靜心閣的屋頂。

    「嗚嗚……文哥哥,嗚嗚嗚……嗚嗚……」巧巧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衝來。

    「別別別……你要哭可以,別把髒東西往我身上抹。」卓文君小心地將淚娃娃與自己的衣服隔開三十公分。

    「小文哥,小豆子的紙鳶被巧巧弄到靜心閣的屋頂上去了,我們不能進靜心閣,從外頭又拿不下來怎麼辦?」阿福的弟弟阿祿說。

    靜心閣?

    蕭瑟居有八亭、六台、四樓、二閣,「靜心閣」和「寧神閣」是蕭瑟居最高的兩座建築,約有三層樓高。

    「對啊!我們的竹竿太短了構不著。」阿福說。

    「都是巧巧啦!明明放得好好的可是巧巧就來搶,還故意把線放長,紙鳶才會勾到靜心閣的屋頂的。小文哥,你能幫幫我們的忙把它拿下來嗎?」阿祿拜託。

    「我去試試,你們先回去,但是別告訴別人,知道嗎?」卓文君回答。

    靜心閣是主人居,身為僕人沒有得到特別允許是不能進入的。

    將小孩子們全哄走,卓文君開始動腦,有什麼辦法既不用進去又拿得到?

    搬梯子?不行,梯子太短了,風箏的線纏在屋頂上,解不到線就無法把風箏拿下來,距離太遠,他的「秋風掃落葉」也無法派上用場。

    不然……有了!就是那個。

    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他轉頭四下看看……沒有人!就是現在。

    各—位—觀—眾!

    卓文君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雙眼炯炯有神,目標:靜心閣屋頂。

    雙腳死命一瞪,一尺、兩尺、三尺……一丈、兩丈、三丈……就快到了。

    靜心閣邊的矮松、靜心閣的牆壁、靜心閣的窗欞、靜心閣的屋簷、靜心閣的屋頂、藍天白雲……慘!過頭了!停不住……收功!快收功!

    卓文君七手八腳地在空中很不優雅地以「大翅鯨躍水」之勢翻滾了幾圈,活像落水大蜘蛛似地「游」向靜心閣的屋頂,千鈞一髮之際猛力抱住屋簷邊翹起的辟邪石雕,一個鷂子大翻身,呃……其實這姿勢比較像「青蛙被翻肚後再被翻回來」,他總算是成功降落在屋頂上。

    冷汗流了一缸。

    今天天氣好,午後陽光照得人暖呼呼、懶洋洋的。

    老王爺夫人一時興起就把每天固定跑來「說教」的地點,由靜心閣書房搬到靜心閣外鯉魚塘上的映月亭,還嚴正地強迫被轟炸的對象不准跑。

    一身華服的被害人王爺廣宣,只好強行克制著自己拚命想往亭外奔去的雙腳,佯裝出一臉「您說的都對」的神情,直勾勾地盯著在靜心閣屋頂上三步一滑、五步一摔的小小人影。

    廣宣原本只是想轉個頭偷偷打呵欠,沒想到耳邊就傳來一陣不平常的呼吸聲,他敏銳地往發聲處一看,一條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小小身形,也不打聲招呼,居然就這麼給他往天上蹦去。

    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到嫦娥,不過下一秒眼力很好的廣宣就知道,這不要命的笨傢伙絕對不是「天外飛仙」之流,看他那笨拙得叫人流冷汗的「死蛙翻肚落地法」,小賊的身手都比他強百倍。

    「……你到底想拖到什麼時候?也不替我們老的想想,人家定南王爺夫人都有七個金孫了,你是有哪一點比不上他們那個笑起來傻乎乎的廣寧?你外表比他好,文采比他高,武功比他強,甚至在外名聲都比他好,他有本事娶三妻四妾一年生七個男娃,你難道沒有……」

    老王爺夫人一開口,教誨滔滔不絕猶如千軍萬馬朝她兒子「淹」過去,全然不管自家兒子已經分神分得大汗小汗落滿地。

    「啊!」小傢伙又摔了一次。

    小心!小心!後面有個坑。

    啊!怎麼踩進去了,就說後面有個坑了。

    「……你看你曉菁表妹,人不但美、身材棒到沒得挑、氣質又好,一切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不但時時到我這兒寒暄問暖,還縱容你拖延她的青春,女人一生只有一次二八年華,過了今年她就十七了,你還對她不聞不問,連她為你做的衣服也不穿,我要是你啊!早就把她娶回家了……真是不知道你的腦袋到底是在考慮什麼,娶就娶,還有什麼好想的?」

    連珠炮般的訓示努力展開快攻,都快一刻鐘了還沒有彈盡援絕的跡象。

    「噫!」廣宣又倒吸了口氣,搞了半天嚇得他起雞皮疙瘩的小傢伙,是要拿紙鳶!?這種小事只要通報一聲,從靜心閣裡頭上去拿就好了,為什麼要玩命呢?

