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慕容猛然驚覺地睜開了眼,火速地從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裡跳開,她習慣性地往腰際抽劍,卻發覺自己從不離身的兵器此刻並不在身上。然在驚訝之餘還來不及細想,她的頭就撞著了頂上的天花板,她悶哼了一聲,勉強忍痛地坐下正視她四周詭異又陌生的環境。
方青嘯人呢?南宮慕容緊握著拳頭,不住地朝四方戒備。她還記得,她遇上了方青嘯的同黨,他們用一種全是鐵皮的怪東西傷了她,而她從來沒有見過此類可以讓人躲在裡面的武器。他們殺了自己?那麼這個奇怪的地方是陰間?但為何又跟書上說的陰間全然不同?這裡所有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見過的,而且四周完美得不似人間會有的地方。
而且她的衣服也不一樣,南宮慕容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穿的東西,不似棉布卻有著跟棉布相同的質感,上頭還染著類似文字的圖樣,她舊有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已不翼而飛,身上還傳來濃郁得令她嗆鼻的花香味。她皺了皺鼻子,拂開掉落額前的散發。不對,她還有氣息和感覺,這裡不像在陰間,那麼,她在哪裡?異邦嗎?為什麼會在這麼奇怪的地方?是那兩個同黨帶她來的嗎?
南宮慕容敏銳的耳力聽到由外傳來的微弱腳步聲,身影往上一躍,在天花板與牆壁間撐住自己的重量,眼神露出冷凝的殺氣。
「耶?我明明聽見房裡有聲音,怎麼……啊!人不見了?!」上樓的正是因凌睿桓飆車害他病發在家休養的凌睿堯,他對著空曠的床位眨眨眼,回頭朝家裡的人叫道:「老媽、三哥!那個女……」
南宮慕容無聲地從他身後躍下,一手掐住他的聲帶,另一手將她的手挾持住,柳眉緊蹙地低聲警告,「不准動!」
「你……」凌睿堯瞪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他瞄了瞄身後空無一物的牆壁,無法相信她居然會從自己背後出現,「你剛才躲在哪裡啊?我進來怎麼沒看到你?」
「廢話少說,我在哪裡?」南宮慕容一眼就認出來,他是方青嘯兩個同黨裡的其中一個,那麼她的確是在昏了後被他們帶到這個怪地方的,她的手勁稍微收緊了些,「方青嘯也在這裡?」
「我、我……」凌睿堯快被她掐得不能說話了,他實在沒想過一個女人的力氣可以大到如此地步,他著急地指著自己的喉嚨,表示她掐得自己說不出話來。
南宮慕容冷笑一聲,並沒有放開她的挾持,「如果你以為我會將你放開,那麼你也太傻了點,沒離開這個地方回中原,我不可能留你活命。」以他的穿著打扮,她猜想自己應該已經到了異邦,手中的弱男子正好可以當她的人質。
「中……」這女人在說什麼啊?現在有哪個地方叫做中原?他只聽過中原大學而已。還說不會留他命?她的腦筋被四哥撞壞了嗎?可是她真的好像有把自己掐死的意圖,起碼她的手勁根本就沒放鬆過。
「你、你對老六幹什麼?」聽到凌睿堯的叫聲急跟上來的鄒櫻櫻,為眼前的景像嚇得倒抽一口氣,而在她身後的凌睿桓則微瞇著眼。
南宮慕容勾起一抹冷笑,拉著凌睿堯往後退去,她看了看那個面容和善但恐慌的異族婦人,而後將目光注視到另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是你和他把我帶到這裡來的?」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撇除他過短的頭髮和怪異的服裝,他算得上美男子,但她不喜歡他眼中那種獨屬於冷淡而嘲弄的神情,有這種表情的人通常是個麻煩貨,不容易擺平,她倒寧願他是個性情暴躁的莽漢子。
「救……」凌睿堯難受地乾咳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扼住她的手腕。
「老六!」鄒櫻櫻不知自己為何有些懾於這個掐住兒子的女人而沒撲上去,或許她的眼神太過野蠻。鄒櫻櫻直覺這個女人絕對有膽量殺人,而老六正在她的手中有如待宰羔羊。
「放了他。」凌睿桓上前一步,又怕自己的輕狂會真的讓她把小弟掐暈過去,不過看小弟大概也快受不了了,以他羸弱的身子恐怕不能忍受長期的缺氧。
南宮慕容微微地挑了挑眉頭,「簡單,你放我走、我放他走。」看來她的確是做對了,這兩個人對她的人質有相當的感情,她應該可以離開這裡。
「老六的身體不好,你別這樣掐著他!」老六都快翻白眼了,鄒櫻櫻看得眼淚盈眶地大罵,「算我們好心被雷劈,早知道撞了你就別把你救回來,你居然想殺死我兒子!」什麼女人嘛!哪有人一醒過來就要殺人的?太沒教養了,就算真是他們理虧撞人在先,可她又沒死,難道她還要弄得老六半死不活才甘願嗎?
