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低下頭綁著跨在台階上鬆了的鞋帶。
「歡迎光臨!」WAITER推開玻璃門喊著,小峰邊綁鞋帶抬起頭給個微笑,這是小峰這個禮拜第四次來「風巖風嶼」了。這間小小咖啡屋位於高雄市梧銘街上,空間雖小,不過佈置得讓人覺得很清新沒啥壓迫感。
「先生還是一個人嗎?」WAITER領著小峰到雙人座前幫他拉開椅子這樣問著。「對啊!」小峰點點頭,「給我一份藍莓可利餅和一杯綠茶。」
「綠茶還是半糖嗎?」WAITER雖然還不知道小峰的名字,不過對他而言,小峰可算是個有點熟的客人了。
小峰何嘗不希望有個BF可以陪他來這裡吃吃飯聊聊天,不過對小峰而言,要再遇到一個像他第一任的BF應該很難吧。「風巖風嶼」牆壁小櫥窗裡,有好幾顆奇怪又吸引人的石頭,打著昏暗的小黃燈,讓人覺得有點神秘還會聯想到打海浪的岸邊。每次來到「風巖風嶼」,小峰就會不知不覺地想起上一段戀愛和那個大男孩「阿仁」。
一個讓小峰嘗到愛情的甜頭、也曾經讓小峰不知所措的人。小峰跟阿仁唯一一次出遊過夜,就是在墾丁,那年小峰大四、二十二歲,阿仁大他五歲,他們曾經趁著夜色漸暗,在別人不能把他們看得很清楚的海灘上立下過誓約,阿仁跪在海灘拉著小峰的手,向著大海說:「只要我跟小峰吵一次架,我就要撿一塊小石頭,當這個海灘上的石頭被我撿光的時候,我跟小峰才會分手。」
小峰很感動,可是又怕有一天這裡的小石頭真的會被阿仁撿光。這就是為什麼每次看到「風巖風嶼」壁櫥裡的石頭,小峰的情緒就會不可自拔的原因了。小峰吃完了可利餅,還是覺得有點餓,不過又怕吃太多待會上床睡不著,心想把綠茶喝完就回家準備睡覺了。
回到空蕩蕩的房裡,不管那麼多,先開冷氣,再把身上脫的只剩一條CK三角褲,意圖讓自己忘記這是炎熱的五月天,看著落地鏡裡的自己,小峰埋怨著自己的身材,太矮又不結實,難怪沒人愛,可是小俊老說我可愛有點帥,只是眼光太高條件太多,我想,我只是要一個順眼的人,有那麼難嗎?摸著自己的身體,腦海裡散過「風巖風嶼」的服務生,長的白白淨淨、還蠻可口的,嘻嘻!慘了……感覺生理有點反應,三角褲底越來越膨脹。唉!洗個冷水澡吧,以免自己的情緒又陷入膠著。
洗完澡索性啥都不穿,披著浴巾擦擦頭髮,心想,好久沒上BBS了,上去逛一下順便等頭髮干吧,KEY 入ID:goodnews,密碼******。唉!真的沒人寫信給我,不過呢一點也不意外,因為真的沒啥朋友,習慣性的到MOTSS版看看有無啥新聞,又是一些口水仗,真的很無聊。
突然有個badnews送來訊息:今天有什麼好消息啊?
小峰心想我又不認識你幹嘛給你好消息,不過還是禮貌性的丟個水球回去:今天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時候小峰才注意到他的ID很好玩,跟自己的ID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goodnews、一個badnews,想到這裡,小峰不經意地笑了一下。我想這是今天小峰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吧,這時候badnews又送來訊息:好消息你怎麼那麼晚了還不睡覺,我是明天早上沒課才在這裡鬼混,你呢?小峰想說,唉!又是個小朋友,聽別人說在BBS還可以遇到喜歡的人,我看……門都沒有吧。
「我不是學生,明天也不用早起。」小峰有點想打發他走的味道。
「既然你不用早起,那就可以陪我聊聊囉?」想不到badnews先出招了。
「其實我不知道跟你們這些小朋友聊什麼咧。」小峰有點心虛的寫著,因為小峰自己雖然已經二十五歲了,不過不論外表還是心態倒還像個二十歲的學生。「要不然聊你名片檔的事好了,你說你喜歡去海邊,尤其是墾丁啊。」
其實說真的小峰已經忘記自己名片檔寫什麼,趁著空檔趕快去查詢一下自己。喔!原來是寫去海邊對海的感覺啊,小峰心想,那順便查詢badnews囉!小海十九歲、一七四公分、六十五公斤,這時候badnews又丟水球過來了。
「你在忙喔?怎麼不回我話,不想跟我聊喔?」
「沒有啦!我去查一下我的名片檔,這樣才能跟你聊啊。」
小峰驚訝的發現,badnews的匿稱只有「小海」並沒有%符號,會不會badnews是個女的還是他不知道我是GAY啊!
「好消息我跟你一樣喜歡去海邊,而且我下禮拜可能會跟同學去墾丁喔!」
這時候badnews又丟水球過來了,小峰當然想先把小海的角色搞清楚。 「小海,你知道我的NICKNAME『好消息%』是啥意思嗎?」
「知道啊。」
小峰心想,還好,要不然如果又來個女的,還要解釋老半天,搞不好還要遭她們冷言冷語呢。「好消息%——不就是百分百好消息的意思,這麼簡單幹嘛想考我,好歹我是個大學生哩!」小峰哼了一下,決定跟他講實話,以免跟這個無聊的人越拖越久。
「小海我跟你說,以後你只要在BBS上,網友的匿稱中有%符號的,他們都是GAY,懂嗎?」
「意思就是說,我是男的,也喜歡男的,知道嗎?」
隔了幾分鐘小海沒有再丟訊息過來,這是小峰期望也是意料中的事。
頭髮干了,小峰離開了BBS,不過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拉著小峰再上網去看看男男的圖片,也許是生理需要,也許可能是對一七四公分六十五公斤這些數字的幻想吧。面對著冰冷的電腦裡熱情的圖片,小峰全裸的身體起了最大的變化,關了燈,兩年來沒有BF,小峰跟大多數男孩子一樣,都是自己征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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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拜是小峰這份新工作的第一個禮拜,跟大家都不熟,也沒工作讓小峰做,小峰覺得有點不自在,因為主任要小峰利用這幾天,好好熟悉環境跟認識各單位同事,所以也沒有人會丟東西給小峰,小峰只希望今天趕快過去,也許下禮拜開始有工作做,忙一些,也自在些。
小峰的工作時間跟一般上班族不太一樣,下午二點到晚上十點,等五點一到,主管離開辦公室,其他同事大家都覺得壓力少了許多,氣氛也輕鬆了起來。
今天同事的話題也都圍繞在小峰的個人基本資料上打轉,哪一所大學畢業啊?這是第幾份工作?退伍多久了?有女朋友嗎?小峰覺得好像身陷在BBS一樣,開門見山就是一成不變的話題。晚上七點了,同事聊天的聊天,做事的做事,小峰真的覺得很無聊,索性開了桌上的電腦,心想反正沒人管我,玩玩BBS也好。
KEY 入ID:goodnews,密碼******。唉!一定又沒有信,雖然早知道沒人會寫信給我,不過當螢幕顯示郵差來按鈴的那種感覺也不賴哩。
「咦!真的有我的信,誰啊?又是什麼爛廣告吧?」
進去信箱中才發現是badnews寄來的信,badnews?小海?喔!昨晚那個小朋友。
「好消息昨天很不好意思,因為我同學突然進來我房間,所以我來不及跟你說再見就關機了,還有就是我知道%是GAY的意思啦,要不然我怎麼會丟水球給你。
我是男的也喜歡男的,只是我不敢在自己的匿稱加上%,因為我怕自己的身份被同學發現,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今天會再遇見你,別太想我喔。小海」
哈哈,原來這小朋友耍我,說什麼百分百好消息,裝蒜!小峰還是簡單的回了信給小海:
「小海,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太想你的,還有就是我雖然二十五歲了,可是我不喜歡照顧小朋友,也不可能跟年紀比我小的人交往,知道嗎?WE ARE JUST FRIENDS,OK?至於我們會不會再遇到,要看你的造化了,呵呵。小峰」小峰寫完信就急著下線了,因為如果真有人送訊息過來,在辦公室被同事瞄見,那還得了。
下了班,小峰還是習慣性地來到「風巖風嶼」喝杯茶看個報紙雜誌什麼的,手機突然響起張信哲「愛如潮水」的鈴聲。
小峰把他手機上的號碼分成三類鈴聲:第一類「愛如潮水」,不管對方是不是,也就是知道小峰身份的朋友都設定為此鈴聲;第二類徐懷鈺的「我不要」,也就是其他的朋友和家人;第三類是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設定為此鈴聲的人除了阿仁之外還有一個高中跟一個大學同學,這個鈴聲,有兩年多沒有響過了。
