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我怎麼可能睡得著?一想到我手中漏失了多重要的寶貝,我的心就發痛。從我有記憶以來的這四個月,我從沒有這樣挫敗過,對我來說,現在的我比起認為沐麴背叛我時,還要難受。
過去我一直以為是爺爺和張嫂偏心,可現在想來卻是我偏激了。我能說什麼呢?我竟然就這樣讓人左右著……
我來到沐麴曾住過的房裡,景物還是相同的,可是心境卻不同;我躺在床上,想尋一點他的氣味,一點曾經,可是我的眼淚卻只能不停的落了下來。
找什麼?尋什麼?當他在的時候,我不曾珍惜,現在人都走了,我又哭什麼?我問,我想,可我的淚無法聽話。明明不會是這樣的,但我就是把它弄成這樣……因為我的個性就是那麼倔那麼強,我行我素,只靠自己想不聽別人的,所以就活該被利用了,真是活該!
現在該怎麼辦?我問自己,我知道只要我回頭,沐 一定會張開雙臂歡迎我的,可是我不能。只要一想到當初我為什麼會出事,我就感到羞愧不已,我明明就知道他是冤枉的才去追他的,可是現在竟然又舊事重演,我又冤枉了他一次……哼,我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啊?我根本就想不通。
我想了好多好多,心頭的痛苦也越來越沉……我站了起來,在屋裡走著,下意識的就這麼開了一個抽屜——好多好多的相片、底片掉了出來;我再開另外一個,另一個……這裡的抽屜、櫃子幾乎有一半的空間都是相片和底片,我還找到了好幾台相機……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一直在找的曾經,原來是在這裡!
我拾起了地上的東西,一張相片從裡頭掉了出來,是沐麴正在睡覺的模樣。我看到了背後的字跡——
給木頭:
讓你看看你睡覺的模樣。晨
我打開了相本,抽出了每張相片,發現背後都有字,我的字,我寫給沐麴的字……我忽然可以明白為何我會喜歡攝影。
我想起沐麴說過的話,他說他喜歡看我,因為我秀色可餐……那個笨蛋,果真是個大木頭!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愛著我呢?我只會讓他受苦啊……
早上天才剛亮,我便去找夏琳。我在沐麴房裡找到了一本我的記事本,在那上頭有夏琳的住址,可是我上了車,才開口要爺爺專屬的司機先生送我去,他就把我送達了,看來過去我的確和她很熟。
夏琳獨自住在山上的別墅裡,本來我還以為要見她一定很難,可是門口的警衛一看是我便放行,而且在我進屋後,才一會兒,我就看見她匆匆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脂粉末施的她看來還是很亮眼,在她的大廳裡掛著她個人放大的特寫照片,那媚笑的模樣是那麼生動自然。
「怎麼了?你也會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來了。」夏琳用著不敢置信的聲音對我說著。
我沒答腔,想起她在醫院說的話她說我會出車禍是報應,還說有一天我肯定要後悔。現在都實現了,因此,我還能說什麼呢?
