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奇,我喜歡的人是他。」我牽著沈恩承的手走到沙奇面前。
「你不是認他做大哥了嗎?」沙奇充滿敵意地盯著他。
「我不能喜歡我大哥嗎?」我對他一笑,他的嘴角也微揚,默契交流著。
「你不顧米歇爾了?」沙奇臉色非常難看。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自會處理。」我誠心對沙奇說:「你回家去吧!沒必要為我停留。」
「你的意思是我沒希望了?」沙奇怒瞪我。
「這輩子想做情人的話,那是沒希望了,不過我們可以當朋友……」
「誰要當你朋友!」沙奇幾乎要破口大罵。「你們女人都這樣,戀人當不成,就退而其次說什麼當朋友!誰不知道你們的居心,能利用的『朋友』,多一個是一個,愈多愈好,你和其它女人都一樣!」
我還沒響應,就聽見沈恩承冷冷的聲音。「別把穆穆和其它女人混為一談。」
「你!」沙奇馬上將火力對準他。「早在一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什麼『哥哥妹妹』的,不過是掩飾你們曖昧關係的障眼法!穆穆喜歡你,那麼你呢,你也喜歡她嗎?你不是只喜歡外國女人?」
「我自己的事,用不著對你報告。」他的態度依舊淡淡的。「我喜歡誰,那也不干你的事,不過……你要膽敢碰穆穆一根寒毛的話……」
沈恩承握起拳頭,喀啦聲從他粗大的指節傳出來,他對沙奇笑,帶著威脅的那種笑……好強烈的殺氣!我懷疑他以前是不是干流氓的,不然就是在學校專門欺侮弱小同學的那種惡霸。
沙奇被嚇得後退一步,論身高論體型他都差沈恩承一大截,當然不敢輕易持虎鬚,他轉身想離開。「我、我回去就馬上訂機票回香港!」
「等等,沙奇。」我出聲喚他。「我是不配當你的戀人了,但當個朋友,我自認能稱職,即使你回去,我們還是可以聯絡,就看你願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了。」
「到頭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沙奇痛苦地說:「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很痛苦的?你太殘忍了!」
「唉,」我歎氣。「沙奇,請你不要污辱我這番心意,我是誠心想當你朋友。」
「哈哈!」沙奇掩著臉笑,聽起來卻像在哭。「沈恩承,這丫頭還是什麼都不懂!她根本不知道大人是怎樣談感情的,她太小了。」
「我會慢慢教她的。」沈恩承溫柔地看著我說。
我看著他,心口頓時輕輕躍動,渾身暖洋洋的。
回到車上後,我們三人皆閉口不語,只聽米歇爾說:「Sean,我想在台灣辦一場個唱會,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都忘了米歇爾在英國是個頗具名聲的女高音,但在本地知名度還沒打開。
「可是我很忙,恐怕幫不了什麼。」他一邊開車,一邊回答。
我發現他對女孩子說話都非常溫和有禮,態度也非常親切,當然不包括我在內,他對我的確很特別,特別得令我心酸不已。
「我需要人,也需要錢,你能幫我哪一樣?」米歇爾臉上漾出天使般的微笑,可惜沈恩承開車沒看見。
「錢沒問題,倒是人嘛……」他沈吟一會兒。「我倒是有個好人選,就看她肯不肯幫忙了。」
「那是誰?男的女的?」米歇爾萬分好奇。
「女的,我的特別助理,剛從國外的分公司調回台灣。」
我坐在後座偷瞄他,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專心開車。
「哪一國?」
「德國。」
「那她英文好不好?」米歇爾最關心這個。「為什麼不是法國呢?不會要我說那可笑的德文吧!即使我懂,我也是不肯說的。」
米歇爾覺得德文講起來好笑又粗鄙,不肩為之。
「你放心,Kathy的英文很好,而且她做事乾脆利落,如果她肯幫忙絕對沒問題。」他從後照鏡偷瞄我,我故意視而不見。
「那我可要好好求她了。」米歇爾一徑地甜笑。
