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馨,我想你大概已聽膩了許多讚美,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再對你說,打從第一眼見到你,你清麗脫俗的美貌就令我情不自禁,我想我倆相遇必定是上天注定。」蔡尚哲的眼睛猛對芊馨放電,滿嘴文謅謅的恭維話語。
芊馨完全接收不到他所發出的強烈電波,只覺得這個男孩滿討人厭,不僅眼睛像抽筋似地猛眨著,嘴巴更像九宮鳥嘰嘰喳喳地直說個不停,她根本有聽沒有懂,但基於禮貌,她只好露出牽強的笑容應付他。
「今晚月色真的很美。」面對芊馨的嫣然淺笑、纖纖柳腰以及精緻五官,年輕氣盛的蔡尚哲體內男性荷爾蒙正在作怪。
「是不錯,怎麼還沒看見老師他們呢?」走了好一段路的芊馨,頻頻回頭張望,未曾發覺自己是被他給騙出來的。
「也許他們速度比較慢吧!」蔡尚哲胡亂編個藉口搪塞滿腹疑慮的她。
「蔡尚哲,我想我們還是在這裡等他們。」腳酸了的芊馨乾脆坐到路旁的大石上。
「也好,不過你不認為現在還叫我蔡尚哲未免太生疏了點嗎?」自認為計謀已經成功踏出第一步的蔡尚哲,臉上隱約露出即將得逞的好笑。
「不然呢?」她露出疑慮的表情,猛然發覺他的眼睛是大小眼。
「什麼不然?」他領悟不出她話中含意。
「我是說我該怎麼叫你?」芊馨很認真地問。
「你可以叫我尚哲或者是小哲,這樣我會比較習慣。」他想偷偷地將手搭在她肩上。
「哇!好漂亮的花。」芊馨被不知名的小花所吸引而蹲下身,陰錯陽差地閃過蔡尚哲的魔手襲擊。
蔡尚哲並未因此灰心,仍然秉持著高度信心欲繼續偷襲她。
芊馨又是一個轉身,手肘恰巧撞上他小腹,突如其來的衝力使他整個人失去重心,以極不雅觀的姿勢跌落至路旁的斜坡下方。
所幸斜坡陡度不大,但趴在泥地的蔡尚哲依舊跌得鼻青臉腫,身上有多處擦傷。
「尚哲你還好吧?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會讓你跌下來。」無心的芊馨尖叫了聲,連忙跑至朝月亮行大禮的蔡尚哲身邊檢視著。
「沒事。」頭部腫個大包的蔡尚哲佯裝自己是條鐵漢,心裡卻有著不同感受。
沒事才怪!此刻在他眼前就有著一群烏鴉猛跳大腿舞,原想藉機親吻她,怎知會跌個狗吃屎,後腦勺還撞到路旁石塊,痛得他簡直要哇哇大叫,最令他擔憂的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臉竟然被石子刮傷。
「但我看你好像不太好。」她知道他與石塊親吻的聲音有多大。
「芊馨,得麻煩你幫我檢查一下。」蔡尚哲馬上改採哀兵計策,以虛弱的語氣說道。
「好,你先把頭放到我腿上。」滿是關切的芊馨又踏進他所設的陷阱裡,但她再度出差錯,不小心跌坐在他身上。
這回大拇指與食指均掛綵的蔡尚哲,再也忍不住劇烈疼痛地放聲尖叫,淒厲聲音幾乎響徹天際。
「真是對不起,非常對不起。」他嚇得她急忙起身,連連道歉。
「他在窮嚷些什麼?」隨後趕到並已將經過看在眼裡的歐睿賾故意問著。
雖然蔡尚哲動機不良,但他仍給予蔡尚哲無限同情,而這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反而害慘自己的最佳實例。
「我不小心踩到他的手。」芊馨以為歐睿賾會凶她。
「他死不了的,快回去,怡貞她們都很擔心你。」歐睿賾打算回去之後好好痛罵她才行,誰教她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私自與男孩單獨夜遊。
