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中外,都有一句有名的諺語——禍不單行。
凌晨一點半,俞筱茉站在同一家便利商店的櫃檯後,再度面臨了同樣的危機。
「小姐,聽說上次你讓我們兄弟摔得很難看,還被請去局裡喝茶,看不出來哦!膽子不小嘛!」幾個流氓似的男人圍住她,其中一個像帶頭者的人叼著香煙,操著流利的台灣國語對她說道。
什麼嘛!自己打不過裴少寒就該好好躲起來,免得丟人現眼居然還敢怪罪到她這個弱女子的頭上,帶領一群弟兄要來修理她,真不是男人。
「各位先生,我想這位老兄大概漏了一些話沒有告訴你們。第一,是他先買東西不付錢,還對我毛手毛腳,才會得到那種下場,第二,揍他的人不是我,本來被揍的會是我,但後來有人拔刀相助才變成當時那種局面。總而言之,是他自作自受。」反正她已經有必死的準備了,乾脆先把真相說出來,也許還可以少挨幾拳。
「清仔,是這樣嗎?」眾人的目光馬上移向躲在最後頭的「被害者」。
「呃……呃……你們、你們不要聽這個瘋女人胡說八道,她說的……都是假的!」
上次被裴少寒整得很慘的清仔瞪著俞筱茉,結結巴巴的為自己辯護。要是被這些兄弟知道他做了那麼丟人的事還騙了他們,不僅會被狠扁一頓,傳出去的話,道上的人也都會看不起他的。
「你講話要有證據,你說不是你打我的,那把扁我的人找來啊!」
「對啊!小姐,把他找來讓我們跟他認識一下。」旁邊的人也附和道。
拜託!她去哪裡找裴少寒啊?就算找到了,他肯不肯幫忙都還是問題。「我不知道怎麼找他。」
「哼!找不出來了吧!」真是幸好!那個男人應該不認識這個女人吧!沒有那麼湊巧的事。清仔鬆了一口氣。
「你……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俞筱茉被他這樣一鬧,火氣也上來了。
「你要找他是不是?好,我就幫你找,如果他不肯來可不是我的錯,如果他來了,後果也請你們自行負責!」
「沒問題!」
俞筱茉抓起話筒,氣沖沖的撥了言詩情家的電話,過了會兒,終於有人肯接電話了。
「……喂?」
謝天謝地!「喂,詩情,我是筱茉,對不起哦!三更半夜吵醒你了。」
「筱茉?你還沒睡啊?」言詩情在那端打了個呵欠。「有什麼事嗎?那麼「早」就打電話來。」
詩情可真幽默,可惜她沒那個時間和心思陪她開玩笑。「有事,很重要的事!快點把裴少寒的電話給我,拜託!人命關天!」
「人命?」言詩情被嚇醒了些。「好,你……你不要慌哦,我馬上幫你問!」
「是你不要慌!」俞筱茉真是好氣又好笑,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還能說出這等笑話的人,她只認識言詩情一個而已。
不一會兒,詩情已經從老公唐中閔那兒成功的挖出了好友想要的情報。「喂,筱茉,你聽好喔!裴先生的電話是……」
俞筱茉抄下了裴少寒的電話號碼,狠狠的瞪了臉色愈來愈白的清仔一眼。「謝啦!詩情,我們在紫翎的滿月日見。」
「再見。」
她掛下電話,揚起頭看著那群人。「現在你們還有機會後悔,等我打通之後,如果他不肯來,是你們好運,如果他肯來,我勸你們開始祈禱。」
「你打啊!沒什麼好怕的!」
他們可真有毅力!俞筱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不過接下來才是最困難的部分,半夜兩點多打電話給裴少寒,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就算接了,他會不會答應她莫名其妙的求救?她不知道,她無法預測他的行動。
俞筱茉緊張的聽著話筒裡單調而持續的嘟嘟聲,感覺自己好像快窒息了。
不過,看來她今天的運氣不錯。
「喂。」
「喂,請問……請問是裴少寒先生嗎?」
「嗯。」
「對不起,在這個時候打擾你我是俞筱茉。」
俞筱茉?「嗯。」
「是這樣的,呃……上次你在我打工的店裡遇到的那個拿垃圾袋要打我的人,他和他的朋友想要見你,現在聚集在我這裡,你……你可以來一趟嗎?」
用腳指甲想也知道是為什麼,只是……他要去嗎?通常他會掛下電話繼續睡覺,管對方明天是不是還活在世界上,因為他不認為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至於俞筱茉,或許也不應該對她例外。「嗯。」
