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忽略掉那個俊美的臉孔、瀟灑的身影,對於同樣都待在這班公車上的所有雌性動物來說,那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事。
因每天上完夜班或加班完的上班婦女,都得百般無奈地擠上最後一班沙丁魚公車,疲憊的身子還得忍受公車司機急起步、猛煞車的慣性作用;而且讓自己站穩的方法一定要保持優雅,不然一不小心跌到某位中年歐吉桑的身上,那種困窘又恨不得鑽進地洞裡的懊惱會讓她們將這麼勞累的一天打上最壞的句號。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讓那些中年老色狼藉機吃到她們香噴噴的免費豆腐的。所以通勤,根本就是上班婦女們最大的惡夢!
不過她們一點也不會介意那個站在後門邊的英挺男子多吃她們點豆腐,而且吃得愈多愈好!最好自己能趴在那個強壯的臂彎中,含羞帶怯地假裝公車司機實在太缺德,令她們不得不將身體挨進他的胸膛,然後他會泛開一絲諒解的微笑,默許她們如此地接近他……
倘若公車所產生的噪音不是太大,一定可以聽到幾滴口水掉在地板上的聲音。任晴宇在心底歎息一聲,望著她們眼底的熱情,不難瞭解這班公車明明不算太擠,而她周圍的女人卻像這班公車大爆滿似的擠向她。
她俊朗的臉浮上一抹好笑的神色,明亮的雙眸往上一瞥。就差天花板沒有女人爬上去了;她可以藉著坐公車來評估自己的容貌,若是哪天她發現上頭「掛」著一個女人對她滴口水,那她就可以肯定自己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
公車司機很輕緩地煞車,卻見她身邊的每個女人都往她的身上倒,站在左邊的倒向右邊,站在右邊的倒向左邊,站後面的倒向她的背……
怪哉!她們的舉動讓任晴宇分不清楚司機是煞車還是起步了,這堆女人是發春期到了嗎?亂七八糟地往她身上倒,也不管她是否挺得住她們的重量,要不是她背對著這些女人,且她的空手道已經練上四段,她肯定自己一定會被這堆狼女們壓倒在身下動彈不得。
能怪誰呢?只能怪她老媽把她生得……套句損友楊綠的說法——俊得一塌糊塗、帥得淅瀝嘩啦。
帥得淅瀝嘩啦?唉……也許是吧!噍這堆女色狼的表現她就明白了,還好她已經十九歲了,不然以她一米七五的身高和不及一米六的死黨楊綠出去逛街,肯定會有人稱讚她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就差沒有當場幫她們舉行婚禮了。而楊綠這傢伙早在幾百年前就拿著她的相片去學校公開拋售,賺了錢還幸災樂禍地恭喜她有多受女孩子的青睞……嘖!
這個先不提,先想想怎麼幫幫楊綠吧!任晴宇擔憂地蹙起了眉頭,幫楊綠特製的「大補貼」,楊綠喝了兩天就不喝了,而且她又是個死硬派,出了事也不會跟自己講,一個人將所有的苦楚往肚子裡吞。
可是為了顧及楊綠的面子,她也不好意思當面跟楊綠說她已經明白了楊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暗地裡為她的故作堅強感到難過,最重要的還是楊綠可不能因為這次的意外而懷孕才好!
但是她要怎麼做呢?家裡的「大補貼」還剩了十幾貼,光喝兩天是沒辦法收到成效的,唯一的辦法是騙楊綠吃墮胎藥,只不過是這次從中藥換成西藥罷了。西藥的效力比較快,這樣她就不必再為楊綠肚子裡的孽種擔心了。
對,她今天晚上就去找婦產科的主治大夫拿罐墮胎藥,明天到學校後就騙楊綠是胃藥,然後每天監視著楊綠吃下去。任晴宇打定主意後挪了挪身子,順便把那堆硬擠在她身旁的女色狼們挪出一點空間讓她好好地喘口氣。
該死,這堆女人難道一定要把她擠成肉餅才行嗎?任晴宇臉上露出微微的不悅,她老媽沒事把她生得那麼帥幹嘛?讓她每回坐公車活像在受罪。或許她去學開車,然後和學校的人搶那幾個少得可憐的停車位,每天上下學都要遭到同性的性騷擾,直教任晴宇大呼受不了。
要是天下的男人都長得比她帥就好了,偏偏她絲毫不比螢光幕上的明星遜色,這種時候,她要到哪兒去找一個與她不相上下的男人來分散這堆女色狼們的注意力呢?
