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歲月如梭,當年觀月樓所在已成瓦礫場,公爵府幾年前因一場大火而燒燬,怪的是,獨立於映月池畔的小樓竟也遭祝融侵略,一樣燒得焦黑一片。
江羽寒悄然行走於斷瓦殘垣之中,無暇感傷唏吁,只因今天是他和唐珂羅約定的日子。
他從子時起便動也不動地等著,不放過週遭任何風吹草動,心想著那人隨時可能會出現,一顆心懸吊著,怦然而動。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眼看時辰一刻刻過去,依舊不兒那人蹤影。
就在亥時將過之瞬間,他耳邊驟然聽聞一聲嬌軟的呼喚。
「羽寒哥哥……」
他豁然轉身,便見一怯生生的人影立在月光下,白衣白衫,靈眉秀目,如玻璃般纖細的人兒……多年的期盼與等待,如今終於得以再見。
突然江羽寒手一揚,凌厲的飛羽往那人疾射而去,刺入她盤起的秀髮中。
「羽寒哥哥,你……」那人嚇得花容失色。
「你並不是珂羅,為何要假冒她?」他冷冷問道。
這時他背後又響起腳步聲,只聽後面那人輕輕說道:
「羽寒,恭喜你通過試煉!」
江羽寒驀然回首,見那人嘴角含笑、目光含淚,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唐珂羅!
她踩著瓦礫往他跑來,不顧木石碎片刺傷與頻頻扭痛的腳踝奔向他。猛地,她一個顛箕,眼看就要跌在瓦礫堆上,江羽寒飛身過來,穩穩將她接住。
依舊纖弱的身形,懷抱起來卻似千斤重,一時間,兩人只能緊緊相擁,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才發現此地只剩他們,適才假冒唐珂羅的人早已飄然遠去。
「剛剛假扮我的人是炎無憂,宮主命她來進行最後試煉。」
「如果我無法通過,把她誤認為是你呢?」
「那麼你就一輩子都見不到我了。」她歎息。
「即使我沒有像飛鷹一樣的銳眼,我也認得出誰才是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即使當年他擄走的是正牌無憂郡主,他也不可能對她動心。能動他心者,只有珂羅一人,惟有珂羅一人……
兩人有默契地相視而笑,知心盡在不言中。
十年後——
「爹、娘,你們就安心去吧!」
兩座新起的墳塚前都擺上清酒一杯,漫天紙錢飛灑。
兩個生得一模一樣、約莫十歲的小女孩,跪在墓前哀哀欲絕。
只聽哭聲此起彼落,在場之人都不禁為之鼻酸。
四名在一旁侍立的男女,扶起哭倒在地的小主人,向到場的武林同道答禮,場面好不哀淒。
好不容易送走眾人,兩個小女孩躲回船上房內洗臉,嘰嘰喳喳小聲說話。
「妹你真厲害,說哭就哭,眼淚像傾盆大雨一直下。」女孩之一這樣說。
「姐你也不差,連哭帶號,害我以為爹娘真死了……」
「噓……妹小聲點,被人聽到就完了!」
「哎,我說姐啊,怎麼我們家的人老愛詐死,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統統來這套,我看我們改名叫『詐死一家』算了!」
「娘懶得再理幫中事務,只好詐死求解脫,而娘死的話爹一定跟著去……」
「唉,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爹娘……現在我們姐妹是南海幫幫主了耶!」
「我們終於可以放心大膽玩兒,沒人敢管!」
「姐,你忘了還有鱷叔叔、鯉阿姨、鯊叔叔和鯨叔叔了麼?」
「他們怎管得了我們?要不我們也來詐死,嚇嚇他們大人……」
「好主意……」
聲音漸小,兩人嘰嘰咕咕盤算著整人惡戲。
不一會兒,女孩銀鈴般的笑聲毫不壓抑地從船艙飄出,緩緩傳向無盡大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