「哦……」那是什麼意思?「打擾你了,再見。」
為了避免抱持太多的希望而導致太嚴重的失望,俞筱茉決定把它解釋為「我知道了」,只是知道而已,沒有任何動作的意思。
「怎樣?他來還是不來?」
俞筱茉歎了口氣,聳聳肩。「我不知道,不過也許不會來。」
原本提心吊膽、已打算開溜的清仔聞言,膽子馬上膨脹了數倍,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說嘛誰會想替你頂罪啊?你還是快點承認吧!哈哈哈!」
「你很吵耶!」這個人渣,如果不是他有幫手,她真想和他大打一架。「我也沒說他不來啊!」
那個看起來像頭子的人打了個呵欠-「清仔,既然他不來,這裡就交給你,我們要走了。」
「等、等一下啦!」見幫手要走,他不禁緊張起來,如果待會兒那個人真的來了怎麼辦?要跑也要一起跑,要死也要找人陪葬才行。
他抽出一把小刀,在俞筱茉面前晃來晃去。「上次你害得我很慘,今天我也要讓你很難看!嘿嘿!」
俞筱茉皺起眉,瞪著那把離她差不多五公分左右,正閃著亮閃閃銀光的小刀,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喂喂,先生,打架打不過人家也就算了,那不是你的錯,可是不會拿刀子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否則出了什麼差錯的話,就真的要怪你了。」
幾句話不偏不倚的擊中了他的痛處,清仔的臉孔馬上扭曲猙獰,怒聲吼道-「死女人!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老子還真的被你看扁了!」
三秒之後,俞筱茉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手臂上那條鮮紅的傷口,長久「不見天日」的鮮血正活潑快樂的往外冒,一滴滴的在桌面上彙集成「血池」。
「你,…你拿刀砍我!?」俞筱茉又驚又氣。
逞足了一時之勇的清仔也嚇住了,但為了面子,仍理直氣壯的瞪著她。「那又怎樣?你也要砍我嗎?」
「砍你?」她原本驚詫的眸光開始慢慢的轉變,露出了一抹陰狠的笑。「我不僅想砍你,我還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然後再分屍、剁爛,哦!在這之前要先把你的皮給剝下來,掛在玉山的山頂,然後再把那堆肉泥拿去混在柏油裡,鋪在台北市最熱鬧的路上,讓你被眾人踩、萬人踏,永世不得超生!」
清仔愕了一下,被她殘忍的恐嚇給唬住了,全身抖得像八級地震的震央就在他腳下似的。「我……我錯了……小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一命吧!我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六個,不!十五、十六個弟妹……」
太誇張了吧!倚在門旁的人不禁冷哼了一聲。
咦?好像有誰來了?俞筱茉抬起頭,驚喜的將裴少寒卓絕的身影收入眼底。
「你來啦?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裴少寒瞧著她因放鬆而顯得爽朗的笑容,以及那只仍不停淌血的手臂,除了那對濃眉微微皺了皺,五官仍位於原本的位置,使得那張酷臉仍保持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哈哈哈,靠山到了。「就是這些人,他們很景仰你的身手,想請你給他們一點示範指導。」
那群找死的人一看主角到場,除了!上次被修理過的清仔跪坐在地上兀自發抖外,其餘的均擺好架勢準備試試他的身手。
俞筱茉數了數,哇!一對五,這樣可以嗎?不過……她無奈的瞧了瞧傷口,既然沒辦法下場幫他,那就當啦啦隊好了。「裴少寒,加油!」
「裴少寒?你是裴堂主?」眾人一聽均大驚失色,再看到他那張令人腳底冒汗、頭頂發冷的冷酷臉孔,心底最後一絲疑問也被嚇得不見蹤影。
「裴堂主,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大膽冒犯了您,還請您高抬貴手,我們保證再也不來打擾這位小姐了!」
面對這群人的哀求,裴少寒不發一語。
「我們……我們不只不騷擾她,還會保護她的安全,請裴堂主原諒我們的過錯!」
