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子夜,凌艾羽終於望著自家宅院的燈火,那股筆墨難以形容的興奮之情令她泫然欲泣。她總算回來了,在血月牙島上的那一段時間,她甚至有想過自己極可能一輩子也回不到這個家,如今家門就在眼前,只要她一開門,就會見到與她相處一生的家人。
眼前佇立的是一棟歐式的別墅,足以證明她來自大戶人家,房子的黃色燈光隱約透露出溫暖的訊息。耿震華靜靜地瞅著她的臉龐,明白她臉上的那種感動是他很難去理解的情緒,他已經太久沒有家人了,也不曾在血族裡享受到親情的可貴,也許時間會造成情感的冷血,但他曉得她在這時刻絕對是快樂的。耿震華推了推她的肩膀,「怎麼在門口就停下來了?」
凌艾羽回給他一個感激的微笑,腳步急快地跑過庭院,用力在門板上敲著。「爸、媽,我回來了!開門!我回來了!」
急切的敲門聲沒持續多久,迎門而開的是一名年輕俊逸,蓄著一頭長髮的男子,驚奇地瞪著凌艾羽,「二、二姐!」
「要不然我是誰?」見到家人的感覺真好,凌艾羽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笑了笑,「這陣子大家一定都為我急瘋了吧?」
「何止急瘋,二姊,你皮癢了。」凌睿堯回頭就朝屋子裡頭叫道:「喂!爸、媽、大姐、大哥、二哥、三哥,二姐回來了!快出來看哪!」
「真的?」一堆人馬上從房子的各處傳來狂奔的腳步聲,沒幾秒鐘,凌家所有人全部在大門口集合了,瞬時間全家鬧烘烘地吵成一團。
鄒櫻櫻抱著她痛哭失聲、凌騰炎和凌艾倩拉住她的肩膀看她全身上下有沒有什麼異狀?凌睿晨和凌睿堯在吵嘴、大哥凌睿唐則揉著她的頭髮,只有凌睿桓站得遠遠的,對小妹安然歸來滿意地微點了頭,臉上掛著他角度不差絲毫的微笑。
凌艾羽無奈地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詢問,不知該聽哪個人說話、回答誰的問題才好,全家人吵得跟麻雀似的,她只能以苦笑作為回答。
耿震華看著她這一家有如軍團的家人暗暗心驚,她沒跟他提起過她究竟有多少家人,該不會屋子裡頭還有一堆人還沒有出現吧?
「你瘦了。」凌艾倩摸了摸老五沒剩兩寸肉的臂膀,蹙起眉頭來。
「是嗎?」已經將凌艾羽衣襟哭沒濕一大片的鄒櫻櫻警覺地捏捏女兒的臉頰,「真的瘦了,但還好你沒事,回來就好、平安就好。」
「你怎麼回事?怎麼失蹤那麼久?」凌騰炎確定完她全身上下沒有少一根骨頭後問道,聲音大得跟雷聲一樣。
「我……」
「有人綁架你嗎?」一陣吵鬧中,打斷凌艾羽說話的是凌睿唐。
「我……」
「你逃回來的?」連凌睿晨都插話進來了。
聽到這裡凌艾倩不禁關心地詢問:「有沒有受傷?」接下來又是一片混亂,幾乎每個人都去抓她的衣服,想探看她衣服下是否有什麼傷痕。
凌艾羽手忙腳亂地抵擋大家在她的身上摸來摸去,心想這簡直跟在血月牙島上那堆吸血鬼想吸她的血一樣沒有分別,全部都朝她撲過來了。
耿震華乾咳兩聲,企圖挽救他可憐的未婚妻免遭家人的毒手。剎那間所有人的聲音舉動全靜了下來,視線都集中在耿震華一個人的身上。
「你是誰?」在這種時刻一樣沉默的凌睿桓總算開了口,兩人的眼神對上,他從耿震華眼光判定這個男人絕非泛泛之輩,尋常人的眼中不會這麼安定中帶有隱藏的危險光芒。
「對啊,你是誰?」凌睿堯附和道。
「是你綁架老五的?」凌睿晨抄起了袖子,想也不想地揚手揮他一拳,一面朝其他兄弟吆喝,「喂,你們還不過來幫忙。」果真吆喝產生效果,凌睿堯、凌睿唐、凌騰炎上前不由分說地就開始痛捧耿震華。
耿震華原想解釋,但身上已經多了好幾拳,氣頭一起也不管地直接和他們拳腳相向,幾個男人就這樣打成一團。
凌艾羽有些傻眼,看著這堆人就像病狗一樣,耿震華一個人哪打得過他們?要不是他昨天答應讓她回台灣,她回不回得來還是問題呢,現在他算是她的恩人,她怎麼可以不幫他,她撥開大姐阻止她扯進這場混戰的手臂,也跟著跑進了拳腳圈內拉著其中一個打得興起的兄弟。「你們別打了!他不是綁——他是,但是他把我帶回來了,住手!我不准……啊!」