凌睿桓倒是對南宮慕容說的話起了反應,「什麼意思?」他們又沒綁著她,她為何要說什麼「放她走小弟就沒事」之類荒謬的話?況且她的眼神不像瘋子,說話有條有理,她並沒有喪失理智,難不成她以為他們是綁匪?
「我說,你帶我離開這裡回中原,我就放這個人一條生路。」南宮慕容抿了抿嘴,這男人重聽嗎?她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中原?」鄒櫻櫻眼睛瞪得老大,開始懷疑她是否神智不清,「現在有哪個鬼地方叫做中原的?我們當然會送你回家,我還恨不得你趕快滾出我家,滾得愈遠愈好,你快說,你家在哪裡?我馬上打電話叫騰炎用直升機送你回去。」
「你們是方青嘯的同黨,不可能不知道中原在哪裡。」南宮慕容眼神凝重地瞪著快發瘋的鄒櫻櫻,她說的話有很我陌生的辭彙自己聽不懂,但這裡是外族,自己不懂也不需多問,能盡早回去就盡早回去,千萬別誤了婚期才好。當然,方青嘯人還是要帶走,否則很難交代自己並非逃婚。
「方青嘯?老四、老六,你們認識嗎?」鄒櫻櫻心想,既然無法理解這個瘋女人說的中原是什麼地方,那麼有可能老四和老六交上了個亂七八糟的朋友,替她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但她失望地看著凌睿桓搖了搖頭,而被挾持住的凌睿堯也想盡辦法地搖頭,眼神中露出他根本就沒聽過的訊息。「看吧!我兩個兒子都說不認識你說的人,你快把老六放開!」
南宮慕容有些惱怒,她單手一捏又讓南宮慕容咳了好幾聲,「還不承認?你們當真不怕我殺了他?我追方青嘯進了山洞,然後就被你們襲擊,倘若你們不是方青嘯的同黨,又怎麼會偷襲我、把我關在這裡?」
「根本就沒有人關你,老四是看你傷重才把你救回來的,我們家還不會缺德到撞了人駕車逃逸!」鄒櫻櫻差點大叫,這女人一定是瘋了,她剛來的時候,身上的味道、怪異的古裝,自己早該有預感,這個女人精神不正常,絕對不能把她留在家裡。
「想騙誰?我明明記得就是他們兩個偷襲我,不可能有錯。」南宮慕容嗤了聲,想假裝他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還不至於糊塗到連傷了自己的人都認不出來。她押著凌睿堯一步步朝門邊挪去,「你們不承認是方青嘯的同黨也罷,他的命暫時由我保管,等我回到了中原,他就可以平安的回來。」
「等等,你想把老六押為人質?」鄒櫻櫻急得跳腳,她還怕自己會綁著她不讓她走吧?幹麼押著老六不肯放?「我們沒攔著你,快把老六……」
凌睿桓一個橫手打斷老媽無建設性的話語,用眼緊瞅著南宮慕容,「你要人質?」他肯定自己看錯人了,這個女人不僅瘋,而且完全不講道理,雖然她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個瘋子。
南宮慕容高高地揚起頭,全身陷入備戰狀態,「不行?」她不會輕敵,萬一這個武功高深莫測的男人想阻止她,身邊又缺乏武器助陣,或許會有一場苦戰發生。
凌睿桓雙手平伸至空中,穩定地盯著她,「我當。」今天這場禍是他惹出來的,以小弟的身體篤定不堪她突來的折磨,若是她想要人質,自己當還會好一點,至少他有體力應付她狂亂的精神狀態。
「老四!」鄒櫻櫻詫異地盯著伸出手等著被俘的凌睿桓,當了他二十幾年的媽,她哪不明瞭老四心中顧忌的是什麼,他怕老六撐不住。「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我今天拚了命也不會讓我兒子去當瘋子的人質!」
凌睿桓給老媽一個安撫的眼神,但他沒料到南宮慕容居然斷然的拒絕。
南宮慕容短短的笑了兩聲,毫不退讓地瞅著他銳利有若寒冰的目光,「你以為我會那麼傻嗎?帶著你就像帶著一個不安全的雷火彈,我會放棄現在手中最好的人質改選你?」光看他眼神就知道很不好惹,在尋求全身而退時絕不能對人質心軟,這就是弱肉強食的江湖讓她學到的第一樣教訓,自身的仁慈只會讓原處劣勢的敵人在自己大意下扭轉情勢,對敵人的冷血無情是浪跡江湖的必備條件。
凌睿桓眉間緊蹙,沉思半晌後開口,「方青嘯,如何?」如果她口中的方青嘯是那麼重要的人物,那麼,他也不管自己壓根沒見過這個人了。他不介意在某些特殊的時刻說謊,最重要的還是小弟不能跟她走。
「你果然認識方青嘯。」南宮慕容總算把扼住凌睿堯的手勁放開,凌睿堯如獲大赦地呼吸著甜美的空氣,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凌睿桓的脖了和頎長的身軀。他身上傳來的熱源和香味微微地令她心神為之一震,她勉強抑住自己那抹恍惚的閃神,用力地在他頸上施加壓力,「你會帶我去找方青嘯?」怎麼搞的,這男人難不成像閨女般在身上用了什麼香料,他的味道怎麼這麼好聞?
