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銅鈴靠在莫奇懷中,看著雙紅喜字仍貼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才離開數日,卻仿若數年。在一次又一次的劫難中,從沒像這次的心灰意冷,以為再也見不到莫奇,沒想到能重回鷹山、重回莫奇身邊。
「在想什麼?」莫奇深情的望著她,輕輕撫摸她的發、她的背,更想要撫平她心中的不安與創傷。
她搖頭,更加抱緊了他。
「別怕,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會再讓你遭受任何傷害,從現在起,我會時時刻刻守著你,不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他知道她心痛之處,所以不願提起石天俊那個惡賊,也不敢問她這幾天的情形,怕她像昨夜那樣噩夢連連,頻頻呼喊他來相救,讓他整顆心都擰了。
「莫奇,我真的好怕,怕還會有突如其來的橫禍,更怕會與你分開!你不知道這些天來,我是靠著想你、想爹、想鷹山上的每一個人,才有勇氣活下去。」她淚眼汪汪,心中的恐懼還未平復,現在只要聽到任何輕微的聲響,都會讓她緊張得直打哆嚷。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答應過你要好好保護你,沒想到才新婚第一天,就讓你被惡賊給捉走,我真該死!」他的自責從銅鈴被抓走的那天開始,從未停止過,日復一日,猶如枷鎖般的攫住了他。
「我一點都不怪你,你千萬別自責。」她輕輕撫著他臉上的胡碴。「要怪只能怪石天俊,也或者這是上天給我們倆的考驗,如今一切都過去了。」她知道這些天來他並不比她好過。
「我是男人,是你的丈夫,卻無力保護你,讓你番兩次遭人挾持,遭受傷害。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遭遇這麼多的災難。如果你從不認識我,這麼多加諸於你身上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如果她責怪他,他還會好過些,可是她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痛。
「我不許你這麼說。認識你之後,我才知道愛情原來是這麼美妙,我的生活也變得多彩多姿,人生更有了目標,這一切都是你帶給我的,我很滿足,也很快樂。」
他的吻細細落下,吻幹了她的淚。
「幸好你平安回來了,要是你有任何的意外,我告訴自己就算上天下地也要追隨你而去,絕不讓你獨自離開。」
「不會的,今生今世我都不會離開你,若是上天下地有你同行,那麼以後就算有再多的危難,我都不怕了。」她緊握他的雙手。這樣的承諾,比說一千句的甜言蜜語還令人感動。
畢竟她被石天俊那個惡賊囚禁了數日,有誰會相信她還是清白之身?在別人心中,她已是殘花敗柳,早該以死了結,又有何顏面面對莫奇呢?
「銅鈴,沒有你的日子根本不成日子,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管別人怎麼想。不管將來是否有蜚短流長,我要你,我愛你,尤其在經過這些風風雨雨後,我更不能沒有你。」他的真心誠意,天地可鑒。
她心中滿是感激,眼中充滿了淚光,重新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後,她才緩緩道出:
「我們新婚之日,石天俊出其不意的將我打昏擄走,醒來後我才知道自己身在對京城中最熱鬧的明芳客棧……」她語未完,莫奇卻快速打斷了她的話……
「銅鈴,你不用告訴我這些,我不想聽,更不想讓你再勾起痛苦的回憶,就讓我們忘記所有的不愉快,讓這一切到此為止吧。」他是多麼的心疼她,怎忍再讓她受到二次傷害。
「不,」她執起他的手。「我要說,你讓我說,我希望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秘密,也讓我在面對你的時候心中能夠坦蕩蕩,沒有絲毫的隱瞞。」
他點頭。為了她的勇敢與執著。
她再一次的平復情緒,才又緩緩道出這些日子來驚心膽戰的歷程。
石天俊對客棧的掌櫃謊稱銅鈴是他女兒,身受重傷,需好好休息,沒事不要來打擾他們。反正自古以來有明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追捕石天俊的官兵絕不會想到,他競會大膽到去投宿客棧,而且還是汴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客棧!他躲藏在人來人往的客棧中,無疑是最好的掩護,連客棧的掌櫃也不會注意到官府極力要抓拿的逃犯竟會躲藏在此。
