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楚子良回來後,程茵茵才弄清楚他說的「商量」是什麼意思!
「我不要!為什麼我得簽這種東西?前也先生既沒有對我們提出告訴,公司也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損失,你不可以對我做這麼無禮的要求!」程茵茵瞪著眼前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忍無可忍的嚷嚷道。
什麼叫「本人發誓從今以後,除了違反社會道德與善良風俗之事可以拒絕外,對於楚子良的要求一律不得回拒」?
光是這一條就夠她吃驚了,更別說下面還有一堆莫名其妙的「規定」!每天陪他吃晚飯,假日還得幫他整理家務,更要陪他出遊?
他當她是什麼?鐘點女傭還是伴遊女郎?
她又不是瘋了!鬼才會簽這種東西!
「不簽是嗎?那也無所謂,不過,你應該沒忘記剛進公司時簽下的那份工作合約吧?第一條好像是說,員工若因個人因素造成公司損失,該名員工就得負上賠償的責任。」楚子良背靠著粉白的牆,要笑不笑的望著她。
「可我又沒造成公司什麼損失,而且打人的不是我……」被他雙眼一瞪,程茵茵很不中用的又想喘氣,連忙低下頭困難的擠出這些話。
「是啊!動手打人的是我,不過,你好像忘了我是因為你才出手揍人,要是前也事後越想越氣,一狀告到董事會那兒,你說我的工作還能保得住嗎?又萬一前也更狠一點的告上法院,到時我可能就要背上傷害的罪名,得坐上幾年的牢,如此一來,公司聲譽勢必受到影響,你說這樣的損失大不大?」楚子良故意將事情說得很嚴重,想讓她心生愧疚,
「搞不好這只是你自己的想像,前也先生剛剛回去的時候,還對你必恭必敬的,要求你別把他的事情宣揚出去,他保密都來不及了,哪敢再把醜事說出來。」程茵茵硬著頭皮低聲道。
「如果前也肯把事情說出來還好,要是他什麼動作都沒有,那才慘!因為從此以後,我得時時擔心某天會有一堆警察出現在我家門口把我用手銬銬走……唉!你知道嗎?很多精神病人都是身處在壓力和恐懼的環境下發病的,若我天天這樣憂慮恐懼下去,可能還沒三十歲就會因為這樣而提早精神崩潰,更或者英年早逝。如果事情變成這樣,你良心會安嗎?所以為了不讓我含恨而終,你不該對我的見義勇為做點表示嗎?」為了拐她簽字,楚子良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啊?」聽到這裡,程茵茵的小臉都綠了。
雖然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不可否認的,他說的這番話的確成功的引出她的愧疚感,奸像她不答應便罪無可赦似的。
「若我不同意,是不是很不應該?」程茵茵遲疑的開口問道。
「不會,只能說是有點忘恩負義罷了!如果你連一點精神賠償都不願意對我付出,那我也只能認栽,誰教我這個人就是太顧念舊情,才會衝動的出手打人,害自己落到這種可憐的地步。」楚子良越掰越順口,幾乎停不下來了。
老實說,他也非常佩服自己的超水準演技,要是這樣還拐不到她,他楚子良
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奸了!你別說了,我……」程茵茵被他嚇得幾乎快掉淚了,她遲疑的拿起筆,猶豫的瞪著那張紙。
「你擔心什麼?我又不會把你賣了!你放心,只要你肯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要求,以後若再發生什麼事,一概有我扛著,就算前也告到董事會,我也會自請處分,絕不會讓你受牽連的。」看準她怕事的膽小性子,楚子良再下了一個狠招。
「這……好吧!」程茵茵為難的咬著下唇,猶豫的想了想,最後終於顫抖的拿起筆,在紙張上緩緩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看在他這麼有義氣,願意一肩扛下所有責任的份上,更為了不讓自己被沉重的愧疚悔恨感給壓死,她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反正只是陪他吃頓飯兼散散心,不是嗎?
然而幾天過後,程茵茵卻後悔得想哭!