既然手機響起「愛如潮水」,小峰聽也知道是圈內朋友或學姊,結果真是學姊打來說她想喝咖啡,問小峰想不想出來,小峰當然邀學姊一起過來「風巖風嶼」囉,想不到還被學姊虧了一下:「喔!原來你早知道『風巖風嶼』了,我本來還想跟你說那裡的服務生長的都蠻帥的咧!哈哈!」學姊就是這樣直爽的個性,所以小峰掙扎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學姊自己的事。
學姊一直希望小峰可以再找到一個很好的BF,雖然學姊跟她男朋友的問題也很多,不過她總是不斷地聽小峰說心裡的話,希望在這條不安、不能公開的路上,小峰能少點孤單和自卑。跟學姊這樣一聊就是兩個多小時。
「學姊你明天一早還要上班,我們回家好了,而且這裡一點也快打烊了。」
目送學姊離開之後,小峰自己鑽進車內,一種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的感覺自然浮現。
「那麼晚了,跟我一樣不想睡、想說話的人在哪裡?」
回到房裡洗完澡,CD放著多年前張清芳的「週末的夜我不哭」這首歌,心情越聽越低落,唉!難道真的只能在網路上才找得到一點共鳴嗎?小峰雖然不信任網路,不過BBS卻也是一種打發時間,又不用怕身份曝光的管道了。
「不知道badnews有沒有在上面?」小峰這樣想著,上去之後發現badnews已經下線了,不過卻有一封新郵件,小峰想應該還是badnews寄來的吧。
「小峰你好:我等你等好久,都快一點了,你是不在家故意不想上來讓我遇見啊,我明天早上有課,所以不能等你太久。我好想讓你認識我,因為這樣我才可以進一步認識你啊,所以我先自我介紹喔。
我叫小海,十九歲,一七五/六十五今年大一。家住新竹、台中唸書,別人說我長的有點像孫協志和竇智孔,嘻嘻。我雖然才十九歲,不過我比一樣年紀的小朋友成熟懂事些,我喜歡看起來斯文可愛的人,我沒有交過男朋友,因為我很排斥自己這個身份,所以我在網路上也沒有人會主動送訊息給我,你是我第一個出擊的人,希望我對你還有再擊的機會,我要下去睡覺了。晚安,恨你的小海,呵呵,開玩笑的,晚安。」
小峰覺得小海有點小窩心,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自己在不在了,不過網路上,說誰長的像誰,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三十吧,像孫協志和竇智孔,我看像孫淑媚和董至成吧!哈哈,小峰想著自己都覺得好笑。
「小海: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啦,你還在發育,睡眠不足對身體不好的,以後我十二點沒上來,你就先去睡覺吧。而且我在高雄你在台中,如果想有進一步發展也蠻難的吧,不過如果有個可以講講話的朋友,對你來講應該也不錯,因為我覺得你一直排斥你這種身份,壓力會很大,再加上以你的個性又不敢讓朋友知道,我想我來當你的聽眾好了,這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進一步認識我,也不用都把話憋在心理頭囉。
我,小峰,二十五歲一六七/五十五,大學畢業,去年退伍,目前在一間私人公司擔任活動企劃的工作,交往過一個BF,不過在我軍旅生涯中,兵變了,呵呵!很好笑吧,連一個男人都抓不住,我還在軍中領導好幾十個阿兵哥呢。先這樣囉,我也要睡覺去了,Bye。
PS.你最好長得有點像孫協志和竇智孔,要不然……嘻嘻!我被好多網友騙過了喔!」
小峰躺在床上想起一七七/七十五的阿仁,雖然有個渾厚的肩膀卻藏著不安定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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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如果不是例行公事地起來看看被套牢的股票,以小峰戀床貪睡的個性,應該會睡到中午十二點才過癮,開著電視,頻道轉到非凡商業台。
唉,小漲三十二點,小峰拉著三角褲,調整了一下底褲裡小漲的小東西,真的太緊了,對這樣飽實的臀部來說,下回應該買個寬鬆四角褲來穿穿。
一個禮拜快過去了,小峰心想好幾天沒跟台南阿傑和小馬聯絡,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都還平安,上禮拜他們去泰國,明天也該回來了吧。
阿傑和小馬是大學同學,阿傑跟小峰是當兵認識的,他們三個人也因此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有什麼高興的事、難過的、丟臉的、甚至有暗戀的人,他們三個也可以坦承相見,比親兄弟還要多上一份「同是天涯淪落人」、相知相惜的感情。
小峰可以晚上十點下班後,從高雄開車到台南,三個人在台南的「楓言楓語」吃頓晚餐、坐上一整晚。有時候是因為小馬心情不好,有時候則只是為了見面而見面,三個人想聚在一起,不用理由和言語,說也奇怪,就是有一種放鬆、沒有壓力、不用戴著面具的感覺。
當然另外還有個原因,就是台南「楓言楓語」跟高雄的「風巖風嶼」讓小峰覺得都很棒,除了東西好吃便宜之外,服務生也長的蠻可口的。
下午小峰來到了辦公室,反正真的沒事做,小峰也趁著同事無暇監督自己的時候,大膽的連線至BBS,ID:goodnews,密碼******。咦?還真有郵差來按鈴啊!小峰心想小海不會是認真的吧。
「哈囉好消息,今天真的有好消息告訴你哩,就是我跟同學下禮拜要開車去墾丁玩,如果你也想去,到時候我們可以偷偷見上一面喔。不過,要很小心,因為車子是我同學的,我脫隊的機會不多、我也不是太敢,如果真見面了,你真的賺翻了,除了讓你有機會一睹我明星臉的風采,你還可以……嘻嘻!先持保留態度,見了面再說。你說你二十五歲喔,可是在我看來,覺得你好小喔,比我還像小朋友,不像大學畢業,更不像曾經投筆從戎保衛過國家的人,怎麼保養的啊?會不會有人以為你是高中生,好了啦,不聊了,待會要換教室上課,我先走了。奇怪咧,我竟然有一點想你耶!等待下課的小海」
小峰苦笑了好一下,想起上次寄了張生活照給小海,現在竟然會虧我,要說小海油腔滑調嘛,又不很像,要說他不懂事嘛,好像又蠻愛分析事情的,呵呵!小峰按了「←」想趕快跳出信箱服務,啊?想不到還有第二封信,結果一看又是小海的。
「嗨,小峰,又見面囉!昨晚睡得好嗎?收到你的信好開心喔,今天上計算機程式,藉著眼前那個小丑老師寫黑板的時候,來這裡捎封信給你,旁邊的小胖妞也被我趕到隔壁排的電腦去了,你不要說我不留口德說他們丑喔,他們除了外表不好看,那就算了,連內在也都長的不是很得體耶!我活在這個班上我覺得好難過喔,呵呵,騙你的啦,我們班除了我,還有幾個男生勉強及格的……算了,你一定不信,改天有機會你看到我,你一定還會再想見我第二次。小丑老師寫好了,我該聽課囉,你起床了沒啊,懶豬,可愛的小豬豬……」
哈哈!小峰覺得小海還蠻能聊的嘛,一節課竟然可以撥空寫兩封信過來,不過小峰倒不敢明目張膽的回信給小海,所以只簡單的回了幾句話……
「小朋友,上課專心一點好嗎?你這樣利用上課寫信,老師上的你吸收了多少啊,要想我也利用課餘時間嘛,別耽誤自己,OK?」
今天的「風巖風嶼」比較冷清一點,不過倒還坐了五、六分滿,小峰望著櫥窗裡的石頭,想起了阿仁給他的承諾,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身邊有人陪嗎?當初阿仁為了他上一個BF背叛了小峰,小峰在軍中心情跌落到了極點,他一直回想阿仁最後一次跟他說的話……
「峰兒,我還是很喜歡你,但是小群回來找我,我不忍心看他那樣難過,我很心疼他,我真的還很愛你,可是我也不能沒有他……」
小峰每次想到這裡,心裡就會一陣痛,這次也不例外,小峰眼眶紅了,他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可是他現在身邊沒有人可以當他的聽眾,小峰難過的並不只是阿仁離開他,讓他更難過的是阿仁在小峰面前講出,他也不能沒有小群之類的話,小峰常常檢討自己,是不是自己哪裡不夠好、是不是自己不夠成熟、是不是自己沒有任何魅力了。
小峰這次的分手付出了許多看不見的代價,表面上也許只是失去阿仁承受失戀的痛苦,可是小峰的朋友都知道,小峰變得很沒有自信,對愛情、甚至對人都失去了信心,阿傑、小馬和學姐也都勸小峰趕快再找一個伴,可是這條路上,並不是說要找就找得到。
更何況小峰有點完美主意和精神潔癖,對於感情寧缺勿濫也不想抱著玩玩的心態,想著想著,小峰竟然滴下淚了,把椅子轉向櫥窗,小峰越想越難過,他覺得自己好孤獨,墾丁沙灘上的石頭還那麼多,為什麼阿仁要離開我,難道熱戀中的情話,是不可靠、也不用負責的嗎?