唉——作夢。任晴宇很認命地接受這個事實,她是很帥、很帥,但是天啊!究竟是哪個女人的魔爪在她的臀部上摸來摸去?而且還不止一雙!!
任晴宇慍怒的眼神掃射過眼前假裝無辜的秋波。這堆女人!難道什麼叫作含蓄嗎?瞧她們的眼光飢渴得像在剝掉她的衣服!
老天!她就一定得接受她們無言的愛慕嗎?拜託來帥哥分擔她的「體福」吧!她實在無福消受。任晴宇在心頭喃喃地禱告。
但是居然有效耶?任晴宇感到右手邊的女色狼們一陣騷動,接著她的「緊箍咒」的就鬆了不少,而她就在一陣狼女們餓饞的驚艷低呼聲中,將視線對上了那個剛上車的男人。
嘩!任晴宇腦海裡第一個想法也是低呼。天底下怎麼會有跟她一樣帥的男人?不,他比自己帥多了!她很明白自己是那種俊逸飄雅、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可是這個剛上車的男人還多了份一般男子少有的性感。
沒錯,就是性感,他那分帶點黠黠酷酷的英氣實在十分性感,連他臉上那副不算愉快的表情也阻隔不了女性的眼光。任晴宇敢打賭車上往他那邊看的去的女人,十個有九個現在想的絕對是把他拖上床強姦!
當然這絕對不包括她。
那陌生男子顯然也注意到她了,任晴宇鶴立雞群的身高在一堆女人中肯定顯眼,只見那個男人在她身上多駐留了一會兒,評估著她的面貌。
任晴宇為他深沉的眼光頓時屏住了呼吸,一面暗罵自己大驚小怪。這男人只是在瞧著她俊美的程度罷了,就如往常那自詡英俊的酷男一般,說不定他對自己也懷有她所習慣的敵意。想到這裡,任晴宇朝他展現了一個友善的微笑,眼神對他默默地發出求救訊號。
來呀!好哥們,我可沒舉跟你爭奪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寶座,這堆美女就讓給你好了。我對你沒有敵意,麻煩你移動一下解救我吧!過來吧,也許你喜歡被美女左擁右抱。但是我一點也不喜歡啊!拜託你過來一下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幫我分擔一點美女,我會把你當成好哥兒們對待的。
那名男子眼中閃過一抹有趣的神色,居然如她所願地朝她這邊擠來,任晴宇臉上浮現滿意的笑容。快點、快點,我的好哥兒們,我的大救星!
紀允斌朝著眼前一身潔白休閒服打扮的俊美少年走去,在他評估過這個眼中的友善後,他確定這位被美女環伺的少年對他並沒有敵意,甚至還很高興見到他的靠近。
眼前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有個人來扶他一把,方才在停車場的時候腦後挨了一棒,若不是他的身手矯健,也許就不會逃上這輛公車,而是橫屍停車場了。
紀允斌很肯定那一棒有足以致命的力道,不然他腦子不會這麼地昏眩。那些人已經打算置他於死地了嗎?也許身前的少年可以扶著他,直到他清醒地到間醫院檢查一下。
任晴宇看著他站在自己的身後,不禁有點懊惱。搞什麼嘛?好哥兒們,叫你過來也不必站得這麼近!一個她已經讓女色狼們把這裡擠得水洩不通了。再加上他鐵定會讓公車失去平衡地翻車!
他想造成交通事故嗎?任晴宇不滿地想叫他站過去,讓她多吸點新鮮空氣。唉!算了,她又怎麼能希望身旁的帥傢伙能明白她的意思,而來解救她呢?有他堵住一邊的狼女就不錯了,將就吧!
但是……等等!他的手……他的手在什麼地方啊?任晴宇猛然發覺除了許多對她上下其手的小魔掌外,居然有雙比較熱、比較大的手掌扶在她腰上!!
她有些冒火地用力「看」了他一眼。好哥兒們,我讓你坐擁美女之福,你是這麼對待我的啊?