「我不放心他。」芊馨認為是自己的疏失才導致蔡尚哲受傷。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人跟男生跑出來,會不會發生危險?自己的處境就已經岌岌可危,還有心思去擔心他會不會怎樣!」她過度關心蔡尚哲的舉動,令歐睿賾隱藏在胸口的怒氣提前發作,怒火節節高昇,空曠的四周充滿著咒罵聲。
「為什麼會岌岌可危?尚哲說你們隨後會到。」芊馨摸不著頭緒地輕皺柳眉。
「尚哲?你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啦?」當歐睿賾聽見她以親暱的語氣喚著蔡尚哲名字時,不是滋味的他幾乎是無法控制怒氣地吼道,隨之怒視跌趴在地的蔡尚哲,巴不得狠狠地踹蔡尚哲一腳。
「是他要我喊他尚哲,為什麼老師你會如此生氣?如果你不喜歡,那麼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叫他了。」她臉上寫滿無辜的表情。
「以後不准你再擅自行動。」歐睿賾板著一張像千年冰山的臭臉,冷冷地拉著她要走人,結果芊馨第三度「突槌」。
歐睿賾與芊馨碰巧跌在蔡尚哲上頭,還好有他這個墊背的人在底下,兩人才平安無事,而有項事實是可以確定的,正大行霉運的他身上傷勢又加重了些。
「你又來了!」歐睿賾頭疼欲裂地望著老是出狀況的芊馨。
而她只能報以尷尬萬分的傻笑來代替。
「真受不了你。」他除了將她扶起來之外,還能夠說什麼呢?該說的、該念的、該罵的在這短短幾星期裡早已全都用盡。
「哇!是流星雨耶,真是太幸運了,居然能在這兒看見,我告訴你,如果我們錯過這次機會,可能要等上個數十年才能再看見喔!」突然見到大量流星雨湧現的芊馨,拉著他的手臂滿心喜悅地呼叫著。
「沒想到不斷製造災難的你還懂這東西。」歐睿賾雙手交環在胸前,有點訝異地問。
「你太小看我了,我承認我老是闖禍沒錯,但只要有關天文的資訊,說不定我比你還懂。」她睜著那雙秋水盈盈的美眸認真地說著。
「這樣的話,我可要對你另眼相看。」他轉頭凝視正滔滔不絕說著有關天文奇事的她。
「那是當然嘍!我並不是做什麼事都很差的。」芊馨紅潤的嘴角掛著嬌柔笑意,她終於扳回一城,否則會老被他看不起。
可遇而不可求的流星雨美景展現在兩人眼前,畫面有如仙境般緊緊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卻忘記蔡尚哲還被壓在底下當墊背。
「這時候許願最靈了,我有好多願望要許呢。」芊馨盤算著該先許哪個願望才好。
「你真相信所許的願望會因此實現?」歐睿賾的神情忽然轉成有說不出的溫柔,兩人難得能平靜相處片刻。
「當然嘍,你有什麼願望得趕快許才行。」她紅撲撲的嬌俏臉蛋毫不掩飾興奮的情緒,細細的柳眉活躍地挑動著。
歐睿賾首次仔細審視她細緻的五官,失神地望著她天真坦率的生動神態好半晌,心中似乎有些什麼正悄悄地醞釀著。
似有深意的眼神注視著她的歐睿賾微蹙眉心,俊帥笑容突然有些僵硬,隨即搖頭甩開躍上腦海的荒謬念頭,企圖掩飾內心的某種不安,他在想什麼?居然會對一個小女孩……
或許是流星雨在作祟吧!也有可能是被週遭的氣氛所影響,才會導致他胡思亂想,他敏感地挺直背脊,連忙找了理由來自我安慰。
歐睿賾試圖想專注欣賞彷彿就如白晝般光亮的美景,只是剛剛那份連他自己都無法思索的奇怪感覺仍存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耳邊隱隱約約傳來被壓在下頭的蔡尚哲陣陣抱怨聲。