小峰很久沒掉眼淚了,因為他覺得很丟臉,拿面紙擦掉臉頰上的淚水,小峰告訴自己他要過得更好,他要下一次遇到阿仁的時候,勇敢的跟他說聲嗨。
又是最後一個客人,小峰每次買單的時候,長的像林志穎的WAITER都會跟小峰寒暄幾句,小峰不知道WAITER的名字,不過他跟朋友提起他時都叫他小志,感覺小志也二十出頭,笑容跟林志穎一樣,不過粉味沒那麼重。
可能是老闆不在或是沒有客人比較不忙碌了,WAITER每天都是輪值打烊班,所以他跟小峰碰過好多次面,小志知道小峰一個人租房子在高雄、上下午班、好像沒啥朋友、喜歡坐在角落發呆或看很多、很久的報紙,不過每次的聊天也僅止於此,小峰很喜歡小志的笑容,因為他覺得這樣的笑容很真、很吸引人。小峰其實很想跟小志再進一步認識,可是卻又很矛盾,進一步認識又怎樣,如果他有女朋友,還是他沒有女朋友又怎樣,如果他是圈內人又怎樣,我能表達什麼,我能追求什麼嗎?
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所以小峰從來沒有開口多問小志個人的私事,他只希望小志每天都能這樣開心的笑著,即使小峰不是這裡的客人,他也希望小志也會這樣對他微笑!
離開「風巖風嶼」時,小峰故意搖下車窗,小志真的抬起頭來跟小峰揮揮手說再見,這樣一個簡單兼具禮貌性動作,小峰覺得很開心,覺得自己還是有朋友的。回到房裡,把身上脫得只剩一條三角褲,洗完澡都快兩點了,不過一直還沒有睡意,也許讓自己不胡思亂想的方法就是上網吧。
ID:goodnews 密碼******。呵呵!又有信了。
「小峰,我好愛跟你說話喔,因為我長這麼大,我不敢跟別人談起我內心最深處的真心話,因為那對我來講,是種羞恥、是種壓力。我曾經交過女朋友喔,因為我長的帥,如果沒有女朋友他們會誤會,你呢?長那麼可愛應該很多人喜歡吧,我沒有交過BF咧,因為怕,所以不敢,很簡單的理由吧。怕被家人發現被趕出家門、被怕朋友知道被朋友取笑,我真的很不看好這條路,所以我不強求人、也不強求愛情,不過當我看到你的笑容時,我就好想求你一下喔,求你讓我摸一下、就一下,呵呵!我要去吃飯了,晚上等你上網來喔!還是有點想你的小海」
小峰看著螢幕,有種心疼的感覺,小海這樣小小的年紀,卻要背負這樣的壓力,雖然字句間小海輕鬆帶過,不過,小峰覺得這世界真的好不公平,為什麼要我們來承受這些呢。
小峰心想還有第二封信,果然不出所料!
「小峰,快十二點了,你還沒回家喔,你不准我等超過十二點,我想聽你的話,可是又好想跟你聊聊喔。你明天可不可以早一點回家、早一點上網,明天星期六,我不用上課,我等你到一點好了。小海」
小峰突然覺得自己好不應該,雖然他沒有給小海什麼承諾,不過總覺得小海很有心,像一個鄰家弟弟,雖然小峰心想,我不可能跟小弟弟談戀愛的,不過不知為了什麼,他覺得他欠了小海一個人情,小峰回了封信給小海。
「小海,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咧,不過只要你有話找不到人說,你都可以寫信告訴我喔,壓力那是難免,要看你怎麼去調適。朋友的眼光固然重要,不過你自己對得住自己更重要,這條路對我來講是不歸路,你是學生,未來要面對的人、事、物更多,可要好好……算安排吧,要不然遇到一點挫折就有你受的了。在夜裡說這麼嚴肅的話,有點沉重哩,我想明天我會早點回來,跟你聊聊。小峰」
小峰閉上眼,覺得喘不氣來,不知道是冷空氣太重,或是壓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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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小峰起了個大早,好久沒有到西子灣走走了,昨晚小海的一席話,讓小峰感觸很深。
其實一整晚也沒睡不幾個小時,不過小峰卻沒什麼睡意,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留著同性戀血液的人,特別多愁善感,想很多,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想別人的過去、也想別人的未來,車子停在中山大學門口,天色才漸亮,沒啥行人,不過海上倒是漂著幾艘漁船和游輪,小峰走下車,走在微涼微亮的海堤上……
阿仁曾經牽著小峰的手走完這整座海堤,他說不會有人看見,不過小峰是一直左顧右盼怕有人經過,那一天很晚了,半夜兩點多,阿仁躺在操場邊的草皮上,拉著小峰躺在他肚子裡,數著星星。
小峰曾經以為天上多數的星星,是為了見證他倆的愛情而閃亮,那麼多的曾經,那麼多的以為,小峰看淡了,一個人日子還是要過,未來是要自己去面對,小峰想起三年前的自己,何嘗不是跟現在的小海一樣,害怕人群,害怕自己的身份。
那時候小峰多渴望有一雙手,可以帶領他走出那灰暗、佈滿陷阱的迷宮,即使走出迷宮後,沒有社會人群、沒有任何的家人朋友,要他只跟那個人過一生,小峰也願意,小海目前的心情應該也跟小峰當年一樣吧,害怕曝光、卻又希望能找到一個對的人。
走了一段路,小峰注意到前方的一對男女,兩個人相偎坐在海堤上,共同披了一件風衣,女的幫男的按摩了一下太陽穴,男的幫女朋友抓了一下肩膀,兩個人頭靠著頭,男的把女的緊緊摟著,多麼普通、多麼公開的一些小動作,小峰看在眼裡,卻酸到心裡面了。
唉,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只想把對方緊緊抱住,小峰卻只能偷偷的、不在別人的視線裡暗自享受了。時針走到了七點的位置,太陽已經升得高高的,船隻也開始動了起來,小峰眼皮有點重,心想是該回家補眠的時候了。
回家路上,小峰接到阿傑從泰國打回來的越洋電話,原來他們準備搭中午的飛機回台灣,到小港機場應該是下午四、五點了,當然小峰的任務就是準時去接機囉。回到房裡,小峰想洗掉海風吹過有點黏黏的身體,沖完澡,有股力量拉著小峰上網去,不知為了什麼,小峰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小海的來信。
ID:goodnews 密碼******,沒有信,小峰心想也是,那麼早,小海應該還在睡覺吧。
從來沒有好好瞭解過小海,小峰想趁著這個時候,去看看小海的名片檔寫些什麼,鍵入Q查詢badnews,咦?小海在線上,他正在寫信,小峰心想他應該在寫信給我吧。不過先不要打擾他,讓他完成這封信,也許他有更多話想跟我說,咦?小海名片檔改了……
「如果我真的是海,我會命令我的支流,帶著我海王子的祝福往上游,我要越過花田、游過蜿蜒小溪,我想把一路上的點滴停留在一座懂海的山峰上,我不准他往下游,我寧願高高在上,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就只有我和懂我的山峰」
小峰看了一遍又一遍,覺得小海有點浪漫卻又有點悲觀,當小峰正在沉思的時候,螢幕上出現了郵差來按鈴閃爍的霓虹,小峰知道小海完成一封信了,這次小峰主動丟了水球給小海。
「嗨!剛剛看見你在寫信,所以沒打擾你喔。」
「小峰,這麼早你竟然在上面,我好驚訝喔,而且我是在寫信給你啊!」「我知道啦,剛剛我就猜到你在寫信給我,所以就來找你了,不過信、我還沒看。」「那為什麼你今天這麼早起床,昨晚你不是很晚睡嗎?」
「我喔,其實我昨晚睡不太著,而且剛剛我已經去了西子灣一趟囉。」
「真好,我也喜歡海邊,不過我們台中港很醜,沒啥人去,都是去買漁獲的人。」
「我們西子灣這裡很漂亮喔,尤其是夕陽。」
「小峰,我下禮拜去墾丁你想不想去呀?」
「我當然想去啊,想去瞧瞧傳說中像孫協志、竇智孔的那號帥哥。」
「哈哈,真的是為了我的美貌而來,又是一個敗倒在我牛仔褲下的人。」
小峰覺得小海還真幽默,一個這樣開朗有趣的男孩,為什麼要背負那麼多的屈辱跟壓力呢?!