石大俊天天讓她服下安眠的藥物,並將她的雙手雙腳綁住,當她有時醒轉時才給她吃些簡單的食物。並恐嚇她,如果敢喊叫,即將她打昏,並且要了她的身子。石天俊知道她的弱點,寧可犧牲性命,也不能失去女人最寶貴的貞操,這樣的要脅讓銅鈴無時無刻心存恐懼,戰戰兢兢,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石天俊也很瞭解銅鈴的性子,若他真毀了她的清白,那她肯定會立即結束自己的性命。在黃澄澄的金子還未到手之前,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她一命嗚乎。
直到那日她假裝昏厥,好讓石天俊鬆懈防備,外出去辦事。趁石天俊離開的時候,她高呼救命,剛好巧遇何強在此用餐,於是出手救了她……
為了慶祝蘇銅鈴的歷劫歸來,今夜在議事廳上眾人齊聚一堂,把酒言歡,順便將那晚未完成的結婚喜筵繼續下去。只不過大家都言明,這次飲酒只能淺嘗。不能狂飲,一次的教訓就夠了,絕不能再重蹈覆轍,否則在自家家裡再出什麼意外,全鷹山的男人只好以死謝罪了。
用過了晚飯,莫奇與銅鈴趁隙拋開眾人帶著火把,騎著黑旋風來到了銅鈴初上鷹山時的那片大草原。看著皎潔的月光、滿天的星辰,正值盛夏,夜風吹來還是沁人心脾。
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風雨雨,此時的寧靜。這樣的情境,讓他們覺得格外的幸福,若能讓時間停止,就算傾其所有他也願意,莫奇想。
「他們要是發現我們不在,會不會出來找我們呢?」銅鈴與莫奇立於月光下,臉上閃著笑意。
「不會的,明知我們故意避開他們,他們會諒解我們的分別之苦、我們的相思之苦,不會來打擾我們的。」他擁著她,坐在草原中的一塊大石上。
「你看什麼?我臉上長花了嗎?」銅鈴被莫奇專注的眼神瞧得心慌意亂的。
「我要好好看看你,將你的一切一切深烙在我心底,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要忘記你的樣子。若是哪天我們不得已分隔兩地,才能讓你的影子每天。每夜無時無刻出現在我眼前。」莫奇的眼底有著一股隱憂。
「你在怕什麼?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她伸出手輕順那糾結的濃眉。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何強?」她驚叫出聲。
莫奇從靖王爺府中帶回了銅鈴,還放火燒了膳房,這兩天的風平浪靜,並不代表日後的安寧。依何強的個性,是絕不會善罷罷休的,只是不知道何強會用麼手段來對付鷹山。他點頭。知他者只有銅鈴,知道在擔心什麼。當初與坤道決議要奪回銅鈴時,就知這樣的作為會為鷹山帶來空前的災難,畢競靖王爺不是平常人家,何強不是普通人,得罪了靖王爺府如同將自己推向鬼門關一樣。可是當時的情勢迫使他不得不做,連一向冷靜的莊坤道與白郁滄都贊成他的提議,現在也只有聽天由命的等靖王爺府會什麼行動了。
「別擔心,有我、有我的弟兄、有鷹山上的眾家好漢,我們誓死都會保護這片土地、這個家園,絕不容許別人來侵犯。」莫奇即使內心有些恐慌,但還是說得斬釘截鐵。
「都是我不好,為了我,鷹山有可能陷入空前的災難,不要!我不要這樣!」她跳了起來!「我愛這裡,我不能親手毀了這裡、更不能讓這麼多愛我的人為我拚命,我不要,我不要!」她哭喊著,夾著淚水,想像這裡因為官兵的到來而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景象……
「銅鈴,不要這樣!」莫奇也跟著跳了起來,緊緊的抱住她。「你聽我說,事情不會這麼糟的,你別……」
「會的!我怎麼沒想到!我不應該這樣跟你們回不的,我應該好好向何公子說清楚,等他弄明白了,我再來也不遲。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她喃喃低語,直到莫奇的吻落在她唇上,輕輕柔柔,深情款款
「我向何公子解釋過了,可是他不聽,他執意認為是我擄走了你,讓你身陷鷹山;他一心想要英雄救美,想將你留在靖王爺府,我明知你在靖王爺府卻無力救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著急。不用這個方法,你是永遠也回不到我身邊的。」他在她唇上訴說著,不肯離開他最深的眷戀。
「我們回去吧。如果沒有明天,今夜就讓我成為你真正的妻子吧。」從銅鈴被救回來後,為了讓銅鈴恢復健康,莫奇一直謹守本分,沒有絲毫逾矩。如今是時候了,他橫抱起鋼鈴,躍上黑旋風,轉身奔回他們的房舍。
