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母親的傷勢,冬奇一早就往無憂房裡跑,他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避免驚擾到她休息。
幾乎是兒子一踏進房裡,雷翼便醒了,甫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無憂熟睡的臉龐。
雖說兩人同床共枕已經有一陣子,但是由於她總是背對著他,加上對他的防備使她變得淺眠,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熟睡的模樣。
乍見無憂熟睡的容顏,褪去憎恨與冷漠的臉龐竟讓雷翼感到一股沒由來的安詳,甚至是踏實。
直到兒子的靠近才將他拉回現實。
「爹地……」冬奇靠在床邊小小聲的喊著,神情顯得憂心仲仲。
雷翼伸出閒置的左手磨蹭兒子的臉頰,無言的安撫他。
看著無憂熟睡的臉龐,冬奇問出心底的不安,「媽咪是在睡覺嗎?」
知道兒子被昨晚的事情嚇壞了,雷翼將他摟向自己,「是的,她是在睡覺。」
得到父親的證實,冬奇明顯鬆了口氣。「那我們要小聲一點,才不會把媽咪吵醒。」說著他話聲變得更輕了。
雷翼聽了眉毛微挑。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在意是否會把無憂吵醒,活了三十五個年頭,他甚至不知道在意為何物,直到兒子出現。
冬奇微微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探頭察看無憂背部的傷勢,「媽咪一定很痛吧?」
雷翼瞥了無憂燙傷的背部一眼,並未忘記她昨晚的輾轉反側。「應該是吧!」
冬奇聽了臉蛋一皺,「都是冬奇不好,是冬奇害的。」
「誰說的!」
冬奇自責的望著父親,「媽咪是為了冬奇才會被燙到的。」
關於這點,雷翼無法否認,不過對他而言,無憂受傷自然好過兒子受傷。
看著趴睡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他承認,自己是欠了她一份情。
雷翼一臉正色的告訴兒子,「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可是……」
「錯的是那個膽敢推你的人。」雷翼眼底掠過一絲陰鬱,不打算輕饒任何意圖傷害兒子的人。
見父親說的如此篤定,冬奇內心深處的自責多少受到安撫,注意力隨即又轉回母親身上。
「爹地,媽咪還會睡很久嗎?」冬奇擔心母親會醒不過來。
「你希望她醒過來?」雷翼作勢要去搖無憂。
冬奇連忙搖頭,「冬奇只是沒有看過媽咪睡這麼久。」印象中,母親總是在他起床以前便甦醒。
「她只是累了。」想起無憂昨晚的折騰,雷翼無意識的勾勒起嘴角。
看了看父親,再看了看熟睡的母親,冬奇突然進出一句,「冬奇喜歡這樣,看爹地跟媽咪抱在一起。」
雷翼挑眉望著兒子。
「這樣我們家就能跟小威家一樣,小威的爹地媽咪也都是這樣。」冬奇天真的說著童言童語。
兒子的話讓雷翼一怔,對他而言,家不過是個遙不可及的名詞。
「有爹地、有媽咪、有冬奇跟爺爺奶奶,還有乾奶奶,還有小胖……」冬奇煞有其事的細數著家庭成員。
兒子口中的世界是雷翼從未想過的,他無意識的瞥了熟睡的無憂一眼後才問:「誰是小胖?」
「是小狗狗啊,媽咪說現在住的公寓不可以養小胖。」
雷翼或許不清楚兒子口中的世界,但是有一點是他可以確定的,「你想要小胖?」
「可以嗎?」冬奇的語氣裡透著渴望。
將兒子熱切的神情看在眼裡,雷翼自然不可能讓他失望,「你會有一隻小胖。」
冬奇的臉上隨即綻出明亮的笑容,「謝謝爹地!」
※※※