混亂裡天外飛來的拳頭正擊她的眼睛,凌艾羽眼冒金星地跪坐在地上,捧著臉疼痛地流著淚水。所有參與打群架的男人們見她受傷,總算停下了這場混亂,紛紛跑到她旁邊想把她扶起來,凌艾羽氣得不想多說話,扭肩拒絕親人的觸碰,只讓耿震華將她扶起來。
「你還好吧?」耿震華自己身上也是傷痕纍纍,可是他更關心她受到的那一拳,瞧她這麼痛苦的模樣,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痛了起來。他的銀眸閃著憤怒的紅光,瞪向面面相覷的凌家男人們,「是誰打的?」打他就夠了,居然連跑來勸架的艾羽也打,讓他知道是誰打的一定讓那個人付出雙倍的代價。
「不是我。」凌睿堯連忙搖手澄清,一面撫著自己挨拳的下巴,其實在混亂中拳頭飛來飛會又沒長眼睛,他也沒把握自己是不是真的打到了二姐。
「也不是我。」凌睿晨堅信他攻擊的目標只有耿震華,他望向凌睿唐,「大哥,老五剛剛拉住的人是你,一定是你打的,你離她最近。」
「怎麼可能是我?」凌睿唐馬上回嘴,「我被老五拉著,有可能長第三隻手打她嗎?打她的人自己承認。」
「明明就是你打的,敢做就要敢當。」凌睿晨非常篤定地說道,「你人長得那麼高,手也比我們長,老五痛成那個樣子,一定就是你打的。」
「別吵了?」凌艾倩發揮她大姐的威嚴,慍然地瞪著吵鬧的兄弟,「都幾歲的人了,動不動就吵架、打架。老四,你剛剛沒有加進去打,是誰打到老五的?」老四沒參與固然不錯,可是換一個角度想他是否也對家庭太冷眼旁觀了點?
凌睿桓沒有回答,但稍微朝凌騰炎的方向瞄了一眼。
「老爸?」幾個爭得眼紅耳熱的兄弟望著凌家大老。
凌騰炎無辜地左右看看,「我?老四,你有沒有看錯,我不可能打到老五的。」
「老爸,是你沒錯啦,二姐傷的是左眼,你剛好就站在她的右前方。」
「可是……」
「不要吵了!」凌艾羽實在受不了了,那一拳簡直在她的腦裡大作戰,耳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誰打的都不重要,我又不要你們跟我道歉,你們、你們……」她咬緊牙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你們跟耿道歉!是他送我回來的。」
「呃?」率先帶頭打人的凌睿展有些呆滯,他看著滿是傷痕的耿震華,「他……不是綁架你的人?」那他們不就打錯人了,他還對他們有恩咧,把大家找得團團轉的老五帶了回來。
「是,但是他帶我回來了。」
凌睿晨呼口氣後火氣又冒上來了,一副他還沒打過癮的樣子,「那我們沒打錯人,既然這樣,幹麼要我們跟他道歉?」
「對呀,繼續打。」凌睿堯最擅長的就是煽風點火,難得瘦弱的他有打架的機會,不多打一點怎麼行,這個男的害他們白忙了一個多月找二姊。
「你們……」凌艾羽快氣瘋了,心裡居然覺得自己應該待在血月牙島比較好,起碼尚恩和管家先生都不會說打架就打架,「這要教我怎麼說?事情很複雜,但我回來了不是嗎?你們就一定要抱著我亂摸、見到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才行嗎?」
耿震華安撫地在她肩上拍著,「先別生氣,你的家人急壞了,他們會打我也是因為關心你,傷還痛不痛?」
「沒事,但是我……」但是我就是氣不過嘛!凌艾羽在心裡說道,見他被家人打得那麼淒慘,她也覺得不忍,甚至有想幫他上前揍兄弟幾拳的衝動,可他卻全都不瞭解。她氣憤地輕槌他一拳,索性窩進他的臂彎中。
「老五,這位……先生是誰?」心思細密的凌艾倩見老五和這名陌生男子的舉止這麼親密,可見老五在她失蹤的這段期間一定和他有什麼事情,也許不是他們想像得到的。若是老五不算被他綁架,那麼為什麼她都不跟他們聯絡?