「小海你說的喔,最好能讓我敗倒,要不然你就要被我打倒在地上,嘻嘻!」
「小峰,我想問你一個唐突、但不算失體的問題,可不可以啊?」
小峰心想,該不會想問我是1號還是0號吧。
「好啊,你問,不過如果太唐突,本公子拒絕回答。」
「不會啦,我是想問你交往過幾個BF,都交往多久的時間啊?」
小峰心裡放下了顆大石頭,還好這些問題算小case!
「一個,交往八個月,簡單答完、酷不酷?」
「好酷喔,不過呢?我還有個疑問咧……」
「你的問題還真多,一次問完好不好,本公子想去睡回籠覺囉。」
其實小峰一點也沒生氣,也沒有不耐煩,只是純粹逗逗小海。
「小峰,別這樣嘛,我是想問,你們怎麼認識又……為了什麼分手的?」
「小海弟弟,這個問題真的很唐突,我不想說。」小峰只是覺得他跟阿仁認識跟別人有點不一樣,不是短短三言兩語能說完,所以就故意跟小海說他不想說。
「小峰哥,如果勾起你傷心回憶,我跟你說抱歉。」小海真好哄,一騙就上勾。
「小海弟,本人覺得要說我第一任BF的事,用電腦聊真的很難聊,改天熟一點再跟你講電話好不好?」其實小峰是真的想睡覺了。
「我們這樣還不熟喔,我以為我跟你很好了說……」
「小海,你聽我說,網路上虛虛實實,你不防別人,別人還是會防你,跟網友保持多一點距離、多一點好,懂嗎?」小峰是發自內心的給小海建議。
「我知道啦,我也聽很多人說網路會騙人,不過你應該跟我一樣善良吧!」
哈哈,小峰覺得小海真的好愛佔便宜,連要說我善良也不忘順便誇自己一下。「好,我說不過你,那你先讓我睡個覺,晚上我再上來跟你說總可以吧?」「真的喔,打勾勾,乖乖去睡吧,我用我的念力助你趕快入眠喔!」
「OK!如果我睡不著你要負責,我會找你算帳,BYE!」
「TAKE CARE!」
小峰用手機定了鬧鐘14:30,隨後就帶著對小海的疑問入眠了。
真不知小海未來會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什麼角色,小峰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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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下午四點,小峰整裝完畢,準備驅車前往小港機場,接他的兩個超級好朋友凱旋歸國,炎熱的五月天,小峰一下車感到特別酷熱,隨手戴上新買的褐色太陽眼鏡,小峰就是這樣,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乾淨舒服才出門。
在別人面前小峰是一個自信、幽默、可愛、有點小帥的人,不說話的時候,小峰那雙憂鬱的眼神加上一對濃眉,誰也沒想到小峰在朋友眼中是一個談笑風生的開心鬼。機場裡小峰當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評論他的穿著,有人猜測躲在他墨鏡下的眼神,小峰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誰在說他、誰對他指指點點,可都是躲不過他機伶的心思和眼睛呢。
小峰左顧右盼一副在找人的樣子,其實早知道阿傑和小馬還沒入境,只是利用別人在暗、自己在明的時候偷看些帥哥罷了,其實只有在這時候小峰對自己最真實,他很怕跟男生四目交接,因為如果遇到自己喜歡的型,小峰會不知如何自處,更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一副彷徨不安的樣子,學會武裝自己,是讓自己不被看穿的最好方法。
「喂!小峰!」小峰的眼神不知道飄到哪了,竟然還是小馬先認出他來。
阿傑和小馬都是北部人,因為就讀南部同一所大學而成為好朋友,退伍之後也都留在台南工作,平常都是小峰驅車北上,到台南找他們吃飯聊天,所以兩個人也很少到高雄來,趁著這次的機會,小峰計畫帶他們到梧銘街上的「風巖風嶼」、享受一頓好美的晚餐,兩個人吵著要小峰請客,理由是去曼谷花太多錢了,而且還買了給小峰的禮物。
小峰對朋友還算大方,更何況是像他們這樣的「手帕交」,三個人私底下喜歡為他們之間的感情下這樣的註解,三個人之間除了有男人間的情跟義,也有男人沒有的細心跟溫柔,更有些特質也只有當他們三個人獨處的時候才能表現出來。這就是為什麼小峰喜歡眼前這兩個朋友,更勝於一般的大學同學還有軍中的同袍了。
小峰跟他們介紹「風巖風嶼」的招牌餐和店裡的擺設。
「你不是說有一個笑起來很可愛的服務生,叫小志還是什麼的?」阿傑左右觀望一番後貼著耳朵問小峰。
小馬聯想起來答腔的說:「對喔,就叫小志啦,你去叫他過來幫我們點菜。」
「他還沒來吧,因為他固定上打烊班,可能要晚一點他才會來,你們先看你們要吃什麼啦!」
「這間『風巖風嶼』跟我們台南的『楓言楓語』有沒有關係啊,會不會是連鎖店,要不然怎麼會取同樣的名字?」阿傑首先提出疑問。
其實這個疑問小峰早就懷疑過了,只是店裡的擺設不一樣,菜色也不盡相同,很難聯想他們是相關企業,不過有一點比較特別的是,兩間店都有很多藍莓口味的蛋糕跟點心,因為這些藍莓相關口味都是小峰的最愛,小峰也沒想太多,只要好吃,誰家的集團都所謂。
突然小馬指著身邊的櫥窗說:「你們看這個地方,石頭下面壓著一封信。」小馬繞了外場一圈,停在一個櫥窗前面驚呼的叫著。小峰來了這麼多次,從來沒有好好研究過櫥窗理的東西,小馬第一次來,好奇心驅使他仔細研究了這裡的奇巖異石。
「玻璃窗打不開耶,要不然就可以看看信裡面寫什麼,說不定是我泰國的男人寫給我的。」
「小馬你快回來啦,那只是裝飾用的,誰會把信放在這裡讓你看啊,扮花癡喔!」小峰想把小馬叫回來坐好,待會出糗,以後就不敢來了;而阿傑則是低頭研究著MENU。
一個小時後,三個人好不容易用完餐,餐桌上穿插著阿傑小馬泰國自由行的點點滴滴,小馬說的天花亂墜,直說自己快戀愛了。「小峰你都不知道,DJ.STATION真的很好玩,大家跳舞跳得好∼瘋狂,比SPEED好玩一百多倍,而且,重點是……」小馬難得露出害羞且驕傲的表情。
「重點是有個新加坡人來釣他,不要臉地在舞池跟人家跳起三貼舞。」阿傑嫉妒著說出當晚自己目擊的現場。
「而且我們還互留了電話跟E-MAIL,他說一回到新加坡就要給我來信哩!」小馬的眼神一直在發亮。「阿傑那你都沒艷遇喔?可惜了你這身肉壯的身材。」
「才不是咧,阿傑是因為不喜歡外國人,只是純粹去跳舞,別人搭訕他、他也沒熱情回應,不過他有跟我說一個秘密喔,就是……」阿傑給了小馬一個白眼。
「要說秘密也是我自己說啊,是出國前來不及跟小峰說,要不然我會先跟他說的。」
阿傑一直認為小峰比小馬貼心,小馬就屬於比較少一根筋、比較玩世不恭類型的人,如果有比較心理層面的心事,阿傑大多先告訴小峰。
「上禮拜我們出發前一個晚上,因為睡不著,所以我去台南火車站前的中山公園晃晃,認識了一個台北下來洽公的人。」
「是喔,長怎樣,幾歲了?」小峰丟了幾個問號給阿傑。
其實在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多高、多重、幾歲似乎是一種門檻,也提供了很多想像空間,很多時候見不著面,一些數據就可以先幫對方打個分數,網路上何嘗不是如此。
「他的外表不是我很喜歡的型,高高壯壯的,30出頭吧,不過講話蠻有內容,跟我一樣喜歡去郊外、還有泡溫泉跟看些書,所以我就留電話給他了。」「我們都好久沒談戀愛了,希望好運趕快降臨在我們三個身上,小峰你要加油,乾杯!」
小馬拿起飲料做個跟小峰乾杯的動作,我想他是真的希望我們身邊趕快有人陪吧!