紀允斌萬般抱歉地對她微笑。他明白自己這麼扶著這名少年的腰非常失禮,但他實在是有點站不住了,可是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扶著這少年的肩,這樣他們兩個都會被人當成同性戀,而為了兩全其美,所以只好借一下這少年的腰用一用嘍!
不過……這腰對一個少年來說,似乎太細了點吧?而且肌肉也不夠結實。
任晴宇卻被他的笑容嚇得毛骨悚然。不會吧?這個比她帥的哥兒們……這個小子……會不會是壞「玻璃」?
任晴宇可從沒想過自己也會被子男同性戀糾纏。天地為證,她可是一個童叟無欺的女人啊!雖然她長得帥了點、瀟灑得歪七扭八,也不代表她有興趣做只「兔子」啊!
會不會是她給他的求救眼神,被他誤解成「同道中人」了?真是可惜!這麼帥的男人竟然是只「兔子」!
任晴宇不著痕跡地覆上他的手,一根根地把他的手指扳離她的腰。男人的手都是這麼大嗎?她的手已經比普通女人大了,可是比起他的手還算小一號。
紀允斌搖了搖頭,想甩去腦中的昏眩感。不行,他的視線愈來愈模糊了,他也明白這個原本對他友善的少年開始對他產生敵意,但是他必須讓自己被那少年扳開的手指重新放回其腰上。
任晴宇狠狠地用目光殺他一刀。士可殺、不可辱,他這根本擺明了對她性騷擾!身邊這一堆女色狼們還不夠碼?他也想來參一腳?這個可惡的色狼!
運起了十分力道,任晴宇毫不留情地用手肘往他平坦結實的腹部一拐;紀允斌一點也沒有防範地悶哼一聲,整個身體朝她傾去。
就是這麼恰巧,高她近半個頭的紀允斌就這樣地「吻」上她的頸部。
任晴宇渾身一僵,非常敏感地察覺到他冰冷的唇吻在她頸項間的壓力,和那令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呼吸。
「你——」任晴宇瞪著眼睛地揪住他的衣領,掄起拳頭就要往他俊逸非凡的臉上打下去了,而四周吃他們豆腐的女色狼們卻在此刻非常不賞臉地尖叫。
任晴宇冒火地瞪著週遭的「觀眾」,然後揪著紀允斌的領子按下下車鈴,拖著他就往車門方向走。
「我……」紀允斌頭昏眼花地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跟我下車!」任晴宇二話不說地打斷他的話,等到車門一開就拉著他下了公車,然後打算把他拖進暗巷裡面痛扁一頓。
若他剛才摸她腰的舉動不算性騷擾,那麼他吻她的脖子就令她不能忍受了!
任晴宇非常渴望將他的俊臉殘暴地毆上幾拳,讓他三個月臉腫得見不得人。這個可惡的色狼!仗著自己有一張俊臉就可以胡作非為嗎?吃豆腐相中她這個鐵娘子,算他倒楣!她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好好地教訓他這個登徒子!
紀允斌根本連站都站不穩,更別提有多餘的力氣阻止眼前拖著他走的少年,他踉蹌了幾步,「我不是……」
任晴宇停下了腳步,回頭朝他冷笑,「你想說作你是故意的?還是你不是色狼?」
「對。」紀允斌困難地吐氣,任晴宇那拳打得他視線更加模糊了,他根本就分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你不是色狼,那我是色狼嘍?」任晴宇朝他眼睛打了一拳,篤定他明天眼圈一定黑得不能見人。
紀允斌退了幾步,勉強地穩住身子。「你誤會了。」
「誤會?」任晴宇上前又揪住他的領子。「你叫什麼名字?我從來不打無名之輩,但是我手癢,不揍你也不行,長得這麼帥就可以當色狼嗎?」
「我叫紀允斌,我不是……」色狼兩個字還沒出口,任晴宇又朝他的另一隻眼睛一拳下去。紀允斌這次真的受不住了,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去。他的手為了防止往下跌的趨勢,居然連同身前的任晴宇也一併拖倒。
任晴宇壓根兒就沒料到紀允斌會拉住她她跌在他的身上,引起紀允斌一聲痛呼。
紀允斌伸出雙手欲推開她的重量,沒想到手一觸碰到她胸前的兩團小巧、又柔軟的「胸肌」,當下就愣住了,軟的?他實在不能相信自己手掌中真實的觸感。
任晴宇低吼一聲,飛快地從他身上跳開,羞紅的臉色伴著重重的怒焰,她硬將紀允斌的身子從地上拎起。
他!他!他!他碰了她的胸部!!這實在太可恨了!!