凌睿桓僅點了下頭,她果然上鉤了,且不論方青嘯跟她有什麼關係,但以她矮自己半個頭的高度,能很快地控制他的行動,這個瘋女人絕不像平常人那般尋常。她的確具有危險性,他很慶幸自己作下了正確的決定。
「那就帶我去找。」南宮慕容直覺地押著他到窗邊,下樓或許還會有埋伏,她乾脆帶著他從窗口跳下較好。
「老四!」雖然小兒子沒事很令人高興,但鄒櫻櫻看著又換另一個兒子被人俘擄,她連幫凌睿堯高興的心情都沒有。她急忙地朝南宮慕容叫嚷出聲,「你不可以帶走我兒子!」
「只要他帶我去找方青嘯,我不會傷害他的。」南宮慕容篤定地朝鄒櫻櫻一笑,連凌睿桓臉上也出現了安撫母親的笑容。她在鄒櫻櫻還沒反應之前,猛力地強押著凌睿桓跟她一起從窗口跳下,下一刻充耳的全是鄒櫻櫻的尖叫聲。
凌睿桓被她的舉動嚇得瞪大眼睛,但失速與墜地的疼痛已不能讓他有時間多想。他的重量也把她一併拖倒,摔得有些眼冒金星。這、這女人瘋得太過份了!竟然押著他從窗台跳下來,幸好家裡只是兩層樓的別墅,身下也鋪著草皮,要不然他們兩個還有命在嗎?
「你不會輕功?!」南宮慕容顯然比他更驚訝,她很想揉著疼痛不堪的地方,可她還沒有笨到自己揉傷,讓人質有機會攻擊她的地步。她怒瞪著躺在地上的男人,難以置信當她躍下窗子時,瞧見他以恐怖的速度往下墜去,而她為了不使他掙脫,也跟著被他牽連地摔在地上,從她練功開始,她就沒摔得這麼慘過。
凌睿桓微慍地頷首,什麼年代了,現在到哪裡去找會輕功的人?那只不過是武俠小說才會出現的招式,現代人會打打太極拳就很行了。他怪異的睨了她一眼,難道她瘋了之前是個武俠小說迷,時間感混亂後,以為自己身在武俠小說的世界?
「老四!」
「三哥!」凌睿堯和鄒櫻櫻雙雙從二樓的窗口探出頭,生怕自己的親人就這麼被南宮慕容給害死。
南宮慕容沒忘掉自己現在還在危機狀態,她飛速地起身將凌睿桓拉起,強迫地押著他往後苑的樹林走出。她喃喃地瞅著凌睿桓,「這筆帳離開這裡以後再算,現在就帶我去找方青嘯,等我回中原,我就放你回來。」
還在講中原?這次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她說的地方的確是武俠小說才會出現的地名。凌睿桓難耐地翻了個白眼,看來他真的是撞到一個時間感混亂的瘋子了,她以為自己是迷失在現代的女俠嗎? 「方青嘯到底在哪裡?」走了好幾天,南宮慕容忍不住發火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她走了幾天都走不出這幾座不算高山的森林?
凌睿桓懶懶地覷了她一眼,沒把她的怒氣放在心上,其實他也快累死了,他還真懷疑自己是否被她綁著走遍了台灣所有的山脈,也許他們大概從坪林快走到屏東了吧?這女人都不會累嗎?