唉!早知道就別答應楚子良那什麼「小小的要求」,瞧她把自己弄得有多狼狽!除了早餐,每天的午餐和晚餐都得和他一起吃,害她現在一看到他的瞼,就倒盡胃口,連筷子都不想拿起。
就像此時——
「我可不可以不吃?」坐在餐館裡,程茵茵面有難色的囁嚅著,拿筷子的手開始不聽使喚的微微發顫。
「不行!每次帶你出來吃飯,你不是推說吃不下,就是根本不吃,你想讓自己餓死嗎?」楚子良板著臉道。
「可是,你這麼看著我,我……」不敢說出「食不下嚥」這四個字,程茵茵只好支支吾吾的含混其辭。
「會沒食慾是吧?」楚子良精明的哼了一聲,完全把她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他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手撐著下巴仔細的盯著她。
「為什麼這樣看我?」被他盯著很不自在,她突然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出國的這些年,你交過幾個男朋友?老實回答我。」楚子良毫無預警的開口問道。
「啊?」程茵茵愣了下,不知道他為什麼匆然對她的私事感到好奇。
「說實話!我要知道。」他傾身向前逼問著。
「就、就是那三個嘛!你也知道的。」程茵茵嚇了一大跳,反射性的把身子往後仰,好遠離他那張逼近的臉。
這些事他在傳真時就問過了,她也照實回答了,他為何明知故問呢?
「沒騙我?」他以懷疑的眼神望著她,不確定在她拚命猛喘,腦袋跟漿糊一樣的狀況下,說的話能不能信?
「我為什麼要說謊……不對!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是我的隱私耶!」驚覺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將什麼話都說了,她不禁氣怒的漲紅了臉。
她幹嘛跟他說這麼多啊!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沒把她難得的怒氣看在眼裡,他從容不迫的接口道。
「我答應你什麼?」程茵茵裝傻的想抵賴。
「要誠實,不對對方有任何隱瞞!你可別說下記得這個約定了。」
楚子良氣定神閒的語氣,讓程茵茵更是惱怒不已,她站了起來,忍無可忍的往後退了幾步,直到確定自己站在安全無虞的範圍後,才開口大聲的回道:「你是誰呀?憑什麼你問我我就得回答?這樣不公平!你聽到沒?不公平!」她難得有勇氣敢在他面前把心裡的話說出來,雖然手腳還是很沒用的一直發抖著。
「茵茵……」楚子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站了起來,伸手想拉她。
「你……別過來……啊——救命呀!」誤以為他要動粗,程茵茵嚇得立刻轉身往門口逃跑。
「笨蛋!」楚子良低咒了聲,連忙掏出皮夾抽出幾張鈔票扔在桌上後,便跟著追了出去。
「程茵茵!你給我站住!」楚子良一邊跑一邊吼道。
從沒見過這種女人,老是搞不清狀況卻又愛大驚小怪,但更扯的是,自己竟然還會覺得她很可愛?
「不要!小氣男人!我不過說了幾句話,你就要動手打人,我不跑才是呆子!」知道他一時之間追不上自己,跑在前面的程茵茵不禁有恃無恐的大聲說著。
「茵茵,你小心點!前面有車子!」楚子良心驚膽跳的看著粗心的她和一輛
車子擦身而過,再也受不了的加快腳步猛追上前,在紅燈轉綠燈的那一刻及時伸出手,在車陣中央的分隔島上抓住她。
「啊——」程茵茵嚇得差點連心臟都要跳出胸口,整個人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喘了起來。
「別喘了!我才是差點被嚇死的那個人!」楚子良突如其來的用力抱住她,力氣大得讓她險些透不過氣。
「你、你……放開我……」沒想到他會抱住自己,程茵茵震驚的喘得更厲害,然後眼一閉,就要昏過去了。
「不許昏倒!你若敢昏倒,我就在這裡吻你,讓你沒臉見人!」他猛搖著她,威脅的吼道。
輕輕靠近就尖叫,碰到小手就昏倒,那他什麼時候才可以如願的好好抱抱她?
