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 第五章
    翌日

    某私立大學內,冷晴燦笑瞇瞇地伸手向好友王曉藍展示指上的戒指,那是一顆紅寶石,旁邊還鑲上碎鑽。

    王曉藍非常震驚,“哇……你怎麼有這麼貴重的東西?”

    冷晴燦跛跛地聳聳肩坐在椅子上,她嫵媚的交叉雙腿攏攏長發,“你該不會以為只有我姐能釣到那樣有錢的凱子吧?我只是不願意應付那些狂蜂浪蝶而已,別說十萬元的香奈兒,就算是幾百萬元的跑車也會有一大堆男人搶著要買給我。”她驕傲的抬起下巴講得好不得意。

    王曉藍皺皺眉頭,“不會吧,是誰啊?對你這麼好。”

    冷晴燦傾身在王曉藍耳畔低聲說了一個名字,王曉藍摔然睜大眼眸,“教授?”

    冷晴燦愉悅的欣賞著紅寶石的亮度:“沒錯,就是陳教授——陳浩,他其實已經追我很久了。以前,我都不收他的禮物,現在我想通了,他既然要送我,那麼我收下又有什麼。”

    王曉藍不安地拉拉冷晴燦的衣袖,“阿燦,你別被沖昏頭了好不好。那老教授是出了名的大色狼,聽說他還曾經搞大了一位女學生的肚子,誰都知道私底下的他行為非常猥褻、下流、無恥。拜托你,你干嘛跟他扯上關系,他都已經四十幾歲,可以當你老爸了。”她甚至懷疑那老男人是個變態!

    冷晴燦瞄她一眼,“我看你是嫉妒我吧!我只是收他的戒指,可沒說要當他的女朋友。”

    王曉藍打鼻子裡哼氣,“哼!你收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是男人都認為你要當他的馬子了。你以為你拿了他的東西,他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嗎?”

    冷晴燦不以為然的靠進椅背,“我就只是跟他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會當他女朋友,更不會讓他嘗到什麼甜頭。更何況我都說了,我收了戒指可不代表要當他女朋友,他也親口答應。是他自己要送我的,這有什麼關系,不拿白不拿。看吧,這個紅寶石戒指多漂亮啊,至少要十幾萬吧?”

    王曉藍一副要暈倒的模樣,“老天,拜托你,你怎麼還那麼幼稚。我是你好朋友才這樣勸你,快把寶石還給人家。”天下豈有白吃的午餐!那個陳浩在打什麼鬼主意任誰都看得出來。

    冷晴燦趕緊將戴了戒指的手指藏在雙掌裡,“我干嘛還啊!這已經是我的了哦!我姐就可以收人家送的香奈兒洋裝,我就不能收人家送的紅寶石,這什麼跟什麼啊?況且,我還是個大學生,而且比她漂亮。”她好強道。

    王曉藍搖搖頭,“但是至少你姐姐那個男朋友看起來還像個正常男人,那這個教授呢,之前學校就已經想要開除他了,他素行不良又是出了名的大色狼,你跟他在一起肯定吃虧、沒好下場,你不聽我的話將東西還給他,早晚你就知道教訓。”

    “哎呀,你真煩,念念念,念什麼,都快要跟我老姐一樣了。”冷晴燦雖然明白王曉藍說得有道理,可是望著那只光彩奪目的紅寶石,她實在捨不得退還,“應該沒關系吧?只是個戒指,他不會那麼小氣的,你就別再唆了,大不了往後他送我什麼,我都不拿就是了。”

    王曉藍冷笑幾聲,決定放棄再勸冷晴燦。看樣子就算她說破了嘴,她也聽不入耳。看來得讓她自己嘗嘗苦頭才會明白這道理,到時候出了事別哭著來求她就好了。

    或許是基於那夜對冷紋靜狂妄的態度讓他感到內疚,所以歐陽浩天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對她加倍呵護寵愛。

    冷紋靜深刻的記得,施綺艷來的那天夜裡,她輾轉反側,啜泣了一夜,始終未能成眠,一直到天將亮的時候才疲倦的合上雙眼。她的眼睛哭腫了,聲音也變得沙啞,她蒙著頭在被單裡痛哭;她憎恨自己為了金錢不得不折腰。

