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帆躺在床上,瞇著眼睛望向窗外朦朧的夜景,無聲的淚水沿著髮鬢流下,悄然暈化於被褥上。
今晚她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因為明天她就要當別人的新娘了,而那個殺千刀的壞男人,卻至今依然音訊全無。
五年了吧?五年前她在PUB認識他這個因搶劫案而被警方通緝的混混,當時她對他一見鍾情,甘願冒著生命的危險助他逃亡,原本巴望他會以身相許,好報答她的大恩大德,但做夢也沒想到,這窮浪子在甩掉警方的糾纏後竟立刻擺擺手,來個船過水無痕。
難道連他也瞧不起她?
周曉帆從不諱言自己的過去。讀中學時,由於長得比別的女生高佻,她總故意把裙子往上縫短十公分,以露出又白又靚的大腿,每回經過男生班,她就抬頭挺胸,粉頰微微偏向一旁,讓坐在教室裡頭,剛長出鬍髭的小男生個個心頭小鹿亂撞。
上了基督女書院,她就更變本加厲,三天兩頭蹺課不說,還每個晚上都溜去舞廳狂歡到凌晨才翻牆返回宿舍。家裡怕她繼續作怪,她老爸只好將她送到英國一所貴族學校,希望藉由校方嚴格的管教方式,把她調教成淑女,好嫁個歐洲貴族,能夠變成某某爵士夫人。
奈何她的壞胚子根深柢固,完全不受他國異地的影響,才去倫敦不到半個月,就因品性不好,惡意搗蛋而慘遭校方開除。
至此家人對她總算死心,即使她老爸是香港某大學的校務長,母親是大法官,名聲對他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也只有撒手不管,隨她自生自滅。
但當他們聽說周曉帆和一個小流氓混在一起時,才真正的火冒三丈,並在多次的社交場合,直言要和她脫離父女關係。
直到她偷偷跑到紐約,學習戲劇表演時仍餘怒未消,堅持不肯提供她經濟援助,幸好她那粵劇名伶的外婆董美貞幫助她。
提起她外婆,不但人長得正點,戲演得好,而且社交手腕也極高超,和她的名字連上關係的,若非巨商富賈,便是達官顯貴,周曉帆相信,她一切「優良」的品性,肯定絕大部份遺傳自她外婆。
如果不是外婆的精神感召,讓她一時心軟返回香港探視母親的「病情」,她也不會成為上一代利益攀交的犧牲品。
可惜這些都已經毫無意義了,今晚是她最後一個獨身之夜,憶起多年自我放逐的種種荒唐,她不禁一陣鼻酸。
至於準新郎張威廉,她只見過兩次面,但兩次都沒留下任何印象,這樣一個對她而言長相模糊,個性含糊的人,居然要和她這位風裡來浪裡去的人長相廝守一輩子,她實在不敢想像那將會有什麼結果。
唉!和自己的純真年代告別吧,儘管在旁人眼裡她是放浪形骸,無惡不作的壞女人,然只有她心裡明白,為了那個一別數年不見的浪蕩子,她保留最重要的部份,不曾讓其他男人碰過。
老天,怎麼又想到他?這時候他會在哪裡?做什麼呢?法庭?監獄?還是搶劫途中?