羅幃帳內,風光旖旎,愛意纏綿,莫奇用最深的溫柔、最輕柔的撫摸,讓初嘗雲雨之歡的兩人,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但兩人卻沒有歡愉的心來享受這初次的快意,反而有種最後一次的愁思……
平復了激盪的情緒,銅鈴躺在莫奇寬厚的手臂上,毫無睡意的他們,心逐漸暗沉,不安的情緒隨之而起。
「明天我要去靖王爺府一趟,向何公子解釋這一切,希望他能諒解我們。」她淡淡地說著。
莫奇側過身來,好看清楚她的容顏。
「沒有用的,他不會相信你的話,他會認為你是被我脅迫才去的。
「讓我再試一次,我不想引起更大的誤會,因而造成鷹山莫名的損傷。」她哀求,雙手貼上他雙頰。
「不行,萬一他又強留你。那怎麼辦?我恐怕沒有機會再救你一次。」豈能讓她再獨入虎穴。
「那怎麼辦?他是靖王府的大公子,我們惹不起,好不容易才洗刷的罪名,萬一因為這件事又被何公子硬扣上罪名,鷹山將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永遠會被世人所誤會。」她真的怕!好不容易石天俊被捕,原本以為一切將歸於平靜,怎知會出現一個不明是非的何強。
「不行!我不能答應,更不會讓你獨自涉險。何強的自以為是,你改變不了,他不會相信我們說的。」他輕順著她柔亮的秀髮。「好了,別擔心了,也許一切都是我們杞人憂天。天快亮了,趕快睡一會,什麼事都等明早大家商量過後再說吧。」他擁著她,輕輕哄她入眠。沒想到夢想已久的新婚之夜,竟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度過。明天呀明天,一個未知會發生什麼事呢?
一早守衛隊來報:
「莫大哥,靖王爺府使者求見。」
「快請。」該來的總是要來,莫奇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等著使者到來。
「莫寨主,在下張一。」張一拜揖。「是靖王府何公子派我來的,想與莫寨主商量一件事。」沒有客套話,張一開門見山地說。
「什麼事?請儘管說。」莫奇客氣中帶著威嚴,能單獨上鷹山,可見此人能耐非凡,可不能小看了他。
「明人不說暗話。何公子知道是你們放火燒了靖王爺府,這件事他可以不追究。」張一斜睨著眼,氣焰高張,絲毫不將鷹山放在眼裡。——
一旁的萬景陵聽了張一的語氣,暴躁的性子蠢蠢欲動,硬是被莊坤道給擋了下來。
「何公子有什麼條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莫奇心底開始在盤算。
「我不多說費話。何公子是說,請你將蘇姑娘交出來,讓在下帶走,那麼他就可以當這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他媽的!何強他算老幾,競敢上鷹山來要人!」萬景陵一把抓起了張一的衣領。「你知不知道蘇姑娘是我嫂子?豈能容許你在這裡撒野!」他一臉橫向,若是平常百姓看到他這副模樣,鐵定會被他嚇昏,可是張一卻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會被他這三言兩語給嚇著。
「莫寨主,這算什麼?兩國交戰,不殺使者,難道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張一面不改色,語氣倒提高了幾分。
「二弟,不可無禮,把人放下。」莫奇輕斥。
萬景陵心有不甘地將人重重放下。
「蘇姑娘是我正式迎娶進門的妻子,何公子想強搶人妻,難道這是為官者之道了嗎?」莫奇口氣亦不示弱。
「是不是你的妻子,我不知道;我只是個下人,凡事只聽命於主人,我的主人是何公子,他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其餘的我皆不管。」張—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好,若是我不答應,那何公子他又能如何呢?」莫奇的脾氣眼看著就要發作。「何公子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後我來帶走蘇姑娘,若是莫寨主執意不交出蘇姑娘,就休怪他派出官兵清剿鷹山,並將鷹山夷為平地;之後再以土匪之名抓拿你們四兄弟人獄,屆時鷹山上的老老小小將會受你所累,沒了棲身之所。」張一狂言恐嚇,莫奇怒氣直上,猛一擊掌,身前的桌子應聲斷成兩截。
「從來沒有人敢出言要脅鷹山,如今何強有靖王爺府當靠山,竟仗勢欺人,硬要強奪他人之妻,我莫奇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豈可受你這要脅而將心愛的妻於拱手讓人!相信鷹山上的弟兄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回去告訴何強,就算要我莫奇死,我也不會將我的妻子交出去!」莫奇狂聲咆哮,濃眉糾成一線。