這樣一聊,也都九點了,小峰心想奇怪小志今天怎麼沒來上班,這時候有個服務生走過身邊,小馬突然叫住他,小峰嚇了一跳,怕他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腳踢了小馬一下。
「先生請問一下,那個石頭下面壓著的信封裡面,有沒有信啊?」
想不到小馬還是裝著很有禮貌地問了這件事。
「聽說有吧,不過鑰匙只有老闆有,他久久才會來一次,我們也沒有人看過。」
「喔,謝謝!還有就是……那些石頭都是去哪買的,很特別咧!」
「要問別人咧,我來的時候這裡開幕好幾個月了,不好意思。」那個服務生搔搔頭,大概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吧。
服務生吐了個舌頭,點個頭轉身走掉了。
「小馬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我來這麼多次,從來沒問過這些問題,你很煩咧!」小馬喝了一大口洛神茶,裝得一副要發表高論的表情。
「小峰,這你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嗎?台南『楓言楓語』的二樓,也有一個小櫥窗,裡面有幾片紅了的楓葉,底下也放了一封信耶,不信你問阿傑。」
小馬講的煞有其事,眼神突然飄給阿傑,示意要阿傑講話作證。
「耶!對咧,上次我跟小馬去二樓,真的還討論過那個信封,不過上一次還沒來過這裡,所以就沒有聯想在一起了。」小峰這時候也興起了一股好奇心,「是喔,你們最好不要聯合騙我喔!」小峰半信半疑。「無聊,這有什麼好騙的啊,我只是覺得這兩間店有點詭異。」
哈哈!小峰跟阿傑噗哧地笑了出來。
「神經喔,鬼個頭啦,裡面又不是放兩根手指頭,有什麼好詭異的啊!」小峰頂了回去,不過心裡面有股莫名奇怪的感覺。都快十二點了,小志今晚應該是不會來了。
「你們今天看不到可愛的小志了,因為他們都快打烊了,我們也該走了。」
「沒關係啊,反正小志一定不是我的菜,我不急著看他,改天等你把他帶回家,再約我們出來吃飯囉!」小馬打趣的希望小志也是圈內人,最好能趕快把小峰推銷出去。
「小馬,別再亂說啦,待會害小峰小鹿亂跑,雖然我也希望小志能成為小峰的親密戰友。」
「你們再亂說,待會就自己走路回台南!」
雖然小峰真的蠻喜歡小志的,不過八字都還沒半撇,他只當他是一個可愛的弟弟,雖然下意識裡他渴望過小志的擁抱,不過他卻不好意思跟阿傑小馬坦白。
大約十二點半,一行三人離開了「風巖風嶼」,反正明天沒上班,小峰往高速公路方向駛去,準備陪他們倆個回台南,一路上三個人還是大聲說笑,彷彿永遠都有聊不完的話題,有時候放聲大笑、有時候靜靜聽誰說著心底話、男人聊完聊股票、股票聊完聊社會新聞的八卦。工作、家人、身邊的朋友,只要誰先開口,什麼都是話題,總之,三個人擁有共同的秘密、擁有共同不為人知的心事、就是這樣一股端不出檯面的壓力,把他們的友誼拴得更緊更緊。
四十分鐘後下了仁德交流道,在車上聊著聊著,提起了小峰的傷心往事。氣氛有點沉重,因為阿仁的突然離去,對小峰來說是生命中的第一個低潮,對阿傑跟小馬來說,也是替小峰感到太多的心疼跟不捨,雖然都過了三年了,但是只要被提起,小峰心中就會隱隱作痛,只是痛的程度,漸漸變小……越來越小,大家都希望有一天會變沒有。
忽然間,有個念頭閃過小峰的腦海。
「完蛋了,我答應小海要上網跟他聊天的,我死了我!」小峰看著車上的時間,都快二點了,他這時候倒希望小海不是那麼在乎他,或是先去睡了,但是他知道,小海一定會等他,而且這次還是跟小海勾過指頭的約定,真的完蛋了。
「誰是小海啊?」阿傑感覺到小峰的不安而關心地問著。
「對啊,是誰啊?從來也沒聽你提起過這號人物,我還以為你一心一意心繫著小志呢。」小馬竟然還搭著風涼話。
「沒有啦,是前幾天在BBS認識的,是一個念大二的小朋友。」小峰真的有點擔心。
「唉喲,你那麼在乎人家,說不定他只是隨口說說咧!」小馬試著把小峰的不安減到最低。
「你們不瞭解他啦,他每天都習慣上網等我,寫信給我,他……有很多不敢面對的人或心事,都會跟我說。」小峰真的急了,他總覺得不管對誰,只要是答應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這也就是為什麼,只要想起阿仁在墾丁海灘上給自己的承諾,小峰就會怪阿仁為什麼說出口卻又做不到,如果做不到,為什麼要讓我背負的誓約一個人走……
「你跟那個小朋友見過面、通過電話嗎?」
「沒有。」
「那就更扯了,你都幾歲了,還相信那網友的鬼話啊?」
「唉呦,你們真的不知道啦,他跟其他網友不一樣,他對自己的身份很歧視,瞧不起自己。」
「好,那你喜歡他嗎?」
「我……我……」小峰卻說不出來,因為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我想我應該不是喜歡他,可能有點在乎他,還是應該說心疼他。」
「胡扯啦,以你處女座的直覺,喜不喜歡的感覺應該很強烈,尤其是第一眼啊。」
「沒錯啊,我沒看過他,所以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啊。」
小峰覺得越講越心虛,好像自己只重視外表一樣,但是小峰清楚的知道,吸引他的並不是大家眼中的帥哥,至少他覺得阿仁很帥,可是阿傑跟小馬都覺得很普通。
「那……那個小朋友喜歡你嗎?交換過照片嗎?」阿傑小馬穿插追問著小峰,只希望釐清小峰對小海的感覺。他們沒有惡意,只想讓小峰晚上好睡一點,要不然小峰一定一整晚覺得自己對不起小海。
「小海看過我的照片,可是我沒看過他的。」小峰本來想跟他們說小海長的像孫協志和竇智孔,不過還是沒說出口,因為說了只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小峰,你聽我的話就錯不了,很多感情都是要從見面那一刻才算開始的,要不然,付出的感情就像滔滔的流水,流進愛河人家還嫌你臭咧!」小馬的歪理最多了,憑著比小峰早一、兩年接觸網路,老是以網路愛情顧問自居。
「小峰真的啦,雖然小馬說的有點誇張,不過,網路交友真的差不多這樣,你跟他聊的天花亂墜,山盟海誓一大堆,約了見面,常常是一見終情哩!」阿傑看著小峰越來越自責,也跳下來想拉小峰一把。
「這個我也知道,只是還是覺得對他很……不好意思。」
說著說著車子到了阿傑他們大樓地下室的停車場,阿傑跟小馬住在同一棟大樓套房,只是不同樓層。「好啦好啦,先上去再說。」小馬催促著他們兩個。
今晚本來就打算借住在阿傑這裡的小峰,心情忽高忽低,大伙聊的起勁,就笑的開心,一旦突然靜下來,腦海馬上浮現答應小海的事,也許大家都累了,三個人排好躺在阿傑的床上,不知不覺也不知道誰先不說話,陸陸續續睡著了。今天夜裡的小峰睡的很不安穩,台中宿舍裡的小海,掛了好幾個小時在網路上,心情卻也從期待變成失望,帶著滿腦的疑問?網友都是這樣嗎?還是自己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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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看著旁邊的阿傑、小峰還一副熟睡的樣子,似乎是自己起得太早了,揉揉眼睛一看手機竟然是中午了,他故意打電話給小峰,心想要把他們兩個吵醒,因為肚子真的好餓哩。接著,小峰手機就響起「愛如潮水」的鈴聲,小峰翻個身竟然連眼睛也不願睜開,真的很累吧,沒人知道三個人昨天聊到多晚,不過阿傑還是被吵醒了。
「你的電話啦!」阿傑順手推了一下小峰的屁股。
「哈哈,兩個懶豬快起床,我打的啦!」
「你很無聊咧,我再睡一下啦!」
「不行,今天有個重要的任務。」
阿傑小峰聽小馬這樣一說倒是蠻好奇的。
「是新加坡人要來台灣找你嗎?」阿傑故意說新加坡人來虧小馬。
「不是不是,今天中午要去『楓言楓語』用餐,難道你不想去看看那楓葉下的信封嗎?」聽到這裡小峰倒是馬上爬起來壓在阿傑身上。
「阿傑,如果你們兩個聯合騙我,就要請我吃飯。」
「沒問題!」
小馬很有把握的回答,三個人又在這樣嘻鬧中,完成了起床盥洗的動作準備出發了。
來到「楓言楓語」都快一點了,還好是快一點了,要不然如果十二點多來又沒訂位,鐵定是客滿又要等上好一會兒了。
「先生三位嗎?」服務生幫他們拉開大門招呼著。
「嗯,我看一下……一、二、三,對,剛好三位。」小峰看服務生長的年輕可愛故意逗他,明明知道就只有三位一起來,還故意回頭張望了一下,還數一、二、三呢!