一個無情無義又冷心冷血的男人,實在不值得她如此牽腸掛肚。但,她就是忘不了他,仔細回想,他似乎從沒用正眼瞧過她。
標準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不,她不是那麼膚淺的女人,她的愛來自於他的不愛她,那段相處的日子,她記得他總是背對著她,仰首凝眺遠方,猶似天地之間只剩他一人,而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他那一雙迷人的眼睛,時而飄忽迷離,時而深邃專注,緊緊捉住她的每一個感官神經,讓她魂不守舍,只願長相追隨左右。
怎奈他對她的付出完全不領情,或許早年過於刻苦顛沛的生活,造成他凡事總以自己為中心,慣於冷眼看待一切,是故本能的把她的真心誠意解讀為包藏禍心,直接丟在腳底踐踏,然後大袖一揮,一走了之。
她曾經每天倚在窗前,等候他的歸來,然而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非但見不到他的人影,連隻字片語亦付之闕如。那死沒良心的傢伙!周曉帆在心裡不只一次咒罵他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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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位於西摩道的一棟三十層高級智慧型大廈,凌晨三點多,位於頂樓的寬敞辦公室內,仍燈火通明。
「大哥,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史仲達恭敬地走到老闆身旁低聲道。
江楓是帝門集團新任的年輕總裁,他靠著靈活的手腕,精準的判斷力,和一些不為人知的方法,於數年之內,為帝門創造近三億美元的進帳,而且財源仍不斷地滾進來。
他是華裔英人優秀的表率,手底下三十幾名親信,個個能獨當一面,除了財經專員,他們更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道份子,史仲達也是其中之一。
「唔,」江楓輕哼一聲,緊盯著電腦螢幕的他,臉上是一貫的陰鷙與心事重重。「我要你準備的事,都準備好了?」
「是的,接應的人已全部就位。」史仲達頓了下,遲疑地又道:「大哥真的決定親自動手,其實這種事交給……」
「不要廢話,我決定的事,幾時改變過?」江楓霍地從椅子上起身,套上史仲達遞過來的皮衣外套。一身黑色皮衣皮褲,這樣的裝扮似乎不像是要去參加重要的商界聚會。「告訴阿輝,今天的慈善晚會照常舉行,我會準時趕到現場。」
慈善晚會是企業界最常用來包裝形象的方式之一,江楓尤其是個中翹楚,帝門集團所以擁有絕佳的聲譽,所到之處總是掀起一陣熱潮,成為媒體捕捉的焦點,就是他努力經營所成。
當然他吸引人之處還不只這點其中最引人津津樂道的除了他亦正亦邪的處事態度和秘的出身外,就是俊逸非凡的外貌跟緋聞不斷的風流艷史。
在商場上,他是「老虎指標」——即具支配性,根據分析發現,這種人往往胸懷大志,是特質奇高的領袖級人物;但在感情和婚姻上,他則令許多女孩傷心,到處留情,從不知專情為何物的劣質性格,簡直讓人恨之入骨。偏偏此類難以捉摸的男人,又最是教天下癡情女愛之益深。
至今單身的他,名字總和一大堆名媛淑女連在一起,但關係極少維持超過半年,他是標準的遊牧民族,見一個愛一個。「是。」史仲達領命正要離去。
江楓又道:「記得要在第一時間內通知尹崇駒,我們不僅要他的地盤,還要逼他及早退休,七十多歲的糟老頭,含飴弄孫才是他的本份,這個社會本就該是年輕人的天下。」
他背後的電腦螢幕突然出現一個美麗的女人,江楓只用餘光掃了一下,便「啪」地將電腦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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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在澳門一處可以俯視太平洋的臨海豪宅所舉行的盛大婚禮,不但觀禮的佳賓得接受嚴密的安全檢查,會場更遍佈穿著西裝的黑道份子,主要是為了防止不法份子乘機滋事,而這些黑道份子全是周曉帆外公尹崇駒的屬下。