「紀允斌,你下地獄去吧!」
一腳飛踢,紀允斌的身體飛向牆壁,讓他已經受到重創的腦袋再一次地承受猛烈的撞擊,他望了望眼前變成兩人的身影。
在他昏過去之前,他十分明白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俊俏不輸他、下手比男人還狠的翩翩美少年,居然是個女人……
任晴宇意猶未盡地走去揪起他已經昏迷的身子,打算再補他個幾腳洩憤,她看著紀允斌無力垂下的頭,不禁咬牙切齒:「裝死啊?現在裝死已經來不及了。起來!你這個軟腳蝦!」
紀允斌沒有任何反應。
任晴宇晃了晃他的身體,他的頭也跟著晃動,她又不信邪地晃了幾下,紀允斌還是沒有反應。
「怪了,難不成真的死了?」任晴宇連忙俯身才能聽他的心跳,她呼了一口氣,還好,還沒死嘛!
任晴宇起身拍了拍白色長褲的灰塵,踢了幾下他毫無知覺的身軀。「真沒用,打沒幾下就昏了,本小姐的玉體居然讓這種人給碰了。可惡!我還沒打過癮呢?」她再度踢了他幾下。
她很想就這麼掉頭就走,可是想想覺得這樣太便宜這小子了,她還沒將他的臉揍得不成人形呢!做人說話要算話,這是她老媽教的。
「混帳。」任晴宇再一次蹲下身去,決定就算他昏倒了也不能放過他,昏倒歸昏倒,她還是要揍得他三個月見不了人。
但是一把抓起他頭髮,任晴宇就當真被他嚇倒了,她慌張地放開他的頭髮,紀允斌的頭「叩」的一聲又撞在地上,而任晴宇只能呆瞪著自己手上的血跡。
天啊!她沒那麼用力吧?那一記的飛踢有那麼大的怪力嗎?任晴宇非常不能置信,可是他明明就是流血了,這麼重的傷……
萬一他死了怎麼辦?她不就成了兇手?插晴宇渾身打著冷顫。她只是想教訓、教訓他而已,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是要置他於死地的。
不行,她不能放他在這裡。任晴宇猛力地搖著頭。幸虧她家開醫院,把這傢伙送回去給老媽看看吧!看能不能及時把這傢伙的命救回來?
任晴宇將紀允斌毫無意識的身子千辛萬苦地背上她的背。
天啊!他好重!任晴宇在心裡呻吟。他怎麼這麼重啊?而且他這麼高,她只能從身後撐起他的雙臂擺在自己的胸前併攏,半背半拖地任他的腳在地面上拖。
走沒幾步路,任晴宇就覺得自己開始喘了,她死命地抓住他往下滑的身體,她家離這還有好幾站的路程,而她還要背著這個超級大包袱一路走回家。
天啊!任晴宇暗暗地叫苦。下次她要打人之前,非要記得把人帶到她家後院再打,要不然萬一她再遇上像紀允斌這麼不禁打的人,還得多花力氣去料理,才能把這種該死在路邊的人渣帶回去給她老媽細心地醫療。
「兩根肋骨、頭重骨輕微破裂,重力腦震盪,外帶兩個黑眼圈和腳背擦傷。」任氏醫院院長兼腦科主治醫生的李應琴闔上了病歷表,對著任晴宇直搖頭,好說道:「你是什麼型坦克車嗎?居然能把一個比你高上十幾公分的大男人弄得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
「老媽,我沒做什麼啊!」任晴宇可憐兮兮地向她老媽求饒。「前前後後我只打了他左右眼睛各一拳、腹部一拳、一個手肘、還有一腳,誰知道他這麼耐不住打,就這麼躺在病床上了。」
「這還叫『沒做什麼』嗎?」李應琴仍舊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別以為我不曉得你一掌就可以劈碎兩塊磚頭。所謂的『沒做什麼』就已經讓人昏迷了兩天,要等到你承認『有做了什麼』,那我是不是要替人家收屍?」
「可是我沒有攻擊他的要害啊!不信你自己去看他的鼻樑斷了沒?胸部和腰側是不是受到重擊?還有他的命根子有沒有受到傷害?」任晴宇很確信當時自己雖然氣瘋了,但她很有武德地沒有攻擊紀允斌身上的所有要害。