    然而冷紋靜卻不知道,那夜她傷心的啜泣聲,雖然極力的隱藏住,但她微微顫抖的背脊卻無聲的鞭打著歐陽浩天的心。

    她的眼淚令歐陽浩天內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上一秒可以對她溫柔,下一秒卻對她說出那樣殘酷的話。她哭泣時他其實已經後悔,他明了冷紋靜絕對不是那種虛榮的女人,因此他更加懊惱自己對她殘酷的言語,他肯定自己傷了她的心。

    一早,冷紋靜醒來時,她坐在床上整整呆了好幾分鍾才回過神來。

    她發現自己坐在滿是玫瑰花的房間;床畔有一大束一大束的粉紅玫瑰,地毯上沿著牆擺滿了紫玫瑰,甚至靠近窗口的黑色大書桌上也擱滿了一束又一束的紅玫瑰。

    涼風從敞開的窗口徐徐吹來,日光溫暖的灑進房內,撲鼻的滿是玫瑰的芳香。冷紋靜不敢相信自己竟置身在花海裡,多到她甚至連下床走路都不容易。

    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套上雪白的睡袍,傻愣愣的坐在那裡,心底滿是疑問。

    是他送的嗎?不可能,昨晚他對她是那樣的冷漠和殘酷,怎麼可能一早卻送了整個房間的玫瑰?

    冷紋靜蹙起眉頭,那麼這些玫瑰又是從哪來的?

    或者等會兒又有其他的女人要來找他,他刻意布置的?

    正在她充滿因惑的時候,房門外穩健的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歐陽浩天走了直來,他赤裸著上半身,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合身的剪裁令他原本就結實的身軀更顯健碩。

    老天,他真是好看,她不由得在心中如此贊美。

    他的頭發微濕,顯然是剛洗過澡,他隨意的將那間長發札在頸後,鋼鐵般的胸膛、結實的小腹找不到一絲的贅肉,強健的身看不出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他漫不經心用修長的腳挪開地上的玫瑰步向床畔,黑眸帶著溫柔的笑意,停在床邊,一雙眸炯炯有神的俯視著冷紋靜,他心疼的注意到她紅腫的雙眼,心頭感到自責。

    他俯身輕易的一把抱起她,雙臂將她纖瘦的身子打橫困在胸前,她的頭因此頂在他的下巴下。

    她害羞得嫣紅兩頰,她能感覺到他身上透露出的炙熱氣息像溫暖的日光,籠罩住她,她鼻息間是他身上傳來的清爽體味。

    “這些玫瑰……”

    她正想問他這些玫瑰是怎麼回事,歐陽浩天已經主動接了話:“你喜歡嗎?”他溫柔的收緊手臂,將她嬌小的身軀緊緊摟在懷中。

    冷紋靜詫異的瞪大眼睛,透露出一股純真的氣息,引得他發笑。

    冷紋靜驚駭地說道:“這些全是給我的?”

    他和她四目交接,嘴中吐出的溫熱氣息撫過她的臉頰。他語帶輕松的說:“不然呢?”

    冷紋靜認真的環顧房間,然後下了一個可笑的結論。“真可惜……”

    “可惜?”歐陽浩天揚眉,不解的瞪著她,“可惜什麼?”

    冷紋靜實際又坦白地回答:“這些花肯定要花不少錢,至少上萬吧!可是花一天就凋謝了,真的是太可惜了,還不如拿去買些實際的東西。”她毫不浪漫的論調來自於她刻苦的生活。

    歐陽浩天以為他應該要生氣,然而冷紋靜坦白又認真的語氣卻令他發笑,“你知道嗎,當男人送你這麼昂貴的東西時,他希望聽到的絕對不會是你這個回答。”

    他的笑容令拘謹的冷紋靜也跟著輕松起來,她突然一反常態活潑地和他反駁:“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我覺得很可惜、就算我覺得不喜歡,也要虛偽地笑瞇瞇地說我很高興羅?難道真的有人會認為這些花和現金比起來更可愛嗎?