小馬阿傑真受不了他。「小峰,再裝可愛就只能坐吸煙區喔!」他們明知到小峰最討厭聞煙味,故意糗他的。「一樓是吸煙區,我們上去二樓,順便就近……」小馬以那裝神秘的眼神瞄了小峰一眼,小峰知道小馬要說什麼,拿手機敲了一下他的頭。「就近什麼,就近跳樓嗎?那你自己去。」
「好啦,不說了,會痛耶!」
因為服務生一直走在他們前面,如果讓服務生聽到,他們來這裡是想觀察詭異的信封,可能會笑他們無聊。
「就是那個轉角。」小馬推了小峰一下,指著雜誌櫃低聲跟小峰說著。
「可是那一桌有人坐咧。」
「沒關係,先生我們坐這裡就好了。」阿傑覺得坐哪裡都一樣,反正想看什麼就光明正大去看,他們敢擺我們就敢看啊。
台南的「楓言楓語」有二層樓,一樓是吸煙區,所以每次只要小峰有來都是坐二樓,不過二樓又分兩小區,雜誌櫃後面大概只有二至三桌,光線又比較暗,所以他們也都習慣坐前面,因為小峰阿傑非把當期的雜誌跟當天的報紙看完不可。
「待會你可以去拿雜誌,然後假裝好像第一次來,到處欣賞觀望一番,順便偷瞄一下那個透著橘光的櫥窗,裡面灑著幾片楓葉,其中就有一封信壓在下面。」小馬知道要叫小峰光明正大過去,旁邊有人坐的櫥窗那邊看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幫小峰起了這主意。
「待會再說吧,先吃飽要緊,嗯……我來個宮保雞丁,順便點個冰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牽掛著小海的事,小峰覺得自己睡不飽,想喝杯咖啡提提神,要不然小峰平常很少點咖啡的,因為他覺得太苦澀了,要喝飲料嘛,就要喝個讓自己心甘情願的,幹嘛花錢買苦吃呢?
「阿傑你要什麼?嗯……我看你吃個豆豉排骨好了,我兩個都蠻想吃喔,反正我也會分你吃,嗯……小馬你來個清蒸鱈魚好了,大家一起吃嘛!」小峰打完阿傑午餐的主意,轉頭馬上又幫小馬做了個主。
「好,都依你,誰叫你是我們的小弟,哪一次不是你幫我們點菜。」阿傑首先贊成小峰的意見,反正阿傑不挑食。
「又吃魚,我已經在泰國吃了很多海產了耶!」小馬接著發難。
「那簡單,宮保雞丁讓你點,我點魚,一起吃,就這樣決定了,先生我們要點菜囉……」
小峰揮手要服務生過來,一點讓小馬反駁的餘力也沒有,阿傑小馬遇到小峰就沒轍,雖然大家都是二十五歲,但是從外表和心智看來,小峰的確很像他們的弟弟,所以他們在能力範圍下讓小峰一些或讓小峰撒點小野也無所謂,因為小峰也真的讓他們感到貼心。就像是這次到小港機場接送他們到台南,小峰可是二話也沒說,大家的感情心照不宣,有時候他們的朋友都會懷疑:「你們既然那麼好,又那麼有話講,乾脆在一起算了。」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小峰他們都是一笑置之,因為他們三個誰根本都不是誰喜歡的型。從一開始到現在,一點來電的感覺也沒有。
他們都記得有一年冬天,三個人開著小峰的車到墾丁過夜,那一天晚上很冷、街上很冷清,他們三個偷拿旅館的棉被到山上去看星星,鋪著一張睡袋,三個人擠在棉被裡,那時候大家聊著一些感情的事,說到三個人之間的友情大家都覺得很慶幸,不過結論是還好我們誰都不是對方的菜,要不然如果真有其中兩個人在一起,也許現在早就分崩離析,只剩下微薄的感情了,三個人什麼都聊,連不喜歡對方也能聊,其實這樣的友情,在他們的心中早就應該昇華為親情了吧。
用餐用到一半,後面有一桌的客人買單離開了,小峰想趁這時候去看看那個櫥窗。
「好啦,你現在去看看,蠻明顯的,就壓在那些楓葉下面,好像是淡綠色的信封,沒注意看會以為那是剛發嫩的葉子。」阿傑跟小馬要小峰快去看看,雖然他們都不知道跟高雄的「風巖風嶼」那個信封有沒有關係,他們在後面看著小峰、因為好奇心驅使再加上他們的蠱惑,別手別腳的走過去。
「嘿,真的耶,跟高雄『風巖風嶼』那個信封一樣。」小峰小步帶跑地回到位置上跟他們兩個說著。「你說,夠詭異吧?」小馬抓住小峰的心態,企圖想再掀起小峰另一波的好奇。
「是有一點怪啦,不過……」小峰再怎麼覺得奇怪,總覺得這件事跟自己沒關係,所以也分析不出什麼結論。
「你猜,我敢不敢問服務生那封信是什麼?誰放的?」小馬一副信心滿滿,好像隨時就要抓個服務生過來詢問的表情跟口氣。
不過經過上一次在高雄那樣被小馬一鬧,阿傑跟小峰都嚇了一跳,還真的確定小馬一定會再發問。「小馬不要問啦,也許那只是裝飾品啊。」小峰擔心下一個倒楣的服務生,被問了一定也不知如何回答,場面一定很尷尬。「你看你也說也許是裝飾品啊,那……也許……裡面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或秘密咧!」
「小峰你別理他啦,他的性子一來,想玩啥把戲沒人管得了的。」
阿傑也參了一腳,感覺上是不反對小馬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畢竟這樣的巧合實在是會令人好奇,單從兩間店名就覺得不可思議,更何況櫥窗裡放的小東西,如果說是一幅名畫或是一件好看的裝飾品就算了,問題是,那是一封再簡單不過的信封了。
「那你打算問誰啊?你們不是有比較熟的服務生嗎?」小峰也不管那麼多了,小馬愛問就問,只是希望問得有技巧一點,讓大家都不尷尬最好。
「問誰喔,待會你就知道!」小馬露出得意的表情。
「拜託喔,你要問她喔,說不定她還以為你趁機想跟她講話咧!」
「你們在說誰跟誰啊,為什麼我感到那麼陌生,才短短幾天你們就有新朋友了喔,給我從實招來。」小峰不可思議地認為阿傑他們應該沒有自己不認識的朋友啊!阿傑心想,小馬一定想問那個女生。
「一個對小馬有好感的女生,來這裡那麼多次那個女生對小馬的服務特周到。」阿傑覺得那個女生有意無意想跟他們說話,他們私底下幫那個女生取了個外號叫學姊,因為那個女生感覺像這裡最資深的服務生,許多服務生對她都有點敬畏,尤其是阿傑小馬跟其他服務生要東西時,他們總推三阻四說不行,可是呢,只要學姊一出馬,什麼東西都嘛通通送過來了,所以他們肯定學姊在這裡一定有她的份量,也就因為這樣幫她起了這個外號!