除非極不得已,周家的人是絕不會主動提起這號大名鼎鼎的近親。尹崇駒是澳門十四K的老大,在澳門提起十四K,人人聞之色變,因為它代表的不僅是黑幫,更是凶狠恐怖的同義辭。
會場中大約有兩百位張、周兩家的族親好友,應邀參加這場豪華世紀婚禮,而負責保全的便衣刑警加上十四K幫眾則高達三百人,前來觀禮的賓客,必須把車子停在會場外數十公尺的地方,然後搭上主人特備的馬車,並且在進入會場前接受一長串檢查,才算能入會場,就連現任澳門特區首長也不例外。
儘管吃一頓喜酒快累死半條命,不過前來道賀的賓客卻十分踴躍,畢竟能和張、周兩家攀上關係乃非權即貴,這可是一種身份的表徵。
張威廉是政界要人張國昌的獨子,目前服務於美國太空總署,算是非常傑出的青年才俊。
周曉帆和他認識於一場專為澳門上流社會未婚男女所舉辦的酒會。
事後周曉帆才知道,那根本是她父母預謀的一場相親大會。
「好了,別難過了,都已經到了這節骨眼,何不看開點?」雅明是周曉帆的高中同學兼好友,去年才離婚,前夫連一毛錢都沒給她,只留一個五歲的男孩和五十二萬的負債,如果眾人不反對,她是很願意仗義相助,代曉帆出嫁。
「我不甘心吶!」周曉帆咬牙切齒地說,「我老媽八成是騙我的,怎麼早不長瘤晚不長瘤,卻在這時候長?」
「不甘心又怎樣?張威廉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想嫁給他的女孩多如過江之鯽,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知道,你就是其中那只鯽。」周曉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信不信等我和張威廉一走入結婚禮堂,我老媽的那顆瘤馬上就會化成烏有,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她健康的體力。」
雅明瞭解地抿嘴一笑,「這你老早就知道了吧?」
「什麼意思?」
「若是你真的不願意,你爸媽就算拿刀子架在你的頸子上,一樣勉強不了你,難道你潛意識裡沒有一些些甘願的意味?」
「這……」雅明說的也不無道理,也許她真的想藉這樁婚事,來表達或宣洩些什麼。
她為何要求張家把婚禮弄得如此盛大?目的外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可是一清二楚,她最想知會的人就是他,讓他看看她嫁了一個多麼棒的男人。
「沒話說了吧,既然你也不是十分排斥,就不要再裝得悲悲切切的,來,把眼淚擦乾,咱們該準備出去了。」
雅明拿出粉盒幫她補妝時,她忽地問了句,「你想他會不會來?」
「誰?」雅明一下子會意不過來,直到看見她的眼神一黯,才瞭解她話中的意思,「你哦,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他?趕快忘了吧!不能提了。」這事若讓張家的人知道,那怎麼得了。周曉帆回給她一抹苦笑,「也許有那麼一天……」
「各位來賓,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最美麗的新娘子!」司儀拉長脖子大聲喊道,同時打斷她的話。
「快,該你出場了。」
隨著一陣喧囂的鼓噪聲,周曉帆穿著一襲曳地純白絲緞長禮服,緩緩從禮堂後方走出來,與會的賓客立即被她這一身昂貴得叫人咋舌的衣飾給震懾住。
新娘禮服是出自名設計師勞倫斯史提的手筆,而她腳上的象牙白麂皮高跟鞋也大有來頭,乃是史提專屬搭檔ManoloBlanhnik的作品。而新郎倌張威廉的黑色燕尾服則是海帝史林姆所設計,此外,六名伴郎和六名伴娘的行頭也很高貴,伴娘身上是粉紅色雪紡紗配上天藍色塔夫綢,而伴郎則是簡潔的普拉達西裝。
總之這是一場金錢堆積出來的婚禮,按好事者粗略估算,包括宴席和成千上萬的花海,費用大約在兩百五十萬港幣之譜。
隨著周曉帆腳步逐漸趨近,站在紅毯前端的張威廉臉上春風滿面。
牧師清清喉嚨,在說完一連串頌詞後,朗聲道:「本人非常高興能在神的面前為你們祝福。請問新郎,你願意娶周曉帆為妻,一輩子和她相依相守相扶持?」
「願意!」
他雀躍中帶著難抑興奮的嗓音,非常刺耳地鑽進周曉帆的耳膜,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周曉帆,你願意嫁給張威廉,終其一生心甘情願的服侍他,做他忠誠的妻子?」