回答的是耿震華,他銀眸對上凌家全部一頭霧水的家人,「敝姓耿,耿震華,我是艾羽的未婚夫。」
「未婚夫?」
對於這句爆炸性的話語凌家每人的反應完全不同,像此刻耿震華已經被凌騰炎當成上賓迎進凌家客廳端坐在沙發前,茶几還擺上他最珍惜的特等茶葉。他笑得闔不攏嘴,坐在對面的鄒櫻櫻則一臉狐疑地瞅著耿震華,凌艾倩和凌睿桓臉上的表情喜怒難測,凌睿唐和凌睿晨還是一副想扁人的模樣,凌艾羽不安地左右偷瞄家人的反應,而最小的凌睿堯跟著凌騰炎直笑,笑得十分篤定,半絲也不覺得驚訝。
「就因為那個戒指,所以老五非嫁給你不可?」聽完耿震華對為何綁架凌艾羽的解釋後,凌睿唐仍十分具有敵意。笑話,就因為老五倒楣撿到一個破戒指,所以非得以身相許不可?哪有這麼荒唐的事?
「真的拔不下來嗎?」凌睿堯好奇心頗重地拉過凌艾羽的手,開始使力拔她的戒指。
凌艾羽痛叫了聲,狠狠地賞給小弟頭部一個芭樂,「會痛耶!」
凌睿堯雙手捧著頭,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我當然知道會痛嘍,可是真的撥不下來那!二姐,你手上是不是上了什麼特強力的膠水,怎麼可能拔不下來?」
「我會那麼笨嗎?」凌艾羽瞄了身邊的耿震華一眼,她當初最笨的就是自己戴上了戒指,現在拔也拔不掉,如果說這叫自作孽不可活的話,似乎又有一點對不起生來就必須接受「戒指的主人是未婚妻」的耿震華,他連一點選擇權都沒有。這麼說來,她擔憂地又瞄他一次,他本身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因為她戴上了戒指所以受戒指魔力的影響?
問題是她根本就拔不掉戒指,一點也不知道他現在對她的關心是出自於內心或是戒指,假使哪天戒指拔得下來,他是否就跟這兩天的關懷不一樣了?一想到這裡,凌艾羽的臉就苦楚了起來。怎麼辦?她好像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喜歡耿震華一點那?要不她何必在乎是乎有天戒指會放棄她這個主人自動掉下來。她無意識地握緊手指,就像戒指會突然掉落似地緊緊捏住。
凌睿堯對二姐的動作瞭然地笑了,「二姐,那戒指那麼緊,不會掉的啦!」
凌艾羽白他一眼,對他的多話感到憤怒,「誰要你管!」
「不要我管就不要我管。」凌睿堯竊笑地起身,邊打著哈欠過走到客廳邊緣伸懶腰,「有人春、天、到、嘍!啊……我要睡覺了,各位晚安。」
「凌——睿——堯!」凌艾羽氣紅了臉,忐忑地望著大夥兒的表情,雖然每個人都很給她面子盡量在忍耐,可是看得出來開心的人抿嘴偷笑、生氣的人頭上都快冒出煙來了,而耿震華的眼光在閃爍,亮燦的銀眸裡讀不出一絲情緒。
凌艾倩環抱起胸思付了半晌,「這樣好嗎?老五和耿先生認識只有一個多月,要我們同意你們,不會太草率了點?」而且老二也沒說錯,就為了那個拔不掉的戒指?更令她在意的是耿震華的眼神太深邃了,這樣的人配上老五沒有心機的個性,說不定老五很可能會被他騙了。
「呵呵呵,有什麼不可以?老五我還擔心她以後嫁不出去呢,耿先生不嫌棄老五的怪癖就老天保佑了,我哪有什麼話講?婚禮愈快愈好,你們兄弟姊妹個個怪胎,抱孫子我早就不奢想了,現在老五嫁得掉,你們應該祝福她而不是阻礙她。」凌騰炎一派樂天,原以為這個家除了老大外誰也不可能推銷出去,沒想到老五比老大動作更快。最好再多來幾個像耿先生這樣的呆瓜,把他家誓言單身的男人統統拐跑,省得整天耳根子不清淨,他和櫻櫻還能重享沒有孩子時的甜蜜時光呢!