南宮慕容見他沒反應,心裡直想狠狠地踹他一腳,「你說話啊!你是不是故意帶我繞那麼遠的路,不想讓我找到方青嘯?我們現在在哪裡?」
凌睿桓仍不答話,因為他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反正他們就是一直在山上走著,而且她的腳程奇快無比,只是他懷疑,她可能有嚴重的路癡傾向,因為她只有在傍晚和黎明時,才會半猶豫地依著太陽的方向判斷方位,拉著他亂走。
南宮慕容瞅著他良久,「若非我聽過你開口,否則我會懷疑你是個啞巴,你究竟是跟我作對不和我講話,還是你不喜歡說話?」
凌睿桓無言地揉著他的腳,注意到他的草鞋已經磨出了一個洞,幾天前他們離開家時,兩人都沒有穿鞋,她幫兩個人做了雙草鞋應急,並表明她沒虐待人質的嗜好,不過他覺得這種小地方她可以注意到,卻忘了人類的體力有限,兩人的腳也許有走斷的可能性。
他微微地抿嘴,很顯然,她的體力超過正常女人許多,而他再累也不會承認自己體力不如她,就當是平常鍛煉不足,現在加強體力好了。
他愈不說話,南宮慕容就愈想逼他開口,江湖上也有像他這種不喜悅的人,但是連應都懶得應就令她覺得更為惱怒,她蹲下身將臉龐以近距離瞪著他毫無表情的面容,「我、叫、你、回、答、我。」
凌睿桓乾脆閉上眼睛往樹幹靠去,壓根就不管自己是否惹怒她。她是個名副其實的瘋子,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跟她開口也是白搭。
南宮慕容見狀更加火冒三丈,她揪住他的領子,「我叫你跟我說話!還是你得了失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曉得?」
「凌睿桓。」凌睿桓抿了抿嘴,方才不願地吐出三個字。顯然她十分暴躁易怒,如果一直不開口,她會煩得他連想休息都不能休息。
「凌睿桓?」南宮慕容默默咀嚼這三個字,她沒在江湖上聽過這號人物,連聽都沒聽過的人,怎麼會和十大惡徒之首狼狽為奸?依方青嘯的個性,絕不會和連名字都沒在江湖上出現過的人同黨,「沒聽過,你怎麼跟方青嘯在一起的?」怪現象,是方青嘯變了,還是她並不是真的瞭解方青嘯。
他連見都沒見過這個人,凌睿桓不耐地翻了翻白眼,「沒見過。」
「沒見過?!那你還說要帶我去找方青嘯?」南宮慕容這會可真的相信他沒見過方青嘯了,他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而且以他默默無名的身份,方青嘯也不會自動找上他。唯一的可能是——他騙了她!故意帶著她在森林裡繞圈了,「不認識就說不認識,為什麼要騙我?」
凌睿桓橫她一眼。為什麼要騙她?他懶得回答,就算他像家人一樣再三申明,這個瘋女人的耳朵聽得進半個字嗎?如今反怪他沒有多說,這算哪門子的質問。
南宮慕容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勉強自己別在動怒之下多殺個無辜的人,「既然你不認識方青嘯,那你為什麼攻擊我?」這麼說來他們無冤無仇,為何他就那麼剛好在她追方青嘯的時候偷襲她?她當然會認為他們是同夥的。
「無心。」他還會沒事故意找個人撞一下嗎?瞧他撞到她後惹了多大的麻煩。
「無心攻擊我?」凌睿堯口氣頗怪地反問,「攻擊就是攻擊,哪來的無心之談?還是你不能控制你自己的身體,看到人就攻擊?」這怎麼可能?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謬的事。
「隨你說。」她有嚴重的被迫害妄想傾向。凌睿桓開始對自己過多的回答懊惱,明知道她的精神狀態不正常,還跟她說那麼多幹麼?又不是口水多過茶。他再度閉上眼睛假寐,他得好好保存體力,天曉得她還要帶著他走多少冤枉路。
「你起來,我不准你睡!」南宮慕容猛力地搖著他的身體。太過份了,跟她講了一半又閉嘴不說話裝睡,起碼她要明瞭他把她帶到什麼地方才行,她該怎麼回中原?她還得信守諾言回去嫁人耶!「你告訴我現在我們在哪裡、我要怎麼走出這個森林、中原離這裡有多遠、在我昏迷時你又把我帶到哪個異邦、帶著我走了多遠?」她劈哩啪啦地把自己所有的問題一次問完。
凌睿桓歎了一口氣,知道她絕對不會罷休的,「回答哪個?」他回答了也不見得她的腦子能吸收進去,可是她看起來好像快崩潰了。
「全部,我一個個慢慢問。」南宮慕容自制地定下心神,盈盈水眸瞇細地瞅著他,「我們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都被她帶得走昏頭了。
第一個問題他不願回答,她先忍住氣再問第二個好了,「要怎麼出這個森林?」
「走路。」
「走……」南宮慕容差點被他氣得哭笑不得,她當然知道要用「走」的,難不成用「飛」的嗎?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這個問題也先跳過,換下一個,「中原離這裡有多遠?」這個夠好回答了吧?