令人惋惜的是,牛就算牽到北京還是牛,才對芊馨有些改觀的歐睿賾,絲毫不客氣地收回先前他所說的話,誰教她難得有個好表現,卻維持沒有多久時間。
她不單單再度撞傷他的眼睛,還害他左腳扭傷,而她自己竟毫髮無傷!仍然保有製造災難的危險人物名號。
即使如此,歐睿賾已養成早晨醒來幫芊馨整理頭髮為第一要事的習慣,但負傷的他在幫她整理頭髮時,卻不巧被蔡尚哲撞見。
蔡尚哲躲在暗處詛咒,原本昨晚都如他計劃進行般,就因歐睿賾這個突然殺出的程咬金而被破壞,害得他不僅讓人當成椅子免費坐,還被蚊子叮得滿頭包,渾身上下多了不少坑坑洞洞。
說起來也挺玄的,那群蚊子只攻擊他一人,還挑他最在意的俊臉猛叮,害他模樣有夠淒慘落魄,所以他誓言非向歐睿賾討回這筆帳。
「等一等,我有話要跟你說。」蔡尚哲等到芊馨離開後叫住歐睿賾。
「有什麼事?你的臉好像剛被蜜蜂蟄過。」蔡尚哲臉上佈滿被蚊子叮過所腫成的小紅點,由於遍佈面積實在太廣,歐睿賾想佯裝沒看見都不行。
「少在那兒說風涼話,我沒想到貴校盛行男老師勾引女學生。」蔡尚哲飽含諷刺的疑問語氣,以為只有他撞見,不知其實吳怡貞在另一旁。
「你是什麼意思?」聞言,歐睿賾蹙起眉,凌厲深沉的雙眼直盯著他。
「還需要我明說嗎?剛才你對芊馨的親密舉動我全看見了,倘若我一狀告到教育部,你歐老師立即成為眾人爭相唾棄的目標。」蔡尚哲自認抓到歐睿賾的小把柄。
「你認為光憑你的片面之詞,教育部就會相信?」歐睿賾面色凝重地直視他,對於他的出言不遜不悅極了,至今還沒人敢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當然能,因為你這樣做有失老師尊嚴。」蔡尚哲信心十足地說道。
「蔡尚哲,你別太過分。」蔡尚哲的小人行為讓吳怡貞站出來幫歐睿賾說話,她厭惡地斜睨他一眼。
「昨晚你想勾引我的學生,我都還沒空找你算帳,這會兒倒先威脅起我來了,看樣子你大概沒得到教訓。」歐睿賾做起暖身運動,他早就想找機會修理蔡尚哲。
「這是我親眼看見的,你等著身敗名裂吧!」未察覺大難臨頭的蔡尚哲,繼續冷嘲熱諷地說道。
「怡貞,麻煩你站遠點,我需要做些舒展筋骨的體操。」歐睿賾對吳怡貞示意。
「老師,你要好好做體操喔!」明白他用意的吳怡貞開始竊笑著,急忙倒退五公尺。
「我會的。」歐睿賾話才出口,蔡尚哲就被揍得七葷八素。
「你怎麼可以打人?」蔡尚哲全身骨頭都被歐睿賾揍得快散掉,歐睿賾高超的揍人技巧讓人從外表看不見任何傷痕。
「我有嗎?」氣定神閒的歐睿賾一點都不像剛做完劇烈運動。
「我要上法院告你打人。」因疼痛而扭曲的嘴巴幾乎讓蔡尚哲開不了口,狂傲氣勢頓時銳減。
「如果你想要告我的話請便,不過法律講求的是人證跟物證,你有嗎?」歐睿賾臉上罩著一抹陰鬱,嘴角卻帶著冷笑。
「這是個有法治的國家,我可以到醫院驗傷,吳怡貞她可以作證。」蔡尚哲直嚷道。
「老師,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呀!怎麼有只癩蛤蟆呱呱亂叫?」吳怡貞動作誇張地假裝四處找尋。
「這是提醒你別隨便亂威脅別人,更何況我不是被人嚇大的,我勸你最好別耍花樣,否則我拳頭可能再度失去控制。」歐睿賾嚴厲警告道,隨即與吳怡貞離開。
「這仇我一定會報的,姓歐的你給我記著。」心有不甘的蔡尚哲只能大聲嚷叫。
回家途中,氣頭上的歐睿賾幾乎未曾開口說話,已被罵得狗血淋頭的芊馨膽戰心驚地偷偷瞧了他好幾次。
待他將車開進車庫時,芊馨又不小心將車子右側的後照鏡弄斷,這讓他更為光火。
那輛車可是他的寶貝愛車,她居然如此善待它,所以免不了又遭到他的衛生眼伺候。