「總經理特助,好了不起。」我輕聲說著,只有自己聽得到。
這個Kathy又會是個怎樣的女子?我不得不承認愈來愈對他感到興趣,想瞭解他多一點,跟他距離近一點。還有他以往所交往過形形色色的女子,我都想知道……因為我的確是喜歡上他了。
***
身為米歇爾在台灣惟一友人的我,當然也被拉入她個人演唱會的籌劃小組中,蜜雪兒只負責選曲練唱,所有諸般雜事全都落到我頭上來。
沙奇並沒有立刻回香港,我問他為什麼,他只是聳肩笑說:「我要留下來看戲。」
總之,日子長了,沙奇終究會知道,跟我做朋友好過做戀人。
有天米歇爾拖著我直奔沈恩承辦公的大樓,說她約好要跟幫忙的人見面。炎炎酷夏,我站在大樓底下,抬頭看不出來到底有幾層樓。
「好高喔,沈恩承他在哪樓辦公啊!」
「我也不太清楚,問問接待小姐吧,」米歇爾對我神秘地笑說:「不過我知道Sean住在最高那一層樓。」
「你去過他住的地方?」我小心掩飾詫異。
「那當然嘍!我是他女朋友耶!」米歇爾臉上滿是得色。
我有點生氣自己幹嘛那麼驚訝,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我簡直無聊過頭了。
我們被帶到一間辦公室,還沒坐熱,門啪地被打開,衝進一名身高和我相仿的女子。她穿著利落的套裝,削薄短髮,小腿細長,臉上的妝不濃但十分精緻,點出她清秀俏麗的五官。
米歇爾化妝一向強調眼影與撲粉,因為她嫌自己的眼珠色太淡,皮膚太蒼白,雖然她的眼睛已經很大,但還是十分注重上下眼線。
比較起來,米歇爾的妝是用來掩蓋缺點的,但這名女子的妝卻加深了她的美麗,令人一見難忘。她被米歇爾一頭閃亮的金髮吸引,快步走了過來。
「你一定是Michelle,我是Kathy,Sean要我來幫你。」她的英語帶著美西的回音,爽爽脆脆,聽來悅耳無比。
「你肯幫,那再好不過了。」米歇爾的態度不是很熱絡,只是維持基本的禮貌,看得出來她很在乎沈恩承這位貌美的特別助理。
美人相忌,正如文人相輕,一山不容二虎,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呃,我想太遠了,米歇爾肯跟我交朋友,除了因為我會說英文外,不夠漂亮也是原因之一吧!跟這兩位美女比起來,我實在遜色多了。
我想起我美麗的母親,如果她知道我長得不美會不會失望?不,不管我美還是醜,媽媽都一樣會愛我。
「這位是……」那女子看著我這樣問。
我和她互相對視,心頭忽然一震,很明顯她也同我一般震動,我突然覺得血行加快,呼吸急促,因為她太漂亮了嗎?
我深吸口氣後說:「我是楚穆穆,米歇爾的朋友,幫她籌備這次的個唱。」
她凝視著我,光這樣就讓我覺得一陣溫暖,想和她親近。
「會說中文嗎?」見我點頭,她才說:「我的中文名字是沈又儒。」
「你好。」我和她握手,她的手指修長,皮膚柔細,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她跟我一般是小臉蛋,但五官比我精緻得多。
接著我們談起演唱會的事來,包括表演的場地與日期,悔報、手冊的設計與印製等等,米歇爾不耐煩,站起身來。
「Sean在哪裡,我要見他。」
「他正在開會。」沈又儒頭也不抬地回答。
「叫他出來見我。」米歇爾一副命令的口吻。
「不可能,除非你闖進去。」沈又儒忽然壓低聲音說:「不過你也清楚,打斷恩承正事的人,會有什麼後果。」
「我……」米歇爾說不出話。
「你不如快點把曲目弄出來,好讓我們編排手冊。」沈又儒續道:「還有,替自己的演唱會想一個名稱,中文的我們幫你想,這樣才能弄海報。」
「喔……」米歇爾不甘願地答應。「那我先回家去,Sean如果開會完你告訴他我找他.叫他馬上跟我聯絡。」
她說完就匆匆忙忙走了,我和沈又儒相視一笑,感覺又溫暖又親近,她突然開口說:「她這樣子,跟恩承不會長久的。」
「為什麼?」我好奇死了,可是不敢表現出來。
「你跟恩承熟嗎?」她站起身倒了兩杯咖啡過來。「斯丹摩。」
我說聲謝謝,接過咖啡啜了一口,伊索比亞的斯丹摩,喝起來有著淡淡的花香與水果味,奇怪剛剛她怎麼沒請米歇爾喝呢?