她坐下來與我平視。 「怎麼?不說話,那你來幹啥?」她說著,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原來你也不好。」
我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現在明白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苦笑。將手裡的戒指遞給她。
「這是幹什麼?老天,這是沐麴送你的戒指,你這是幹什麼啊?我已經跟你說了好幾次了,我和沐麴真的沒什麼,我只是請他幫我設計我合股公司的辦公大樓而已……」
我聽見夏琳急急地這麼說,這果然是沐麴送給我的戒指。
「希晨,為什麼你還是想不通呢?」
「你喜歡沐麴嗎?」我問。
夏琳看著我,她坦白道:「喜歡,也告白過,可是沐麴說我們只會是朋友,況且,我很清楚沒有人可以介入你們之間。所以,我老早就把喜歡收起來,只當你們的好朋友,這麼多年來,你應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啊!」她叫著,用手掌拍前額: 「我忘了你已經喪失記憶了,況且,你根本從來就不聽人家說話……」
我搖頭,我想她真的是我的好朋友,因為她竟然瞭解我。我打斷她:「沒關係,我都知道了。」
「什麼?你都知道了?」夏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和沐麴是清白的,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做?」
我看著戒指,一字一字的說:「因為在做了那麼可惡的事以後,我實在沒法子若無其事的回到沐麴身邊,所以……我想請你把這個還給他……」
我的話還未完,夏琳卻給了我一巴掌。
我撫著臉,口裡有著鹹鹹的味道。我呆了所以的看著她。
我聽到夏琳大吼:「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是這麼任性?你到底要讓沐麴等到什麼時候啊?你總是只想到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沐麴?我們到底在期待什麼,等待什麼?是你的驕傲、你的自尊、你的自責嗎?我們只是希望你能醒悟啊!只是希望能回到最初,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明白呢?」
夏琳的憤怒和眼淚讓我的眼睛濕了。「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現在的我連自己都討厭,怎麼能夠再回到沐麴身邊去?」
我才不要沐麴擁有這樣的我,絕對不要!
我不能忍受地衝了出去,要司機載我回家。
我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想見任何人。我累了,忽然想起我總是好累好累,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會這麼累都是自找的。在這段追尋自我的日子裡,我竟然把自己的靈魂腐蝕得幾乎殆盡,可是我在人前人後,卻還要裝什麼高貴脫俗……真要比起來,這樣的我或許比沈氏姐妹都不如吧。
想著,我的門響了。
「希晨……希晨你在嗎?」
是李佑新。我無奈地看向窗外,赫然發現現在是大白天,而且張嫂去買菜,爺爺和卓氏兄弟去公司了,沈氏姐妹也去買花村……現在應該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家的時間。當然,剛才我就已經讓司機先回爺爺公司去待命了,所以……
為什麼應該也在公司的李佑新會突然回來呢?莫非……我心頭涼了半截,真相已然呼之欲出了,李佑新就是我一直想抓的兇手!可是此時此刻家裡竟然只有我一個人,我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老是讓自己落人了危險裡,該怎麼辦才好?
我聽見他旋門的聲音,望向門的我這才發現我竟然只上了喇叭鎖,忘了落上暗鎖。
「希晨,你要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了喔。」
他那原本斯文的聲音現在聽來是那麼可怕,我咬著牙,知道現在上鎖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自救。想著,我下床,搬下盆栽,吃力的拿起了底下的木凳子,躲到門的旁邊,等他開了門,往前走了一步,我使力的往他頭上砸去。
我看到他回頭,那劇裂的撞擊讓他變得遲鈍瞧見他額角流下了鮮血……
「可惡,你這個死女人!」
我衝出門,開始沒命的往前跑,可是我才剛下樓,就被轉角的桌子絆了一跤。我跌在地上,看著一步步向我走來的他,原本的傷口加上現在的痛讓我無力起身,只能在地上掙扎。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叫。
「我給過你機會!我給過你機會的!可是你就是不知道要珍惜,你總是讓我失望!」
我很怕,真的很怕,雖然我只能在地上爬著,但我還是怒視著他,因為我不想在這種人面前示弱。「那是什麼機會啊!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你說什麼?」
「我說我這輩子是絕不可能喜歡你的,因為我只愛左沐麴!」我故意吼著。但願外頭有人能聽見就好了,雖然我知道機會是那麼渺茫……因為這附近只有我們這一戶住家,除非是有車子經過,聽見了我的求救聲,否則我很可能會完蛋。
想著,我看到他激動得發著抖,臉孔都扭曲了,鮮血沿著他的臉二直滴下來,那模樣真令人害怕。
「你再說一次,你有膽就再說一次!」