「我……」
她尚猶豫不知如何回答時,禮堂上方忽爾有人縱聲回覆道:「我不願意!」接著,一條細如蠶絲的鋼索下懸著一個身穿黑色勁裝,頭戴黑色皮眼罩的不知名男子,以快似狂風的速度掠過眾多觀禮賓客頭頂上方,蕩至周曉帆面前,二話不說即摟她入臂彎。
當大伙從呆愕中回過神時,才發現新娘子已遭挾持,保全人員及尹崇駒的手下立即追上去,豈料,禮堂外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海陸兩棲的黑金剛快艇,一見到綁匪從禮堂躍出馬上向前接應,朝著對面的大海揚長離去,將一切混亂遠遠的拋在腦後。
「混帳東西!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尹崇駒的怒火比任何人大,「快,調集所有人馬,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曉帆救回來。」
「是。」屬下應聲後,卻遲遲沒有行動,因為歹徒所乘的黑金剛快艇,連警艇部望塵莫及。
「這該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曉帆被綁走?」張威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既憤怒且驚懼地遠眺快艇排開的兩道水浪,一怒之下,將手中的結婚鑽戒損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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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三點三十分,香港半島酒店寬敞豪華的大廳上,擠進上百名豪門仕紳和名媛貴婦。
熱烈的掌聲響起,眾人投以殷切的目光,迎接江楓上台。他和往昔一樣談笑風聲,神采飛揚,但心細的人卻不難發現,他習於用來表達肢體語言的右手,今兒例外地始終垂署一旁,連最後和大家揮手致意時,都沒舉起過。
今晚的義賣一如預期十分成功,樂善好施的成功企業家們,一擲千金,讓江楓贏足面子,也賺飽荷包。
隨著鼓噪聲再度吵得他耳根子發痛,這會總算「表演」完畢,大功告成地退回後台,他的隨從們馬上打開走道上的布簾,將他保護得滴水不漏。
此時一名身穿黑色晚禮服的美艷女子,立刻提著一個箱子趨前,「把外套脫下來。」
候在兩旁的男子,依言幫江楓把西裝外套褪下,只見他右肩有一塊巴掌大的殷紅血跡。
該名女子乃是協和醫院外科主任白晨允,亦是江楓的紅粉知己。
「傷口太深,你至少一個月內不得再拿刀動槍。」白晨允操起利剪,剪開黏貼在肌肉上的襯衫,熟練地為他換藥,並包紮完畢。
「只是皮肉傷,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江楓把外衣重新套上,瞇著眼,衝著白晨允迷人地盈盈一笑,復而轉頭問史仲達,「向周家提出贖金的要求了?」
史仲達尚未回答,白晨允已搶白,「我是專業醫師,嚴不嚴重我比你還清楚。如果你不肯配合,我就打電話給爸爸,要他親自向你下達禁制令。」
白晨允的父親白德全是江楓的義父,他行事低調,不愛出風頭,因此港澳兩地的商界、黑幫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原來大有來頭。
江楓天不怕地不怕,僅肯買白德全的帳,他的命是被兩個人從鬼門關給救回來的,其中之一就是白德全。
「好好好,」江楓高舉雙手做投降狀,一面斂色示意史仲達有話待會兒再說。「你說什麼是什麼,我完全無條件接受。」
「很好。」她滿意地點點頭,「小娟將負責照顧你的傷,直到她認為你可以勝任持久性的工作時,我自會讓你自由行動。」
江楓揚著濃眉往布簾外望去,見一妙齡女孩乖巧地立在走道上,靦腆地朝他微微一笑,他很紳仕地舉手跟她打招呼。「她?」他臉上的神色頗為輕佻。
「小娟是台大醫學院畢業,耶魯醫學研究所的研究生,有三年的外科手術經驗,由她來照顧你絕對沒有問題。」
「但她看起來那麼年輕?」史仲達好奇地插口。
「我也很年輕呀。」語畢她嫵媚地朝江楓眨眨眼。
白晨允臨去前再三叮嚀,要他多休息,活像個深情、嘮叨的妻子。