他冷冷的掃過眾人一眼「滾!」
一群流氓頓時如獲大赦般,急忙往門外跑去。
帶頭者為了討好裴少寒,便指著坐在地板上無法動彈的清仔道-「他是主謀,提議的是他,傷人的也是他,這種惡人還請您從重發落、從重發落。」
這個應該叫不戰而勝吧!俞筱茉又驚又喜的往門外探著,目送著那群人落荒而逃。「你很厲害耶!只講幾個字、瞪他們幾眼就把他們嚇跑了,連手指頭都沒動到。像我就差多了,講到口渴也不被相信,瞪人瞪到眼睛差點抽筋,不只沒趕走他們,還被劃了一刀,幸好傷口不深。」她搖搖頭。「唉!流年不利。」
裴少寒只是靜悄悄的倚著收銀台,瞧著她手臂上的血痕。好一會兒,他終於指了指傷口,問-「不痛?」
「痛啊!怎麼不痛?」他以為她是橡皮人嗎?哪有人受傷不痛的?「可是我還有二個多小時才換班,現在去醫院的話,我的薪水會被扣……啊!對了!」她指著呼吸、心跳逐漸恢復正常的清仔喊道-「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付我醫藥費五千元!」
「五千?小姐,太貴了啦!」坑人坑到月亮去了!割個傷口、流幾滴血就值五千塊?她的血肉就算鍍金也沒那麼貴!不過清仔想歸想,嘴巴還是不敢說。
「嫌貴?我已經給你打折了呢!自已算算,醫藥費、收驚費、精神補償,我是看在你上有八+老母,下有十幾個弟妹才算你便宜些的,不然我告訴你,萬把塊沒有,七八千也是跑不掉的!」只要提起錢,俞筱茉就會變得辯才無礙。
裴少寒瞄了眼手錶,他出場的時間該結束了,這個男人留給她應付應是游刃有餘,他大可回家繼續補眠。於是他站直身子,快速的掃了她一眼道-「去包紮。」
之後便大步的離開了俞筱茉的視線,快得讓她連道謝都來不及說出口。
* *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翔雲幫的大日子便已到來。裴少寒一大早到公司便瞧見了沿路的花籃、花束,還有布娃娃、玩具……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皺著眉,滿面疑惑的踏進了辦公室。正當他準備換上衣服到樓下的道館授爐時,呂沐遠蹦了出來,身上還穿著一套「熊皮裝」。
「早啊!少寒。」呂沐遠笑著對裴少寒揮了揮「熊掌」。
「……嗯。」他這是在做什麼?
「我這樣可不可愛?」
「……」裴少寒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走進了更衣室,把那個無聊男子鎖在自己的視線之外。對於呂沐遠這個不知是白癡型天才還是天才型白癡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該有何反應。
就在此時,另一個腳步聲出現在他平時安靜的辦公室裡。
「喂,呂沐遠先生,什麼時候我們也賣花了?」是唐中閔,顯然他也不知道他們的老闆在搞什麼把戲。「我差點以為走錯公司了!」
「嘎?你不知道?少寒不知道還可以原諒,你如果不明白就是你不對了!」
「為什麼我不瞭解你的花招就是我的錯……等一下,這個討論暫停。我問你,你這是最新流行的衣服嗎?我倒是沒見過誰在大熱天裡還披著一身達愛斯基摩人也嫌熱的毛皮。」
「什麼?」呂沐遠聞言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瞪著唐中閔。「你……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
問得好,今天是什麼日子?裴少寒無聲的在心中附和。
「今天、今天是紫翎的滿月啊!你……你是她的爸爸耶!居然連自己女兒的滿月都不記得!你真是太……太……」
天哪!唐中閔和斐少寒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我女兒滿月,可是這和你把公司弄得花團錦簇有什麼關係?」唐中閔覺得自己快被弄昏了,或許他該請假一天,帶詩情和紫翎遠離這個怪人,好好的休息一下。
「怎麼沒關係?小紫翎滿月,我們西雲集團當然要好好的慶祝,讓每個人都知道這個舉世歡騰的日子……」呂沐遠興高采烈的解說著,無視於唐中閔一臉的無奈和啼笑皆非。
「你太誇張了啦!如果真要這樣鬧,你乾脆在整棟大樓外面掛滿鮮花綵帶,再席開二百桌好了。」真是太胡鬧了!紫翎滿月就弄成這樣,生日的話看要怎麼樣才好!