他的話讓我不高興。我怎麼可能沒膽?要是真的沒膽的話,也不會弄到今天這步田地。再說,萬一我真的被殺了,該說的話沒說,我會很嘔的,因此,就算我死好了,我也要讓他活受罪。所以,我清楚的道:
「我怎麼沒膽說?我就是愛左沐麴,我就是愛左沐麴!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永遠都比不上他的!」那是當然,誰比得上我的沐麴呢?我在心頭想,可是我卻傻傻地把他推開。
「你……你……太可恨了!」他罵著。
趁著他發怒的當口,我爬向門口的鞋櫃,拿起沈芳楠那些價值不菲的鞋子往他身上丟!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瘋子就是那麼可怕,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擁有常人所沒有的精力!因此,在丟完了鞋子以後,我發現那傢伙還是能夠直直的朝我走來……
我努力的站起身,打開大門想衝出去,卻被李佑新抓住了頭髮。
「這下看你往哪逃!」他合上門,涎笑看著我。
那可怕的臉是那麼近,不要啊!老天爺……我在心中哀求。
突的,我聽見了撞門聲。
「開門!快點開門!」
是沐麴!我呆了,他怎麼會來?李佑新將我甩在地上,我的頭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所有的影像變得那麼模糊……
我聽見李佑新瘋狂的說:「也好,我要在你面前殺了他,這樣你就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強了!」
「沐麴……」我喊著,想給他警告,聲音卻發不出來。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瘋子走向了門,朦朧裡,我看到沐麴把門撞開,和李佑新扭打成一團……我一直想拿個什麼幫沐麴一把,可是我就是站不起身。
我掙扎著,像是一頭落在沙地的魚,想要奮起卻氣弱游絲……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聽見沐麴在我耳邊道:「沒事了,希晨。」
我知道他把我抱了起來,看來是他勝了了。「幸好你沒事……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我閉上了眼,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我不曾好好的休息了?我記不清了,只知道現在的我很想睡,很想睡一個很長很長的覺……
如果一切能夠從頭再來的話,我會變得比較聰明嗎?我會在一開始就放下自己的身段和驕傲的心,去傾聽沐麴的聲音嗎!不會,我知道不會,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更甚者,我還可能傷他更深……所以,我真是不明白,為何沐麴就是愛我?為何他就是這樣無怨無悔的守著我?我不值得,不值得啁!
想著,我就越來越不想醒來了,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一醒來肯定就得面對沐麴。想也知道,在這種時候他一定會守在我身邊的,但我怎麼能夠跟他見面!雖然對他的相思讓我的心再也無法完整,可是我就是沒法子忘掉自己所犯的錯……所以不行,絕對不行,在想見與不能見中掙扎的我,真是好矛盾的心情!
然而,我又能躲到什麼時候?除非我睡死了,否則我還是要醒的。而且,我也沒忘記,守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如何的懂我。
才想著,那溫柔的吻就來了……
當我不得不睜開眼時,我看到了沐麴在笑。「我就知道你醒了。」他輕撫著我的臉,我發現我正躺在沐麴住的客房裡。我的傷勢應該不嚴重,所以才能留在家裡吧?
我垂下眼,把身體盡量藏到被子下,不敢正視他。
但我知道沐 就坐在我身畔,將他的兩手放在我的兩側,把我困在他的領域裡。他也不管我是不是有在聽,就開始說個不停: 「昨天早上夏琳忽然跑來找我,她對我說有個人去找她,還把一隻戒指放在她那裡,要她轉交給我,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沒說話,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沐麴會及時出現來救我了,沒想到夏琳的動作那麼快。她一定也把我說的話全告訴沐麴了,我用眼角看了下沐麴,忽然覺得他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此刻的他還是那麼溫柔,可是我從沒想過,這樣的溫柔竟然也會讓我感到心疼和懊悔。
「說嘛!你一定有事要告訴我的,對不對?」
他的額頭輕靠著我,我感覺到一點點的重量。
「嗯……」我看了他一眼。「我想……上廁所。」我說。
他還是笑,我從他嘴角的笑紋可以猜出他那張臉的表情肯定完全沒變。「好啊,要不要順便換件衣服洗個澡?」
我點點頭。對於他的提議,我只能全盤接受全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
我拿了衣服,走進了浴室,聽到他說:「要不要幫忙?」
怎麼可能需要嘛!我又不是沒和他一起洗過,我很清楚那絕對不是幫忙。「不要。」
我躲進了浴室裡,開始認真的梳洗自己。我發現除了幾處瘀傷外,我根本就沒事,當我浸在熱燙的水裡時,冉冉的輕煙放鬆了我的身心,待我起身,我又不想出去了……可是我還有什麼借口不和沐麴打交道?沒了!沒了?這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要叫我順便洗澡換衣服了,因為他早知道我的那些名堂,對他來說,他本來就不怕等,所以乾脆一次解決還省事得多。
我歎了氣,咬著唇,雖然不是要我去鑽火圈跳火坑,可是對我來說,這比那絕對要難得多,待會兒我該說什麼好?