    買這些花的錢很可能就是我一個月的薪水,天啊,我實在不敢想象,我寧願你送我一個月的薪水讓我不用去上班,放我一個月的大假,也不要這一天就凋謝的玫瑰花。”

    歐陽浩天縱身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冷紋靜真是太可愛了。“我不可能放你大假的二他笑著告訴冷紋靜:“你忘了這一個月你早就失去自由了。”

    這本來是他一個玩笑話,然而他卻瞥見了她霎時黯然的表情,於是他抱著她走出房門,一路將她抱到樓下客廳的沙發上。

    訂制的大理石桌上擺滿了香噴噴的早餐,就像電影裡頭那些達官貴人早上所吃的一樣豐富;精致的面包擺滿一桌,盤子上的烤培根泛著晶亮的油光讓人看了食指大動,還有煎好的牛肉餅、鹵牛肉薄片、蟹肉湯、炸薯片,甚至還有奶油松餅、冰淇淋……等等。

    冷紋靜光看就飽了,老天,他是把整個餐廳的菜都搬過來了嗎?

    她仰頭看看牆上的鍾,早上十點到哪去弄來這麼一大桌的食物?她揚起眉毛再次詫異地瞪著他,“這麼多食物從哪兒弄來的?我不記得這附近有什麼早餐店可以做出這樣高級的菜色。”

    歐陽浩天微笑的俯視她,“我必須說,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不論你住在哪裡。”

    冷紋靜不以為然的輕聲駁斥:“錢不能買到所有的東西。”

    至少買不到尊嚴,她沉默地加上這一句。她數了一下桌上有幾道菜,跟著抬頭認真地問他:“這一大桌的早餐花了多少錢?”

    歐陽浩天笑起來,幫她倒了一杯柳橙汁,然後在她對面的沙發坐下。“接下來你該不會是要數落我早餐吃光就沒了,與其花那麼多錢,不如實際的放你幾天假,是吧?”

    他的幽默令冷紋靜忍俊不住。

    她的笑靨像綻開的百合。他願意花好幾倍的錢來買她的笑容;只因她的笑容帶著一抹純真和誠摯,那是時下的女子臉上找不到的。她很少笑,但每一次笑都有一種獨特脫俗的美麗撼動他的心。

    歐陽浩天不懂,怎麼自己從來都沒有發現冷紋靜是這麼美,她坐在那裡像個純潔的天使。寬松的白色睡袍,領口隱約透露她誘人的渾圓,長發松散地披在她的肩側,未施脂粉的她看來清新可人。

    歐陽浩天情不自禁隔著桌子俯身親吻她,那是一個溫柔親切的吻,讓冷紋靜來不及回避。

    今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不論她說什麼,他都報以微笑。

    歐陽浩天主動幫她切了一塊牛肉餅,然後漫不經心地問她:“今天是假日,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冷紋靜受寵若驚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用叉子撥著那塊牛肉餅,思索了一會兒,“真奇怪……”

    他輕聲道:“奇怪什麼?”

    冷紋靜皺皺眉頭,“我記得你昨夜才說,你花錢買了我一個月,不想理會我的任何情緒和脾氣。但是現在你又來問我想要去哪、想要做什麼?歐陽先生,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矛盾嗎?”

    “歐陽先生不覺得他的行為矛盾。”他玩笑性地哈哈大笑,並且意外的加上一句:“假如每一個早晨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陪伴,那麼我相信,世界會更美好,我的身體與修養肯定會健康許多。”

    冷紋靜也忍不住笑了,她的心不知何故因他的話而怦怦跳了起來。“你這是在贊美我嗎?”她不大確定他是不是在諷刺她。

    “是的,我是在贊美你。”他落落大方的地承認,又幫她夾了一些炒蛋,“我想你應該多吃一點,不論什麼時候看見你,你的臉色永遠這麼蒼白。”

    冷紋靜的心情大好,禁不住頑皮起來,“那全拜我有一個刻薄上司的緣故。”

    歐陽浩天笑得更大聲了,“那麼我應該好好補償你,我知道有一個可以讓你臉色不要這麼蒼白的辦法。”

    冷紋靜好奇地揚起眉傾聲問:“什麼辦法?”