因為受傷的緣故,無憂這幾天一直都待在房裡養傷,唯一接觸過的人就只有兒子跟雷翼。
然而,只有在跟兒子相處時,才能在無憂臉上捕捉到笑容。
就如此刻,聽到兒子興奮的聲音傳來,無憂臉上隨即露出慈愛的笑容。
「媽咪、媽咪,你看!」冬奇一古腦兒的跑進她房裡。
她一眼便注意到兒子懷裡抱著團正在蠕動的東西。
「爹地給我的小胖。」冬奇將懷裡的小黃狗抱到她面前展示。
「小胖?」無憂一時沒能會意。
「爹地說我們可以養小胖。」
看著兒子手裡的小黃狗,無憂不無意外,畢竟,這實在不像是冷酷無情的雷翼會做的事。
見母親不說話,冬奇因而遲疑,「媽咪,可以嗎?」
無憂隨即展露笑容,「當然可以啊!」
「謝謝媽咪!」
看著兒子開心的將小黃狗抱在懷裡,她選擇不去理會雷翼的所作所為。
儘管有了新歡,冬奇可也沒忘記關心母親,「媽咪,你的背部還痛不痛?」
無憂搖搖頭,伸手將兒子抱上床。「媽咪只要看到冬奇就不痛了。」
經過這幾天的休養,她背部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冬奇以後每天都要待在媽咪身邊。」
兒子的貼心讓她心裡一陣感動,忍不住又抱了抱兒子。
冬奇抬頭看著無憂,「媽咪,冬奇以後會乖乖。」
「誰說冬奇不乖啦?」
「這樣媽咪就不會再受傷了。」冬奇神色一黯,心裡對母親受傷一事仍不能釋懷。
無憂聽了很是心疼,她安慰兒子,「冬奇乖,媽咪受傷跟冬奇沒有關係。」
冬奇看著母親沒有說話。
「還是你不相信媽咪?」無憂假裝板起臉。
冬奇見狀連忙搖頭,「爹地也說不是冬奇的錯……」
突然聽兒子提起雷翼,她先是一怔,接著才附和道:「當然不是。」
冬奇安心了,「媽咪,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帶小胖去公園玩好不好?」
「當然好啊!」無憂一口應允。
「好棒喔!這樣我就可以一手牽著爹地,一手牽著媽咪,帶小胖一起去逛公園了。」
無憂的笑容怔在臉上。
冬奇並未察覺到母親神色有異,仍一個勁的說著,「孫小豪他們如果看到我們跟爹地一起逛公園,以後就不敢再笑我了。」
兒子的話引起無憂的注意,「他們笑你什麼?」
冬奇頓時又是一陣黯然,跟著小聲說道:「他們說冬奇沒有爹地。」
無憂心頭一緊,心疼兒子所受到的委屈,她強忍著鼻酸,「誰說冬奇沒有爹地?」
無憂儘管痛恨雷翼,但是為了兒子,她願意承認他的存在。
提起父親,冬奇臉上隨即回復神采,「媽咪,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了對不對?」
望著兒子希冀的神情,無憂怎地也不忍心讓他失望,只能勉強的扯動嘴角,微微的點了下頭。「嗯。」
「萬歲!」冬奇開心的一把抱住母親。
直到此刻,將兒子興高采烈的模樣看在眼裡,無憂才意識到不健全的家庭帶給小孩多大的心理壓力跟負擔。
房門外,雷翼不動聲色的站在那兒,看著無憂母子倆的互動,眼底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或許,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
晶晶酒店的頂級VIP室裡,氣氛是詭異的,畢允風等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開口。
反觀當事人,雷翼的表情一如往常般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捉摸。
而在包廂一角,無憂居然就坐在那兒,漠然的神色像是對眼前的情況視若無睹。
這樣的場面莫怪會讓旁人心中忐忑,畢竟,男人到酒店尋歡作樂,哪裡還有帶女人同行的道理,更令人不解的是,無憂居然沒有任何異議。