我開了門,認命的踏出了腳步。我察覺到沐麴就站在門邊望著我。
「怎麼?可以談一談了嗎?」他不疾不徐地問。
我點點頭,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但是我的腳步卻明白的往門口移動。
這時,我聽見沐麴的笑聲。「你真是好奇怪,有勇氣面對李佑新,卻沒有膽量看我嗎?我又不會吃了你。」
「怎麼不會?」我叫,停了下來。抬起頭正對著他的臉,他的額角有一塊瘀青,我知道那是他為了救我所留下的痕跡。
我伸出手想碰它,沐麴抓住了我的手,在唇邊吻著。「放心好了,不礙事。」
我眨了眨眼,雖然想收回手,可是我卻只能動彈不得的望著他。我對他是在乎的,絕對的在乎!絕不僅止於貪戀他的溫柔。
他又道:「你還是在乎我,對不對?你可知道當你對我說:」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我有多高興?你是那麼在乎我,不是嗎?「
我想搖頭,可是不是出自本心的舉止讓我的頭有如千斤重的難以移動。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他呢?
「希晨……」他繞過了我,將我倆的位置互調,在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我逼到牆角。我看著他將雙手放在牆上,輕易地將我夾在中間。 「你猜我會怎麼吃你?」他又將話題繞了回來,我從來不知道他也能那麼危險。
我們是那麼近,我開始覺得自己毫無勝算。「別這樣好不好?你說我們要好好談一談的。」
「我是這麼說過。」他笑, 「可是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我搖頭。「不好吧?我們才剛分手耶……再說,我也沒有打算……」
我的話止在他的凝視裡。沐麴忽然收起笑的臉是那麼令我難以捉摸。「你還打算說下去嗎?希晨,你想跟我嘔氣到什麼時候?」
他充滿感情的聲音讓我難過,我怎麼會跟他嘔氣?他又沒錯,錯的是我啊!
「你不覺得現在這樣比較好嗎?」
「你真這麼想?」沐麴看著我,他將手放在我的胸口,我的心跳得那麼急,就要無法呼吸。「告訴我,這又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代表我還是好愛他!在他面前,我還是緊張得難以自制,如果可以,我多想緊緊的抱住他!可是,可是……「不要這樣好嗎?」如果他能夠稍稍收斂一下對我的愛,我的心也不用這麼苦。
他望著我。「我只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他的癡讓我為難,我該對一個讓我如此依戀的男人說什麼?