「我跟他不熟。」我的確跟沈恩承不熟,雖然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但我一點都不瞭解他。
「那你知道這幾年來他只和外國女子交往嗎?」她專注地看我。
「這個我知道,我是沈夫人的英文家教,所以聽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沈夫人要學英文,為什麼不找你,你英文那樣好。」
她笑了。「沈夫人不會想見到我的,再說我的工作也夠忙的了。」
「百忙中還要你抽空來弄米歇爾個唱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想問為什麼沈夫人會不想見她,但看她的神色,問了大概也不會說。
「穆穆,」她忽然喚我,用誠摯的口吻說:「不要為別人的事道謝,其實我根本還沒答應要不要幫,恩承只是叫我過來跟你們談談,幫不幫在我,可是米歇爾卻是一副我早就樂意為之的樣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不理她了。」
「呃,沈小姐……」
「叫我又儒,不然叫姐姐也成,我和恩承同年,不過我大他六個月。」她又笑了,如花般的燦爛笑容,莫怪米歇爾祝她如大敵。
「恩承大哥跟你提過我嗎?」我看著她小巧的臉蛋,她和沈恩承有非常相似的迷人特質,十分具有魅力。
「不,他沒在我面前提過,他從未談過自己的事,愈私人的愈不談。」她對我深深一笑。「我不想幫米歇爾,但我想幫你,這個唱唱會成不成,全在於你。」
「米歇爾是我朋友,我一定會幫忙的,又儒姐姐。」我這聲姐姐叫得很自然。
「哈,」她爽朗一笑。「我雖然有幾個妹妹,但她們從沒叫我叫得這麼甜過,衝著你這聲姐姐,我一定幫你幫到底。」
「謝謝。」我又開始覺得靦腆。
「穆穆,雖然幫忙朋友是好事,但也得看這朋友值不值得幫,你可明白,即使演唱會成功,榮耀也只歸米歇爾一個人,你的辛苦別人是看不見的。」
「我純粹是為了義氣而幫忙,再說,能學著辦一場演唱會也是挺有意思的。」我才不在乎那些虛名。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如果你和你的好友愛上同一個男人,你會為了義氣而相讓嗎?」
「這……」我說不出話來。實際的情況是,我和沈恩承之間十分曖昧,再加上海邊的那一吻,以大眾的眼光來看,我們已經算是「出軌」了。雖然沈恩承說他這是在教育我,但是誰會相信啊?
「身為女人呀,交男友得謹慎,交女友更要小心。」她優雅地拿起咖啡杯,飲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免得到頭來男友和女友跑了,自己卻最後才知道,那就太淒慘了。」
這話聽來好像在諷刺我似的,都怪我自己心裡有鬼!