看著眼前這對男女,畢允風等人全糊塗了。
曾經,雷翼處心積慮想折磨無憂,近來卻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
而無憂呢,昔日毫不掩飾的恨意也已斂去,只剩下冷若冰霜。
本來,雷翼跟無憂間的針鋒相對能有緩和的跡象也算是件好事,但是瀰漫在兩人間的詭譎卻更令旁人感到戒慎和不安。
他們並不知道,無憂之所以將憎恨壓抑在心底,選擇戴上冷漠的面具來面對雷翼,不過是想為冬奇營造健全家庭的表象。
至於雷翼,沒有人察覺到,近來看著無憂母子時,他的眼底常會不自覺流露出某種莫名的情緒,像是種憧憬。
甚至,偶爾雷翼的心頭還會飛快掠過「家」那個遙不可及的字眼。
由於包廂裡的氣息實在沉悶得嚇人,在互相使過眼色後,終於由耿傑輝開口,「老大,近來我們旗下的事業常有人鬧事,你看這事會不會有問題?」
「查出是哪些人沒有?」
「目前還沒有,全是些生面孔。」簡仲磊道,「不過似乎又過於巧合。」
雷翼凝眉未語,陰鬱的神色讓人猜下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才開口,「泰聯幫那邊有什麼動靜?」
倪彥培答道:「還算平靜,老大懷疑是嚴長泰干的?」
雷翼只是繼續交代,「多派些人手戒備。」
眼看詭譎的氣氛就要轉移,楊麗紅卻在這時領著小姐進來。
席娜一進門,立刻就注意到獨坐在一旁的無憂,心底立刻起了戒心。
像是存心示威,席娜無視於無憂的存在,逕自親暱的坐到雷翼身旁。
可惜無憂對席娜挑釁的舉動全然無動於衷,倒是在見到楊麗紅時露出了笑容。
知道自己該離開,不過楊麗紅還是向雷翼開了口,「大哥,我是不是能跟小憂出去聊聊?」
聽到這話,畢允風等人皆面有異色。
以他們這陣子以來的觀察,雷翼既然有心刁難無憂,又怎麼可能應允楊麗紅。
「去吧!」雷翼面無表情的道。
頓時,畢允風等人不約而同在心裡打了個突,原本他們還暗付雷翼帶無憂到酒店是有意要讓她難堪。
表面上,無憂對雷翼的應允並無反應,心底其實頗感到意外,畢竟她也跟畢允風他們有相同的想法。
在場只有不明就裡的席娜暗自竊喜,以為雷翼是嫌無憂礙眼才遣開她。
由於雷翼的性格本來就令人難以捉摸,旁人自然無法臆測他的心思,也許就連他自己也未曾去探究。
出了包廂,楊麗紅帶無憂到她的專屬休息室。
儘管上回到這兒已經是五年前的事,無憂卻仍記憶猶深,「乾媽的休息室還是一點也沒變。」只除了她的心境早已不復當年。
提起往事,楊麗紅不免又是一陣自責,「如果乾媽當年沒有帶你來這裡……」
「乾媽!」無憂喊住她。
「好、好、好,乾媽不提就是了。」楊麗紅說著開始關心起她的近況,「你跟冬奇過得還好吧?」儘管從任氏夫婦那裡聽了個大概,心裡畢竟還是放心不下。
心知楊麗紅這些年來一直為當年的事深感自責,無憂自然不可能再加深她的愧疚,「我們沒事,你別擔心。」
楊麗紅看了看無憂,「他沒為難你吧?」
她輕扯嘴角,「我對他不過就是個陌生人,他有什麼理由為難我?」
雖然她的說辭不無道理,但是楊麗紅卻也清楚,雷翼做事從來就不需要理由。
「你沒騙乾媽?」
無憂並沒有正面回答,「難道爹地媽咪沒有告訴你,前些日子我還回去看過他們?」
「你回去的事我是聽你爸媽說過……」
「所以啦,沒事的,你別跟爹地媽咪一樣,老是瞎操心。」無憂佯裝輕快。
「如果真能這樣,那是再好不過。」
「不是如果,是本來就是。」
無憂才向楊麗紅保證完,一名小姐突然在這時來敲休息室的門。
「什麼事?」楊麗紅打開門問。
「紅姨,有幾名客人喝醉酒,在大廳那裡鬧事。」
「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大哥的場子鬧事?」