「莫寨主,何公子派我上山來通知你,是尊重你否則以你放火燒了靖王爺府這等大罪,就可以直接派出官兵來捉拿你們,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眼看氣氛已弄擰,莊坤道在思索這一串的事情後終於出聲:
「張公子,麻煩你回去轉告何公子,三天後我們準時交出蘇姑娘,請他稍安勿躁。」
眾人聽到莊坤道的話後,莫不瞪眼瞠目,就不知賽諸葛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三弟你……」莫奇也為莊坤道的舉動驚詫人
「大哥,我自有打算。」莊坤道給莫奇一個安心的微笑。
莫奇知道以莊坤道的聰明才智,定有他的用意,可是在這節骨眼,他還是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得要何公子親自來寨裡迎接蘇姑娘。這是唯一條件。」莊坤道的莫測高深讓人著實猜不透他的想法。
「好!我會轉告何公子,但是他上不上山得由他自己決定。不過,諒你們也不敢動其它歪念;況且何公子一向慈悲心腸,也不希望大動干戈,讓無辜的人受難,若能以平和的方式解決那是最好。」說畢,張一就離開了鷹山。
「坤道,這……」莫奇看著遠離的張一,面有難色。
莊坤道面色凝重,一改先前面對張一時的神情自在。
「先答應何強,至少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想計策;若不答應他的要求,恐怕會激怒他,引發他立即對鷹山動武、搶走大嫂,這樣不但對事情毫無幫助,還會牽連許多無辜的人,所以我只好先用拖延戰術打發他,我們再來好好合計對策。」
「那你想出辦法了嗎?」莫奇問。
「沒有。但何強若能親自上山來,有了作主的人,對我們想出來的計策才有幫助。」莊坤道頓了頓。「我一定會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如何保住蘇銅鈴又能智退靖王爺府的人,號稱賽諸葛的他,此時心中也全沒了主意,也許這是鷹山歷來最大的一次浩劫吧。
須臾間,張一的來訪傳遍了全鷹山,鷹山上下立時陷入了空前的恐慌中;。不能撤山逃亡,想那何強早已在山下布了天羅地網,連只飛禽也飛不出去;更不能與何強硬碰硬大動干戈,最樣會危害山上眾多的老弱婦孺;更不可能將蘇銅鈴拱手讓出。如何是好?眾兄弟從早晨一直思考到夜幕低垂,還是苦無良策。
當莫奇回到房間,看到淚眼婆婆、坐在床沿的銅鈴,忍不住的心痛,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她。
銅鈴看見走近的莫奇,立即靠人了他懷裡。
「怎麼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你放心,我們會想出辦法的。」他輕撫她柔順烏黑的秀髮。
「其實已經無法可想了對不對?」她的淚水濕透了他的前襟。
「天無絕人之路,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為了山上的老老小小,你讓我去找何強,這樣就可以免除這場災難,好不好?」明知他不會答應,她還是努力乞求著。
「你想犧牲自己,保全鷹山,保全我放火之罪,這些我全明白;但是我也要你明白,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放你一個人離去,更不許你再說出要離開我的這種傻話。」他知道,若讓她去見何強,她一定會以死明志,以死宣示鷹山的清白,所以他不能存有僥倖的心態,任她離去。
她微點螓首。「我說過上天下地都要與你同行,是不是?」
他低頭細細吻著她雙頰的淚水。既無力保護愛妻的安全,那他至少不能讓鷹山上下有絲毫的損傷。「如果最後不能,你我就共赴黃泉吧。』他擁緊了她。
「好!這樣我們就跟何強徹底了斷,他就沒有理由為難其它的人了。」她答應得乾脆,似乎早看開生死。
「同生共死。」他的舌滑進她唇裡,手探進她衣裡。
「生生世世。」她熱情的響應,拋開了初嫁娘的羞怯。
如果生命只剩最後一天,就讓他們靜靜相處,不受外人打擾,讓所剩無幾的分分秒秒,烙印彼此對來世的承諾,永不遺忘。
纏綿了一整夜,天光微亮,莫奇及蘇銅鈴才依依不捨梳洗打扮,並相偕來到議事廳。
莫奇—一掃視一雙雙關注的眼睛:蘇擎天、白郁滄、萬大叔、莊大叔、萬景陵、莊坤道、白紫蘭、李平。
他深深的凝視銅鈴後,才緩緩道出:「不知在座的各位想到好方法了嗎?」見無人響應,他才又繼續說:「那就依照我的方法去做吧。」
他起身,踱著方步。
「在登上夢湖之前,右邊的小徑上有一個天然的石洞。大家都知道,這個石洞大約可以同時容納兩百人,加以地勢隱密,洞外樹木遮蔽,雜草叢生,外人是不會輕易發現那石洞的。萬師父,我要您帶著一些壯了,在今天中午前將石洞打理乾淨。」
