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裡!在人類的自衛機能開始運作後,這是米歇爾唯一的反應!逃走,離開他媽的這個鬼地方!他不想再管他的瘋狂精神狀態,繼續待下去他肯定會發瘋!這裡他媽的是個被病人攻佔了的瘋人院,他是悲慘地落到裡頭的正常人,正在被一個瘋子監管!
他縮在床上,瞪著房間華麗的裝飾和緊閉的房門,覺得像有無數個眼睛在看著他,觀察著他的每一個毛孔和內臟,坐在閉路電視前或者顯微鏡下,再多待一秒他就會瘋掉!驅趕掉腦袋中的恐怖鏡頭,米歇爾跳起來,他沒有走門,而從窗戶中跳了下來——二樓,不是什麼大問題,腳下是綿軟的草地,這是一個包圍式的大庭院,裡頭各種可以想到的娛樂一應俱全,包括露天游泳池和水幕電影。
這會兒所有的東西都被夜幕籠罩著,他看一下表,凌晨兩點,他記得那些保鏢可沒有勤奮到這種程度,高科技會讓人鬆懈,這會兒他們都在暖和的房間看閉路電視呢,而且他知道基於對丹尼爾先生「隱私」的尊重,朝內臥室用房間和庭院裡的閉路電視一般都關著。
就算沒有也沒關係,他學習過怎麼避開閉路電視的死角——是在拍電影時學到的,那些導演有時什麼都懂。
他悄無聲息地順著牆角潛行,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見。我必須離開這裡,他的心中不停念叨,只有這樣才能具備行動的力量——雖然演過,他可從來不是當恐怖片男主角的料,沒有被嚇得兩腳發軟已經很意外了。
離開這裡,回到正常的生活裡去,回到他沒有竊聽器的房子裡,有他的朋友和女人,出門會碰到討厭的記者,還有導演大聲的訓斥和劇組人員的抱怨。他一定得到正常的,人類的世界去!
他迅速轉過一個拐角,房間裡黑漆漆的沒有什麼光亮,走廊盡頭的月光很微弱,長長的甬道像有什麼東西會出來,他聽到自己的沉重的呼吸聲,他咬緊牙關,他必須往前,沒有別的辦法!真逼到了頭上,人居然都會堅定起來,不可思議。
他走到大廳裡,巨大的玻璃牆讓那兒頗為明亮,皎潔的月光柔柔地鋪在靜謐的客廳,光影昏暗卻錯落有度,高頸白瓷花瓶裡的玫瑰冷艷地立在那裡,一切都好像在夜晚會活過來,擁有另一種生命一般。
他平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悄無聲息地走向一扇開著的窗子,離開這裡,他就自由了。他走到窗邊,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你要去哪裡?」
米歇爾閉上眼睛,以平息心跳突然加速而引起的疼痛,好了,現在倒霉的男主角終於被怪物給追上了,雖然看電影時這會兒他總是越發緊張,可這時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他轉過身,既然被逮住了,那麼聽天由命吧!
丹尼爾衣衫周正的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一杯紅酒,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彷彿與身後的背景渾為一體了一般,他動了一下,才能讓人發現那確實是活的。
該死的,剛才居然沒查看角落!我不是個合格的男主角。米戤爾翻翻白眼,被逮到真是活該。
丹尼爾啜了口紅酒,「很驚訝?」他柔聲問,把玩著那杯酒。「我失眠太久了。」他說。
原來不是專程來逮我的,米歇爾想,心裡平衡了一點,看來我的行動裡不是蠢到隨便就能猜出來的程度。
丹尼爾打量著站在窗邊的男人,月光鍍上他的金髮,中和了那囂張的俊美,顯得更加內斂而性感,整個人像被暈染的隨時會消失般毫無實在感。
實在的只有他的眼睛——那雙眸子像被浸過水般的藍得不可思議,因為激烈的情緒而躍動著強烈的生命力,他肯定不知道,他這種表情時會讓自己產生多大的慾望:傷害他,把那雙眼睛永遠留在身邊的慾望!丹尼爾閉上眼睛,壓抑它。然後他睜開眼睛看著他,開口。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你騙了我,你根本沒有什麼早死的母親和吸毒的父親,也沒有在醫院打過工,更不用說身在紐約快死的女朋友,你的家庭很平凡,父親是個律師,母親是位業餘畫家,她的畫很不錯,當然她更願意幹的是園藝,你的金髮就是遺傳自他們。你還有一個姐姐,她嫁給了一個英國人,現在住在倫敦,從事考古工作,她很漂亮……」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嘛!」米歇爾大叫道。