「誰?」沐浴過後,歐睿賾對著鏡子檢視遭受芊馨荼害的眼睛,不悅地吼道。
「我是芊馨,我剛剛到廚房拿了冰塊,希望能對消除老師眼睛上的淤青有幫助。」芊馨極力想做補救。
「給我。」他老大不耐煩地打開房門,一把搶過她端在手中的冰塊。
「老師,我來幫你。」她提議幫忙。
「我還是自己來比較妥當些,你回房去。」有了蔡尚哲的前車之鑒,歐睿賾不敢讓她幫忙,那只會讓自己的傷勢更糟。
「可是我很想幫你嘛!」芊馨心存愧疚地露出乞求眼神。
剎那間,他心軟了,但心軟的後果就是讓她把所有冰塊全倒進他的上衣裡。
「雖然天氣挺熱,但你也不用給我這種涼快法吧!」一身狼狽的歐睿賾十分後悔自己為何要答應她的請求。
「對不起啦!」芊馨心中的惶恐直線上升,忙中出錯的又踩到他受傷的腳,這一踩無非雪上加霜。
「你給我出去。」禍不單行的歐睿賾臉漲成豬肝色,當真要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她氣瘋了,想著是不是該先去掛號安排個床位才是上上策。
「老師,今天太陽又不大,為什麼你要帶眼鏡?」芊馨對著正幫她整理三千煩惱絲的歐睿賾問道。
「不然你以為我可以用這模樣見人嗎?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歐睿賾手腳俐落地弄著她的頭髮。
他的腳傷已無大礙,眼睛上的淤青依舊存在,為了不讓學生們看見他熊貓眼的狼狽樣,幾經思索後,他所想出的辦法就是帶著墨鏡上課。
「我不會再犯了。」滿懷惋疚感飛快地浮現在芊馨的白皙臉頰,她簡直要發下毒誓。
「坐好別亂動,我一碰到你就沒什麼好事。」他簡直快要被她給氣死,昨晚臉上的傷處仍隱隱作痛。
「對不起。」芊馨眼眶裡泛著淚水,有股想哭的衝動。
「別哭,我又沒責怪你的意思。」歐睿賾看著她清秀容顏上掛著淚滴,心神竟有些不捨。
攏緊雙眉的他發覺在面對她時,心裡又產生類似像看流星雨時那種飄飄然的奇怪感覺。
芊馨未曾發覺歐睿賾心中充滿矛盾的複雜情緒,單純地以為自己又害他生氣。
兩人到達學校,帶著墨鏡的歐睿賾立即引起眾人異樣的眼光。
「老師,你怎麼戴起墨鏡?」班上有些還不知情的同學,對著剛踏進教室的歐睿賾關心地問道。
另一名同學回答,「這還用問嗎?鐵定是跟芊馨有關。」她認為這個簡單的理由讓眾人連想都不用想。
「我已經跟老師道歉過了。」走在歐睿賾後頭的芊馨滿懷歉意地說。
「哎喲!」歐睿賾險些又被她給撞上黑板前。
「老師要不要緊?我看看。」芊馨緊張萬分地上前詢問。
「你還是快點回座位上。」歐睿賾生怕她一接近他,又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心靈受到傷害的芊馨靜靜地走回座位,神情落寞地低頭不語。
「我聽學姊們說,蔡尚哲四處宣傳他再也不和我們聯誼,因為芊馨總是擺出一副高傲姿態,還讓他受傷。」楊偉萍敘述輾轉聽來的消息,同學們皆交頭接耳地談論著。
「我只是不小心絆倒他,哪有擺出高傲姿態!」被冤枉的芊馨激動得都快哭了。
「芊馨你別在意,我們全知道蔡尚哲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同學們都知道蔡尚哲是故意譭謗芊馨,連連安慰道。
歐睿賾明白事實究竟為何,體內被激起的怒氣並不亞於學生,腦中有個念頭逐漸成形,在將幾點注意事項傳達全班後,第一堂課鐘聲已響起,他臨走前仍提醒芊馨別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