「是女的喔,小馬你搞女同性戀喔!」
「哈哈!」聽到小峰這樣損小馬,三個人噗哧地笑成一團。
「笑什麼啊,那麼開心喔?」說曹操曹操到,學姊擰著冰開水往這邊走過來。「哈囉,我剛好有事想問你咧!」小馬抓住機會順便轉移話題,要不然讓學姊聽到女同性戀還得了。「啥事啊,請我唱歌吃飯嗎?我會考慮一下。」
小馬忍住髒話沒說出口,這個學姊就老愛往自己臉上貼金,不過看在每次學姊都給他們多一點水果的份上,小馬馬上裝出一副笑臉回答她。
「請你是沒問題啦,不過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好啊,你問吧,別問我身高體重幾年次就都OK。」小峰小馬心想,你這樣的臉蛋身材,組合起來的數字一點也不吸引人吧!哈哈。
「壓在楓葉下面那封信是誰的啊?」小馬壓低聲音指著那個櫥窗。
「連那個你都看到喔,那是我們『楓言楓語』的幸運信喔,是老闆放的,不過我們都不知道裡面寫什麼,他只告訴我們那是一封幸運信,要我們把那櫥窗擦得乾淨明亮就好。」學姊洋洋灑灑講了一堆,吞了口口水,意猶未盡地繼續講著……
「本來這間店是老闆和老闆娘合夥投資的,不過去年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吵架之後就拆伙了,雖然他們拆伙,可是很奇怪又沒有離婚喔,老闆讓出了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給老闆娘,所以我們現在的老闆就是老闆娘,她比老闆摳多了,我們都比較喜歡以前的老闆……」
學姊講到老闆他們的私事還是覺得有點不妥,所以聲音越講越小聲,因為她也會怕其他服務生上來、被聽到就不好。
「就這樣囉,還有其他疑問嗎?」
學姊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又出來了,可能因為她覺得她知道這些事對小馬他們來講很了不起吧,小峰他們看了好氣又好笑。
「是這樣喔,那謝謝你囉,你可以先去忙了」小馬想打發她走。
「就這樣?那請我吃飯的事呢?」學姊睜大眼睛嚷著。
「請你吃飯的事當然不能馬虎,我們三個研究之後正式邀請你,好不好?」
「最好是真的喔,要不然有關信封的事本姑娘就不再透露了」
學姊嬌滴滴帶著威脅的口氣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難道她還知道什麼更多的內幕?」小馬知道學姊一定沒有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準備拿它來當籌碼吧!「好一個厲害的狠角色!學姊她不愧是江湖上的奇女子。」
小峰咳了一下發表他的看法,因為從樓下飄上來的煙味讓他不舒服。
「算了啦,不管他老闆老闆娘是圓是扁,幹我們屁事啊,趕快吃啦,小峰你不是想早一點回高雄……」阿傑就不以為然,他才不管學姊想賣弄什麼神秘呢。
在高速公路上,小峰一直讓速度保持在超速邊緣,下意識裡覺得如果早一點回到家、早一點上網寫信給小海,愧疚可能會少一些。回到房裡都快六點了,小峰邊脫衣服邊按下電腦POWER,他希望能用最快的時間進入BBS畫面,ID:goodnews,密碼******。郵差來按鈴了,小峰先跳出閱讀新信件的視窗來到收信匣,因為他想先知道昨晚小海寫了幾封信給他,其實心裡很擔心小海寫來很多信,因為這樣小峰會不知道如何要小海原諒自己。九點五分一封、十點三分一封、十一點七分一封、十二點一分一封、一點五分又一封,小海來了五封信,信越多,小峰越不安。
「小峰,現在是九點喔,我已經洗完澡,因為我知道你今天會上來跟我聊天,所以我把一些瑣碎的事都先做好了,等一下你上來,如果我在看佈告你要CALL我,WAIT FOR YOU。」
「小峰,十點了咧,你是不是很累還在睡覺啊,沒關係喔,你當然要養足精神再來跟我聊天啊,我先去網路逛一下,如果我沒有回應等我一下,我會隨時切換過來讓你找得到我的,興奮中的小海」
「小峰,雖然十一點多了,反正明天不用上課,我不趕時間你也慢慢來就好了,如果你在路上,我也希望你要小心一點,我會等你的,我們這裡的星星很亮,有他們這樣幫你照耀著,我想你那裡的夜空應該也很美吧!」
「再兩分鐘就十二點了,小峰,今天就要過去了咧,不知道你是在睡覺還是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如果是這樣,我好希望你是在睡覺,因為如果是你忘記的話,我會有一點難過咧,不管怎樣,等你是我自願的。」
「小峰,我的眼睛好酸,已經一點了,如果你現在回來應該也很累了吧,那你好好休息了,我也有一點小累,天氣很熱,我再去沖個澡、就要上床睡覺了,我有一句話想問你耶,你放我這個朋友在心上嗎?現在有沒有?以後會不會有?」
小峰看著信,感動和內疚讓他心裡微微的顫抖,他不知道怎樣理清他對小海的感覺,他回覆了一封信給小海,希望小海能諒解他。「小海,真的很抱歉,我爽約了,我沒有忘記跟你的約定。只是昨天下午我到小港機場接我的朋友,因為他們行李大包小包,想搭車也不方便,後來我留他們在高雄吃飯,之後我就載他們回台南。他們兩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三個人一聊開就忘記了時間,回到台南我才突然想起跟你的約定,不過那時候已經一點多了,我知道你會等我,可是我朋友那邊又沒有電腦,所以,對你真的很不好意思。讓你等了一個晚上,我想還是我們給對方留個電話,以後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你說好嗎?我先留給你,如果你方便你就打電話給我,什麼時候打過來都可以。你說下個禮拜你要去墾丁,那我想我會去墾丁跟你碰個面,就跟我昨天送他們回家那兩個朋友一起去,希望到時候請你吃個飯,跟你賠個不是,你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了喔,要不然我也會難過的,真的。」
小峰留了手機號碼給小海,希望小海能原諒他。晚上小海沒有打電話過來,小峰上網想等小海,不過小海卻也一直沒上網。睡覺前小峰打電話給阿傑,告訴阿傑下個週末想去墾丁的事,阿傑因為也沒什麼節目就答應了,一會兒掛上電話阿傑替小峰打電話約小馬,可能因為三個人都單身吧,週末他們就都混在一起,如果沒其他特別的事,三個人幾乎都是一起行動的。阿傑也順便跟小峰提了小馬在泰國遇到那個新加坡男生的事,小峰覺得異國戀曲對他來說很遙遠,甚至是不可思議,不過每個人對愛情的期待跟想法不一樣,如果小馬接受這樣遠距離的戀情,他也會替小馬感到很高興的,只是他希望小馬別再受傷了,這條路上小馬跌跌撞撞,看得小峰跟阿傑都心疼了。
「阿傑那你呢?那個台北人。」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剛剛有打電話給我,聊了一會兒,覺得還蠻開心的。」
「那不錯啊,你也該找個人陪了,上一段不愉快的、就讓他過去吧!」小峰想起阿傑跟交往五年多的BF分手,就覺得阿傑很可憐,也替圈內的感情感到心寒。
「你自己也一樣啊,我知道你還想著阿仁,不過他的個性不適合你啊,你自己也說過不是嗎?」
「我知道啊,只是,要找一個像他一樣……讓我順眼的人好像很……難……」小峰知道自己這樣是一個很要不得的心態,不過要他接受一個外表他不喜歡的人,他覺得他做不來。
可以說小峰現實,那卻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透過網友介紹還是朋友介紹,喜歡小峰要追小峰的人不在少數,只是要讓小峰看得對眼,有感覺的還真的少之又少。
阿傑小馬他們常念小峰說他太挑,不過小峰心裡知道,他只是在等一個對的人,一個牽掛小峰也讓小峰會牽掛的人。
跟阿傑或小馬講電話已經是一種習慣了,他們白天利用工作空檔跟小峰通電話聊聊他們的股票,下午通電話是想問小峰晚上要不要去台南跟他們用晚餐,睡覺前講電話是分享大家一天的生活心得,看看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跟其他人分享。透過電話是在培養他們之間的默契,是鞏固他們友誼的一種方式。那是在黑暗中讓彼此感到不孤單的一種聲音,他們彼此覺得三個人之間散發出來的能量,比愛情給他們的還要真實、還要清楚、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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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小峰進到辦公室,跟上禮拜有點不一樣的就是,小峰桌上的文具都齊全了,桌上還有一些提領文具收據等著他簽名。「小峰你看看你還想請購什麼文具,如果沒有、就簽名繳到總務組就可以了。」一個名叫阿芬的同事提醒著小峰。「好,謝謝,這樣就夠了。」
小峰整理著他桌上的東西,順便把一些卷宗歸檔,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小峰心想不知道上班可不可以接電話,上面又顯示私人號碼,如果不接待會兒也不知道怎麼回電,不管那麼多了,先接再說。
「小峰嗎?我是小海。」小峰很驚訝,因為小海的聲音很好聽,有點小孩子嫩嫩青澀的乾淨,卻又不失一個男孩子該有的味道。
「小海,你下午沒有上課嗎?怎麼有空打電話過來?」
「下午第一節空堂,我上網看到你留的電話,你在忙嗎?」
「我剛剛到辦公室,還不知道今天忙不忙,不過我不能講太久的電話,你給我電話,晚餐時間我打給你。」
「今天我要跟我老師去吃晚餐,可能不太方便,等你下班我們網上聊好了。」
「好啊,不過大概要十點喔。」
「沒關係,我跟老師吃完飯回去也差不多這個時間了。」
「小海你打公共電話啊,這樣不是很貴?」聽到投幣的聲音,小峰知道學生都不太有錢,他不想讓小海破費。
「其實不會啊,你手機用中華電信的,如果我用我的手機打給你可能更貴,而且我包包很多零錢,我很精打細算的,呵呵。」
「是喔,好啦,那你晚上騎車回家小心點喔,網路上見。」
「嗯,你也是,BYE BYE。」
小峰掛斷了電話,心裡覺得甜甜的,他心想今晚一定不能再爽約了,就算小海願意再一次原諒他,他也不能原諒自己的。晚餐時間大家都陸陸續續用餐去了,小峰托同事買了個便當,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看家,順便可以上網,何樂不為呢?