她又繼續說:「像恩承那樣,專門和外國女人交往,好的壞的也不挑一挑,真是超級沒品!」
我口中的咖啡噴了出來,她拿紙巾給我。
「你……知道沈大哥只交外國女人的原因嗎?」我這樣問,因為心中隱隱覺得她一定知道為什麼。
「你想知道原因?」她表情嚴肅地問我,見我點頭,她把咖啡杯放下來,坐正身子。
她清麗的臉孔對著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恩承之所以只和外國女孩交往,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我嚥了口口水,心中升騰著莫名的緊張,沈又儒仔細地看著我的表情,我的心情想是瞞不過精細的她了。
「我和恩承是大學同學,我念企管,他讀國貿,我們兩個在學校裡很出名,是勁敵,卻也同樣欣賞對方。」她又再去倒了咖啡來喝,也幫我續了一杯。「那時候,我心裡只有他,他眼裡也只有我,我們等著對方低頭,但我們一樣驕傲,所以死也不肯放下身段追求,想一想,那都將近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我正為那個蘇格蘭男孩的不理不睬而傷心落淚。
「到了大學畢業那一天,我原本打算跟他告白的,他好像也有那個意思,結果,我爸爸和他爸爸同時出現,一切就這麼完了。」
「你們的父親是仇人嗎?」我聽得睜大雙眼。
「不,不是仇人,我不是說『同時』出現嗎?我爸爸和他爸爸根本是同一個人。」她苦笑。「到那天我和恩承才知道,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
對了,她也姓沈,沈又儒,沈恩承,兩人竟是姐弟!
她看著我說:「你一定在想,我們家的關係真是一筆爛帳。」
我搖頭。「我在想,你們當時打擊一定很大吧?」
「是啊,」她美麗的雙眸半垂著。「我還好,可憐的是恩承,那時他才知道我們的爸爸在外頭養了不少女人……我母親也是其中之一。」
我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我竟為她的難堪過往產生共鳴。
「我爹在外頭兒女也生了不少,從那個時候起,恩承就只和外國女人來往了,因為……」
「他怕愛上自己的妹妹。」我輕輕地說,突然想起他說的那句話: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天老爺。
「你說的沒錯,我和恩承的荒謬不能再重演,所以我們都很小心。」
「那麼你呢?你怎麼沒變得和沈大哥一樣?」我問。
「我不喜歡外國男人,原因我保留給自己。」她微笑。「我現在只和年紀超過四十以上的男士交往,這樣高齡的兄弟料想我爹生不出來。」
我很佩服她能把自己的慘事看得這樣開,如果我是她,愛上後才知道是自己的哥哥,那我可能會活不下去的……想到這兒,忽覺一陣心悸。他們當初愛得有多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想必是十分無奈吧!
思緒正在千回百轉間,沈恩承突然踏進室內,攤倒在大沙發上。
「姐,我累趴了,幫我倒咖啡。」
他沒看見我也在,疲憊的懶樣盡入我眼底,我差點爆出笑聲。
「你少在那邊裝可愛,要喝不會自己去倒!」沈又儒理都不理沈恩承。
「可是我真的好累,開會像打仗……」
我笑著端咖啡給沈恩承,他看見我,唬地從沙發坐正,想擺出嚴肅的哥哥架子,可是不幸的,他已經破功了。
「你在這?」他說。
「我在這。」我應。
「你看見了?」他忍氣。
「我看見了。」我忍笑。