    歐陽浩天站了起來俯低身子,大手捧起冷紋靜的臉,在他灼熱的注視下,她感到心跳飛快;每當他靠近她,她就會變得呼吸困難。

    歐陽浩天俯低臉,伸舌舔舐她柔軟如玫瑰花般的唇瓣。

    他纏住她想逃的舌,她驚訝地想拒絕他的入侵。

    歐陽浩天卻按住她雙肩,將她整個人從沙發提起,他的大手探入睡袍,愛撫她光滑柔軟的胸脯。

    冷紋靜不由得震驚的張開嘴,他乘機將舌頭伸入和她的交纏。她張開唇瓣降服於他的攻城掠地,他指尖在她已然尖挺的蓓蕾上輕劃,引發她體內一股甜蜜的戰栗和恍惚的快感。

    冷紋靜下意識的發出一聲嚶嚀,身子不禁癱軟在他的手臂上,他伸手握住她的頸背,拉她離開沙發靠到他身上。他的唇重新覆上她,封住她一切言語。他高大的身軀令冷紋靜不得不提起上身攀附他,那火熱的吻令她呼吸困難。

    她的身體禁不住他的挑逗而發燙,終於在許久之後他才放開她。

    冷紋靜仰起頭,睜著迷的雙眼凝視著歐陽浩天,他眼裡的溫柔吸引她全部的注意。

    歐陽浩天輕拍她發燙的臉頰一笑,“這樣看起來氣色好多了。”他得意的宣布。

    冷紋靜害羞又不知所措的站在他面前,試圖將睡袍攏緊。

    歐陽浩天將她親密地拉到他腿上坐下,用叉子插了一塊牛肉卷,一口一口地喂她,他溫柔的態度和帶著占有欲的手臂緊緊環住她,令她忘了反抗。

    她在他懷裡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然而他陽剛的男性氣息卻又矛盾的令她感到安心,於是她漸漸放松她僵硬的身體,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間,享受他的溫柔體貼。

    愉悅的早餐就在輕松的氣氛結束,歐陽浩天開著跑車載冷紋靜到台北東區一家意大利品牌的眼鏡行,配了一副帶點復古風味細邊的紅色眼鏡,順道再配了一副隱形眼鏡:鏡片是正流行的翠綠色。

    戴上了隱形眼鏡,那微微泛著綠光的眼瞳襯上冷紋靜白皙的面容,令得她整個人亮了起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改變,冷紋靜訝異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開始發現自己原來也是美麗的。

    歐陽浩天顯然非常滿意,他親了一下冷紋靜的面頰,看也不看那昂貴的價錢就簽了帳單。之後又拉著冷紋靜到對街的發廊,請他熟悉的名發型設計師幫她剪了一個羽毛剪,很快地她那一頭長發瞬間蓬松輕飄的如雲朵一般技在她肩後。

    歐陽浩天滿意地凝視鏡中的她,隨即他低頭與設計師交談一番。

    冷紋靜一聽設計師決定將她一頭長發染成紅色,她抗議的皺起眉。“等等,我又不是外國人,干嘛要我染頭發?”她的理由顯然相當沒說服力,她瞠怒地看著歐陽浩天與那名女設計師彼此相視大笑。

    那女設計師好笑地凝視著冷紋靜,摸摸她的頭發:“中國人不一定就注定得留黑頭發,況且染發是現在流行的趨勢,你的皮膚非常白,襯上紅色的頭發可以讓你的五官看起來更加立體顯眼,難道你不想變漂亮嗎?”