「我不同意!我們對這小子一點名目都沒有,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聽信他是歐洲某個地方的貴族,因為老五撿到戒指就要老五嫁給他,我還沒聽過有哪個貴族世家會用這種『路邊拾遺』的方法招親的,簡直跟『冥婚』沒兩樣。」凌睿唐氣炸了,開玩笑,一旦家裡頭老大結婚,連老五都嫁人去,老爸篤定食髓知味逼他結婚,他還三十歲不到,才不想在這早被逼婚。
「什麼『冥婚』?老二,你嘴巴放乾淨點!」凌騰炎這下子笑也不笑了,跟著凌睿唐吹鬍子瞪眼,「看不慣老五先嫁人,你有本事就失去找個女人回來,我一定把你的婚期安排在老五前面。反正我不會反對耿先生把老五娶走,家裡的事由我作主!」父子倆的氣氛一觸即發,兩個人的火氣誰也不讓誰。
凌艾羽看著如兩頭公牛對立的男人,呻吟的出聲,「我的天哪,你們到底在想什麼?我又還沒說要嫁!」
「不嫁?」
「不嫁?」兩頭「公牛」詫異地看向她。凌騰炎因美夢破碎而擰起眉頭,「你不可以說不嫁就不嫁!」
「說得好!你還太小,結婚會把你悶死的。」凌睿唐則是高聲地讚揚她的明智抉擇,他改瞅向耿震華,「那耿先生為什麼說他是你的『未婚夫』?」這樣子他和老爸的架不就白吵的嗎?
耿震華反射性地捏了捏凌艾羽的手,眼神裡隱約有一般警戒。
凌艾羽白他一眼,她還不算正式答應呢,只是沒有否認罷了,幹麼好像她非得嫁他似的,他又不是真的那麼愛她,沒有她就不能活。「我……還不算同意。」
「同不同意什麼?老五,你說話清楚點。」凌騰炎很不能接受這麼曖昧不清的答案,「你的意思是耿先生有向你求婚,但你沒答應?」
「呃……」凌艾羽想了一下,那算是正式求婚嗎?可是他又沒說一定要她嫁給他,連直接問他答案也模稜兩可,要她怎麼說嘛!她和他商量過不將血族的機密外洩,那她等於什麼都不能說。她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事情沒有就是我撿到戒指就必須嫁人那麼簡單,你們別再追問了好不好?」
「怎麼能不問,你是我女兒那?」凌騰炎瞅向耿震華,「耿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你有沒有跟老五求過婚和她有沒有答應都很複雜嗎?我可不許你把我女兒置於某個計劃中利用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耿震華篤定地笑了笑,眼神中有著沉穩的肯定,「凌伯父,我們絕對沒有想欺騙你的意思,艾羽之所以會難以回答,實在是因為我並沒向她正式地求過婚,但我娶她的決心絕不改變。」由她猶豫的反應來看,她並非全然反對自已成為他的未婚妻,所以她的心意左右搖擺不定。但他會讓她答應的,帶她回台灣的確是項正確的抉擇,她的心因此而開始向著他,不再像在血月牙島時那樣對他反感了。
「你沒求婚?那見鬼的算哪門子未婚夫?」凌睿唐呼了口氣,「其充數也不過算是追求老五的追求者罷了。老五,相信大哥的話,你的青春還很長,就算現在不嫁他,憑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敢娶你的人?」還好、還好,事情還沒到達不可收拾的地步,這樣他可以稍微喘口氣了。
凌騰炎氣憤地抿起了嘴,「不行,老五一定要嫁耿先生,就算她沒答應,我現在替老五答應。」他看著耿震華,「耿先生,老五就拜託你了。」
「老爸?」凌艾羽煩躁地大吼出聲。什麼跟什麼嘛!是她要嫁耶,又不是老爸要嫁他?「這是我的事情耶!」
「凌伯父,我很樂意答應你的要求。」耿震華依舊笑得十分鎮定,他拍了拍凌艾羽的肩膀,讓她能稍加平靜下來,「但我想艾羽需要點時間來適應,所以請各位在這段期間給她自我思考的空間,讓她自己下決定。今天她坐一整天的飛機也累了,我先帶她回去休息。」
「回去?這裡就是她家,她回哪裡去?」低著頭一直不說話的鄒櫻櫻終於有些不滿,以懷疑的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瞄著驚喘了聲,「難道?老五,你有沒有……」天哪!她的老五……