沈又儒飄過來吼:「沈恩承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穩坐總經理位置就可以對我使喚過來使喚過去,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把你拉下自己坐上去,然後叫你天天幫我倒咖啡。」她說完又一陣風似地團出去,然後想到某事又進來找我。「穆穆,三天後再跟你談演唱會的事,你先幫米歇爾把曲目弄出來,這是我的名片,有事沒事都可以Call我,先辦嘍。」她轉向沈恩承說:「你送穆穆出去,記住別亂虧人家呀!」
又儒端著咖啡出去了,留我獨對沈恩承。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龍捲風掃過一樣。」沈恩承翻翻白眼說道。
「你和又儒姐姐很像。」我抿嘴笑。
「誰像那個粗魯女了?」他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你們非常相配,如果不是……」
「你都知道了?」他臉色一沉。
「嗯,又儒姐姐都跟我說了。」我無畏地和他對視。
「那個大嘴巴。」他罵了一聲。
「你最好跟米歇爾說說這件事,她好像很在乎你身邊有又儒姐姐這樣的大美人呢!」我抿嘴笑。
「那麼你呢?你在乎嗎?」他忽然這樣問。
我呼吸一窒,好一會兒才說:「我應該在乎嗎?我有資格在乎嗎?」
一陣沉默。
「跟我來!」他牽著我的手,往電梯走去。
「你要去哪兒?拉著我做什麼?」我慌忙問。
「蹺班,回家。」
噹一聲電梯來了,他拉我進去。
「回誰的家?」我問。
「當然是我家。」他答。
電梯門關上。
***
我進了他位於頂樓的家,三房兩廳,清清爽爽,還可從落地窗了望整個大城市。這就是他住的地方,米歇爾來過,很多女人一定也來過,沒什麼稀奇。
看得出來他十分疲倦,帶我進來後就丟開我,自己窩進柔軟的沙發中。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我雙手環抱自己。
「讓你看看我住的地方。」他舒展高大的身軀。
「我又不是米歇爾,沒這個必要吧!」我邊說邊觀察他的住屋。
「米歇爾?」他音量微微提高。「我這裡除了你和我姐之外,沒其它女人進來過,連我媽都不給進。」
「不會吧?」我轉過身來看著他,米歇爾明明跟我說……「有什麼疑問嗎?」他盯著我瞧。
「沒有。」原來是米歇爾說謊。
「既然認了你做妹妹,帶你來看看也無妨。」他打了個呵欠,不愧是美男子,打呵欠起來也十分帥氣好看。
「你的姐姐妹妹也夠多了,何必多收我一個?」我冷然說道。
他忽然從沙發上跳起說出,拉住我的手腕用力拖過去。「你說什麼?」
「我說……」我鼓起勇氣來:「我不要你當哥哥。」
「當初先叫我哥哥的是你,現在不要我當哥哥的也是你!你到底什麼意思?想捉弄人是嗎?」他怒氣勃發。
「不。」我用力搖頭。「我不想當你妹妹,我……不要當你妹妹!」
他又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別哭,我最怕你的眼淚。」
「不敢看就別看。」我悶聲說道,將頭埋在他的胸懷,汲取他的溫暖,眼淚沾了他一身。
「我不是不敢,是怕。」他平和的語調確實透露著一絲恐懼。
「怕什麼?」我抬起頭來望他。
「怕你。」他清澈的目光在我臉上流動。
「怕愛上自己的妹妹?」
猛地他俯下頭來,再次吻了我。這次的比上次的狠得多了,他不斷地啃咬我的唇瓣,直到我因為痛而發出呻吟。他這才警覺到自己的凶殘,然後幾乎是心疼地,伸出舌頭來小心翼翼地舔著我被他吻腫的雙唇。
我們的呼吸融合在一起,恍惚間我彷彿聽到他的心跳,和我一般又快又急。
「為我破戒,值得嗎?」我輕輕地說。
「我不想騙自己,總有一天我會把所有事情弄清楚。」他咬牙說道。
「如果結果是一場空呢?」想到他和我老竇的相像,我不禁渾身戰慄起來。
如果是一場空,那說不定也是我的死期。
「不會是一場空的。」
我聽到他清朗的嗓音這樣說。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樣有把握?