對於唐中閔的玩笑話,呂沐遠居然認真的考慮起來了。「你沒提我倒也沒想到。好,我現在就去弄!」
「免了免了,我代替紫翎心領了,你就趕快把這身戲服脫下來,認真的上班去吧!如果你再搞什麼花招,今天晚上我就不讓你抱紫翎。」這招威脅應該是最有效的了。
「什麼?你……你好狠的心……」
「快給我滾回去!」
這下子呂沐遠總算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稍微正常的現實生活了。
唐中閔大大的歎了口氣-「少寒,你可以出來了,那傢伙已經滾出了你的辦公室,天下暫時太平了。」
裴少寒悄然無息的走了出來,檢查了一些重要的文件之後,便打算下樓到道館去上爐。
「少寒,晚上的事要記得。」唐中閔站在門口,「好心」的提醒道,表情卻有些不懷好意。
「嗯」裴少寒低頭翻著行事歷,漫不經心的應了聲,但隨即便抬起頭來,眼中有著疑問。「有事?」
「嗯,詩情想請你順便去接俞筱茉。她說她怕俞小姐打工打得太愉快而忘了今天的宴會。你覺得呢?拒絕還是答應?」
去接俞筱茉?裴少寒心裡突然震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她對賺錢已經狂熱到什麼地步,因為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在半夜打工時遇到流氓騷擾,卻絲毫不打算辭職的。
見他反常的沉吟不決,唐中閔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平常少寒對兼任司機這種請求都只有一個反應——一臉漠然的置之不理,連考慮都沒有。可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這是俞筱茉的住址,如果你決定順道送她一程,你就直接過去;如果你還是不打算讓女人坐你的車,那就在中午前還給我,我叫呂沐遠去接她,反正那傢伙閒得可以下飯了。」豈止「鹹」?都快發酸了!
裴少寒不發一語的接過紙片,順手往桌下一壓,兀自往電梯走去。
唐中閔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那張紙片絕對不會回到自己的手上。
* * *
為了唐紫翎的滿月,俞筱茉特地空出了一天沒去打工,乖乖的留在租來的房裡整理資料,寫研究報告。
看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伸了個懶腰,拉了拉身上已換好的裙子,懶徉洋的往外走去。
就在步出大門的時候,俞筱茉不經意的往旁邊望了望,結果卻換來了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她一定是太累了!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裴……裴少寒居然站在旁邊的電線桿下!
俞筱茉迅速的別過頭,伸手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好幾下。她……應該是醒了吧!剛才一定是因為自己一直有意無意的惦記著裴少寒,才會產生幻覺!她撫著發疼的臉,不太肯定的說服著自己。
雖然告訴自己那是假象,但她仍沒有勇氣再看一次,於是便快步地朝和他反方向的公車站牌走去。
但是很可惜的,走沒幾步,她就遇到阻礙了。
裴少寒低頭盯著身前的女子,意外的發現自己對她視而不見的舉動感到些許的不悅——他已經很久不知道生氣是什麼滋味了。他皺皺眉,把她往自己的車子拉去。
「喂,你你你……你要拉我去哪裡?我趕時間,你到底要做什麼?」她被裴少寒塞進車裡,緊張的瞪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而他也只是靜靜的開著車,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看來他是不打算理她了!俞筱茉歎口氣,放任自己緊繃的背部鬆弛下來,靠進柔軟的椅背中。
她覺得好累。每天從早到晚不停的工作的確很充實,也讓她得到了賺錢的快樂,可是……最近她卻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叫做「寂寞」。
怎麼會不寂寞呢?自從高中開始沒命的打工賺錢之後,她的生活中已沒有真正屬於少女的無憂無慮。許多人都紛紛猜測她拚命打工的原因,詩情和畫意也都問過她,但她卻總是笑著敷衍過去,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的秘密。因此,就在她沒時間、也不願讓目己或朋友碰觸那敏感話題的情形下,她所擁有的友誼也愈來愈淡薄,幸好還有言家姐妹支持她。
但比起寂寞,最近更令她難以忍受的卻是思念,而且那個該死的人正坐在她左邊,開著車不曉得要把她綁到哪裡去賣掉。
「先跟你說,我這個人少說也值個二、三百萬,別低估了我的身價。」先告訴他自己的身價!免得待會兒把她給賤賣了。
她不需要戀愛,她也不想要戀愛。可是根據種種跡象來看,她是喜歡上裴少寒了,一個和她完全不同世界、距離了十萬八千光年的人。
真是糟糕,她該怎麼辦才好?俞筱茉秀氣的眉毛打了個結,下意識的啃咬著手指頭煩惱著。
直到這個時候,俞筱茉才驚覺到自己是空著手出門的,也就是說,她忘了把錢包和紫翎的禮物帶出來了。
「糟糕,怎麼辦?」
裴少寒瞄了她一眼,心底的某處被她煩惱的表情微微的刺了下。「嗯?」
她知道他在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我把東西忘在家裡了,可是都已經開了那麼遠,還是算了。」她搖-頭,一絲不安落進他的眼中。
不過裴少寒可不是那麼容易就算了的人。一個緊急煞車之後,他俐落的來個大轉彎,往來路飛馳。
「喂,你……你不是真的要回去吧?」天哪!他這個人怎麼那麼……那麼令她不知所措啊!早知道她就不說了,雖然她真的很想折回去。
他一定要這麼做,讓她更加深自己對他的眷戀嗎?雖然這完全不是他的錯,錯的是她軟弱且無法自拔的心和感情。
「謝謝你。」俞筱茉低聲道。
他微微的點點頭,除此之外再沒什麼反應。
經過沉靜的二十分鐘,車子再度回到她住處的巷口。俞筱茉疑惑的看著巷內忙碌的人群,心中有一點不祥的預感。「我自己過去就好了,那邊不好停車。」
下了車,她急忙住人群跑去。「請問一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有煙味?