「你……怎麼可以……碰我?」程茵茵被嚇得不輕,不只結巴還喘到不行。
就在程茵茵受不了,即將昏倒之際,楚子良遂將她拉進馬路對面的小公園。
「方纔你不是還勇氣十足嗎?」拉她到水池邊後,他才有些不甘願的放開她的手。
「你別再靠近我了,我真的不行了!」她哭喪著臉,驚魂未定的直喘著。
如果他這樣的舉動多來幾次,她的小命可能很快就會玩完了!
「不過就是碰了一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楚於良氣結的彎下腰,居高臨下的狠瞪著她。
「你哪裡是碰了一下,根本就是故意欺負我!哇——高中時在廁所的那件意外,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都過了這麼多年,你的氣難道還沒有消嗎?我好歹也讓你欺壓了那麼久,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程茵茵越想越氣,忍不住抱著頭蹲在水池邊,委屈的哭了起來。
為了向他賠罪,高中時她每天都得幫他寫作業;班上有球賽時,她還得替他背書包、提水壺,更別說假日時只要他一通電話,她就得放下所有的事情到學校去陪他練球、送便當……只差沒當老媽子幫他洗衣服了,他到底還要她怎麼做?
「你真的覺得我在虐待你?」楚子良無奈的在她身邊蹲下,然後掏出手帕遞了過去。
「難道不是嗎?以前我每天都得替你寫一堆作業,放假時還得像個傻瓜一樣坐在大太陽下看你打球,甚至被你那群討厭的哥兒們挖苦,你以為我很高興嗎?」她惱怒的接過他的手帕,像洩恨般的摀住自己的鼻子狠狠的擤了起來。
「就只因為他們說你是我的女朋友?」看見她那孩子氣的舉動,楚子良忍俊不住的想笑。
他記得當時只要一上球場,她的臉就會臭得跟什麼似的,雖然他很清楚原因是什麼,但他卻不想說破的裝作不知道,不可否認的,她的出現讓他有了小小的虛榮和快樂。
起先只是因為逗弄她很有趣,還可以物盡其用的替他寫功課、交作業,可是越到後來,他才發現自己離不開她了。
為了私心想留住她,他不惜利用廁所的那件事來威脅她,耍流氓的用拳頭逼她妥協,結果成效是有了,但她也嚇壞了,一靠近她就發抖。
「什麼女朋友?那群臭男生用詞才沒這麼文雅呢!他們說我是你馬子!」她生氣的抬起頭,握著拳頭就想朝他揮過去,但手卻在他面前幾公分處不爭氣的停住,再次抖了起來。
「可是我卻覺得這句話滿好的!」而且還非常喜歡!楚子良在心裡補充說著。
「你……你……」程茵茵氣極了,卻沒有膽指著他大罵。她氣沖沖的站起來猛往前走,在沒看清路況的情形下,和迎面而來的陌生人撞在一塊。
「對不起!你沒事吧?」她連忙道歉。;
「你是……程茵茵?」穿著醫生白袍的男人雙眼大睜劈頭問道。
「你……哦!我想起了,我們大一時同班,你是林方正!」程茵茵先是愣了下,然後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聽說你後來休學重考,因為想念醫學院……看你現在的模樣,你的心願似乎已經達成了?」她望了對方身上的白袍一眼笑道。
「我是精神科醫生,今天剛好帶病人來公園散心,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這是我的名片,有空可以和我聯絡敘敘舊。」林方正遞了張精美的名片給她。
「奸的。」程茵茵笑著點頭。
就在他們兩人交換名片、聊些往事之時,楚子良冷著一張臉走過來。
「茵茵,這位是你的男朋友?」林方正看著楚子良問道。
「不是!」
「是!」
程茵茵和楚子良不同的答案讓林方正愣住了。
「不是啦!你別聽他胡說,他只是我的老闆,就這樣而已。」沒料到楚子良會這麼說,程茵茵連忙搖頭澄清。
聽見她撇清關係的話語,楚子良惱怒的重重哼了聲,然後帶著滿腔的火氣掉頭就走。
「對不起!他就是這個樣子,你別介意。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聊。」見楚子良甩頭離開,程茵茵不得不先和對方說再見,然後轉頭去追楚子良。
程茵茵在公園的荷花池那兒看見楚子良,他坐在水池邊,臉臭得跟什麼似的。
「為什麼這麼說?」程茵茵走過去,臉上也有著滿滿的不悅。
「不行嗎?」楚子良重重的哼了聲,然後態度惡劣的別過頭去。
「當然不行!我們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這麼說會害其他人誤會的。」程茵茵跺了一下腳,氣急敗壞卻又沒膽破口大罵,
「什麼叫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當我是誰?」聽見她的話,楚子良忍無可忍的站起身,惡狠狠的逼近她。
這些年來,他常在猜想自己在她心裡到底佔了多少的份量?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了!