「你們同居?」凌艾倩也同樣地驚訝,腦子裡萌生了另一個想法。
相同的思緒也在凌睿唐腦海爆發,怒氣沖沖地瞪著耿震華,「你們是不是……老五,你是不是被他強迫的?」若是這樣,老五對這件婚事遲疑的態度就足以證明一切,老五不可能是那種行為大膽的女人,最有可能的是耿震華對她做了那件事,而老五迫於無奈而接受他的安排,凌睿唐用力地拎起耿震華的領子,「可惡!你這個傢伙!」說著拳頭又到了耿震華的眼前。
「等等!」凌艾羽拉住大哥的手,燒紅的臉上眉梢倒豎,「你們一定要把我想得這麼不堪嗎?耿沒落我做什麼事!你們想歪了!」
凌睿唐拳頭在空中晃了下,「沒做?」
「耿沒那麼下流。」凌艾羽堅定地說道,她偷瞄了耿震華一下,發覺他正含笑地望著她,這一望又差點讓她的臉頰燒到冒煙。
「那他要帶你去哪?」雖望女兒這麼說,鄒櫻櫻還是很擔心。
「回我們的家。」凌艾羽不自覺地脫口而出,立刻發覺自己說得太偏離事實,連忙更正,「耿是我的鄰居,我們要回公寓去,就是我被耿帶走前住的公寓。我頭快疼死了,如果今天晚上住在家裡鐵定得不到安寧,而我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好好睡一覺。我們睡在不同的房子裡,難道你們還認為這樣會有問題?」
住久了當然會有問題,凌騰炎不怒反笑,對女兒說出口的話感到有趣,雖然她口頭上還在逞強,但是聽得出女兒的心已經被這小子給叼走了,要不幹麼說出不想在家多陪陪家人的話,凌騰炎揮了揮手,沒有反對凌艾羽說的理由,「好吧、好吧!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有什麼事改天再談。耿先生,你帶老五回去休息吧!」
「老爸,這太離譜了!」現在還沒事,他們哪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有事?凌睿唐護妹心切地說道:「老五不可以再回那棟公寓。」
凌騰炎斜睨他一眼,「現在這個家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他面對耿震華時又改為滿面的笑容,「耿先生,你現在就帶老五回去吧,人疲勞的時候脾氣總是不太好,好好睡一覺,我期待你改天的光臨。」
「老爸……」凌艾倩也很想說什麼,但她只能苦笑,老爸都這麼一意孤行了,就算家裡所有人說破嘴也沒用。
「那我們就告辭了。」耿震華看得出一場家變即將發生,他還是趕快帶著艾羽遠離是非之地得好。他微笑地向每個人道別,牽著凌艾羽的手就離開了凌家大宅。
凌騰炎笑著看著車影逐漸遠離,轉頭又露出陰謀般的詭笑,一個個仔細瞅著他在場的四個兒女,「事情還沒完呢!老四,你說老五會嫁嗎?」
凌睿桓沉默了有幾秒鐘之久,方才點了點頭,「會嫁。」老五是標準的陷入戀愛中女人會有的反應,不會嫁他倒會覺得稀奇。
得到這個答案凌騰炎更加滿意了,他的笑容一點一滴地咧開,「我現在要下達我最終的命令,在老五結婚後的一年內,除了老六你們每個人統統給我結婚!」
「結婚?」反應最激烈的要算是凌睿唐了,「我才不要!」
「沒對象。」凌睿桓以最精簡的話回答。
凌睿晨搖了搖頭,「老爸,我對女人沒興趣,況且結婚會毀了我的事業。」
而凌艾倩則沒有反應,對她來都早結婚和晚結婚都不是她最關心的事。
「我不管你們有沒有對象,總之一年內沒結婚,就不算我的兒子。」凌騰炎殘忍地撂下一句狠話,氣定神閒地帶著鄒櫻櫻回房,留下他的兒女一個頭兩個大地在客廳苦思良策。
凌睿唐咬了咬牙氣憤地詛咒,「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
「現在該怎麼辦?」最苦惱的就是凌睿晨了,他對女人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萬一老五真嫁了,大家非得逃難去。這真是天降的災禍啊!