「前面那邊火災啦!剛才不知道哪個天壽死囝仔呷飽閒閒沒代志做,丟汽油彈燒厝,好加在發現得早,沒燒死人……唉,小姐,你要去哪裡?前頭還在燒呢!」那位熱心解說的阿伯扯開嗓子,卻喚不住直往前鑽的俞筱茉。
不會吧?俞筱茉奮力地排開圍觀的群眾,信心和勇氣卻隨著腳步的移動而逐漸的崩潰瓦解。
然後,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的畫面——火!她的財產就這樣……燒了。
俞筱茉呆呆的佇立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消防車的水柱和灰黑色的濃煙噴進、冒出,她卻做不出任何反應,連尖叫都沒辦法。
怎麼會這樣?她出門才不到一個小時,她的整個世界先是亂了,之後是垮了。面對這等巨變,俞筱茉的應變能力瞬間急降為零,幾乎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存折和印章似乎不在此次的罹難名軍內……對!她昨天存了錢之後,跑到畫意塚坐了一下,因為還要打工,所以就寄放在她那裡了。
喔!謝天謝地,她大大的鬆了口氣,突然放鬆的腿晃了晃,慢慢的軟了下來,逐漸地縮短了和地面的距離。
但是她並未順著地心引力的作用而癱坐在地上,一雙手適時抓住了她的臂膀,支撐起她。筱茉茫然的抬頭一望,裴少寒正站在她身後,給予她站起身的力量。
「還好吧?」他問道。
「還……可以說好。」
他抬頭看了看仍在冒煙的屋子,再低頭看看滿臉蒼白、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俞筱茉,想了一會兒之後,便毅然決然的扶著她離開火場。
俞筱茉愣愣的任他將自已扶進車子,直到車子再度奔馳在路上時,才想起今天出門的目的。
今天是紫翎的滿月!她低頭看了看表,快八點了,現在去的話不僅會破壞愉快的氣氛,也會被纏著問東問西,她不想再回想那件可怕的事,至少今晚不想。
「我……我不想去……」
「嗯。」
俞筱茉側過臉,吃驚而疑惑的看著裴少寒堅定的表情。他為什麼會知道她要說什麼、在想什麼?不知為何,她突然對他總是平靜冰冷的表情感到生氣,就算是遇到這種禍事,他也不覺得怎麼樣嗎?是的,一定是因為不干他的事,假如燒掉的是他的屋子,她就不信他還能這麼冷靜!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下車。」裴少寒惜字如金的說道。
俞筱芙聽話的下了車,乖乖的跟在他後頭進了一間對她而言算是滿高級的房子。
「煩請你告訴我,這是哪一家難民收容所?」
「我家。」
「你……你家?」她忍不住驚叫,瞪著裴少寒的背影,一臉不敢置信。他、他帶她來他家做什麼?不過這個問題在她看到一隻大狗之後,便暫時被扔到冰箱裡冷凍起來了。
她蹲下身,拍拍大狗的頭。「嗨!大狗狗,你是他的狗嗎?!」真像,不過她好像問了廢話。
「灰狼」端詳著眼前的女孩,也抬起前腳拍了拍她的膝蓋,然後便走回屬於它的角落打盹去了。
主人和狗一樣的莫名其妙!這是俞筱茉唯一的感想。
她站起身,看著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裴少寒。「你帶我來你家做什麼?」
「住。」
「不要!」
「要。」
三分鐘的對峙後,她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