    冷紋靜擱在裙上的手緊握,“我習慣我頭發原來的顏色,它本該就是黑色的,我不想改變……”

    那女設計師笑了一聲,然後雙手擦腰偏頭凝視著歐陽浩天等待他的指示。

    歐陽浩天身子往前傾,雙手按在冷紋靜的雙肩溫柔哄道:“相信我,染了紅發的你一定比現在更漂亮。”

    “我不是不相信你……”冷紋靜擰起眉,抿起嘴,有點頑固地回答:“我只是不喜歡改變,你已經改變我太多了。你瞧瞧……”冷紋靜指了指鏡中的眼睛,“我的眼睛都變成綠色了呢。”

    歐陽浩天聽了哈哈大笑,“既然你的眼睛都變成了綠色,那麼你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

    很顯然的,歐陽浩天比冷紋靜更執拗。她拗不過他的堅持,只好妥協,誰教這個月她的人已屬於他。

    染過頭發以後,冷紋靜簡直對自己陌生極了。鏡中的那個女人她已經快要不認識了,紅色的頭發、淡綠色的眼瞳,全身的名牌服飾。

    她穿了一件緊身的藍色襯衫,還有一件極合身的黑色開只長裙,足蹬一雙歐陽浩天選的紅色高跟鞋,她的嘴唇擦的是歐陽浩天指定的粉紅色,而她的睫毛是紫色的。

    然奇怪的是,這種種怪異的改變加諸在冷紋靜身上竟然相當的合襯。

    在他心中,冷紋靜是一個可塑性極高的女人。此刻的冷紋靜,她瘦削的身形和精致的五官反而更具有特色和個性。她雖然不是很艷麗,然而在適當的打扮過後,她肯定是最出色的。

    他歡喜而驕傲地握住冷紋靜的手,付了帳後帶她離開發廊。

    在街上,路人都忍不住要對冷紋靜多看一眼,有些人在冷紋靜身邊指指點點的,好奇地談論她是打哪來的模特兒。

    冷紋靜一向孤僻,在許多人的目光下她顯得拘謹,有些微的不自在。

    歐陽浩天察覺到她的拘束,他握住她的手鼓勵地笑道:“顯然你的美已經擄獲了大家的目光。”

    “他們的目光讓我的背脊發毛……”冷紋靜坦言。

    歐陽浩天揉揉她瘦削的肩,“相信我,挺起你的胸膛,過去你太忽視自己的美麗,我定要讓你成為最美的女人。你看你現在,漂亮得挑不出絲毫的瑕疵,我敢打賭,明天你這身打扮到公司上班一定會嚇壞我所有的員工。”

    冷紋靜苦澀地一笑,心想她根本就不可能穿這身打扮上班。然而不可否認的,跟隨著歐陽浩天穩健、充滿自信的步伐,她在那些贊賞的眼光之下逐漸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地微微虛榮,輕飄飄了起來。

    也許在她心底的深處是渴望被人肯定的,又或者在她含蓄的少女時光裡也是期待被注意的。只是當她青澀的十八年華時,失去雙親的傷痛取代了她喜蔻年華的歡笑;再加上一段她始終不願告人的暗戀情史,更使她逐步地封閉了自己。

    然而此刻在歐陽浩天占有性的寵愛之下,她仿佛有了倚靠。對於自己那些原則她也不再那麼的堅持。

    這算不算是一種墮落?原來名牌的衣服真能襯出她的身形,昂貴的高跟鞋可以讓她站得又挺又舒適,而名家設計的發型和精致的配飾原來真的可以讓她變得更出色。

    冷紋靜感覺自己有些迷失了,她不自覺地握緊歐陽浩天的手,她發現自己想要得更多更多。她希望自己和歐陽浩天的關系不再只是一個月,然而她隨即又被自己這個貪心的念頭給怔住。她停住步伐,莫非她已經迷失了自己?連她自己都在踐踏自己的自尊了。

    歐陽浩天好奇地問她:“怎麼了?”

    冷紋靜搖搖頭。

    突然,前方有人高喊著歐陽浩天的名字,循聲望去,一名身材豐腴身著牛仔褲的女孩笑嘻嘻地往歐陽浩天沖過來,並親密地攬住歐陽浩天的手臂。

    她親密又熟稔的舉止,令冷紋靜心底頗不是滋味,一股酸意湧上,她於是抽開被歐陽浩天握住的手;然而隨即她發覺自己非常愚蠢,因為她聽見歐陽浩天喊那個女孩妹妹。

    “妹,你今天不用上班啊?”隨即歐陽浩天向妹妹介紹冷紋靜,“紋靜,這是我妹妹,歐陽惠。她非常的雞婆多事,你們認識認識就好。”