「我無所謂。」凌艾倩聳了聳肩,「要怪就該怪老五成了耿先生的鄰居,而老五去找他翻垃圾,所以兩個人才會認識。」
「誰把老五送到公寓去?」凌睿桓沉默了半晌,終於說出他今晚的第三句話,然後將眼光放到凌睿晨的身上,凌家所有人的眼神也跟著移到了凌睿晨的身上。
凌睿晨乾笑兩聲,搖著平緩慢地後退,「是我沒錯,但你們都同意的,平常我又不常待在那棟公寓,哪知道耿先生住在我的隔壁!」天!好心被雷努,當初為了拯救大家的一番好心,現在居然得到了這種下場,「我讓老五搬過去還不是為了大家的隱私不再洩漏?我應該是大家的恩人耶!」
「如果老五沒住進去,我們現在就不會被老爸逼婚了哪?」凌睿唐笑得陰沉沉的,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這麼說來,我們還要『好好地』感謝、感謝你這個恩人,不是嗎?」
「我……」凌睿晨驚慌地後退,「我也不曉得會有這種結果啊!我也是受害者耶!啊,不要打我的臉,我還要靠臉吃飯啊!」
「放心。」凌睿唐一步步地走向他,眼中充滿獵鉸獵物般的深沉,緩緩地露出冷酷的笑容,「我一定會真的非、常——非常小心的!」
「啊……」凌家的夜晚,傳出了著名男星凌睿晨淒慘萬分的慘叫聲,若是他的影迷知道隔天他變成了被熊貓附身的明星,恐怕不是笑到翻肚皮,就是紛紛會掉下珍珠般的淚水。
* * * * * * * *
凌艾羽在回家的路上一反白天的常態,沉默得令耿震華有些擔心,他靜靜地送她回到公寓的門口。凌艾羽咬了咬唇,終於下定決心地瞅著他,「我……」有許多話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問出口,問句到了喉頭又梗住了,「很抱歉讓你看到我的家人這麼糟糕的一面,他們平常不是這樣的。」
耿震華溫柔地笑了笑,「你的家人很可愛。」看得出家人在她的生活中佔有相當的比重,他能瞭解她為何在島上時寧死也要回家。這麼溫馨的家庭一直是他想擁有的,只可惜他沒有這麼幸運,能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他寵愛地撥了撥她的髮梢,「我看得出時差對你影響很大,不早了,早點睡吧!」
「耿。」凌艾羽叫住了轉身的耿震華,見他回頭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一時間只能緊張地摸著自己的戒指,「你的傷……你改天還要去我家?」怕他被自己的家人嚇到,初次到她家就被她的兄弟圍毆,哪有人會喜歡這種家人?
「當然。」耿震華重重地揉著她的頭髮,「別擔心這麼多,我不會因為你有好幾個強而有力的哥哥們而退怯,況且當初也是我不對,讓你的家人擔心了一個多月。你的傷現在還痛嗎?小心再不睡的話,你明天早上起來除了眼窩旁的淤青外,還有黑眼圈就更慘了。」
凌艾羽抿了抿嘴,壓抑自己因感動而泛起的微笑,「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在島上的他根本沒對她那麼好過,是因為她,還是因為戒指的魔力?
「對你好不行嗎?」這一刻的她特別美,耿震華的銀眸中略閃過紅芒,但他僅是禮貌性地在她額間輕輕地印下一吻,隨即抽身雙手曲拳收進褲袋,防止自己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那麼明天見。」
凌艾羽吶吶地點了頭,瞅著他打開那扇一直對她很不友善的門,直到離開她的視線。她撫住剛才被他親吻的地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在他吻她的時候,她卻會為了他只吻她的額頭而感到極大的失落感?失望嗎?凌艾羽愣愣地盯著手上的戒指,心中交雜著難以形容的感受。如果說他對她好只是因為這個戒指的魔力使然,那麼她會不計任何代價弄掉戒指,就算把手指砍了也沒關係,她想明白在他心裡自己存在的比重又有多少?她不要因為戒指才能吸引住他,她要他是被她自己本身吸引住,那樣的感情才是她最想要的。
可是,倘若戒指的魔力消失……凌艾羽不安的心又再度忐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