ID:goodnews 密碼******。小峰寫了封信給小海,就因為小海的聲音給他不一樣的感覺。
「小海午安,不過等你看到這封信,都該是說晚安的時候了,今天接到你的電話,聽到你的聲音,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咧,一開始我覺得你應該是個內向、說話細細嫩嫩的男生,不過今天倒是令我刮耳相聽了呢!你就像個蠻懂事的大男孩,剛開始我是以你的年紀判斷你,所以把你想像成只是個乳臭味干的小伙子,呵呵!不過現在不會囉,沒什麼事,只是上來跟你打個招呼,晚上見。」
小峰寫了幾句話、就匆匆下線了,畢竟辦公室人多嘴雜,很難預料誰會突然跑進來。
晚上十點多了,一個人開著車往回家的路上,不過小峰還是繞了道轉進梧銘街,雖然還記得晚上跟小海的約定,不過到「風巖風嶼」看小志一眼、應該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吧。沒錯,小志今天還是跟往常一樣上打烊班,沒有變的還是那樣天真迷人的笑容,小峰沒有下車,心想晃一下就走。不過小志開門送走客人離開時,卻發現了小峰,小志對小峰點點頭給個招牌笑容,小峰尷尬地招了個手,感覺好像做壞事被逮到一樣,小峰下了車隨手拿了些零錢,打算外帶杯咖啡。
「歡迎光臨!」小志還是幫小峰拉開玻璃門說著。
「我今天不坐了,想外帶一杯冰拿鐵」
「好,麻煩你等一下,你可以先那邊坐,好的話我再跟你說」
「沒關係,都坐一整天了,我站著沒關係。」
小峰真的是坐一整天了,剛好利用這個機會待在吧檯跟小志聊聊天。
「我上星期六來這裡吃飯沒看到你,你休假啊?」
「我請假,家裡有一點事。」
「你……是學生嗎?」
「對啊,我白天上課,晚上來這裡上班。」
「那你是高雄本地人嗎?還是下來唸書的?」
「我是屏東人,不過我……租房子在這附近。」
「喔,是這樣啊!」小峰覺得對小志的認識突然有重大突破,點點頭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笑容。
「那你叫什麼名字?」小峰想一次就瞭解個徹底,反正聊都聊了嘛,竟然也問了他的名字。
「朋友叫我小冠,冠軍的冠,不是罐頭的罐!」
小峰心想我又沒聯想到罐頭的罐,小志你想太多了喔。
「因為我從小到大的綽號都是罐頭,呵呵!」小冠自己還解釋著。「是喔,還好我沒什麼綽號,其實罐頭也還好啦,以前我大學同學還有雞啊鴨的,更難聽。而且有綽號大家比較能記得你耶,對不對?」
「那你怎麼稱呼?」
「我啊,朋友叫我小峰,山峰的峰,不是瘋子的瘋!」
「哈哈,你那個不用解釋啦,沒有人會聯想成瘋子的瘋啊。」小峰看小冠笑得那麼開心,心裡也甜甜的,一方面小冠把拿鐵咖啡打包好了。
「外帶多少錢?」
「外帶比較便宜,七十元。」小峰數數手上的零錢,摸摸牛仔褲的口袋再掏出兩個五塊錢。「啊,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少十塊、我去車上拿。」
「不用了,沒關係,我們這裡客人有時候找零都會給小費,我再拿過來補就可以了。」
「這樣不好意思,我拿一下很快的!」小峰把六十元拿給小冠,轉身想回車上拿錢。
「真的不用啦!」小冠突然拉住小峰的手。「你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就算給你打個折扣也沒關係啊,真的!」
小冠還一直拉著小峰的手,小峰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不過被他抓住的感覺還不錯,嘻嘻!「那就謝謝你囉,下次換我招待你。」
「呵呵,不用客氣啦!」
「那我先回去囉,待會有點事。」
「嗯,BYE BYE!」
小峰離開「風巖風嶼」,心裡想著如果小海笑起來也像小冠這麼帥不知道多好,哈哈,越想越覺得自己好現實。
小峰回到房裡已經快十一點了,換了條短褲跟一件背心準備上網跟小海做第一類接觸。ID:goodnews,密碼******。剛進入主畫面,小海就上前來打招呼了,可見小海注意好久了。
「小峰,我們用聊天的模式好不好,要不然會常被打擾喔!」
「好啊,你PAGE我,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呼叫你」小峰不接觸BBS也有好一段時間了,所以BBS線上的功能還真的蠻生疏的。很快的,畫面進入了聊天模式,也就開啟了小峰、小海的第一次……
「小峰,今天好嗎?」
「差不多,辦公室還不是很忙,所啊,有課就上,沒課就上網。」
「說真的,雖然我大一就知道有網路有很多……我們這樣的人,但是我是一直到大四才敢接觸網友耶。」小峰以前真的很封閉,連一個圈內朋友也沒有,小峰也曾經像現在的小海一樣,自卑、委屈、面對孤獨與黑暗。「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交往過一個BF,他是你網友嗎?」小海對這方面的事真的很好奇,可能他對愛情有份憧憬,也有另一份的恐懼吧。「我上一任的事……說來話長,我想改天再跟你用說的好不好?」小峰實在不想把那一大段的往事用鍵盤敲出來,因為寫出來的東西會失真、自己的情緒可能也會失控。「對喔,你上次跟我說過你們的故事很長,改天會親口告訴我,那我就不強人所難囉!」「小海乖,這樣我才會疼你喔!呵呵,聊聊你的事,我想多瞭解你。」
「其實我沒什麼事可以聊的耶,我對你的事比較感興趣,你那麼可愛,好想咬一口喔!」聽得出來小海對小峰有一定的好感,三不五時在言語上吃吃小峰的豆腐,也許也只有在網路上,小海才敢面對自己吧。
「年紀那麼小就油腔滑調,一定很多人被你騙了吧?」小峰突然覺得小海在他面前,好像比較不會那麼武裝自己,小峰真的希望自己可以讓小海快樂一點。
「我只想騙騙你啊,小峰。」
「想騙我?那騙到手你想幹嘛,我肉又不Q,皮也不嫩了,我看是你這個年輕小伙子的口感比較對味喔!呵呵!」小峰喜歡逗小海。「我也不知道我的口感如何,不過用過的都說好。」
「哈哈,小海原來你這麼悶騷!」小峰覺得小海比他想像中的開朗。
「我是對信任的人才會這樣的,要不然我裝起酷來,你會受不了的!」
「剛好,我比較喜歡酷酷的小痞子,就像你這樣,哈哈!」
兩個人這樣說說笑笑,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小峰也這樣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