小姐問道:「是不是要去包廂告訴大哥?」
「不用,別為了這種小事去煩大哥,我過去處理就行了。」楊麗紅說著轉向無憂,「小憂,你留在這裡等乾媽,乾媽去去就來。」
楊麗紅交代完便跟那名小姐一同離開。
大廳裡,五名-醉酒的混混正在鬧事,甚至找其他客人麻煩。
楊麗紅見狀連忙掬著笑臉迎上前去,先是訓斥幾名小姐怪她們招呼不周,跟著好言安撫要混混們大人大量別見怪。
照道理說,來酒店消費的客人多少瞭解這裡的背景,也不敢鬧得太過分。
可這五名混混卻像存心滋事,非但不領楊麗紅的情,態度還越發囂張。
一旁有小姐見他們越鬧越過分,連忙到頂級VIP室去跟雷翼他們報告這事。
本來為了不驚擾到其他客人,楊麗紅也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看,直到眼見無法息事寧人,這才開口要身旁的小姐到門口去叫保鏢進來。
但其中一名混混聽到楊麗紅的話,竟突然亮出槍來,「誰敢去叫保鏢,老子我第一個斃了她!」
酒店裡的客人跟小姐見狀全都一驚。
楊麗紅儘管心裡也頗畏懼,仍不得不出面圓場,「這位大哥,有什麼事大家好商量,何必鬧到抄傢伙呢?」
「媽的你這個賤女人,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該名混混說著一巴掌就要甩向楊麗紅。
說時遲那時快,一抹人影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替楊麗紅擋下那一巴掌。
雷翼等人才進大廳,正巧就撞見這一幕。
「小憂??!怎麼是你,乾媽不是讓你待在休息室嗎?」楊麗紅詫異替自己挨打的人竟然是無憂。
倪彥培四人見狀正要出面,雷翼卻制止了他們。
由於隔著店裡的小姐跟其他客人,幾名混混並未發現雷翼一行人的出現。
「我不放心出來看看。」無憂回道。
「臭女人!敢管老子閒事?」該名混混說著又要上前動手。
情急的楊麗紅連忙出面,試圖將無憂護到身後。「這位大哥,小姐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
「不懂事也敢出來賺,你這媽媽桑是怎麼教的?」
旁邊的混混跟著出聲,兩眼色迷迷的瞧著無憂。「要是你不會教,就交給我們兄弟來替你教。」
「不是的幾位大哥,她不——」
「閃開啦!老女人。」不等楊麗紅把話說完,一名混混不客氣的將她一把推開。
楊麗紅一時重心不穩,撞向旁邊的沙發。
「乾媽!」無憂急忙要過去察看,卻被一名混混強行拉住。
幾名小姐連忙過去攙扶楊麗紅。
見楊麗紅沒有大礙,無憂倏地回頭怒瞪幾名混混。
「唷!生氣啦?」
「生氣好啊,女人就是要悍,玩起來才帶勁。」一旁的同夥答腔,說著伸手就要向無憂摸去。
無憂倏地出手,不留情的甩了那名混混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當場讓一票小姐跟酒客抽了口冷氣。
被打的混混愣了一秒才回過神,旋即回敬了無憂一巴掌。「媽的!你敢打老子?」
出乎意料的,無憂不躲也不閃,冷冷的挨下那一巴掌卻面不改色。
較之雷翼加諸在她身心的折磨,區區一巴掌確實算不上什麼。
以為無憂會因而瑟縮生懼,但她仍是一臉冷漠,異於常人的反應讓幾名混混也不由得暗暗生畏。
「老大,這……」人群後方的耿傑輝等人在折服之餘,急忙開口請示雷翼。
然而,雷翼只是目光如炬的鎖住無憂。
「賤女人,你再瞪,再瞪老子一槍打爆你的頭。」也許是想壯膽,出手打人的混混出言恐嚇,說著搶過同伴的槍對準無憂。
「不要!這位大哥——」楊麗紅驚急的想上前,但被無憂給制止。
就在幾名混混以為無憂終將開口求饒之際,她卻突然抓住該名混混握槍的手腕。