丹尼爾看到他眼中的恐懼,很漂亮,他想。「你很聰明,米歇爾,你知道我在幹嘛,我在威脅你。」
他站起身,走向對面絕望的藍眸。「我知道你很愛他們,但威脅的範圍要更廣,那包括所有認識你的人。我還可以把我們做愛的錄影帶公開,哦,也許我錄了,也許沒有,你可以試試看。
「我真好奇那些影迷們看到你被一個男人強暴時的表情……別緊張,不是逼不得己我可捨不得拿出來。或者你更緊張加諸於本身的痛苦?比如毒品或者各類SM的……」眼中寫著殘忍,他從不開玩笑。
「夠了……」對面的金髮男人絕望地閉上眼睛,低聲說。他的身體軟下來,靠著牆滑下,丹尼爾可以看到他俊美臉龐上長長睫毛的陰影。夠了,他想,在他面前跪下來,親吻他的唇,他柔順地坐著,沒有任何反抗。
真可笑,他嫉妒他愛所有他以外的人,可是卻只以依靠他們才能把他留在身邊。
他解開他的衣扣,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溫柔幹這種事。金髮男人的身體慢慢暴露在月光下,如雕塑般完美的線條,卻擁有旺盛的青春與生命力的線條,性感而挺拔地延伸著,因為呼吸微微起伏。
丹尼爾覺得有某種熟悉的刺痛劃過他的心臟,是從內部劃破的,因為那是很久以前的疼痛了。
他停下動作,突然覺得這裡很熟悉。就是在這裡……沒錯,就是這裡!那個深栗色頭髮的男人絕望地看著他,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他說,輕輕搖頭。曾經蘊滿生命力的眼眸中滿是絕望與瘋狂,那張臉上扭曲的笑容讓他一陣戰慄。該死的!那全是假的!
全是虛假的,我自己編造出來的記憶!丹尼爾憤怒地想!別再想了,那些全是假的!假的!假的!他用力撕扯自己的頭髮,試圖停止它們!頭痛得像要裂開,什麼東西叫囂著要出來!恐懼像海嘯一樣迅速把他的心臟淹沒!不要再想了……全是假的!該死!醫生……醫生在哪裡?!
他緊緊靠在米歇爾胸前,絕望地緊抓著他的肩膀,後者被他弄得痛的呲牙咧嘴!「見鬼,怎麼了?你哭什麼?我才想哭呢!」米歇爾叫道,試圖把胸前的男人扯開。男人猛地抬起頭,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溢滿讓人不寒而慄的脆弱與瘋狂。「你是真的吧!」他急切地看著他,「你是真實的吧,不是我的幻覺吧!」
他急切地撫上他的臉頰,溫暖的觸感似乎讓他安心了一點。米歇爾下意識地躲避他的撫摸,一邊叫道,「我當然是真的,你才是幻覺呢,神經病!看看我的電影,沒人記得你了也會有人記得我,該死,滾開!」
男人定定地看著他,灰色的眼睛慢慢放鬆下來,「哦,你是米歇爾……」他輕聲說,「你是真實的,米歇爾-德雷西,那個非常想活下去的男孩……」
「是的,『那個非常想活下去的男孩』!」米歇爾粗暴地把他的手揮開,「托你的福,我才能體會到我生命力強韌得可以媲美蟑螂!」
「你是真的,」丹尼爾鬆了口氣,剛才的發作讓他虛脫般坐在地上,想了一下,手腳並用的爬過去,緊挨著米歇爾坐著,好像怕他突然消失了一樣。「我還以為你是假的呢。」他欣慰地說。
「你才是假的!」米歇爾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他看到丹尼爾拿出一根煙放在唇邊,顯然剛才的神經病發作讓他精神很不穩定。看到米歇爾看著他,丹尼爾自覺地又拿起一根丟給他,剛才兩個人都緊張得夠嗆。
丹尼爾替米歇爾點了煙,再把自己的那根點著,兩個男人默不作聲地抽起煙來。
一分鐘前殺了我也想不到會冒出這麼個場景,這導演太絕了,米歇爾想,這情況怎麼看怎麼詭異。
「以前這裡似乎發生了一些事,剛才突然想起來了。」丹尼爾說,在寧靜的夜晚他的聲音有些突兀,卻很溫柔磁性,並不覺得不適應。
「似乎?」米歇爾問,有根煙感覺果然好多了。
「我不確定是否發生過。」丹尼爾說,灰色的煙霧在月光下繚繞,「很久以前我喜歡上一個人,他叫羅克,法國人,是個攝影師,來美國取材的。他有一頭隨便束起來的栗色長髮,總是拿著照相機亂拍。有一天我到了他的鏡頭裡,我對於有人私自拍我的照片很生氣,走過去準備把他的底片拿下來丟掉,他卻認真地跟我說,『先生,您知道一個攝影師碰上這樣好的畫面,那一定是上帝的賜予,您不能殘忍地剝奪這榮幸!』然後他笑起來,『真抱歉,如果您不喜歡我就不拍了,放心,我不會拿來出版的,只是收藏,這是職業病。呃……我洗出來後寄給您一份?』他笑嘻嘻地看著我,他的氣質優雅,卻笑得吊兒郎當,海風吹起他的長髮和米白色的風衣,我覺得好像有一隻巨大的海鷗落在了那裡。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已經淪陷了。」