沒有關係?這該死的混帳女人,竟敢這麼說!
「是……老闆……」沒想到他會匆然變臉,神情恐怖得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她緊張的結巴了起來,全身也開始顫抖。
「還有呢?」楚子良再逼上前,眼神凌厲的瞪視著她。
「嗯……班長……」程茵茵吞了吞口水,在瞄見他不滿意的神色後,不得不硬著頭皮又道:「一個……男人……會把人嚇死的臭男人!」最後一句她低聲罵著,以為他下會聽見。
「程茵茵!你別以為我沒聽見你說的話!」楚子良惱火的瞪了她一眼,讓她心慌的連忙往後退到水池邊。
「你本來就是臭男人!永遠都只會威脅、欺負我,簡直可惡透了!」她一邊發抖,一邊說著,無辜的眼裡充滿對他的不滿和指控。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好整以暇的靠近她,從容不迫的想看她接下來會怎麼做。
他就不信她的勇氣能繼續發生效用,瞧她又開始猛喘氣的拙樣,他就知道她已到了極限。
「你別過來,你……是不是又想……打、打人了?」程茵茵腿一軟,很沒用的險些要摔下去,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攬住她的腰。
「我哪次真的動手過?別再喘了行嗎?」受不了一直聽她像蒸氣火車般的喘氣聲,他試著制止道。
「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她驚喘到連胸口都開始劇烈的上下起伏,講出來的話也斷斷續續的,像臨死前的掙扎。
她癱軟的不斷往後仰,身子幾乎有一半懸空在水池上方。
「不能呼吸?那好!心肺復甦術我剛好有學過,你要是沒了呼吸,我還可以給你一口氣!」楚子良惡意的將臉湊上前,惱怒的就是想整她。
她老是用氣喘或呼吸不過來這種鬼話來拒絕他的接近!十年了,他再也忍無可忍了!
他忍著氣,決定在今天放手一搏,嘗嘗她的唇是什麼味道……
「不要!」被他堅持的話和凌厲的眼神給嚇到了,程茵茵驚愕的屏著氣不敢呼吸,睜大著眼傻望著他越來越靠近的面孔——
這是怎麼回事?她發現自己竟然像中邪似的動彈不得!
「把眼睛閉起來!你這樣瞪著我要我怎麼繼續?」楚子良又好氣又好笑的在她耳邊輕聲道,未了還曖昧的對著她的臉頰呼口氣。
被他這麼一吹,程茵茵驀地清醒過來,在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俊瞼後,她的耳根子莫名的臊熱發紅,然後大氣一喘,雙手胡亂揮舞的將他推開。
沒了楚子良的支撐,程茵茵騰空的身子立刻往後摔。
「小心!後面是水池……」楚子良飛快的伸手抓住她,然而還是太慢了,只見兩人一起重心不穩的跌進荷花池裡,水花和泥巴瞬間四濺,將兩人弄得一身濕淋淋的好不狼狽。
「oh!Shit!」楚子良率先站了起來,當看到下方深到小腿的池水時,忍不住咒罵了聲,接著他伸出手拉起像個泥人似的程茵茵,卻在瞧見她錯愕的神色後差點笑出來。
結果程茵茵卻搶先一步的大笑起來,並指著他頭上的那片爛葉,然後玩心大起的拔起一株荷葉往他頭上扔過去。
「臭女人!你敢扔我?」
楚子良作勢要撲上前,卻被她機靈的躲開來,她飛快的跨出水池,大笑的逃出他的勢力範圍。
「現在的你滿身的泥巴和魚腥味,哇!真是貨真價實的臭男人!」她不怕死的站在水池邊喊著,惹來許多路人的指指點點和駐足圍觀。
楚子良聳聳肩,不當一回事的跨出水池,然後拉拉沾滿泥巴的褲管,在幾條魚兒被抖落下來時,和程茵茵互相對望一眼,同時爆出笑聲。
「除了高中畢業那天被一群人丟進學校魚池,之後我就沒再遇過這種事了。」楚子良一邊說,一邊咧嘴大笑。
「對!我還記得那天你爬起來之後臭得要命,渾身都是魚腥味,跟現在的樣子比起來差不了多少。」程茵茵抱著肚子,很沒形象的蹲在地上,笑到快說不出話來。
「你還敢說!這兩次全都是因為你!」高中那次因為顧及她的面子,不願應大夥兒起哄親吻她的瞼,才會被丟進水池的,而這次就更別說了,連她的小嘴都沒碰到,就摔個四腳朝天,狼狽得要命!