    別用拉的啊!慢慢解開就行了,用拉的會摔出去。

    「……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娘也不是要逼你,你如果看上哪家姑娘就說出來啊!娘會要人去探探……我們王府總不能迎進個家室不清白、地位不高尚的姑娘吧?人家都說『門當戶對』,你總要想清楚才是,你自己不在意,外頭的人還是會說話的……」

    「以退為進」,兵法上奧妙的克敵秘訣,老王爺夫人使起來毫不費力,句句不重複,段段是真理,中間還不需要換氣,長江、黃河都不須靠邊站。

    「噢!」廣宣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叫你不要用拉的你偏不聽,又摔出去了吧!

    穩住,穩住,幸好沒跌死你,什麼!?

    你這笨蛋,不可以用拔的,你以為那是蘿蔔嗎?

    廣宣緊握的拳頭已經冒出汗來,他這個看的人比做的人還緊張萬分。

    「……不然你先把曉菁娶進門當正室,其它的娘就不管你了好吧!曉菁知書達禮,當王爺夫人綽綽有餘,她也不會插手你們男人家的事,你舅舅那邊的勢力也對你有助益,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你是長男,娘不指望你難道要指望那個比你更難搞的廣安嗎?你也要為方兒想想,孩子總是需要娘的,不能因為玲娘死了,你就什麼都不理,而且就算玲娘沒死,她也只是小小的陪寢,方兒得要有正室撐著出去才不會被欺負……」

    昨天威脅恐嚇,今天說盡好話,軟硬兼施輪番轟炸,就不信天下還有誰忍得住。

    「唔!」廣宣差點激動得站起來,不妙,左腳邊的屋瓦有點鬆,重心最好是擺右腳,不然萬一滑下來肯定跌死你這笨蛋。

    還敢給我發開手,找東西用一隻手找就好為什麼兩手全放開?

    你是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是不是?

    廣宣心裡氣急敗壞地不斷咒罵著,等這笨到番地去的笨蛋下來,他非得想個辦法讓他永生難忘不可。

    在屋頂上與纏成一團亂的長線搏鬥是種恐怖的事,下頭可沒有安全網等著他,卓文君摸摸胸口,只有一張銀票,刀子沒帶出來,身上連一把銳器都沒有,耳邊又有人一直高呼低喃的叨念,還有那一陣陣長吁短歎的配音,真叫他不心浮氣燥也難。

    「……人家曉菁都送上門來了,你有什麼理由說不要?俗話說『送到嘴邊的肉,不吃的是傻子』,你又不是傻子,幹什麼還別彆扭扭的?曉菁對方兒極好,你也看在眼裡,你不急,我們都急啊!近幾個月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關在書房裡,要不是你爹要我拉你出門,你窩在書房八成都長出菰來了……曉菁遷就你,願意等你,還死心眼地跟著來陪你,人都進門一半了,你還不趕緊點頭用把人大轎把他迎回府嗎?」

    「娘,您先別吵!讓我專心想想。」這傻子還不知自己已一腳踩進棺材裡了嗎?

    居然左搖右晃地扯起線頭,真該抓起來打一頓以示懲戒。

    「你還要想什麼?想你媳婦從天上掉下來嗎?如果真有人能從天上掉下來讓你娶,娘馬上點頭辦喜事如何?」王爺夫人不甘被冷落地大吼。

    威力十足的獅子吼震得正在屋頂上拔河的卓文君一嚇,左腳直直地朝鬆動的屋瓦踩去,重心一偏,手上的線剛巧斷裂,人……掉—下—來—了!