「你跟他表白了。」米歇爾說,把煙在昂貴的木地板上按熄,大大方方的錯過身去拿放在丹尼爾旁邊的那包。
丹尼爾幫他點著,就著火光米歇爾看到丹尼爾一副「你懂什麼」的表情。「哪那麼複雜,我喜歡他,想要他,這就足夠了,於是我把他帶到我家……」
「用槍還是刀子?「
「別打岔!反正把帶過來就是了,然後我得到了他……」
「你把他強暴了?」
丹尼爾瞇起眼睛,「我沒覺得沒什麼不對,我喜歡的東西就直接去拿,而我希望他屬於我。可是他跟我說,他得回去工作,企劃做不出來的話會被老闆炒魷魚的。」
「這位老兄的回答還真實際。」米歇爾說。
「我告訴他他不需要工作了,他以後是屬於我的。你有什麼?他卻跟我說……『不行,我得回去工作,我可閒不下來,當攝影師是我從小的夢想,我不能為了你放棄。男人得擁有事業……天哪,說老實話,你神經沒問題吧,我不是玩具,屬於你?哈,小朋友,你幾歲了!』
「我很憤怒(他才該憤怒,米歇爾小聲說),我告訴他,『這輩子你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你是屬於我的,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你最好只看著我,只想著我,你看到別的什麼人我會殺了他,想到除了以外的人被我知道也是一樣!』他說,『你在發瘋,小子!如果哪天我有空可能會找你玩玩兒,現在我要走了,你更適合待在精神病院裡!』」
米歇爾張大眼睛,「他剛才說什麼?『玩玩兒』?哦……」他搖搖頭,真是不幸……那個羅克是個同性戀,他不討厭丹尼爾,也許是有機會的……
「當然,他跑不了,」丹尼爾說,「我留下了他,把他鎖在房司裡……鎖住他的腳踝,他可以自由地去洗手間,但不能離開房間以外的地方。」
米歇爾打丁個寒顫。
「我也沒辦法,」丹尼爾無辜地說,「他總想著逃跑,最後我找到了比你更有效的方法,他有一對弟妹,非常寶貝,我用很多方法威脅過他,包括錄影帶和給他注射毒品,只有他們最有效。他真的不試圖逃走了。他留了下來,只待在這棟房子裡,只屬於我。沒有別人看到他,看到他微笑或生氣,只有我……他的所有,都只屬於我個人了。」
「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米歇雨說,「你把他煮了吃掉吧!」
「我當時沒想到,」男人平靜地說,「你看,我一次一次地和我說我愛他,希望他只屬於我,開始時他跟我說,『我也很喜歡你,但我們必須換一種交往方式,這樣子沒法子過下去!不是你瘋就是我瘋!』可是我不想放他出去,我希望他只屬於我一個,只留在我的視線裡,這樣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你知道人類的心是很容易變的,所以我不讓他和我以外的人說話,甚至不讓他看電視和報紙,他只是看著天花板發呆……有一天他跟我說,『你給我來點兒毒品,我可能好過些。』那東西控制人很容易,所以我給他注射了。」
「上帝啊!」
「他變得更沉默,只是發呆,一坐就是一天,不停地注射毒品,人很快瘦下來……我很擔心,所以告訴他,我得讓他戒毒,不然他肯定會死的。他很驚訝地說,『天哪,你還想長時間繼續這種蠢遊戲?』那天晚上他跟我說,『好吧,我認輸,瘋的那個是我。』我不知道他從哪裡弄的手銬,他把我銬在沙發腿上,就是那裡,」他指了一下前方兩碼處,「站在這裡,手裡拿著一把匕首,對我微笑——看上去他計劃了很久。『你喜歡我哪裡,丹尼爾?眼睛,鼻子,還是嘴巴?』他說,『你喜歡的那些,我全部會摧毀。』他用刀子……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
「天啊!」
「那個血洞不停往下流血,他把眼球放到我腳邊,『這些全是你的,拿去吧,』他說,『別閉上眼睛丹尼爾!你自己幹的好事自己得看清楚!啊……真抱歉,我不能再挖下來一個了,我得留著這隻眼睛看你的表情。』『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愛你,羅克,我只是想得到你!』我大聲的喊,他笑起來,『愛?小東西,你不懂,你什麼也不懂。』我從沒見他笑得那麼悲傷……『接著,你還想要什麼,我全給你,直到我死為止。』我大聲哀求他停止,接著是鼻子……你知道一個人沒有鼻子是什麼樣子嗎?很怪異……好像在笑,很古怪,我從沒見過那樣的面孔……他的聲音變得模糊,他說『好孩子……』真奇怪,我很恐懼,很悲傷,很絕望,痛苦的快要瘋了……可是我一直看著他,我沒法閉上眼睛!