「我知道過去都是我的錯……」我開始道歉,雖然那對我很不容易,可是那是我欠他的。
沐麴歎氣。「我不要你說這些,希晨,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為他心痛。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知道他眼裡的溫柔會讓我軟弱。「可是我從來都不打算回頭。」我沒有臉回頭。
「是嗎?」我聽見了他的沉吟。「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因為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個性,如果我不來找你的話,就為了你的自尊和驕傲,以及什麼其它的理由,你肯定會放棄我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對你來說,你的自尊和驕傲真的比我重要?」
我咬著唇。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太愛他了,所以才不能原諒自己這樣一再傷他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低下頭,想讓眼淚不著痕跡的流下。 「我只是……只是……只是覺得我配不上你。算我自慚形穢好了,算我認輸了可不可以?為什麼連你都要這樣逼我呢?」
但沐麴就是沒聽進去。
「我一點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什麼叫配不上?什麼叫自慚形穢?什麼叫認輸?我就是在追求一個心愛的人而已,我愛你,希晨,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沐麴將我擁入懷裡。 「為什麼你不讓我再度擁有你呢?難道你就對我這麼狠心?」
「是呀!我就是對你這麼狠,這一點,你還不明白嗎?」我回答,想跑向門的我被沐麴從身後給摟住,我的背服貼地靠在他的懷裡,我知道我的心在動搖,有千百個我在吶喊,希望一直待在他的懷裡,可是我知道那對沐麴不公平。因此,我道:「跟這樣的我在一起有什麼好啊?」
沐麴吻著我的頸子,那輕柔的氣息足以讓我崩潰。
我聽到他說了: 「打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只要一個你。
過去這樣,現在這樣,未來也是這樣。我只知道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放手。「
我呆了,傻了,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既然都知道真相了,我又怎麼忍心把狠話說出口?我當然是要沐 的,我怎麼可能不要他?可是我怕我要不起啊!
但是沐麴不讓我想,他將我旋了過來,看著我,捧起了我的臉。「告訴我,你到底要不要我?」
我瞇起了眼,在他灼熱的目光下,我的思緒哪能隱藏?我想要搖頭,想要否認,可是那不止違反了我的心,我更怕再傷了他。「你為什麼這麼傻呢?」我問,答案已經在我的心上了,我看著他的瞳子,許久許久……沐麴不說話,不催促我,他只是呆呆地看著我。
他總是這樣,永遠永遠在等著我回頭。
因此我只能道: 「你這個大笨蛋,你會後悔的!」我攬上了他的腰。我必須承認,我再也無力堅持,我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輸了。對我來說,天底下哪有什麼比他重要的?
沐麴低頭將我擁緊。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為什麼我要後悔?在我等了這麼久之後,在我又得回你之後,我只有欣喜若狂,怎麼可能會後悔?」
我哭了,我想沐麴也是,我可以從我們相貼的頰上感覺到我和他的激動。我們就這樣緊緊的抱在一起,聽著彼此的心跳。
當他放開我以後,相視的我們只剩下笑臉。
我想起了一直以來的疑惑。 「為什麼你不認我?」他不是說就算我真的誤會他好了,他也不打算放棄我的嗎?可是,在我喪失記憶的最初,他卻沒有認我,難道他不怕失去我?
「因為我想和其他人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是了,如果沐麴自動退位跟大家公平競爭的話,大家當然願意幫他說謊。但是那對沐麴又有什麼好處?而且萬一他輸了,又該怎麼辦?我不懂。
「為什麼呢?你不需要這樣的。」
沐麴輕笑。「因為你說過,如果一切能夠重頭再來的話,你絕不會選擇我的。所以,我想既然又是一個開始,如果我能夠讓你又重新愛上我,或許你會明白,我對你有多重要。」
我呆了,我曾經說過那樣的話嗎?我想到爺爺罵我的話,我想依我的個性,我肯定還說過更毒的吧?難怪沐麴從不肯告訴我過去的事,他就是怕我傷心。
想著,我又哭了。我喊著!「笨蛋,那是氣話啊!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要沐麴呢?」一想到他的當真和執著,我只能心痛如絞。
他親了親我的臉。「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了。而且你一向討厭受人左右,所以,如果我們有著過去的包袱,我知道你的選擇不會是我。」
是的,沒錯,如果我早知道沐麴的身份,很可能會放棄他也不一定。就好像剛開始,爺爺硬要把我和他湊成一對時,我也曾大力的反抗過,因此,我不得不佩服沐麴縝密的心思。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早在最初,我便迷失在沐麴設的局裡,無力自拔了,可是我不在意,即使那有傷我的自尊。因為,只要想到他為我機關算盡,受盡苦楚,這樣的心情,我小小的挫敗又算得了什麼?