    「哇啊啊啊啊……」卓文君大驚失色,尖叫響徹蕭瑟居。

    他筆直地往下落去,重力與速度互助合作,當場將他送進鯉魚塘。

    「噗啦!」一聲濺得池鯉紛躍九曲橋,水柱足足有一丈高。

    案發現場沉默三秒……不得了了,有人真從天上掉下來。

    「快來人!有人落水了。」廣宣第一時間大聲地叫人來幫忙,自己則鞋也忘了脫地躍下水救人。

    就說這傻瓜一定會掉下來,看吧!他可以到朱雀大街擺算命攤了。廣宣一邊想,一遍泅水朝卓文君落水處前進。

    雖然鯉魚塘不深,卻也不淺,最深處還是可以讓一個大人滅頂,若不趕緊把人救上岸,不用等摔死就直接淹死了。

    「夫人,您真是神開金口吶!真的掉下來了!」站在一旁服侍的掌內務婆婆很幽默地對老王爺夫人說。

    老王爺夫人難得吃驚地傻住了。

    忙了半晌,人是救上來了,可是怎麼看都像是死了一樣。

    為了這位應了她的話,特地趕下人間的落難大仙,王爺和老王爺夫人都使出渾身解數,不僅叫人翻了蕭瑟居最好的藥來救人,還特地調了八百里快馬請來京裡最好的大夫來治。

    就算死了也要把這美人兒救活!

    不知為什麼,「大仙下凡」這個說法鬧得越來越大,滾雪球似的,說到最後連第一個說的人自己都將信將疑起來。

    什麼「哪一世無緣的姻緣要成就在這一世」啦!

    什麼「效仿女扮男裝的狐女奇緣」啦!

    什麼「遠古時代救起的神獸成仙來報恩以身相許」啦!

    什麼「天仙愛上凡人所以貶下凡」啦!

    亂七八糟,什麼古怪版本都有。

    而且最重要的人證,那個一直衣不解帶守在卓文君身邊的王爺,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間癡男兒,看在眾人眼裡誰還不相信!?

    原本還有那麼一點猶豫不決的老王爺夫人在與王爺長談一夜後,隔天態度就有了一千八百度的轉變,不僅對事情演變的方向越來越滿意,甚至要人先回都城準備辦起婚事來,有個天人當兒媳這傳出去是鐵風光的,不只面子足到溢出來,更重要的是那是她親口喚下來的天人吶!說句大不敬的話,帝君都沒她神。

    一向能拖則拖、得避馬上避的小王爺聽到自己婚事已經成定居也不抗拒,反而提出盡速回都城成親的要求。

    這還能叫別人怎麼想?

    夜半,月牙兒高掛蕭瑟居寧神閣窗外,幽幽暗暗的燭火閃著微光。

    廣宣坐在床邊,輕手輕腳帝梳整著在床上昏睡的蒼白人兒的柔黑長髮。

    「……誰叫你要跌下來?這可是你自己來淌的渾水喔!不能怪別人……」

    低沉的聲音隨窗外的風聲消逝,彷彿不曾存在於寧靜月夜過。

    大驪首都永寧城,是大驪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是此代規模最大的都市之一,在各代君主的建設之下,永寧城猶如一座既堅固又巨大的堡壘。

    永寧城始建於新驪歷太康元年六月,於隔年九月完成。最初定名「康與城」,到大驪第三任皇帝楚慶皇帝幾位為了避諱才改稱永寧城,而楚慶皇帝亦為了權能區分了兩倍以上的修建和擴充,自此永寧城內的軍政住商劃分得一清二楚,奠立了永寧城的全年方位發展基礎。

    永寧城內除了有帝王后妃的宮城,有朝政機關所在的皇城,有龐大的商業區,還有九八七十二坊,全城規劃整齊,以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大街為盡分作棋盤狀,總面積八十六平方公里,四方各有皇帝欽命的重要武將鎮守,為體恤武將們辛勞,皇帝更為他們大興土木建築官邸,其中以鎮北的武王府最為雄偉。

    「天人降世」一案過了三十餘天,夜半永寧城中,鎮東郡王府傳來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咒罵聲。

    可恨!可恨!可恨!詛咒那隻狐狸精被人追殺!

    遙平郡主坐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咒罵,一邊流汗,一邊揮著繡鞋往地上的小紙人上頭打去。

    八百里快馬請來京裡最好的大夫,只為救一個其實身上什麼傷都沒有,只是有點被水嗆到的病患……簡直是小題大作。

    莫名其妙,一點預警都沒有就準備起婚事更是叫她不服。

    她愛了表哥這麼多年,這麼長的感情敵不過被表哥救起的一隻「落水狗」?

