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可不新鮮。」我抬頭驚異地盯著他,奇怪他還真有犧牲精神。
「但至少保住了你這張臉。」他朝我惡質地一笑,身體整個往前一撞,那傢伙措手不及,眾人又亂成一圍,在我幾乎以為今天難逃一劫時,救星出現──
「小心!」一聲暴喝,援兵來了,一共五六個,雖然比程晉還動作慢,但至少比不來好。是那天在巷子裡截我的保鏢,他可能一直在附近觀察動靜,跟上我們還是花了點時間。
我拉程晉一把,邊打鬥邊往後退,暗示他閃人,好漢不眼前虧,他小子挺能幹,知道負了傷,跑得比我快。
好不容易擺脫尾巴,交由後緩部隊處理,我背靠牆,不顧形象地攤坐在地上直喘,年紀大了,這種劇烈運動太久不做,不行了。
我沖程晉揚了揚下巴:「沒事吧你?」
他一臉邪惡地控訴我:「我還得留著命執行公務,被你無故耗了半條去。」
我將後腦勺倚在灰色的牆壁上,突然笑起來:「你自找的,程晉,你自找的。」
他瞟了我一眼,低頭看自己割破的手掌心,不高不低地問:「喂,邵振安,你要怎麼報答我?」
我還在笑:「報答?我本來正想添條疤增加滄桑感呢,被你給破壞了計劃。」
「你真該被拖出去揍死。」他咬牙切齒。
「到時候,你不要為我擋刀擋槍的就好了。」我忍不住逗弄他,「嘿,手不是不是要斷了?」
他挑了挑眉:「快殘廢了,幹不了警察,你養我。」
我手撐著地沿著牆爬起來:「我們家連隨行保鏢都七八個的,隨時衝出來替少爺我賣命,多養你一個,根本不算負擔。」
「你今天嘴巴特別壞。」他緩緩走向我,一伸手制住我的下巴,上半身貼向我的胸膛,彎起嘴角,「至少,你應該表示一下感謝。」猛地,他的唇抵住我的,舌頭放肆地上下搜尋,企圖吸盡周邊所有的空氣,一場激進的試探……
直到兩人都快窒息,他才停下來,把額頭靠在我肩膀上,在我耳邊低語:「你,活得不耐煩了?惹了那幫強盜,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你就會徹底消失,誰都保不了你。」
「你打算怎麼救我,嗯?你不是警察嗎?」我的氣已經緩過來了,終於也有點兒自覺了。
他自唾:「警察有個屁用!」
「對,你早該承認。」我呵呵一笑。
「你再繞我,我可收拾你了。」他把手上尚未乾涸的血跡抹在我臉上。
「行,你現在解決我,省得將來麻煩別人。」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去包紮一下,真廢了,可怪不得我。」我本著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提醒一下患者。
「不能往回走,從這牆翻過去走另一個街區。」他一聲令下,我也只好耐下性子忍他,給他做了一次墊腳石。
到醫院,我們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副遭到群毆倖免遇難的衰樣,他的衣領全散,頹廢不羈,我是臉上帶血,渾身髒污,兩個大男人狼狽又狂野地往急診區的走廊上那麼一坐,格外顯眼。也許天生有魅力的緣故,感覺護士小姐們還是一個個向我拋媚眼,我好歹也抽空回了幾個。
最過癮的莫過於看程晉一臉隱忍接受包紮的過程,那消毒水一上去可沒有留情的,他當然沒有哇哇亂叫,但皺著的眉頭足以宣告他的不爽。他猛一抬頭看我幸災樂禍的表情,用那只完好的手對我比了比,意思是:你給我小心。
走出醫院已經是月朗星稀,天全黑了。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漫無目的,我知道暫時回不去那個窩了,程晉抽著煙,默默跟在我後面,直到他叫住我:「邵振安。」
我停下來,兜著風轉過身看著他走近:「把手伸出來。」他一把拉過我的右手,從上衣口袋取出一支筆,在我手心寫下一個號碼:「去找章桐,暗夜的老闆,你們應該是熟的,她有辦法安置你。」
「我可不想連累女人。」我充分發揮毫氣干雲,大義凜然的英雄本色。
他捶我一下:「你犯了什麼事?值得他們下狠手,那夥人可不簡單,看身手就知道。」
「我的事你最好別管,那幫人你也開罪不起,我可不能讓你丟飯碗。」
「別說得這麼噁心,是不是剛才還沒讓人揍過癮?」他森冷的笑浮上嘴角,我的汗毛豎起來。
情不自禁地交代了:「我讓索羅幫頭頭的公子哥難堪了。」
「你怎麼他了?」
「打斷他一條腿。」
「就那點兒破事值得他們滿世界追你?!」在他看來,這事不算事。
我搖頭:「他們的氣量要是有你程晉這麼大,那黑幫早就自動滅亡,你們重案組可以提前退休。」
他難得地沒有反駁我:「呵,他們的職業是尋仇。知道這次是誰在追趕你嗎?」
「聽說是一個叫林允炳的幕後黑手,索羅幫勢力的二支流,做事相當不賣情面,花錢都擺不平。」
「邵振安,我本來想你不過是個花花大少爺,想不到,你遠比我想像的還要麻煩。」他推我一把,「滾吧,找章桐,告訴她實情,在這兒,她罩得住你,她跟華人幫派有接觸。」
「她憑什麼幫我?」
「憑她欠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