然而她有她的築牆術,江楓則有他的過牆梯,酒會才結束,史仲達立刻找一個名目,把小娟哄上另一部轎車,免得干擾他們向江楓做簡報。
「周曉帆小姐的老頭一聽是三百萬美金,立即一口回絕。」江楓的心腹傅恆坐在車子後座道,他約莫三十歲左右,高鼻樑,深眼窩,說話時露出潔白的牙齒,態度相當謙遜。
「很好。」江楓莫測高深地抿嘴淺笑,「接下來該下我們的第二步棋了。」
「你的傷勢沒有影響嗎?要不要讓我代你出馬?」史仲達憂心地瞟了他的右肩。「全叔知道了恐怕會狠狠刮我們一頓。」
「是晨允自己說的,只要那位小娟小姐認定我沒事就行了。」江楓道,「打電話告訴阿林,把她載到紅屋,我要她再給我做一次徹底檢查。」
「那周曉帆呢?怎麼處置她?」今早把她從婚禮上擄回來以後,江老大就再沒理會過她,搞得左毅他們沒辦法,只好先將她安頓在帝門的接待所。
「她?」江楓的臉頰不經意地跳動一下,璀璨的星芒驀地黯淡許多。「把她帶回總部,我跟她還有一大筆帳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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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在這豪華的特級套房裡,周曉帆實在說不出自己當時的心情。
按理說,她大喜的日子被破壞,她又慘遭綁架,這會兒沒有鬼哭神號,起碼也該流兩滴熱淚應應景,可要命的是,她居然有股如釋重負的暢快感。
大概沒有人會相信,像她這麼一個硬頸反骨的人,竟然會接受父母的安排,嫁給一個跟自己沒啥感情的人。
雅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要圓一個淒美的心願,誰知道玩性堅強的她,也會有深情綢繆、傾心狂戀的一天。
「你以為自己對江楓的價值何在?」她曾不只一次的自問,也找出明確的答案——雞肋一根罷了。
他可能在頻繁替換女友之際,把她拿出來啃一啃,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呀。濫情如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只屬於一個女人的。每次心情低潮時,她就自然地浮現這些要不得的想法,以世俗的眼光做評斷,她的條件至少比他要高出十萬八千倍。
而她,居然只能當一根雞肋?周曉帆歎了長長一口氣,沮喪地踱到窗邊,驚覺這兒的景致美得不可思議。
敢鋌而走險擄掠她的人,十成十是想錢想瘋了。但,住得起如此奢華宅院,難道還不夠富有?那個穿黑皮衣的歹徒,身材之魁偉,身手之矯健,簡直可以媲美周潤發和湯姆克魯斯,這麼高桿的搶匪會不會是國際恐怖份子?
周曉帆的眼睛瞬間發亮,嘿!等等,她這是什麼心態?真是太不知死活了,落入這些人手中,福禍難卜,她豈能當作是好玩的事。
「喂,有沒有人吶?」扯掉頭紗,她小心翼翼地轉動門把,沒鎖?周曉帆一陣暗喜,接著推開厚重的木門,映入眼底的是牆角一架白色的大型鋼琴。綁匪也時興彈這玩意兒?莫非是虎克船長的嫡系子孫。
等了半天連個鬼影子沒見著,周曉帆繼續摸索往大廳的方向前進。
整棟樓房安靜得可以聽見外頭的風吹草動。這是什麼地方?周曉帆小心的步下階梯,客廳的大燈沒開,唯一的光源是窗台上的小圓燈。
「哈哈哈!」突地傳來一聲長笑,是男人粗獷的嗓音。
周曉帆一驚,嚇得跌坐在大理石階梯上。
「過來這邊坐下。」江楓昂藏地佇立在客廳一隅,如星的眼掠過長沙發,盯住咫尺處乖靜如小綿羊的可愛女孩。
由於角度不對,周曉帆僅能隱約看到他的側臉。但光是這樣,她已能斷言他是個英俊的男人。
「我想我該回去了。」女孩邊婉拒,一邊聽話地走到他身畔,低垂著蟯首,十隻青蔥小指緊緊交握在胸前。
男人粲然一笑,伸手將她拉到面前,「聽著,我需要你的幫忙,打個電話給全叔,告訴他我已經痊癒,不必再替我操心。」「這……怎麼行呢?你明明……」女孩話猶未說完,已被他輕佻的舉動嚇得花容失色。「江先生,你別……」
「不要怕,看著我。」江楓脫去她的外套後,緊接著一一解開她襯衫的扣子。
掩身於樓梯轉角處的周曉帆看到這兒,禁不住心兒怦怦跳。這男人精湛的調情伎倆,像極了她那個死沒良心的負心漢。
非禮勿視!她該即刻退回樓上,還是坐在原處,等著那色魔完事之後,上來抓賊一樣地逮住她?