    可恨!可恨!可恨!詛咒那隻狐狸精就算吃也不長肉!

    她不相信表哥會這樣對待她,她的表哥老是在她的眼前裝酷男,她卻知道表哥的心是掛在她身上的。

    可是那只賊貓,竟然迷去表哥的神志,她絕對絕對不原諒那個臭傢伙。

    可恨!可恨!可恨!詛咒那隻狐狸精被趕出王爺府!

    真是氣死人了!繡鞋一扔,遙平郡主磨著牙爬上床,在自己睡了十五年半的閨房裡捶枕頭、咬杯子,詛咒著那個目前躺在武王府、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被姑姑一天噓寒問暖三回、並且將表哥的心全拉走的賤人。

    要不是她那時被困在蕭瑟居那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早就央著爹爹請法師先開壇作法,看是何方妖孽作威作福。拿起桌上的燒鴨腿她努力地咬,直把鴨腿當那狐狸精。

    可恨!可恨!可恨!她要詛咒那隻狐狸精生不出兒子!

    她已經被冷落三十幾天了,在蕭瑟居對她不聞不問她全忍著,快馬加鞭地趕回京,這一路上他們只顧著那個傢伙,她也念在對方是病人的份上就算了,現在回到京裡,竟然連姑姑也一次都沒上門來同她說說話。

    明天表哥就要迎娶那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為妻了,她恨得飯都只吃了半桶就吃不下了。

    什麼天仙下凡!?

    那白著一張死人臉的傢伙分明是狐狸精轉世,可恨!可恨!可恨!

    家裡居然也為了那個死人頭鬧得揚揚沸沸、形聲繪影的。取過玉碗裝的鮮藕羹一口吞掉,簡直氣煞她了,連服侍他的小婢,也把那該殺千刀砍萬劍的臭傢伙死狐狸精掛在嘴邊。

    明明不就是個瘦到傷眼的醜八怪,到她們嘴裡倒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氣死人了!

    原本在蕭瑟居她就想告狀,卻發現她半途才放飛的那只爹爹給她的愛鴿,聽說從不迷路、一定會把信送達的小咕嚕,並沒有跟著她來,也不知道那只敢跟她作對的鴿子野到哪裡去了,她問了蕭瑟居所有人都沒看到,等它飛回來非把它烤來吃不可!

    回到京裡幾天,她仍然無計可施,只能眼看著表哥明天就要娶別人,爹爹不但怪他不把握機會,還上王爺府給表哥送賀禮。她氣!她嘔!她吐血!她要吃糯腸!

    可惜咒罵連連的遙平郡主不知道,在她日思夜想的武王府中還有一個比她更氣、更嘔、更吐血的人在。

    那位比郡主更氣、更嘔、更吐血的人,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卓文君,自從卓文君一時失腳落塘的那一刻起,卓文君的人生就變黑白的。

    身份直接升到「神」級,名列「仙」班不說。

    聽說自己還是為了老王爺夫人的金口,捨去自己千萬年的修行到世上來「救苦救難」!

    更扯的是,大家說他還刻意醜化自己,讓自己瘦到得以「女扮男裝」來混淆視聽、掩人耳目。

    哇哩咧--

    什麼「救苦救難」,以他的資質不要引起天下大亂就該謝天謝地了,還女扮男裝,騙鬼啊!

    卓文君自認他那天從屋頂上失足掉下來雖然狠狠地嚇了一跳,可是掉進水裡還會怎麼樣!?頂多喝口水就沒事了。

    想當年卓文君還在學校時,還是校泳隊的大將,「高空跳水」對他來說已經是玩到不想玩的遊戲。

    可是,這傢伙!就是這個坐在他眼前的傢伙!

    沒錯!就是這個笑得「一臉春天」的大混蛋,卻在他游上水面時拚命踢他的腳、抱他的脖子、拉他的手,更讓人咬牙的是……這混蛋居然小人到無法無天地打昏他,讓他狠狠灌了一肚子水後才拖他上岸,並且還在接下來的幾天點他的穴,讓他有口不能言、有腳不能走、有冤不能喊。

    任何一個有長腦袋的人都該為他流一把同情的眼淚!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