「任晴宇!你還知不知道什麼叫作『羞恥』啊?」李應琴實在受不了她這個寶貝獨生女,她撫著頭歎息,風韻猶存的秀麗臉龐直蹙著柳眉,合宜的套裝裹著年過四十卻仍保持良好的身段。
像她如此美麗與才智兼備的女人,怎麼會生出晴宇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怪胎?「我的美貌和你爸溫文儒雅的個性你全沒遺傳到,尤其是你那種粗魯的個性不知道是向誰學的?我和你爸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而你卻遺傳到我們身上最糟糕的基因!」
「耶?」任晴宇毫不淑女地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玩弄著她老媽的院長名牌。「老媽,話可不是這樣說,我遺傳到老爸的臉和你的豪爽性子,怎麼能算是很糟糕的基因?別人想長得比我還帥也很難耶!如果要算糟糕只能說我不是塊讀書的料子,沒那麼聰明可以考上醫學院來繼承你和老爸的衣缽。」
李應琴嗤了一聲,「你不夠聰明?我看你是太聰明了,公立高中聯招考了六百多分,結果趁我忙的時候偷偷拿著畢業證書去報私立五專?幸虧你老爸已經死了,要不然他會再被你活活氣死一次!你根本就擺明了要和我作對,當個醫生來幫我真的有那麼困難嗎?」
好吧!若是硬要挑上一點來說,只能說對醫生的工作興趣缺缺。從小到大見到的正常人沒她家的病患多,她看得都快麻木了,若真如她老媽所希望地做一個醫生,病人絕對不會希望開刀的主治醫生是她,因為她夠殘忍!對於病人的大呼小叫,她從不給予同情。
「老媽——」任晴宇虛假地哀嚎。「你總不希望任氏醫院世世代代的清譽就毀在我手上吧?我當醫生絕對算不上仁心仁術,說不定醫生公會會一致同意把我貶到外蒙古去做醫生。
「你也不怕我哪天開刀時忘了打麻醉針,結果害他開腸破肚地嚇得奪門而出,我根本就不是做醫生的料子,連護士的邊他沾不上,只要有哪個病人敢在我心情不爽的時候叫一聲,說不定我又會讓太平間多了一個床位,對不對?」言下之意就是她很有自知之明,不在行的事還是少做為妙。
「你為什麼是我的女兒呢?」李應琴任她曼妙的身子癱在院長室特大的沙發椅上。「這種臉孔,這種個性,做我的兒子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偏偏你是個女孩子!粗魯不說,成天像個男女不分的陰陽人調戲醫院裡的護士,還要時時替那些被你打傷的人做免費服務,你當我開救濟院啊?我有時候真想掐死你讓你重新投胎,或許對你比較好。」
任晴宇乾笑兩聲,不以為忤地將桌上紀允斌的病歷拿起來翻了翻,順便將他腦部掃瞄的X光片,自言自語地念著:「沒有血塊、腦血管也沒斷掉,應該沒事才對啊!他的頭骨長得很漂亮嘛!難怪輪廓很深、五官分明,帥得不同凡響。」從小到大看了不知多少的X光片,她大概也能看得懂紀允斌那傢伙目前的病情。
只不過他腦袋裡到底是哪一根筋接錯了?怎麼會是個同性戀呢?憑著這幾張X光片她倒看不出來,她敲了敲X光片,索性轉移陣地坐到李應琴的身邊。「喂,老媽,你能不能告訴我哪裡是求偶的部位?」
李應琴懷疑地瞅著任晴宇,柔夷指向後腦側葉,「這裡。幹麼?你現在想做檢查掃瞄?」
「不是。」任晴宇把那個部位放在李應琴的眼前,「那你看看這傢伙的這個地方是不是有問題?」
李應琴果真認真地看了一下,她蹙著眉,「沒有啊,這個地方很正常。而且他傷的地方也不是這裡。」
任晴宇不滿意地搖頭,「真的沒問題嗎?我看一定出了大問題,長得不比我差,卻是只大兔子。」
「兔子?」李應琴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是啊!大兔子,他是個男同性戀。」
「同性戀?」李應琴有點明白任晴宇為什麼會問她這個問題了,她緊張地盯著自個兒的女兒,「他……把你當成男的?還對你怎麼樣了,晴宇,你有沒有事?他發覺你是女人以後有沒有……」