「我們不準備作戰,反而去打掃那個石洞,這有沒有問題啊?」萬師父恨不得正面迎戰,好將何強大卸八塊,以洩心中怒火。
莫奇不理會萬師父的抗議繼續說道:
「二弟,你立刻去備妥足夠一個月的糧食,送到石洞去。」
說到這裡,莊坤道大致明白了莫奇的用意。
「那個天然石洞,洞內不但高又深,且常年都有陽光從山縫中透射進去,又有泉水從山壁流出,終年不斷,若是在那裡躲上數月,生活不會有問題,更不會被外人發現。」
「大哥,你是要我們像只見不得人的耗子躲起來是嗎?要躲你們躲,我是絕不會做這種事的!」萬景陵暴跳如雷的吼。
「聽大哥把話說完。」莊坤道輕斥。
「莊大叔,麻煩你和四弟分頭去通知所有人,攜帶個人用品。務必將老弱婦孺在明日中午前安置到石洞中。」
莊大叔點頭。
「若不得已引起兩方人馬對峙,先將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安置好,這樣大家才會無後顧之憂,全心全力抵抗外敵。」
莫奇腳下未停,心思仍在盤算。
「岳父,也要麻煩您老人家。」
「奇兒,有什麼我能做的,你儘管說。何況這事是因為銅鈴而起,就算是要我這條老命,我都不會吭一聲的。」蘇擎無語氣堅定地說。
「岳父,事情沒那麼嚴重。您帶著銅鈴及紫蘭多準備一些可能用得到的藥草、藥粉,以防有人生病或受傷;白叔,你去召集守衛隊的成員及所有的壯丁,今天中午到議事聽前,我們好共商進退之事。」
當所有人都以為莫奇是為了要備戰而領命去辦事後,議事廳上只剩下莫奇及莊坤道。「你到底在盤算什麼,大哥?」
「保護鷹山上的人毫髮無傷。」
「那就得犧牲你和大嫂是嗎?」莊坤道猜測的問。
「坤道,你總是能輕易看透我,知道我在想什麼不過你放心,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輕易犧牲的。」這就是莫奇留下莊坤道的原因,只有莊坤道能明白他的想法及做法。
「難道真的無法可想了嗎?」莊坤道一掌擊向牆面,霎時煙塵飛揚。
「三弟,這裡就屬你最冷靜且最有自制力,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最後要求的事。」莫奇看開了生死,心中也就沒了任何激動。
「我冷靜並不代表我沒感情,你要我做什麼,我怎會不知道?就是看著你去死,卻不能阻止,是嗎?」莊坤道再也忍不住咆哮起來!枉費他賽諸葛的美名,如今卻一點辦法也沒。
「我不一定會死,等何強來,我們再見招拆招。不過你真的得答應我,要是我有了萬一,你一定要勸大家不要輕舉妄動,更不可以為我報仇,讓何強的人安全地離去,這樣事情就會真的落幕了。到時你好好帶領大家,鷹山將會有另一番風貌及成就。」莫奇緊握住了莊坤道的雙手,眼底儘是殷殷的請托。
「我一定得答應,不是嗎?否則鷹山屆時將會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大哥,你好殘忍,竟讓做兄弟的我答應你這種事,別忘了我們歃血為盟的誓言。」莊坤道忍不住流下了英雄淚。這樣遺言般的交代,做兄弟的怎能不痛心?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瞭解我的一片苦心。」莫奇的淚水也哽住了喉頭。
「我寧願我是那個求死的人。」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對不起大家。」
「大哥!你千萬別這麼說。」莊坤道擁緊了莫奇「我相信你和大嫂的這番苦心定能感動上蒼,化險為夷,平安度過這次危機。」千言萬語盡在心中,這時他除了全心相助莫奇,其餘的什麼也不能做。
中午時分,議事廳前聚集了所有的壯了及守衛隊,約莫七。八十人,大家同仇敵汽,全聽命於莫奇的指揮及調度。打從在鷹山建基立礎的這十幾年來,因為有石天俊這個大惡人,而迫使他們完全孤立於世外,被世人所唾棄;這其間,全靠莫奇父子的領導,才能將鷹山發展到如今的富饒,也因此造就他們團結一致、共禦外敵的精神,而這種抗敵的情感更是從未分裂過。
莫奇將壯丁分成三批,要他們輪流在石洞內看守,以防石洞被查獲時驚嚇到那些老弱婦孺。
他也將守衛隊的成員分成三批,輪流守在洞口,以免讓靖王爺府的人有機會攻入。明為保護石洞內村人的安全,實則是不要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與靖王爺府的人有正面衝突的機會。
美其名編派了任務給這些壯漢,實際上他是將他們都留在石洞周圍,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能離開石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