    歐陽惠哈哈大笑推了哥哥一把,“神經。”她親切地朝冷紋靜猛笑還拉住她的手臂興奮地嚷嚷:“哎呀,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啊?我從沒見哥哥身邊有這麼有氣質的女人,你好漂亮喔,是我見過哥哥身邊最美麗的女伴。”

    她真誠的贊美令冷紋靜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含蓄地朝歐陽惠點點頭,“我是……”他的秘書,正要說出口倒被打斷。

    歐陽惠搶白:“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對不對?”歐陽惠自行下了定語,她被歐陽浩天瞪了一眼。

    然而歐陽浩天既沒承認也沒否認,總不能說她是他買下短期的女伴吧?

    冷紋靜尷尬的不知所措地愣在那兒。

    歐陽惠拉著冷紋靜往人行道旁的紅色敞篷車走去,她自顧自地興奮道:“走走走,晚上跟我們一起用餐。”

    歐陽浩天連忙拉住妹妹的手臂:“妹,你干嘛?我們下午有自己的計劃。”

    歐陽惠扯開嗓門不高興地嚷嚷:“哥,你別掃興了好不好。你說你有多久沒回家了?爸媽都快被你這不肖子氣死了,整天只知道忙著工作。瞧瞧,現在居然帶著女朋友逛街軋馬路,我看今天的晚餐你是非到不可了,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爸媽結婚紀念日吧?”

    “是嗎?是今天嗎?”歐陽浩天擰起眉,“我還真的忘了。”

    “放心,我不會跟爸媽說你壓根兒忘了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壓根兒忘了要買禮物。不過,這頓飯你是非得回去吃不可了,而且要帶著漂亮的女朋友一起去。”

    冷紋靜暗暗向歐陽浩天使眼色,她最怕這種的場合了。

    然歐陽浩天卻被妹妹逼得無話可說,只好聳聳肩回說:“好吧,我帶她回去就是。但你可得答應我不准亂說話,也不准吵人家。”

    歐陽惠笑瞇瞇地用手肘撞了撞冷紋靜,她開朗地笑道:“我才不會吵她呢,我不過是會纏著她與她聊天而已。”她朝冷紋靜用力地眨眨眼睛。

    冷紋靜被她親切的態度逗得發笑,然後她被歐陽惠堅持而執拗地硬是推上敞篷車。

    她對哥哥命令:“現在請你載我們兩位女士前往你那幾百年沒回去過的老家吧。”

    歐陽浩天瞪她一眼,上車發動引擎,“你啊,都二十幾歲了還那麼孩子氣,說話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神經兮兮的。”

    “是是是。”歐陽惠笑瞇瞇地,“啊,能被大哥叨念,真是好幸福啊!”她誇張的往後倒向座椅,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歐陽浩天真拿她沒轍。

    一回到位於天母的歐陽家,冷紋靜還以為會看到一棟比歐陽浩天的住宅還大的別墅,然而她只看到溫馨的小公寓,一見到這白色的小公寓,她便有一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歐陽浩天領她進門,他的父母已經興奮的出來迎接他們。

    “唷,是什麼風把我們的寶貝兒子吹回家裡來了。”歐陽浩天的母親笑瞇瞇地調侃起兒子,極熱情地拉住冷紋靜的手,“歡迎歡迎,浩天好久沒帶女伴回家了,你今天一定要留在這兒嘗嘗我這歐巴桑的廚藝。”

    歐陽惠嚷嚷:“媽,怎麼說白自己是歐巴桑呢?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年輕的。”她諂媚的話逗得大家都笑了。

    歐陽浩天的父親看來是位極有內涵的長者,他一頭白發並沒刻意想染黑它,削瘦卻精干的身軀還是直挺挺的。他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鏡框瞇起眼睛凝視著冷紋靜,打量了半晌,“嗯。”點點頭。

    眾人瞪著歐陽父,而歐陽浩天卻一副好笑的模樣。

    歐陽惠則是拍拍她父親的肩膀。“爸,你這一聲嗯是代表很滿意。”