任晴宇翻了翻白眼,天下的老媽都是一樣的。「有事我還會站在這裡嗎?沒事他躺在那裡幹嘛?」
「別跟我繞圈子!」李應琴真不能接受她俊俏的女兒居然也受男同性戀者的青睞。
「好啦!」任晴宇孝順地拍拍老媽上下起伏的肩膀頭,「小心突發性心臟衰竭,會要人命的。」
「任——晴——宇!!」
「我知道我的名字怎麼念。」任晴宇好笑地彎起嘴角。「老媽,別擔心,除了他『目睹糊到蛤仔肉」地對我上下其手外,其他的還來不及做就被我打到昏迷不醒了。
「那你還把他帶回來?」李應琴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只昏睡兩天的兔子丟出她家醫院。
任晴宇掏了掏耳朵,半開玩笑地歎氣,「唉,唉,我有沒有聽錯啊?最慈悲為懷的菩薩老媽居然叫我打了人後不必負責把他醫好?前幾分鐘還在怪我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而現在卻希望讓垃圾車去收屍?我不把他扛回來,他早就被打包丟進焚化爐嘍!」
「你就是這麼吊兒郎當!他雖然是個同性戀,但是他也是個男人耶!你有一點身為女性的自學可以嗎?我不希望看著我唯一的女兒跟只……兔子瞎混!」
「是,我明白。」任晴宇故作委屈地笑了笑。「但是我跟他在一起沒什麼危險嘛!他對女人沒興趣,我對男人沒興趣,充其量把他當她哥兒們,你不用擔心我會被他拐跑,安啦!」
「安?自從生了你這個雌雄莫辨、不脫光衣服有不知道你是女人的混帳之後,你就讓我坐立不安、片刻不安、寢食不安、雞犬不安!你還好意思叫我『安』?!」李應琴氣得全身發抖,「養到你這種女兒我不去吸「安」就已經是萬幸了!」
「吸『安』已經太落伍了,老媽,也許你可以試試看『FM2』,美國現在正流行。」任晴宇非常壞心地笑著,一面朝門口竄逃。「你有那麼多『不安』,吸到以後包你『安』。」她明白老媽快當場自爆了,不逃跑的人是傻子。
「任晴宇!你想死去哪裡?」
「去『既成事實』啊!你那麼想把我們湊在一起,我就順你的意到特別病房去幫那只倒楣的兔子擦澡嘍!」任晴宇探在門口的臉上笑容不止是非常邪惡,簡直是撒旦的笑臉。
「我不准你去!!擦澡這種工作護士來做就行了!」天啊!她的女兒……她的女兒!!
任晴宇故意蹙了蹙眉搖頭,「不成,那堆護士從他一脫掉衣服就已經用口水幫他先洗過一次澡了,身為醫院院長的女兒,怎麼可以讓最舒服的特別病房鬧水災呢?那堆精密的儀器會報銷的。」
「任——晴——宇!我不准你……」
「不准我『侵犯』他是吧?我瞭解。」任晴宇若有其事地頷首。「全醫院只有我對他沒『性趣』。不犧牲小我,就要看著他被一堆撲上去的護士壓死了。你也不想因為這種醫療疏失讓他的家屬來抬棺抗議吧!老媽。」
李應琴簡直要被任晴宇氣到及中風了。有這種女兒,早死早超生算她幸福!她顫抖地指著任晴宇,精細的五官全扭曲在一起。
任晴宇偏著頭怪叫一聲,「哦,老媽,不行哦!你現在『慾火燒身』耶!我去找滅火器,你等等!」接著她咧開了一個從楊綠那裡學來的「天使微笑」。
「耶?不對耶!『慾火焚身』應該不是找滅火器,而是找男人才對,這個我就沒辦法了。老媽,你保重,自己想辦法吧!」
李應琴氣急敗壞地扔了一本厚厚的醫學專用字典,恰巧吻上了任晴宇及時拿來作擋箭牌的門板,然後她聽著任晴宇在門外放肆的笑聲。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李應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溫柔、乖巧、聽話、嫻淑……她的夢想——
全跟晴宇沾不上邊!
她怎麼會生出這麼氣死人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