「那只能說是你活該,倒楣的遇見我!」程茵茵手一攤,無辜的說著。
仔細想想,他其實也沒佔到什麼便宜,雖說她被欺壓了許久,可他似乎也常因為她的關係三不五時就倒楣的摔跤、跌倒,弄得全身傷痕纍纍的。
「你知道就好,為了你,我可是渾身是傷,淒慘得很!」楚子良笑著走過來,促狹的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不知是因為他的態度太自然,還是先前的對話讓她失了戒心,程茵茵這次竟然反常的不只沒喘,還笑著對他扮了個鬼臉。
「你就在這裝可憐騙騙那些遊客或許還有點用,至於我則要先回公司換下這身濕淋淋的衣服。不奉陪啦!」她心情很好的轉過頭。
「這個樣子你也敢回公司?」他失笑的跟在她後面。
恐怕兩人一進大門,就會引來許多注目和揣測,到時光是詢問,便足以讓他們被那些人的口水給淹死!
「那我們要去哪裡?」程茵茵也覺得有理,遂在公園出口處停了下來,猶豫的回頭問著。
楚子良抬頭看了看,突然,他的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程茵茵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往斜前方一看——豪爽旅社!
俏臉瞬間漲紅,她狠狠的啐了一聲,「去死吧!我又不是瘋了,才不會去哪種地方呢!」
「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臭得連狗都不想靠近,所以得找個地方清洗乾淨,順便讓人送兩套乾淨的衣服過來。你說,你剛剛心裡在想什麼齷齪的事?」他明知故問的靠近她,逗得她臉紅脖子粗的,卻又無地自容的抬不起頭。
「你……你閉嘴!不許說了啦!」被他取笑得連辯駁的話都擠不出來,程茵茵只能氣急敗壞的狠狠跺了下腳,轉身就跑。
坐在旅社密閉的房間裡,程茵茵東張西望的四處打量著,楚子良則握著話筒站在窗邊,不知和誰在通電話。
此時,程茵茵擺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驚訝的掏出手機,不敢相信它竟然還能發出聲音!她還以為方才掉到水池時,手機就已經泡水完蛋了。
「程茵茵!上班時間你溜到哪去了?」;
她才剛喂了一聲,電話那端的人就比她還激動的大吼一聲。
「大慶?」程茵茵走到一旁的角落,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怎麼會打電話找我?」
「沒事不能找你嗎?你去哪了?不好好上班學人家蹺什麼班?若被逮到,你老闆不把你扒層皮才怪!」程大慶惡毒的詛咒,讓程茵茵又好氣又好笑。
「我老闆?他正和我在一起。」她掩住嘴巴小聲的說著。
「啊?」程大慶愣了一下。「你們出差?」
「不是,我和他在旅社……」她想也沒想的接口道,結果話還沒說完,程大慶的驚吼聲差點就震破她的耳膜!