    他又嗯了一次,大家哄堂大笑了起來。

    一會兒,一家人熱鬧地聊起天來,氣氛頓時變得和諧。

    冷紋靜被歐陽惠拉去參觀房間,她一間間地為她介紹。帶她去看歐陽浩天以前住的地方,推開房門,冷紋靜好奇地跟進那不到十坪的房間。

    房間收拾的相當整齊干淨,家具擺在地上很符合歐陽浩天簡單利落的性,深色系的裝潢,緊閉的窗戶顯示主人不常回來。

    灰色的櫃子上擺著一只相框,冷紋靜好奇地走近相框一看,那時的歐陽浩天還是個學生的模樣,蓄著短發,眉眼顯得十分開朗,他笑著摟著一位長相十分清秀如娃娃般精致的女孩,那女孩有著和她一般白皙的肌膚;艷陽下那女孩嬌小玲瓏的身軀靠在歐陽浩天懷裡,笑得相當開心,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

    冷紋靜看得出神了,心底滿是疑問,她深信這個女孩對歐陽浩天而言絕對是別具意義的。

    歐陽惠踱近她身旁,也陪著她盯著那只相框,歐陽惠搖搖頭,“可惜。”

    冷紋靜轉而問歐陽惠:“可惜什麼?”

    歐陽惠指了指相框裡的女孩,“彤茉莉啊,真是太可惜了。”

    彤茉莉?

    歐陽惠往下說:“她跟我哥是一塊兒長大的,可惜快二十歲那一年被診斷出有血癌,瘦得跟竹竿一般,之後就病逝了。我哥有好長一段時間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誰也不理,還一個人出國流浪了三年才從美國回來。”

    冷紋靜一聽心中涼了半截,原來如此,她突然同情起歐陽浩天,怪不得他吝於付出他的感情。曾經對一個女孩用情那麼深,又遭逢了生離死別的痛苦,歐陽浩天哪裡還有精力再去愛另一個女人呢?

    歐陽惠淡淡的露出笑意:“不過……我看今天哥哥跟你在一起的模樣好像又回到了他從前的神態,我想,我哥肯定是很喜歡你的。”

    冷紋靜尷尬地搖搖頭,“我想你誤會了,我和你哥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沒想到歐陽惠慧黠地笑了,眼睛一亮。“當然,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他的女朋友,我老哥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交女朋友了。不過,我敢肯定,如果我想要一位嫂嫂,那麼我希望她是像你這樣的一個女人,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她親切地握住冷紋靜的手,“也許,終會有一個女人可以取代彤茉莉,讓我哥哥再次戀愛,也許那個女人會是你。”

    冷紋靜覺得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其實她和那些女人又有什麼兩樣,若不是為了金錢,她又怎麼會與歐陽浩天湊在一塊兒。

    一會兒,歐陽浩天的母親上來喊她們到樓下喝茶,於是她們雙雙下樓。

    冷紋靜愉悅地參與他們的家庭聚會,聽著他們一家人互相數落對方的糗事,那種親密的感情濃得化不開,氣氛輕松愉快而溫暖,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家庭的歡樂氣氛。

    她微笑的靜靜坐在一旁凝視著他們,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不知道在多久以前她家也是這樣;她和妹妹每到夜晚的時候都會與爸媽聚在一起用餐,一家人和樂融融,可惜一場車禍奪去了一切。

    冷紋靜羨慕的看著他們取笑彼此的糗事,她含笑的加入了他們的話題,時間就在這熱鬧的氣氛裡流逝。

    用餐後,歐陽浩天及冷紋靜雙雙告辭,歐陽惠迭他們到門口才依依不捨攬著冷紋靜的手說再見。

    她那張圓圓的臉上滿是期待,她對冷紋靜說:“紋靜姐,你下次一定還要再來哦,我很希望能再看到你。”說著,她還對她哥哥眨了眨眼睛:“哥,你可不要欺侮人家!”

    歐陽浩天手放口袋裡瞪了妹妹一記,“你管好你自己就好。”說著,他帶冷紋靜離開,步向一旁的跑車駛回陽明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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