他低下頭來輾轉吻我。
「因為我愛你。」
「你說你愛我?」我訝異地問。
「休想我說第二次。」他悶悶地答。
「噗!」我忍不住爆笑出聲。「你開我玩笑吧?」
「你為什麼這樣認為?」他壓抑著,眉頭幾乎要絞在一起。
「你愛過誰?又儒姐?米歇爾?還是那些外國女人?像你這樣交遊廣闊的人,又懂得什麼是愛?」
我挑釁他,故意的,或許我真的是嫉妒,也或許我寧可與他成為敵人,也不願成為戀人。我只是依照直覺這樣做。
出乎意料地,他居然笑了。
「你提到的那些人,我真愛過的,只有又儒一個。」他老實回答。
「那米歇爾呢?你把她當成什麼?」我尖銳地問。
「普通的女性朋友。」
「但人家可不這樣想。」我強調。
「別人的想法,我管不著。」他又恢復成冷漠的態度。
「如果又儒不是你姐姐,你……會追求她吧?」又儒姐不論外貌能力內在,都勝過我百倍。
他本來想說什麼,卻又停住不語,想了一會兒才又笑了。「當初如果沒發現我們是姐弟的話,現在說不定連孩子都生了。」
「這不就是……」亂倫,我不想說出這二字。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眼中露出狡捨的神色。「我很認命。」
我直覺他不是這樣的人,他在說謊。
沈恩承性格之激烈,可能超乎我所想像,但我沒有勇氣去引爆,那把火焰足可將我燒成灰燼。
「你最好別再讓米歇爾誤會了,如果沒那個意思就跟人家說清楚。」我想了想又說:「演唱會完再跟她說吧!先別影響她的心情。」
他微微頷首,瞇眼看了我好一陣子。「換我問你了,你愛過什麼人嗎?」
「那當然。」我想也不想就回答。
「告訴我,你愛過誰?」他的聲音甜如蜜糖,卻帶著幾絲危險的味道。
「一個外國男孩,我的初戀。」我不想隱瞞。
「你初戀幾歲?」
「十歲。」
「十歲就懂得愛?」他聲音微高。
「那時我或許不懂,可是離開他之後,我時常想他,老是夢見他,怎麼樣也忘不了他……」我低下頭來,回憶過往令我心傷。「我是那麼那麼思念他,我想這差不多就是愛了吧!」
「有可能是真愛,也有可能是你自己的想像,何不去找那個男孩把真相弄清楚?」他就像個大哥般給我建議。
「我不敢,也不想破壞那份美感,在夢中相會,好過現實中被拒絕。」說實在我自己也弄不懂這到底能稱不稱得上是愛。
「沒有人會拒絕現在的你。」他低低地說。
「你把我想的太神了。」不會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他真的愛我嗎?騙人的吧,我才不信咧!
自從被那個男孩拒絕後,因為打擊太大,從此我不認為有什麼人會來愛我。沙奇那段,做戲多過於真實,他圖我什麼?我的感情嗎?我長相不美麗,個性又彆扭,當我情人肯定慘兮兮。
「那個男孩……傷你這麼深?」他輕輕說,竟有點心疼的感覺在裡頭。
「或許哪天我會向他討回公道。」說說而已,那男孩不肯接受我的感情又不是他的錯,頂多是我自作多情,因多情而出口誤罷了。
「要討債可以,別把自己的心也賠了進去。」
「我都忘了我還有心呢!」我撫撫胸口。「不像老兄您,心都沒了,難怪玩起感情遊戲來只嬴不輸。」
他瞪著我不發一語,感覺有點受傷,我故意忽視,狠下心腸,作勢要走人。
「如果你要玩遊戲,千萬別找我,我玩不起。」
「穆穆。」他喚住我。
「啥事?」我裝作不耐,心中隱隱發疼。
「你說不想當我妹妹,我以為……」
「以為我要當你情人嗎?」我聲音高起來。「別開玩笑了!喜歡你已經是個錯誤,我不會笨到去愛你。」
因為他說了愛我,我就可以因此拿喬嗎?我根本是個差勁透頂的人。
他聽了之後面無表情,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盯著我看,彷彿在讀我的真心。
「愛我……不好嗎?」之後他靜靜地問出這幾個字。
「對你當然好,可以在你輝煌的情史裡添上我這麼一筆。」我深吸口氣穩住混亂的心緒。「但對我來說,除非我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可惜我不能。」
「你寧可去愛個幻影,也不肯愛我?」他的眼神陰沉得嚇人。
「那不是幻影,是我的夢。」我鼓起勇氣迎視他。
「好夢由來最易醒。」他轉開眼不再看我,忽然念出這句詩。
「夢想終究會實現。」離開前,我這樣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