「程茵茵!你跟他在那種地方做什麼?要是被老爸知道,你準會被打死的!你立刻給我出來在門口等著,我過去接你!」程大慶立刻逼她把地點和旅社名稱說出來。
「可是我們才剛進來耶!你現在就要我走人,這麼丟臉的事,我才不想——」程茵茵囁嚅的說著。
剛才走進來時已經有一堆人在看了,現在她真的沒臉再走出去!
「你想找死是不是?我怎麼會有你這種白癡姊姊,男人帶你到那種地方還會有什麼好事?反正你給我想辦法出來,不然找借口拖延也好,總之千萬不能讓他佔你一點便宜,你聽到沒?我馬上就過去!」
程大慶不等她說完,便辟哩啪啦的吼了一堆,然後飛快的關機,讓她傻愣在皆田場。
「怎麼回事?」已打完電話的楚子良走過來問著。他好像聽到她在和某人起爭執。
「沒什麼,是我弟打來的,他要我立刻到大門口去,因為……」程茵茵絞扭著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的說不下去。
「因為怕我會乘機佔你便宜。」看見她臉上羞赧的紅暈,楚子良不用多想就知道她未說完的話是什麼,他玩心大起的把身體往前傾,故意要捉弄她。
「你應該不會吧?」程茵茵拾趄頭,試探的間道。
「誰說的?」他特意拉長音調,讓她嚇得當場跳起來。
「你、你……別亂來……我、我會……」程茵茵花容失色的連連後退,直到背碰到糊著壁紙的水泥牆為止。
「你會怎麼樣?我好想知道耶!」楚子良更加故意的走上前,伸出一隻手抵在牆上,強忍住笑意,裝作正經八百的開口,「你弟說得沒錯,誰知道我們男人什麼時候會突然獸性大發把女人給吃了,就只有你這個傻瓜才會相信我說的話。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他突然低下頭,緩緩的靠近她。
「你別碰我!我爸和弟弟會殺了你的!」程茵茵驚嚇的連連尖叫,又哭又喘的可憐模樣讓楚子良很不忍心。
雖然差點就想越過雷池、一親芳澤,可是這傻女人的哭聲讓他心疼得不想再逗弄她了。
「噓!我只是想進浴室洗個澡,又沒要對你怎樣,你別哭得好像我真做了什麼事似的。」他伸手點點她的唇,然後有些不情願的拉開她擋在浴室門旁的身子,開門走了進去。
直到聽見浴室門關上的聲音,程茵茵這才重重的吐了口氣,手下意識的摸著先前被他觸碰過的唇。
不知道為什麼,一碰見他,她的心就會狂跳得幾乎要蹦出來一樣,高中時如此,沒想到經過多年後,這個毛病不但沒改善,反而還更嚴重了!程茵茵不解的想著。
「客房服務!」
此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我們好像沒打電話要求服務啊!」程茵茵小心翼翼的隔著門板說道。
「是楚子良先生打的電話。」
聽到這裡,程茵茵這才放心的拉開門上的鎖,讓對方進來。
結果一看到對方的臉,她立刻傻了眼。
「你就是程茵茵?」楚子善拎著兩袋東西,大刺刺的往床上一坐。
「你和他是孿生兄弟?」程茵茵沒回答他的話,反而一臉拙樣的盯著他和楚子良一模一樣的瞼孔發愣。
「沒錯!我們是雙胞眙兄弟,但是你可不可以先把嘴巴閉起來?不然待會兒口水會滴滿地。」楚子善打趣的開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對不起!」程茵茵尷尬的連忙閉起嘴,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傻笑。
「喂!我之所以會答應那傢伙大老遠跑來替你們送東西,為的就是想見你,你可別像個小媳婦似的站在那,好歹過來跟我聊聊天嘛!」楚子善完全不當她是個陌生人,劈頭就道。
為了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楚子良扔下一切跑回台灣,也為了想見見那個從高中開始就讓楚子良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因此他才會答應幫他們送衣服過來。
「要說什麼?我們才剛認識。」程茵茵吶吶的說著。
「誰說的?我十年前就聽過你的名字,你跟楚子良同班的嘛!」楚子善是個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好像常常讓他很生氣,高中那三年,我看他每天都是臭著一張臉回家。」一想起楚子良只能單戀的悲慘過去,他就笑得半死。
明明恨不得能再多靠近一點,可那不解風情的小女生卻一碰就要喘,連小手都牽不得,還像洪水猛獸一樣躲著自己,難怪楚子良會氣成那樣了。
「你怎麼知道?」程茵茵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跟他可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雖然不同校,但他發生的每件事我都一清二楚,我還知道他最喜歡的女人是誰喲!你想不想知道是誰讓他想了那麼多年,卻還捨不得忘記?這可是他的秘密呢!」楚子善神秘兮兮的靠近她。
雖然這個秘密在楚家早已是眾人皆知不稀奇了,但他敢打賭她一定不知道!