「沒有中原。」
「什麼叫『沒有中原』?!」南宮慕容忍不住吼了出來,這是什麼怪回答?「我不信你沒有聽過中原,你難道連這點也不能說?」
凌睿桓不耐煩地歎氣,「沒有中原就是沒有中原。」他回答別人的字數很少超過五個字以上的,而她居然已經讓他破例多說幾個字了。
「那這裡叫哪裡?總有個地名吧!」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似乎以激怒自己為樂。南宮慕容急促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問他問題可能自己只能得到一半的答案,但她才不會那麼快善罷甘休。
「台灣。」確切的地點他不清楚,只能確定自己還沒走出台灣以外的範圍。
「台灣?這是什麼地方?」她壓根沒聽過有這個地名,「是哪個異邦的地名嗎?在中原的東方還是北方?」
都說過沒有中原了,她還在問。凌睿桓難以置信地又翻了個白眼,天哪!降道雷劈死他或這個女人吧!他的耐心都快被她磨盡了。「在太平洋上。」
「太平洋?」怎麼他淨說些她聽不懂的地名?南宮慕容就算有再好的修養,現在也蕩然無存,「去你的,太平洋又在中原的哪裡?」
「中原東南方海域的小島。」他還能說什麼?凌睿桓實在很想苦笑,只好順著她既有的瘋狂概念解釋,否則和她在這裡說到天亮也有如雞同鴨講。
南宮慕容眸間的怒焰在他的回答後稍微歇息,「你總算肯說把我帶到哪裡了,照地理而言,這裡是南蠻。」原來她在南蠻,難怪天候有些悶濕。
南蠻?凌睿桓真想狠狠地拿頭撞樹桿,乾脆把他撞昏算了,「這裡不是南蠻!現在都二十世紀末了,哪來的南蠻?」到這種地步,他想簡潔地說話都不能,他也被她逼到了極限,管不了自己有多不愛說話了。
「你吼什麼吼?你講的話我全部聽不懂!什麼叫做二十世紀末、什麼又叫做不是南蠻?」她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我被你帶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難道我就不能多問、不能回家?」
凌睿桓嘲諷地彎起嘴角,「我倒懷疑你的家人生在哪個朝代,別告訴我你是哪個武林世家的後代。」很可能她還會說她叫慕容什麼的,這是瘋狂武俠迷最常用的姓氏。
南宮慕容高高地揚起頭,「『四武神』中汴京南宮家人氏,南宮慕容。」南宮家的名號可是響噹噹,他應該瞭解他遇上什麼人了吧?
「果然沒錯。」凌睿桓為他先前心裡的揣想擴張雙唇,她的確是瘋了,沒有人會把兩上複姓放在一起當名字,「我該叫你『南宮』姑娘,還是『慕容』姑娘?」
「南宮。」南宮慕容蹙緊了眉頭。他的神情似乎有異,她的名字很奇怪嗎?若非當初自己被許配給慕容家,她也不會有如此特別的閨名,她一向不喜人家叫這個名字,但她絕不輕易將自己另一個暱名讓他知曉。
「那麼南宮姑娘,」凌睿桓很刻意地加強她的稱謂,眼睛裡頭帶著一貫的深思,「現在是什麼年號?」最起碼要先瞭解她以為現在是哪本武俠小說的年代,或許他還有辦法對症下藥。
「萬曆十七年。」南宮慕容不知他為何問那麼簡單的問題,或許異族人不瞭解中原的事吧!
萬曆?他哪記得哪個皇帝是什麼年號,「哪個朝代?」
「大明。」怪人,明朝開國都多久了,這也有得問。
原來她以為自己是明朝人,凌睿桓隱約地浮起一抹詭笑,不知怎的,心裡居然有股讓她面對現實的衝動,她得明白自己並非武俠小說中的人物。現在他不會再和她繼續把台灣繞過幾周,他要主動拿回自己的主導權帶她下山,讓她明白她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