「你……」該名混混一驚,「賤女人你想幹什麼?再不放手我開槍了。」
旁邊的同夥也都有些倉皇,「還不放手,你找死啊!」
冷冷的睨著眼前那名混混,無憂非但沒有鬆手,反而一把將對方拉向自己,讓他手裡的槍抵住自己的胸口。
霎時,在場所有人全是一駭,唯有雷翼仍舊不動聲色,僅眼底掠過異樣。
「小憂!你幹什麼?快放手啊!」
楊麗紅急得拉住無憂的左手,但是無憂的右手仍牢牢抓住該名混混的手腕不肯鬆開。
「你……瘋女人……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該名混混變得有些口齒不清。
他哪裡知道,比起無憂所經歷的各種生不如死的煎熬,死對她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無憂沒有說話,渾身上下透著駭人的冷冽。
幾名混混再也掩飾下了懼意。
原本,他們就只是被授意前來鬧場,真要在奔雷盟的地盤上殺人,縱然他們是天皇老子投胎也沒那個膽。
哪裡知道,這會居然讓他們碰上個不怕死的女人,莫怪個個駭得冷汗直流。
無憂面無表情逐一掃過眼前的五名混混後,終於鬆開對方的手腕。
當下,五名混混不敢多作停留,頭也不回的拔腿竄出酒店。
人群後的雷翼轉頭對左側的畢允風交代,「帶人跟上去。」
畢允風隨即追了出去。
回程的轎車裡,無憂紅腫著雙頰,面無表情的注視著窗外。
雷翼盯著她的側臉,像沉思,也像在評斷。
一時之間,無憂對自己的仇視、保護兒子時的奮不顧身、與兒子相處時的慈愛、同混混對峙時的不懼,竟讓他的內心起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矛盾。
在雷翼的生命裡,從來沒有人像無憂護衛兒子跟楊麗紅那樣,奮不顧身為他挺身而出。
原本對他而言,無憂只是個憎恨他的女人,一個供他洩憤尋求解脫的出口,如今,這個女人卻讓他感到迷惘。
※※※
洗去一身的煙酒味吹乾頭髮,無憂便上床就寢,並未去照料臉上的傷。
是麻木,也或許是不在乎,她只慶幸回家時兒子睡了,不至於發現她受了傷。
除了所愛的人以外,現在的她連自己也不在乎,雖說她的知覺仍在。
當雷翼上床時,她知道,儘管她背對著他,而她也知道,接下來他勢必會將她攬進懷裡,哪怕她不願意。
打從雷翼第一天留宿無憂房裡開始,他便一直抱著她入睡。
直到他動手將她扳向他時,她終於感到意外。
一直以來,除了背部受傷那陣子,無憂總是背對著雷翼而眠。
但是今夜,情況似乎有變。
坐起身子迎視他,她戴上冷漠的面具來武裝自己。
他審視著她紅腫的雙頰,將手上的毛巾貼向她。
在毛巾貼上臉頰的剎那,無憂無可避免的感到一陣錯愕,但旋即斂去,她讓自己像尊冰冷的雕像,面無表情的睨著他。
雷翼臉上同樣沒有一絲情感,只除了手掌上的毛巾在無憂受傷的兩頰遊走。
無憂很快便意識到,眼前這個她痛恨的男人正在幫她冰敷,沒有一絲的感激,她只覺得嫌惡。
觸摸著眼前無憂的臉頰,雷翼眼中透著難解。
折磨她,讓他心中的仇恨獲得抒解;看著她與兒子間的互動,卻又讓他感到一股平靜,甚至是某種莫名的渴望。
這一刻,雷翼突然有股強烈的慾望想得到她,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雖說眼前的女人之於他根本是唾手可得。
看著她,雷翼低頭吻上她。
儘管厭惡他的吻,她還是察覺到,這一吻中似乎夾帶著某種過去不曾存在的東西,雖說她並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一吻結束,他並沒有再繼續。
這一晚,無憂仍舊被攬進他懷裡入眠,但不再是背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