「你快說!我也想知道。」程茵茵好奇的將腦袋湊上前,準備聽他的答案。
「奸!你聽仔細羅!那個女人就是——」
「楚子善!閉上你的嘴!」
就在楚子善準備招供時,楚子良的聲音卻突然插了進來。
「啊!」程茵茵和楚子善同時嚇了一大跳,在發現是他後,雙雙惋惜的哀叫了聲。
「哎喲!我本來還以為可以聽到你的秘密,你為什麼要打斷他嘛!」程茵茵瞪著剛洗好澡、穿著浴袍、站在浴室門旁的楚子良,埋怨的說著。
「跟這個八卦男有什麼好說的?他的話你還是少聽為妙。」楚子良抓過床上的兩個袋子翻了翻之後,將其中-個拿給她,然後趁她不注意時,狠狠的瞪了楚子善一眼。
要不是為了躲避那些流言蜚語,他才會教閒得到處晃的楚子善幫這個忙,結果這個死傢伙,嘴巴大得差點什麼都說了!
楚子善雙手一攤,裝作很無辜的聳聳肩。他也不是有意的嘛!只是嘴巴很自然的就張開了呀!
楚子良重重的哼了聲,暗暗在程茵茵的後頭對楚子善揮舞著拳頭。
程茵茵沒發現兩兄弟間暗潮洶湧的怪異氣氛,兀自拎著袋子想往浴室走去時,卻被門口處傳來的一陣大吼給止住腳步。
「馬上開門!姊,你聽見我的聲音嗎?我來救你了。」程大慶在外頭猛撞著門。
「什麼事?」楚子良兩兄弟同時轉身走到門口。
「是我弟,他誤會了……」程茵茵話還沒說完,楚子善就先打開門,讓正在撞門的程大慶狼狽的摔了進來。
「你別大聲嚷嚷,很丟臉耶!」程茵茵趕緊走過去,制止他的大呼小叫。
「拜託!你都讓人占光便宜了,我不嚷嚷行嗎?可以的話,我還想給那混帳
一拳呢!」程大慶從地上爬起來,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就先開罵。
然而,當他的目光與楚子善對上後,原本憤怒的聲音瞬間轉為驚喜。
「楚子良!怎麼是你?你回來啦?」
聞言,楚子善險些笑岔了氣。
「你認錯人了!我才是!」楚子良拍拍程大慶的肩膀,好笑的開口。
「哇!竟然有兩個楚子良……喂!你沒對我姊怎樣吧?」程大慶回過神後,先是瞪著楚子良身上的浴袍,然後又回頭看看一身髒兮兮的程茵茵,口沒遮攔的劈頭問道。
「程大慶!」程茵茵紅著臉,懊惱的叫了一聲。
「好吧!算我沒說,一個渾身都是泥巴,身上遺帶有魚腥臭味的女人,凡是正常男人都不會想靠近的,是我誤會你了。」他回頭對楚子良說著。
「原來你就是大慶啊!我們終於見面了!」楚子良笑著對他揮揮手,彷彿認識許久的熟悉語氣讓在場的其他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你怎會認識我弟?」程茵茵首先不解的發問。
「姊,你先到旁邊去,別打岔,我想和楚大哥好好敘敘舊。」程大慶不耐煩的推開程茵茵,然後伸手架上楚子良的肩膀,過於熱絡的態度讓程茵茵看傻了眼。
「程大慶!你下是要來『解救』我的嗎?為什麼好像跟楚子良很熟似的?」被程大慶一推,程茵茵有些不滿的低嚷著。
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我們會認識也是因為——」楚子良正想解釋,卻被程大慶給打斷。
「是因為你笨、記憶力差,老把楚大哥的傳真電話寫在傳真機上,有一天我在無聊之餘,就順手也傳了幾句話過去,所以……嘿嘿!才會知道楚大哥的存在!」程大慶裝傻的乾笑兩聲。
「你竟敢背著我偷偷和他聯絡?你怎麼可以這樣!」程茵茵生氣的舉起手,作勢要打人。
這死程大慶到底跟楚子良說了什麼?希望他別把她拿傳真紙鋪狗窩的事也說了才好,否則楚子良一定會氣死的!