「他一點一點自殘著身體,他死的時候五官已經全部毀掉了,四肢也是血肉模糊,是保鏢聽到我的尖叫闖進來制止他的,他竟然還有力氣反抗,他的舌頭被割掉,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大聲叫……零碎的器官在我面前堆了一地,醫生說他應該在半個小時前就死了才對……我拿起保鏢身上的槍,對著他的頭,跟他說,『對不起』,然後開槍……他在笑,我也笑起來,不受控制的笑,醫生說這是大腦裡的表情控制系統失調。我只記得我不停在說『對不起』……」
米歇爾覺得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一想到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地板像下面燒著爐火一樣坐都坐不住,丹尼爾喃喃地繼續。「我被送到精神病院,待了一年,在我不再試圖自殘時家人把我領了回來,又是一年,只是呆呆坐著,因為我總也想不明白,羅克到底是不是存在過……」
「什麼?見鬼!」聽的出神的米歇爾被煙蒂燙了一下,慌忙把它丟掉。
「所有的人都告訴我,我做了夢。我一年前因為失眠吃了大量安眠藥,得了精神分裂症,幻想出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羅克從來不曾存在過,那些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沒有碼頭巨大的海鷗,沒有愛情也沒有監禁,當然更談不上什麼自殘,那只是我因為神經分裂做出的不著邊際的荒誕夢境。有很多這樣的病例,就像有人夢到自己是總統,有人則活在過去出不來一樣……他們告訴找,我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下采,所以才能慢慢試著接受現實。他們要我慢慢忘記那個夢,我就會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是夢嗎?」
丹尼爾搖搖頭,「我不知道,大家都說根本沒有羅克這個人,我也從沒帶回過一個栗色頭髮的男人回來,是啊,哪裡會有人這麼自殘呢,這個夢完全不合常理。夢的很多細節我都不記得了,我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總覺得像個巨大的海鷗遠遠落在那裡,海風吹起他白色的風衣,高貴而優雅,笑嘻嘻地看著我。但是我還記得他的地址,他家生在里昂,在美國租的房子是翠杉酒店5034號房。」
「你……去問過嗎?」
丹尼爾搖搖頭,「沒有,就算是真的,他們如果不想讓我知道我也不會問到頭緒……而且,我為什麼要知道呢?」他看著米歇爾,露一個微笑。
「那件事對我影響很大,我很長的時間什麼也感覺不到,呼吸或窒息,飽食或飢餓,哭或笑,高興或難過……什麼也感覺不到,好像一切全不存在了一樣,飄在那裡。我用盡方法尋找活著的感覺,尋找刺激,開快車、高空彈跳、各種美麗的床伴……最終我發現只有鮮血和痛苦才能讓我的心靈感到些微的震動。於是我像瘋了一樣四處尋找。」他轉頭看著米歇爾,「直到我找到了你。」
米歇爾覺得膝蓋有點打顫,試圖離他遠一毫米也好,「什麼?」
丹尼爾突然靠過來,他伸出手扳過米歇爾躲避的面孔,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著他,「你的眼睛!你眼中帶著血腥氣的執著!旺盛的生命力!你的眼睛,能讓我從未有過強烈的,覺得我還活著!我逮到了你,我不會放過你!」他盯著對面恐懼的藍色眼睛,「我不想再用威脅的手段強迫把重要的人留在身邊了,可是我會為你破例!沒有辦法,米歇爾!我好不容易看到亮光,我絕不要再爬回到墳墓裡去腐爛!那太殘忍了,沒人會放手的!」
「不!你瘋了……」米歇爾用盡全力試圖想掙脫那個像將死之人抓住根救命稻草般力量,他的眼睛幾乎像個漆黑的漩渦,被捲下去絕對屍骨無存!曾經死在這裡的鬼魂散發出森寒的氣息,在每一個分子裡跳躍,緊緊纏繞著他,把他渾身箍得疼痛,他注意到那是丹尼爾瘋狂的擁抱。「留在這裡,米歇爾,誰如果想奪走你,我就殺了他!」
「不!我不要——!」米歇爾用盡全力大叫道,可是他掙脫不了,他被那些鬼魂死死纏繞,一動也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