想著,我推開他,坐在桌書前寫了一封信。
「我能念嗎?」他問。
我點頭。
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四周藹著,字字句句都是我的心聲——
木頭:
我想對你說:猜猜我有多愛你?可是你知道嗎?連我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說什麼也不能代表我對你的愛。我只知道,當我愛著你的時候,我用我的心,我的眼,我的身體,我的靈魂來愛你;而當我恨你的時候,我也是用著全身的每個細胞來恨你。
這就是我,明明白白的我。我的愛很狂熱,我的恨很強烈,當我愛著你的時候,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當我恨著你的時候,我要你陪我下地獄。這樣的我,你真的想明白了嗎?你喜的確定你能夠原諒我,愛我,再要我嗎?
我看著沐麴的目光在紙片上流轉,當他的聲音止住,我在朦朧裡看見他笑了。他將我緊緊的擁抱在懷裡。「你認為我還不夠懂你嗎?我要的一直就是這樣的你。」
我笑了,不再多疑。在那樣用力的懷抱裡,是那麼不舒服,可是在那樣無法自抑的激動裡,我看見了他的真心。
然而,我還是忍不住要道: 「木頭。」我已經知道那是我對他的暱稱。
「嗯。」
「你真的不怕弄巧成拙失去我?萬一我沒有選擇你呢?」怎麼想都覺得他太有自信,畢竟這實在太危險了。
「不可能,我一直都把你守得牢牢的,根本就不會給別人機會。」
我笑了,現在想來似乎真的是這麼回事。「可是我還是覺得太冒險了。」有人會用這種方法來重新贏回心愛人的芳心嗎?我看也只有他才想得出來。
「可是我就是成功了。」
說得也是,因為我的確異於常人,既然如此怎能用一般的方法呢?
想著,沐麴又出聲了:「而且,你會認床。」
我拍了下他的肩頭。「說什麼認床嘛!我問過張嫂了,她說我根本沒這毛病。」
「怎麼沒有?」他說得煞有介事,「你認的是我,oh,從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結婚後,就沒再分床了。」
我猜想他說得是真的,因為沒有他,即使讓我待在這間房裡,我還不是睡不好?只是我不敢相信他話裡的另一個信息——
「我們結婚了?」然而下一刻,我忽然想到,也該是這樣吧?也只有這樣,我的東西才會全在沐麴房裡,原來這裡根本就不是客房。
「當然,要不然爺爺怎麼肯讓我們同房呢?而且我也捨不得讓你受委屈啊!」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難怪爺爺會同意讓我出國學攝影,因為我有沐麴陪著啊!而且那一天,爺爺說的的確是請喜酒,而不是辦喜事……是我太疏忽了!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看在我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你的份上,你可不可以別生我的氣?」沐麴學著我的口氣說話。
我的臉熱了,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麼用心。
「我才不要。」我跑開了,但是在這窄小的空間裡,很容易就被沐麴逮住。
他看著我,我想他就要吻我了。可是他卻道:「喂!門外的爺爺!接下來的不宜收聽,能不能到此為止?」
我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高聲歡呼,然後是一陣漸遠的腳步聲。
沐朗把我抱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我有些火大,這是我和沐麴的悄悄話,怎麼能夠讓別人聽見?
「我也是剛才才發現的,再說,我們真的讓爺爺擔心太久了。」
這一點我承認,可是……我心裡就是不開心。
沐麴將我放到床上:「丫頭。」
「嗯……」我漫不經心地回著。
我聽見他道: 「請你專心的看著我好嗎?」那暗啞的聲音是我熟悉的情愫……我感覺到他壓在我身上的重量。
「怎麼了?」我的心跳得好快。
沐麴將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我想起上頭狂妄的宣言。「為什麼不是:給我愛的晨」
「因為我知道你好愛我。」他說著,將唇疊了上來。
一陣溫暖讓我閉上了眼,迎著他的攻勢,我一點也不認為他只想吻我,可是我真的很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