「姊,你擔心什麼?我又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像楚大哥傳來的信全讓你拿去給阿黃鋪狗窩這事我從來都沒說過,還有,你把高中紀念冊中有楚大哥相片的部分都塗成豬頭的事,我也沒說……」只是把你那些男朋友的家世和背景,及曾經相過親的對象都給抖出來而已。程大慶在心裡偷偷說著。
要是讓姊姊知道,連她在楚氏集團的工作也是在和楚大哥商量過後,由他遊說姊姊去應徵秘書,楚大哥在後面推波肋瀾才得到的結果,不知她聽了之後會有什麼感想?
肯定會拿把刀子砍死他們兩個吧!
「程大慶!我要打死你!你這個大嘴巴!誰教你說出狗窩的事來著!」程茵茵氣急敗壞的衝過來,拿著袋子往程大慶身上猛打。
「茵茵!你弟並沒有說什麼啊!」楚子良抓住她,臉上卻有著心虛的表情。
要是讓茵茵知道,她現在這份工作全是他逼自己當總經理的大哥向人事室開口要來的,目的就是要讓自己即使身在國外也能隨時掌握她的一舉一動,她肯定會氣翻的!
楚子良開始冒起冷汗,並在心裡暗自發誓,死都不吐實!
開玩笑!他費盡口舌,又打電話又寫信傳真,花了好多工夫才把程大慶拉攏到自己這一邊,然後一步步讓事情按照自己所計畫的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局面,因此,在還沒抱得美人歸之前,他絕不允許事情被搞砸!
「你放手!我一定要打他!」程茵茵才不管楚子良說了什麼,只顧著要對程大慶叫吼著。
「你明明就把那些傳真紙拿去鋪狗窩,為什麼不許我說?我才覺得奇怪,楚大哥對你這麼好,時常傳真寫信給你噓寒問暖,關心得不得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感動?我真懷疑你的眼睛是長到哪去了?」程大慶不甘示弱的回嘴道,讓程茵茵氣得差點把手中的東西朝他臉上扔去。「楚子良好不好關你什麼事?我現在和你說的是『狗窩』,不是說楚子良!」程茵茵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只是氣急敗壞的嚷嚷著。
「我就是要說楚大哥!你這個笨蛋!」程大慶受不了的大叫道。
白癡姊姊!她什麼時候才會開竅啊?她到底知不知道楚大哥有多喜歡她?
「你敢罵我笨蛋?你才是大白癡!」程茵茵也回嚷著,「我們正在吵架,你幹嘛扯到楚子良身上?」「好了!你們兩個都別說了。」楚子良看不過去的出聲制止,卻被程大慶一把拉開。
「好,那你敢不敢發誓說自己不喜歡他?」程大慶動氣的指著楚子良,要程茵茵回答。
他的話讓楚子良神色一凜,目光激切的盯著程茵茵,一顆心也忐忑不安的晃蕩著。
「什麼?」沒料到程大慶會突然這麼說,程茵茵不禁愣了一下,抬起頭卻看見楚子良深邃漆黑的眼中彷彿隱藏著某種教人說不上來的……情愫?
一口氣突然梗在喉嚨,不敢去細思自己驚懼情緒背後的原由,她只能一邊喘,一邊飛快的轉身逃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