「這樣有失醫德,我……不可以。」女孩堅拒的聲音在他吻上她粉色蓓蕾時逸然而逝,慢慢地轉為低聲吟哦。
「你要我現在打電話?」嬌喘無力的她如小鳥般地偎在他懷裡。
「方便嗎?」江楓笑得很得意,黑暗中仍清楚可見他森白的牙。
「當然。」
周曉帆見那女孩去打電話,她聽不清楚那女孩究竟對著話筒說了些什麼,她的每一條神經都被那忽而轉身,面向她的江楓致命吸引住。
「那我走了哦,記得要回來複診,我等你。」
女孩走了以後,他輕快地吹了聲口哨,把西裝搭在肩上,治階梯拾級而上。
不到十來步,他忽地駐足,不是因為難捨方才離去的小美人,而是這蜷縮於角落,身上仍穿著白紗禮服的落難新娘。
他俯視著她,黑暗中兩翦秋瞳璀璨閃動,驚懼中有醉人的迷濛和憤怒的利箭。
「喲呵!瞧瞧是誰躲在這裡,偷窺本大爺的風流艷事。」他一臉不正經的笑笑,令周曉帆的怒火更加烈焰沖天。
這下她終於看清他的長相,是……江楓?!那個經常落魄得三餐不繼的街頭小流氓?!
五年不見,他不僅穿著品味有了明顯的變化,連容貌長相都和以前不同。怎麼會這樣呢?周曉帆呆望著他,心裡所有的訝然和驚奇全部寫在臉上。
「你是特意綁架我來看你矯情造作,調戲良家婦女?」她站起來,看準他的左頰就一拳揮過去。
可惜她的繡花拳遇上大賊頭根本不管用,江楓不慌不忙地把她的纖細柔荑握在手心,興味盎然卻也很鄙視地把玩著。
「五年不見,肝火還是這麼大?」他似笑非笑地揶揄她。
「是啊,好久不見,剛出獄?」周曉帆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果然是他,這種吊兒郎當的諷刺口氣,普天之下就只有他才能對她說得這麼順口。
「連潑辣的本色也不減當年,這麼凶,人家張公子怎麼敢要你。」江楓邪惡地道。
「哼,要不是你從中搗鬼,我現在已經和張威廉在床上共度春宵,無限恩愛了。」
「住口!」他突地大吼,偉岸的身高直逼著她,「你敢再給我講一句試試看。」
周曉帆先是一愣—接著回神,開玩笑!她可不是被人嚇大的。「我愛跟誰要好是本大小姐的事,你管得著嗎?」比凶?來呀,誰怕誰!
「喜歡上床?好,我陪你。」江楓話聲甫落,已然彎身抱起嬌斥連連的周曉帆。
「放我下來!你這惡棍、壞蛋、無情無義的傢伙!」
她的每一聲叫罵鑽入江楓耳中,都是再熟悉不過的話。什麼時候才會懂得溫柔?蠢女人。